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：杂役嘲讽，执事打压

沈瑶几乎是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挪回杂役院的。夜已深，大通铺里鼾声起伏，空气污浊。她悄悄摸到自己的角落铺位，和衣躺下，冰冷的草席硌着骨头，疲惫如同沉重的湿布裹住全身，但大脑却异常清醒，甚至有些刺痛般地高速运转。

八人成团，还差两人。明天的任务：上午，在午时拼团截止前，想尽一切办法凑齐最后两个参团者；下午，去老修士那里取货并支付赊欠的碎灵（她身无分文，这是个巨大问题）；傍晚，组织首批十人体验团的交付。

每一个环节都充满变数，每一个问题都可能致命。尤其是那四十六碎灵的货款……她去哪里弄？

就在她辗转反侧，苦思冥想之际，一阵刻意压低的、充满讥诮的议论声，从大通铺另一头的阴影里传来，断断续续飘入她耳中。

“……瞧见没？就是那个角落里装睡的。”

“嗤，听说没？她这两天在集市上像个小丑一样，到处拉着人说能便宜买丹药符箓，笑死人了。”

“可不，一个偷东西被逮个正着的贼，还想当救世主？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。”

“听说她跟执事堂立了什么‘军令状’，三天内搞不定，就要被废掉扔出去喂妖兽呢！”

“活该！心术不正，还想出这种歪门邪道骗人，死了干净！”

“就是，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，一个杂役，还想掺和外门师兄师姐们的事？真当人家是傻子？”

“我看她就是临死前想再骗一笔跑路吧？可惜啊，谁会信她？”

“……”

声音不高，却像淬了毒的细针，密密麻麻扎在沈瑶的心上。是几个平日里就喜欢嚼舌根、欺软怕硬的女杂役。她们未必真的了解沈瑶在做什么，但“盗窃犯”、“痴心妄想”、“小丑”这些标签，足以成为她们在无聊艰苦的杂役生涯中，肆意嘲讽和践踏他人的谈资和乐趣。

沈瑶的身体僵了一下，随即缓缓放松。她没有睁眼，没有反驳，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未曾改变。愤怒吗？有一点。屈辱吗？更多。但她知道，此刻任何反应都只会让这些声音更兴奋，浪费她宝贵的精神和体力。杂役院的底层倾轧，她早已领教过。前世职场也好，今生底层也罢，人性中这种踩低捧高、以他人痛苦为乐的阴暗面，哪里都一样。

她现在没有时间，更没有资本去理会这些杂音。她的战场在集市，在执事堂，在那虚无缥缈却又真实存在的系统里。这些嘲讽，不过是耳边风。

然而，她低估了事情传播的速度和某些人的“关注”。

翌日清晨，沈瑶照例先去执事堂点卯。今日负责点卯的换了一个人，是昨日见过的、与刘峰交好的那名执事弟子，姓赵。赵执事弟子看到沈瑶，嘴角立刻勾起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。

“哟，这不是我们那位要‘为宗门立功’的沈大功臣吗？” 赵执事弟子阴阳怪气地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足以让侧厅里其他几个正在办事的弟子和杂役都听见，“听说你在集市上搞什么‘拼单’‘团购’，闹得沸沸扬扬？怎么，骗到几个冤大头了？”

沈瑶脚步一顿，垂下眼帘，掩住眸中冷意，平静道：“回赵师兄，弟子只是在尝试为外门师兄师姐们提供一种更实惠的物资获取方式，并非行骗。一切都在执事堂备案许可范围内。”

“备案许可？” 赵执事弟子嗤笑一声，站起身，绕着沈瑶走了半圈，目光像打量货物般扫过她，“魏执事心善，给你个机会，你还真当尚方宝剑了？一个杂役，不安分守己，整日抛头露面，鼓动外门弟子聚众，扰乱集市秩序，你可知这是什么罪名？”

扣帽子了。沈瑶心中一凛，知道麻烦来了。这个赵执事弟子显然是刘峰的人，或者本身就看自己不顺眼，借机发难。

“弟子并未鼓动聚众，只是正常交易信息的沟通。且集市本就是交易之所，何来扰乱秩序一说？” 沈瑶不卑不亢地反驳。

“正常交易？你一个身无分文、还有盗窃前科的杂役，拿什么交易？” 赵执事弟子逼近一步，声音抬高，“我看你就是利用外门弟子贪小便宜的心理，搞些虚乌有的名堂，要么是想卷款潜逃，要么就是别有用心！说！你到底想干什么？”

