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五点半,宿舍楼的广播突然爆发出刺耳的早操铃声,像是有人拿着砂纸在刮玻璃。江野猛地从床上弹起来,一头撞在上铺的床板上,发出“咚”的巨响。
“我操!哪个混蛋设的闹钟!”他捂着额头骂骂咧咧,低头看见凌曳已经穿戴整齐,正对着镜子调整领口,“你居然睡得着?”
凌曳瞥了眼他脑门上的红印,烟灰色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:“相墟的规则里,睡眠也是生存资源。”她抬手敲了敲虚空的弈局面板,“第二天任务倒计时:10小时。”
江野这才想起正事,三下五除二套上校服,刚拉开宿舍门就跟一个人撞了满怀。赵磊抱着一摞作业本,眼镜滑到鼻尖上,看到江野时吓得一哆嗦:“对、对不起!我赶着去办公室交作业……”
“等等。”程屿突然从304探出头,他头发睡得乱糟糟的,眼镜歪在一边,“你见过林晚吗?高二(三)班的。”
赵磊推了推眼镜,小声道:“见过啊,她总是一个人坐在窗边……不过上周开始就没来上学了,校长说她转学了。”他突然压低声音,“但我听打扫卫生的阿姨说,天台的栏杆上有血迹……”
话音未落,广播里突然传出校长油腻的声音:“全体师生请注意,现在播报一则通知:高二(三)班林晚同学因个人原因已办理休学,请勿传播不实谣言,违者记大过处理。”
程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。凌曳碰了碰他的胳膊,递过一个眼神——广播里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电流杂音,像是被人动过手脚。
“先去操场。”她转身往楼梯口走,“幽灵学生应该会在人多的地方出现。”
操场上已经站满了穿着校服的学生,黑压压一片像刚从地里冒出来的蘑菇。沈星辞正帮孟萌和李薇把被风吹乱的裙摆往下拉,看到凌曳等人时,立刻挥手示意。苏晚站在他身边,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病历本,显然是连夜整理过。
“我发现林晚的就诊记录里,有三次都是在周三下午。”苏晚把病历本往程屿手里塞,“这三天正好是校长每周‘单独辅导’的时间。”
程屿刚翻开病历本,就见人群突然一阵骚动。三个穿着旧款校服的学生飘了过来,他们的脸像是被打了马赛克,只能看出大致的身形——两个女生,一个男生,都低着头,肩膀微微耸动。
“幽灵学生!”孟萌下意识抓住沈星辞的胳膊,“他们就是弈局面板说的……”
“别碰他们。”凌曳突然按住她的手,烟灰色眼眸紧盯着最前面的女生,“规则里说,直接触碰会被卷入他们的记忆碎片。”
那女生突然抬起头,马赛克般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行血字:“他摸我的手,在办公室。”
弈局面板同时弹出提示:“获得第一条罪证碎片:校长曾在办公室对林晚实施肢体骚扰。”
江野攥紧拳头,指节泛白:“这老东西!”
就在这时,李棘搂着两个黄毛混混从操场另一边晃过来。他今天换了件印着骷髅头的黑色T恤,看到幽灵学生时,嗤笑一声:“又出来吓人了?”
幽灵学生像是没听见,径直往教学楼飘去。李棘的目光落在孟萌身上,突然吹了声口哨:“小美女,要不要哥帮你问问他们别的?”
“不用。”沈星辞把孟萌往身后拉了拉,暖调白皙的脸上带着警惕,“我们自己能处理。”
李棘挑了挑眉,没再纠缠,转身往小卖部走,路过程屿身边时,突然停下脚步:“冬蝗在天台等你,说有东西给你。”
程屿愣了愣:“他怎么知道我在找林晚?”
