图书馆的闭馆铃声像丧钟一样回荡在走廊时,江野正把最后一个扑上来的幽灵学生踹飞。那幽灵学生撞在书架上,化作一堆散落的书页,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的味道。
“快走!”他抹了把脸上的灰,转身看见凌曳站在楼梯口,脸色苍白得像纸。烟灰色眼眸里没什么焦点,显然是召唤镜影的代价开始显现——她可能已经听不见了。
江野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往楼下跑,刚到门口就撞见程屿和沈星辞。沈星辞手里拿着个急救包,看到凌曳的样子,立刻掏出棉花球往她耳朵里塞:“苏晚说这样能缓解耳鸣。”
凌曳眨了眨眼,似乎想说什么,最终只是点了点头。程屿举着相机,镜片后的眼神凝重:“童祀肯定在找这个,我们得找个地方藏起来。”
“跟我来。”一个声音突然从树后传来。李棘靠在梧桐树上,嘴里叼着根草,T恤袖子卷到肩膀,露出结实的小臂,“冬蝗说你们可能需要帮忙。”
众人跟着他绕到教学楼后面,那里有个废弃的杂物间,门锁早就锈死了。李棘抬脚踹开房门,扬起的灰尘让孟萌打了个喷嚏。
“这里以前是林晚躲着看书的地方。”李棘往角落里踢了踢,露出个破旧的坐垫,“她总被混混堵,就把这里当成秘密基地。”
苏晚突然指着墙角的铁盒:“那是……和储物柜里一样的盒子!”
程屿走过去打开铁盒,里面果然放着一叠信纸,最上面那张写着“遗书”两个字。他刚想拿起来,杂物间的门突然被推开,童祀站在门口,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,身后跟着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。
“找到你们了。”童祀拍了拍手,像个发现糖果的孩子,“把相机和遗书交出来,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点。”
江野立刻挡在众人面前,拳头捏得咯吱响:“就凭你?”
“当然不是凭我。”童祀侧身让开,校长挺着啤酒肚走进来,手里拿着根高尔夫球杆,“我舅舅说,不听话的学生就该好好教训。”
凌曳突然碰了碰程屿的胳膊,指了指童祀的脚边——那里有个影子在蠕动,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钻出来。弈局面板同时弹出警告:“检测到高浓度执念能量,即将触发惩罚机制!”
“快跑!”程屿拽着凌曳往后门冲,江野一脚踹开校长,沈星辞拉着孟萌和李薇紧随其后。苏晚最后一个跑出杂物间,转身时看到童祀正弯腰捡起那叠遗书,脸上的笑容像淬了毒的糖。
跑到操场时,凌曳突然停下脚步,烟灰色眼眸盯着教学楼的天台。程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心脏猛地一缩——冬蝗正站在栏杆边,背对着他们,而童祀的保镖正一步步逼近。
“他有危险!”程屿想冲过去,被李棘一把拉住。
“别去。”李棘的声音低沉,“他是NPC,死了也能刷新。”
“可他……”程屿看着冬蝗的背影,突然想起高中时那个总跟在他身后的少年,眼眶发热,“他帮过我们!”
就在这时,天台上传来争执声。童祀的声音尖锐刺耳:“你到底是真的还是一摊数据?别以为装得像就能骗过我!”
冬蝗的声音很轻,却清晰地传了下来:“你不需要知道真相。”
“那你就去死吧!”
众人眼睁睁看着童祀猛地推了冬蝗一把。那个穿着白衬衫的身影像断线的风筝一样从天台坠落,“砰”地一声砸在操场的水泥地上,溅起的血花染红了绿色的草坪。
时间仿佛静止了。江野张了张嘴,没说出一个字;孟萌捂住嘴,眼泪瞬间涌了出来;沈星辞别过头,暖调白皙的脸上满是震惊。
程屿僵在原地,手里的相机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。他想起冬蝗给的校园卡,想起那碗堆满红烧肉的饭,想起手腕上永远缠着的绷带——那些细节太真实了,真实到让他忘了这只是个相墟,忘了对方可能只是一串数据。
“冬蝗哥哥,果然数据就是数据。”童祀站在天台边缘,俯视着地上的血迹,声音甜腻又残忍,“代替不了真的,真不够好玩。数据都会有感情,真是垃圾……还不如去看看你那些变成肉泥的实验体。”他顿了顿,像是想起什么开心的事,“等结束了,就可以出去看看了。”
“实验体?”程屿猛地抬头,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刀,“你说什么?”
