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过人之处？”嘉德罗斯哼了一声，视线越过安迷修落在金身上，“我倒想看看，他能拿出什么本事。”
这时，角落里一直没出声的格瑞抬了头。他穿着简单的灰色卫衣，头发遮住半只眼睛，面前摊着的尸检报告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。作为队里的法医，他向来寡言，只有在讨论案情时才会开口，此刻却淡淡地扫了金一眼，声音没什么起伏：“青枫县去年那起连环盗窃案，是你破的？”
金愣了一下，那案子确实是他经手的，当时靠着嫌疑人遗落的半枚游戏币顺藤摸瓜，捣毁了整个团伙，只是没想到市局会有人知道。他点头：“是我运气好……”
“不是运气。”格瑞打断他，指尖在报告上点了点，“现场遗留的游戏币边缘有磨损痕迹，你能注意到那是老式街机厅的特供款，说明观察力不差。”他顿了顿，又低下头翻看报告，“别在意他们的话，用证据说话。”
话音刚落，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尖锐地响起。离得最近的雷狮接起，只听了两句，脸色就沉了下来。
“槐树巷17号，命案。”他挂了电话，抓起椅背上的外套，“嘉德罗斯，安迷修，带上工具箱。”
安迷修立刻将文件收好，转身去拿物证箱，动作干脆利落。嘉德罗斯应声起身，刚要往外走，瞥见还站在原地的金，皱了皱眉：“你跟着干什么？”
“我……”金愣了一下，人事科明明说让他直接归刑侦支队管，“我也是队里的人。”
“队里不养闲人。”雷狮已经走到了门口，回头看他的眼神带着点嘲弄，“会验尸还是会追凶？要是只会端茶倒水，不如留在这儿擦桌子。”
金还想说什么，桌上的对讲机突然“滋啦”响了，传来调度室急促的声音：“各单位注意，槐树巷案发现场周边交通管制，需要支援警力维持秩序，刑侦队尽快派人……”
雷狮啧了一声，显然不耐烦跟新手浪费时间。安迷修已经拎着箱子走到门口，温声道：“金，一起走吧。现场情况复杂，多个人总能多份力。”
嘉德罗斯瞥了安迷修一眼，没再反对，率先拉开了门：“跟上。别乱动现场的东西，死了人不是过家家。”
格瑞最后一个出门，经过金身边时，递过来一副乳胶手套：“现场别碰任何东西，除非得到允许。”
金接过手套，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，心里莫名安定了些。他快步跟了上去，走廊里的风带着雨腥气扑在脸上，听见雷狮正跟安迷修交代着什么：“通知技术科，先查死者的社会关系，重点排查近期有过纠纷的人。”安迷修点头应着，手里的笔记本已经飞快记下了几条要点。
警车在雨里穿行，雨刷器疯狂地左右摆动，却总也刮不干净挡风玻璃上的水痕。金坐在后排，旁边是格瑞，他正低头看着一份打印出来的死者资料，眉头微蹙。前排雷狮和嘉德罗斯正低声争论着什么，似乎在推测凶手的作案动机，安迷修偶尔插句话，声音温和却总能切中要害。
车拐进槐树巷时，雨势更大了。巷口拉起了黄色警戒线，几个穿着雨衣的警察正在疏导围观的人群。雷狮和嘉德罗斯一早就下了车，快步走向那栋透着死气的老楼，动作利落得像两只盯上猎物的豹。安迷修拎着物证箱紧随其后，刚走到门口就停住脚步，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门楣上的春联残片，从口袋里掏出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小块样本，放进证物袋里。
格瑞背着法医工具箱，经过警戒线时，对守在旁边的警员亮了亮证件，转头对金说：“你在这儿等一下，我先去初步检查尸体。”
金点点头，站在警戒线旁，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头发。他抬头望向那扇碎裂的窗，玻璃的裂痕在阴沉的天光下像一张网，网住了满巷的湿冷和……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、让人心头发紧的东西。
雷狮回头看了他一眼，眼神里没什么温度：“守住巷口，别让闲杂人等靠近。”
这分明是把他当普通警员使唤。金攥紧了拳头，刚要反驳，却看见安迷修已经从门框上提取到了一枚模糊的指纹，正用紫外线灯仔细照射着，神情专注得仿佛周遭的风雨都与他无关。
“知道了。”金最终还是应了一声。
他站在警戒线旁，看着雷狮推开门，和嘉德罗斯、格瑞一起走了进去，安迷修最后一个进门，关门时特意回头对金点了点头，像是在无声地鼓励。门缓缓关上，隔绝了两个世界。雨还在下，砸在雨衣上发出沉闷的声响，金望着那扇紧闭的门，忽然注意到门环下方，有一道极淡的划痕，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反复刮过，在湿漉漉的木头上，泛着异样的白。
他正想看得仔细些，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。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，只有一句话：
“小心那栋楼里的影子。”
金猛地抬头，看向那栋沉默的老楼，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，凉得像冰。巷子里的风打着旋儿吹过来，卷起地上的落叶，贴在警戒线的边缘，又被雨水重重地打落。不远处，安迷修正站在窗下，举着相机拍摄玻璃上的裂痕，他的影子被巷口的路灯拉得很长，投在墙上，像个沉默的守卫。
他不知道这条短信是谁发的，也不知道所谓的“影子”是什么。但他能感觉到，那扇门后面，藏着的绝不仅仅是一桩简单的凶杀案。而他这个被嫌弃的新人，好像从踏进这巷子的那一刻起，就已经被卷了进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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