“谁知道呢。”李棘拍了拍他的肩膀,力道比昨天轻了些,“那家伙脑子里装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。”
凌曳看着李棘的背影,突然对江野使了个眼色:“你跟过去看看。”又转头对沈星辞和苏晚说,“你们去高三年级组问问,幽灵学生可能会在老师办公室出现。”她最后看向程屿,“我跟你去天台。”
天台上风很大,吹得人睁不开眼。冬蝗背对着他们站在栏杆边,白衬衫被风吹得鼓鼓囊囊,袖口的绷带在风里飘着,像只断了线的风筝。听到脚步声,他转过身,手里拿着个皱巴巴的笔记本。
“这是林晚的。”他把笔记本往程屿手里塞,冷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,“我在她课桌抽屉里找到的。”
程屿翻开笔记本,里面的字迹娟秀,最后几页却写得乱七八糟,墨水晕开成一片黑团:“他说如果我告诉别人,就让我毕不了业……”“他们在厕所堵我,说校长让他们‘教教我规矩’……”
弈局面板弹出提示:“获得第二条罪证碎片:校长指使校外人员霸凌林晚。”
凌曳的指尖在笔记本边缘划过,突然停在最后一页的涂鸦上——一个简笔画的小人被关在笼子里,笼子外面画着个戴着校徽的大胖子。
“这是什么?”她抬头问冬蝗。
冬蝗的目光在涂鸦上停留了两秒,突然移开视线:“不知道。”他转身往楼梯口走,“你们快下去吧,校长经常来天台抽烟。”
程屿看着他的背影,突然想起赵磊的话:“上周天台的栏杆上,是不是有血迹?”
冬蝗的脚步顿了顿,没回头:“不知道。”
两人下到三楼时,正好撞见苏晚和沈星辞从年级组办公室出来。苏晚手里拿着张纸条,脸色发白:“这是从幽灵老师的教案里掉出来的,上面写着……林晚的家长来学校闹过,被校长用十万块打发走了。”
弈局面板提示:“获得第三条罪证碎片:校长用金钱收买林晚家长,掩盖事实。”
“还差两条。”凌曳抬手看了眼时间,“中午午休时去趟图书馆,那里可能有线索。”
食堂里挤满了人,程屿正拿着冬蝗给的校园卡排队,突然被人拍了下肩膀。冬蝗端着两个餐盘站在他身后,盘子里堆满了红烧肉,油光锃亮的。
“给。”他把一个餐盘塞进程屿手里,冷白的手指上沾着点油渍,“多吃点,下午才有劲。”
程屿刚想说谢谢,就见李棘端着个空餐盘走过来,往冬蝗身边一靠,语气欠揍:“学生会长大人,给我也打一份呗?”
冬蝗没理他,转头对程屿说:“图书馆的旧报纸在三楼角落,有去年的校园月报。”说完端着餐盘往角落走,李棘吊儿郎当地跟在后面,两人坐在一起,一个低头扒饭,一个翘着二郎腿晃悠,居然有种诡异的和谐。
江野看得目瞪口呆:“他俩昨天不是还打架吗?”
“可能这就是校霸的友谊吧。”沈星辞咬着筷子,突然指向门口,“你们看,那是不是幽灵学生?”
三个幽灵学生正飘进食堂,最前面的男生突然抬起头,马赛克脸上浮现出一行字:“我看到他进了校长办公室,手里拿着相机。”
“相机?”凌曳皱眉,“林晚有相机吗?”
苏晚突然想起什么:“病历本上写着,她有轻微的强迫症,习惯把重要东西放在铁盒子里。”
“图书馆的储物柜!”程屿猛地站起身,“我记得高二(三)班的储物柜在三楼走廊尽头!”
一行人刚跑出食堂,就见校长挺着啤酒肚从办公楼出来,身边跟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生。那男生穿着和冬蝗同款的学生会制服,看到程屿时,眼睛亮了亮:“程屿?你果然在这!”
程屿愣了愣:“童祀?你怎么回来了?”
