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停了一夜，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洒下来，给清华园的屋顶和树梢镀上了一层碎金。
漠千莞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。
屏幕上跳动着“叶南执”三个字，她弯着嘴角接起，少年的声音带着清晨的沙哑，却难掩雀跃：“千莞，醒了吗？我在你宿舍楼下了，买了你爱吃的草莓蛋糕和热牛奶。”
“就来。”漠千莞的声音软得像棉花糖，挂了电话，她几乎是小跑着冲进洗手间。
镜子里的女孩，脸颊透着淡淡的红晕，眼底盛着藏不住的笑意。她翻出那件最喜欢的米白色大衣，搭配一条浅灰色的围巾，又对着镜子描了点淡妆。指尖拂过脖颈间那条月亮项链，冰凉的触感让她的心，又软了几分。
这是她和叶南执的第一次约会。
她想漂漂亮亮的，想把最好的样子，展现在他面前。
苏晓棠靠在床头，看着她忙前忙后的样子，笑着打趣：“瞧你这春心荡漾的模样，叶南执要是敢欺负你，我第一个饶不了他。”
“才不会。”漠千莞回头瞪了她一眼，眼底却满是笑意，“我走啦！”
她拎着包，脚步轻快地冲出宿舍。
楼下的梧桐树下，叶南执站在晨光里，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，手里拎着蛋糕盒和热饮。阳光落在他的发梢，他微微侧着头，嘴角扬着温柔的弧度，像是一幅精心勾勒的油画。
看见漠千莞跑出来，他的眼睛瞬间亮了，快步迎上去，把热牛奶塞进她手里：“暖暖手，刚热的。”
漠千莞接过牛奶，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，心里也跟着暖烘烘的。她仰头看他，笑着问：“我们今天去哪里呀？”
“保密。”叶南执卖了个关子，伸手牵住她的手，十指紧扣，“保证给你惊喜。”
他的手掌宽大温热，攥着她的手，力道刚刚好。两人并肩走在铺满落叶的小路上，晨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，落在他们相牵的手上，温柔得不像话。
路过的同学笑着和他们打招呼，有人吹了声口哨，叶南执非但不恼，反而攥紧了漠千莞的手，嘴角的笑意更深了。
漠千莞的脸颊发烫，却没有挣开，只是低着头，看着两人并排的脚步，嘴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下去。
走到校门口，叶南执停住脚步，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自行车：“今天不坐车，我载你。”
那是一辆很新的自行车，车把上还系着一根浅粉色的丝带，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。
漠千莞愣了一下：“这么冷的天，骑车？”
“嗯。”叶南执点点头，替她理了理围巾，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，“带你去看一个地方，坐车不方便。放心，我骑慢点。”
漠千莞点点头，小心翼翼地坐上后座。
叶南执跨上自行车，脚蹬着踏板，车子缓缓驶动。风带着微凉的气息吹过，漠千莞下意识地伸手，轻轻环住了他的腰。
叶南执的身体僵了一下，随即，嘴角的笑意蔓延到眼底。他放慢了车速，声音被风吹得轻轻的：“千莞，抱紧点，别摔了。”
漠千莞的脸颊更烫了，手臂却收得更紧了些。
她靠在他的背上，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。风卷着路边的腊梅香，钻进鼻腔里，甜丝丝的。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，连带着空气里，都弥漫着甜腻的味道。
漠千莞忽然觉得，这样的时光，真好。
没有试卷，没有排名，没有针锋相对的较量，只有他和她，只有这一路的风和阳光。
她甚至开始幻想，以后的日子，是不是都能这样。
和他一起看遍春夏秋冬，一起走过岁岁年年，一起把那些没说出口的话，都慢慢说尽。
车子渐渐驶出了市区，朝着郊外的方向去。路边的建筑越来越少，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和树林。
“还有多久到呀？”漠千莞轻声问。
“快了。”叶南执回头看了她一眼，眼底的笑意藏不住，“前面拐个弯就到了。”
漠千莞点点头，抬头看向远方。
阳光正好，微风不燥，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话。
她甚至已经开始期待，他要带她去看的地方，到底是什么模样。
可她不知道，命运的齿轮，早已在无人知晓的地方，悄然转向。
就在车子拐过一个路口，准备驶上一座小桥时，一辆失控的货车，像一头失控的野兽，从侧面疾驰而来。
刺耳的刹车声，划破了宁静的空气。
“千莞——！”
叶南执惊恐的声音，是漠千莞听到的最后一句话。
他猛地扭转车头，试图避开货车，同时伸出手，想要把后座的她推开。
可一切都太快了。
快到他甚至来不及看清，她最后一眼的模样。
剧烈的撞击声响起，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。自行车被撞飞出去，浅粉色的丝带飘落在空中，像一片断了线的风筝。
热牛奶洒在了地上，很快就被冰冷的空气冻住。草莓蛋糕摔在路边，奶油和草莓混着泥土，狼狈不堪。
漠千莞的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甩出去，落在冰冷的地面上。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，她看到的，是叶南执跌跌撞撞地朝她跑来，眼底的惊恐和绝望，像潮水一样，将她淹没。
她想抬手，想告诉他，她没事。
想告诉他，她还没看够他的样子。
想告诉他，她也喜欢他，喜欢了很久很久。
可她张了张嘴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视线渐渐模糊，耳边的喧嚣声越来越远。脖颈间的月亮项链，冰凉地贴着皮肤，像是他最后一次，温柔的触碰。
风停了。
阳光，也暗了。
那场期盼了太久的约会，终究，没能赴约。
那句藏了很久的喜欢，终究，没能说出口。
那个雪落的平安夜，他说，不用等了。
可他不知道，这一等，就是一辈子。
江河皆可渡，唯独，不渡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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