他的厉声质问引来了更多目光。侧厅里一时间安静下来，所有人都看着这边。

沈瑶感受到无形的压力，但她知道，此刻绝不能退缩。一旦被坐实“别有用心”或“扰乱秩序”，赵执事弟子随时可以把她抓起来，那三日之期也就提前结束了。

她抬起头，直视赵执事弟子，目光清澈而坚定：“赵师兄明鉴。弟子所为，一为戴罪立功，二也确实看到外门诸多师兄师姐为资源所困，故想尝试能否略尽绵力。所有过程，价格透明，规则明确，且承诺货到付款，何来卷款潜逃之说？弟子若有半分欺诈，甘愿受最严厉的宗规处罚！至于别有用心……弟子一介凡人杂役，在这玄天宗内，又能有何‘用心’？无非是想求一条活路，并盼能对宗门稍有裨益罢了！”

她的话语条理清晰，将自己的动机摆在明处（求生、立功），将交易模式的特点强调（透明、货到付款），并以退为进，点明自己杂役身份的无力，反而削弱了“别有用心”的指控。

赵执事弟子被她这番话说得一噎，脸色有些难看。他本想借势压人，没想到这个杂役如此牙尖嘴利。他冷哼一声：“巧言令色！总之，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，给我收敛点！若是让我听到有外门弟子因为你的什么‘拼单’受了损失，或者闹出什么乱子，我第一个拿你是问！滚吧！”

虽然没有直接抓人，但这番公开的斥责和威胁，无疑是对沈瑶信誉的又一次沉重打击。可以想见，今天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开，那些本就犹豫的弟子，听到执事弟子都如此态度，恐怕更不敢参与她的拼单了。

“弟子告退。” 沈瑶不再多言，躬身行礼，退出了侧厅。转身的瞬间，她脸上最后一丝平静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冰冷。

打压来了，而且来自执事堂内部。这比她预想的更糟。赵执事弟子今天只是口头警告，但已经表明了态度。如果她的拼单真的开始成气候，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（比如丹药房、符堂，甚至可能包括刘峰背后的人），那么来自上层的打压只会更猛烈、更直接。

时间更加紧迫了。她必须在打压升级、彻底将她按死之前，完成那至关重要的“首单”，获得系统的积分和能量，至少拥有一点点自保和继续下去的资本。

她快步走向集市，心头的阴霾比晨雾更重。杂役的嘲讽她可以无视，但执事堂弟子的公开打压，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，让她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。

来到集市，公告板前已经零星有弟子在张望。显然，经过昨天下午和可能的夜间口耳相传，知道这个“五碎灵体验团”的人多了些。但沈瑶敏锐地察觉到，今天驻足观看的弟子，眼神中的怀疑和警惕比昨天更浓了。他们交头接耳，指指点点，目光不时瞟向沈瑶，又迅速移开，带着一种疏离和观望。

显然，赵执事弟子的警告，或者更早的“盗窃”风声，已经扩散开来。

沈瑶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头的沉重，再次走上前去。她需要完成最后两个名额，必须在午时之前！

然而，今天的“宣发”比昨天困难了十倍。

“对不起，没兴趣。”

“走走走，别耽误我时间。”

“听说执事堂的师兄都警告你了？我可不想惹麻烦。”

“五碎灵？怕不是收了钱就跑吧？”

“……”

拒绝变得更加干脆，理由也更加直白。甚至有人远远看到她走来，就刻意绕开。信任，在流言和权威的暗示下，脆弱得如同阳光下迅速消融的薄冰。

沈瑶一次次被拒绝，心一点点沉入谷底。时间一点点流逝，晨光渐亮，集市人开始多起来，但那最后两个名额，却仿佛遥不可及。

难道，真的要倒在这最后两步上？被杂役的嘲讽干扰，被执事的打压扼杀？

不！绝不！

沈瑶眼中闪过一丝狠色。她忽然不再试图去拦那些行色匆匆或满脸戒备的陌生弟子。她转身，径直朝着昨天成功参团的八个人可能活动的区域走去。

她要进行“老用户回访”和“精准动员”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