英雄宴设在洛阳最大的“聚贤楼”,三层楼阁张灯结彩,朱漆梁柱上悬着“侠义千秋”的烫金匾额。楚凌晨跟着晋祠溺踏入二楼大厅时,数百道目光瞬间聚焦过来,有好奇,有探究,更多的却是毫不掩饰的轻蔑。
“那就是楚家那个‘废柴’大公子?”
“啧啧,顶着楚家嫡长子的名头,连套像样的剑法都练不成,真是丢尽了名门脸面。”
“听说晋二公子带他来的?莫不是晋盟主想给楚家几分薄面?”
窃窃私语声像针一样扎进楚凌晨耳朵,他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,金瞳冷冽如冰。晋祠溺却仿佛没听见,拉着他径直走向主位旁的空座,蓝眸扫过全场,笑容狡黠:“各位英雄,给大家介绍下,这位是楚家大公子,楚凌晨。我哥特意请他来的,谁要是不给面子……”
话音未落,一道粗豪的声音炸响:“哼!什么阿猫阿狗也配坐在这里?晋二公子,这英雄宴可不是收容废物的地方!”
说话的是“怒涛门”门主,满脸横肉,腰间一柄鬼头刀煞气逼人。他几步走到楚凌晨面前,居高临下:“楚大公子是吧?久闻你连楚家入门心法都练不顺,不如今天让老夫指点指点你?”说着,蒲扇大的手就往楚凌晨肩上拍去!
楚凌晨身子微侧,看似随意地避开。这一闪恰到好处,既没失了礼数,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迅捷。
晋祠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:“赵门主好大的威风,是想替我哥教训客人吗?”
就在此时,主位上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,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“赵门主,入座。”
晋秦昭不知何时已端坐主位,黑发黑瞳,面无表情,周身散发着无形的压力。赵门主脸色一变,悻悻地收回手:“是,盟主。”但他走前,仍恶狠狠地瞪了楚凌晨一眼。
楚凌晨端起茶杯,指尖因用力而泛白。他知道,这只是开始。果然,接下来不断有人明嘲暗讽,甚至有人提议让他露两手“绝技”。
“楚大公子不必理会。”晋祠溺凑近他耳边,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,“他们就是嫉妒你能站在我身边~”
楚凌晨耳根微红,正要反驳,突然一道凌厉的掌风从斜刺里袭来!竟是赵门主趁众人喧闹,暗中偷袭!掌风带着刚猛内力,直取楚凌晨后心!
“小心!”有人惊呼。晋祠溺脸色微变,想出手却已来不及!
楚凌晨猛地转身,不退反进,左手看似缓慢地抬起,食指中指并拢,精准地戳在赵门主掌心“劳宫穴”上!这一指轻飘飘的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,正是楚家被他练得“四不像”的剑术。
赵门主倒飞撞柱的闷响还在大厅回荡,楚凌晨指尖残留的麻痹感尚未褪去,晋秦昭清冷的声音已再次响起,像一道无形的惊雷劈开凝滞的空气:
“赵沧海以下犯上,废去怒涛门三年参会资格。拖下去。”
没有多余的情绪,甚至没看地上哀嚎的赵门主一眼,黑发黑瞳的武林盟主缓缓放下白玉酒杯,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楚凌晨身上。那眼神深邃如寒潭,却在触及楚凌晨金瞳时,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。
“楚公子,”晋秦昭起身离座,玄色盟主长袍随着他的动作流淌下墨色的光泽,“本盟此次设宴,除论江湖事,亦是为向诸位引荐一位贵客。”
他走到楚凌晨身侧,这个动作本身就已石破天惊!要知道晋秦昭自接任盟主以来,从未与任何人如此亲近站位,便是亲弟晋祠溺,也只在私下场合有此待遇。
“楚凌晨,”晋秦昭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遍聚贤楼每一个角落,“楚家大公子,本盟特邀的……剑术顾问。”
“轰!”全场彻底炸开了锅!
“剑术顾问?让一个‘废柴’当顾问?”
“盟主是不是搞错了?他刚才那下最多是偷袭得手吧!”
“楚家什么时候有这等人物了?”