童祀像是没听见,转身消失在天台。校长和保镖也跟着不见了,操场突然变得空荡荡的,只剩下那摊刺目的血迹。
凌曳弯腰捡起相机,递给程屿时,发现他的手抖得厉害。她拍了拍他的肩膀,用口型说:“他可能不是普通NPC。”
李棘突然蹲下身,用手指沾了点地上的血,放在鼻尖闻了闻:“是真的血……但没有执念能量,说明他的核心数据已经被抹除了。”他站起身,看向程屿,“别难过,十方厄主的实验体,没一个好下场。”
“实验体?十方厄主?”沈星辞突然开口,“你们在说什么?”
程屿深吸一口气,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:“童祀是十方厄主之一,编号四。这个相墟是他创造的,冬蝗……可能和他们有关。”他翻开相机里的照片,指着童祀的领口,“那里有个标记,和资料里十方厄主的徽章一模一样。”
苏晚突然想起什么:“林晚的遗书里提到过‘白色大褂’‘针管’……难道她不只是被霸凌?”
“童祀的能力是操控实验体。”凌曳终于能听清声音了,只是带着点嗡鸣,“林晚可能也是他的实验品,霸凌只是掩盖真相的幌子。”
弈局面板突然弹出提示:“关键NPC冬蝗已死亡,相墟规则发生变动:夜晚不再限制天台活动,所有特殊存在攻击强度提升50%。”
“这下好玩了。”江野低骂一声,“那小屁孩是故意的,想让我们死得更快。”
沈星辞突然指向教学楼:“你们看,幽灵学生都聚在天台下面。”
一群无面学生围着那摊血迹,肩膀微微耸动,像是在哭泣。最前面的女生突然抬起头,马赛克脸上浮现出完整的字迹:“他不是坏人,他帮过我……”
“他给过我钱,让我买新校服……”
“他把混混的自行车胎扎破了……”
“他在天台放了盆向日葵,说让我看着它就不会难过……”
弈局面板疯狂跳动:“获得隐藏信息:冬蝗曾暗中帮助林晚!触发深层任务:找到冬蝗帮助林晚的证据,揭露相墟的双重真相!”
程屿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。他想起冬蝗卡面上的星蝶,想起杂物间的坐垫,想起那句“别开窗,外面风大”——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,原来都是线索。
“我们得去天台。”程屿捡起相机,眼神重新变得坚定,“冬蝗放的向日葵,可能就是证据。”
李棘突然笑了:“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弃。”他往教学楼走去,“我跟你们一起去,顺便告诉你们个秘密——冬蝗那家伙,其实偷偷录了校长和童祀的对话。”
众人跟着他往天台走时,观弈者的维度里一片沸腾。冬蝗的死亡让积分瞬间暴涨,而幽灵学生透露的信息又引发了新的热潮。赏契印记在每个人身上发烫,尤其是程屿,他的积分突然翻倍——大概是观弈者们被那份对“数据”的共情打动了。
天台上,风比昨天更大了。角落里果然放着个花盆,里面的向日葵已经蔫了,花瓣上沾着点血迹。程屿走过去,发现花盆底下压着个录音笔,上面贴着个星蝶贴纸,和冬蝗校园卡上的一模一样。
他按下播放键,童祀尖锐的声音传了出来:“冬蝗哥哥,你为什么要帮那个实验体?她很快就要变成肉泥了呀。”
“童祀,你的药剂失效了。”冬蝗的声音很平静,“她的执念在反噬,再这样下去,相墟会崩溃。”
“那又怎么样?”童祀嗤笑,“崩溃了再建一个就是,反正实验体多的是……就像你一样,不过是我舅舅的失败品。”
录音突然中断,只剩下沙沙的电流声。程屿握着录音笔,指节泛白——原来冬蝗知道自己是实验体,知道这是相墟,却还是选择帮助林晚,甚至……帮助他们。
凌曳走到栏杆边,往下看那摊血迹时,突然发现地上的血正在流动,像有生命似的,在水泥地上画出个星蝶的形状。她抬头看向天空,烟灰色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:“他没彻底消失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江野凑过来。
“数据可以被抹除,但执念不会。”凌曳指着星蝶血迹,“他的核心是‘帮助’,只要这个执念还在,他就不算真正死亡。”
沈星辞突然笑了,暖调白皙的脸上漾起两个浅浅的梨涡:“那我们就完成他没做完的事,把真相全部揭开。”
夜幕开始降临,教学楼的灯光一盏盏亮起,像一只只窥视的眼睛。众人拿着录音笔和遗书往宿舍走,路过操场时,那摊血迹已经消失了,只剩下星蝶形状的印记,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。
程屿回头望了眼天台,突然觉得那个穿着白衬衫的身影从未离开。或许就像凌曳说的,执念不会消失——无论是林晚的反抗,还是冬蝗的帮助,都已经刻进了这个相墟的规则里。
而他们要做的,就是让这些执念,最终都能找到归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