童祀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,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:“听说你在找林晚?我知道她在哪哦。”他突然凑近程屿耳边,声音像毒蛇吐信,“她的相机里,有校长和我舅舅的合照呢。”
凌曳的手瞬间按在腰间——那里是空的,但她的命能已经蓄势待发。冬蝗说过,童祀是校长的外甥,权力比校长还大。这个突然出现的NPC,绝对不简单。
童祀像是没察觉到她的敌意,笑眯眯地对沈星辞说:“这位同学看着面生啊,是转来的吗?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,那里有你们想要的东西。”
沈星辞刚想答应,就被江野一把拉住。江野冲他使了个眼色,又指了指童祀身后——李棘正站在教学楼的阴影里,对着他们摇了摇头,眼神严肃得不像平时的他。
“我们还有事。”凌曳突然开口,烟灰色眼眸直视着童祀,“就不麻烦你了。”
童祀脸上的笑容僵了僵,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:“好吧,那你们慢慢找。”他转身往办公楼走,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,对冬蝗的方向眨了眨眼。
角落里,冬蝗正低头吃饭,像是没看到这一切。但他握着筷子的手,指节却泛着白。
“那小子绝对有问题。”江野看着童祀的背影,“笑得跟个狐狸似的。”
“先去图书馆。”凌曳当机立断,“相机可能是关键。”
图书馆三楼的走廊空荡荡的,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地板上,灰尘在光柱里跳舞。高二(三)班的储物柜果然在尽头,最上面那个贴着张星星贴纸,和林晚笔记本上的涂鸦一模一样。
“锁着的。”沈星辞晃了晃柜门,“怎么办?”
江野摩拳擦掌:“看我的!”他刚想动手,就见程屿从兜里掏出把钥匙,上面挂着个星蝶挂件——和冬蝗校园卡上的图案一模一样。
“冬蝗给的,说可能用得上。”程屿把钥匙插进锁孔,“咔哒”一声,柜门开了。
柜子里放着个铁盒子,打开一看,里面果然有个旧相机。程屿按下快门,屏幕上立刻弹出一张照片——校长和童祀站在天台边缘,手里拿着根烟,笑得一脸猥琐。照片的角落,能看到一个女生的衣角,正是林晚的校服。
弈局面板疯狂跳动:“获得关键罪证:校长与童祀合谋掩盖真相!触发隐藏任务:找到林晚的遗书,揭露最终真相!”
就在这时,广播里突然传出刺耳的电流声,紧接着是童祀甜腻的声音:“现在播报紧急通知:因设备故障,图书馆将在十分钟后关闭,请各位同学有序撤离。”
“他想抢相机!”江野把铁盒子往凌曳手里塞,“你们先走,我断后!”
凌曳没废话,拉着程屿就往楼梯口跑。沈星辞和苏晚紧随其后,刚跑到二楼就撞见一群幽灵学生。他们堵住楼梯口,马赛克脸上全是血字:“别跑……一起留下来……”
“镜影溯洄。”凌曳低声道。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镜影突然出现,手里拿着相机,转身往反方向跑。幽灵学生们立刻追了上去,让出一条通道。
“快走!”凌曳推了程屿一把,自己却停在原地。她看着镜影消失的方向,烟灰色眼眸里闪过一丝疲惫——召唤镜影已经超过十分钟,听觉正在逐渐消失,耳边嗡嗡作响。
程屿回头想拉她,却被沈星辞拽着往前跑:“相信她!”
跑到图书馆门口时,程屿突然停下脚步。他看到冬蝗和李棘正站在树荫下,冬蝗手里拿着个面包,正往李棘嘴里塞。李棘咬了一大口,面包渣掉在冬蝗的白衬衫上,冬蝗皱眉拍掉,却没推开他。
“他们……”程屿愣住了。
沈星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突然笑了:“可能这就是朋友吧。”
观弈者的维度里,赏契印记的积分正在暴涨。凌曳的镜影诱敌、江野的断后、程屿找到的关键证据,都让意识体们兴奋不已。而在无人察觉的角落,冬蝗抬手擦了擦嘴角的面包渣,冷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真实的笑容——像极了多年前那个在程屿身边,会因为一块蛋糕而开心半天的少年。
只是他口袋里的银戒,正泛着淡淡的红光,像是在积蓄着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