质疑声、惊呼声、倒吸冷气声交织在一起。楚凌晨自己也愣住了,金瞳中满是错愕,他能感觉到晋秦昭放在他肩上那只手传来的沉稳力量,并非作伪。
晋祠溺适时地轻咳一声,摇着折扇走到另一边,蓝眸狡黠地扫过人群:“各位英雄稍安勿躁~ 我哥从不打诳语。再说了,刚才赵门主可是用了七成功力偷袭哦?能一指制敌,这等实力……”他故意拖长语调,“比起某些只会动嘴皮子的‘英雄’,强多了吧?”
这话怼得那些质疑者哑口无言。
晋秦昭始终面无表情,只是加重了语气:“楚公子的实力,本盟亲眼所见。即日起,他在江湖上的一切行事,晋某……保了。”
“保了”二字,落地有声!
这简直是给楚凌晨镀上了一层金钟罩铁布衫!有武林盟主亲口担保,今后谁想动楚凌晨,都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晋秦昭的怒火!
楚凌晨猛地抬头,撞进晋秦昭深不见底的黑眸里。他不明白,这位高高在上的武林盟主为何要如此帮他?是因为晋祠溺?还是……另有隐情?
白衣大波浪长发在夜风中微微拂动,金瞳中第一次燃起了名为“希望”的火焰。他对着晋秦昭郑重一揖:“盟主厚爱,楚某……心领了。”
晋秦昭微微颔首,算是回应,随即转身走向主位,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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聚贤楼的喧嚣尚未散尽,楚凌晨已独自回到城郊客栈。刚推开房门,一股熟悉的、令人作呕的檀香气息便扑面而来——那是楚家祠堂特有的味道,也是他童年记忆里冰冷的注脚。
窗边立着两个锦衣华服的男子,为首的正是楚家族长的贴身护卫,楚忠。他转过身,脸上堆着虚伪的笑,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冰锥:“大公子,族长有请。”
楚凌晨金瞳微眯,白色长发无风自动:“楚家?我还有资格回去?”
“公子说笑了,”楚忠皮笑肉不笑,“您如今是盟主亲封的剑术顾问,家族自然要……”
“不必了。”楚凌晨打断他,声音冷得像腊月寒冰,“三年前将我逐出家门时,你们可没说过‘家族’二字。”
“放肆!”旁边的护卫厉声呵斥,“族长仁慈给你台阶,别给脸不要脸!你以为傍上盟主就能翻身?废物永远是废物!”
话音未落,一道寒光擦着那护卫的耳朵飞过,钉在窗框上——竟是一片不知何时被削下的木片!
“哦?楚家的规矩,就是这样跟‘贵客’说话的?”
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,晋祠溺斜倚在门框上,手里把玩着一支玉簪,蓝眸弯成狡黠的月牙。他身后,晋秦昭不知何时竟也站在那里,玄色长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,黑眸平静无波,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。
楚忠脸色瞬间煞白:“盟、盟主!您怎么会……”
晋秦昭没理他,径直走到楚凌晨身边,目光落在楚凌晨紧握的拳头上——那里青筋暴起,显然是极力压抑着怒火。他忽然开口,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:“楚家族长若有事相商,明日辰时,让他亲自来盟主府。”
“至于你们,”晋秦昭的目光终于转向楚忠二人,“带着你们的‘台阶’,滚。”
楚忠哪里还敢多言,连滚带爬地拉着同伴跑了。客栈房间里只剩下三人,月光透过窗棂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
楚凌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,金瞳中情绪翻涌。他知道,从晋秦昭说出那句话开始,他与楚家之间那道尘封三年的伤疤,终于被彻底揭开了。
“喂,木头脸,”晋祠溺忽然戳了戳楚凌晨的胳膊,“发什么呆?走,我请你吃桂花糕!就当……庆祝你跟过去彻底决裂~”
楚凌晨抬眼,对上晋祠溺亮晶晶的蓝眸,又看了看身旁面无表情却身姿挺拔的晋秦昭,心中某个冰封的角落,似乎有什么东西,正悄悄融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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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这篇有什么问题,以后再来补吧…(已经更到第十章了…只想发发完…)...( _ _)ノ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