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熙熙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会场时，顾亦筱觉得空气都凝固了。
“我喜欢的人，是顾亦筱。”
聚光灯下的白色长裙微微晃动，像被风吹起的帆。任熙熙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，牢牢锁在侧幕的顾亦筱身上，眼里的坚定像淬了火的钢：“她是我的化妆师，也是我想共度余生的人。”
会场死一般的寂静，只有摄像机工作的嗡鸣。三秒后，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尖叫，紧接着，整个会场像被投入了炸弹，粉丝的哭喊、记者的追问、椅子倒地的声响混杂在一起，掀起滔天巨浪。
顾亦筱僵在原地，指尖冰凉。她看着任熙熙站在风暴中心，白色长裙被涌上前的人群挤得变了形，却始终扬着下巴，不肯后退半步，像株在狂风里倔强生长的向日葵。
“拦住他们！别让粉丝冲上去！”经纪人的怒吼声在耳边炸开，顾亦筱才猛地回神，拨开混乱的人群往台上冲。
任熙熙的胳膊被激动的粉丝抓伤了，锁骨处的皮肤红了一片，话筒线缠在手腕上，像条挣扎的蛇。顾亦筱扑过去抱住她，将她护在怀里，后背被不知谁推了一把，两人一起跌在舞台边缘的台阶上。
“别怕。”顾亦筱的声音发颤，却死死抱着她不肯松手，“我在。”
任熙熙在她怀里笑了，带着点劫后余生的狼狈：“我就知道你会来。”
安保人员终于冲上来，在两人周围筑起人墙。闪光灯像暴雨般砸下来，记者们的提问像淬了毒的箭：“任熙熙你是认真的吗？”“你不怕粉丝脱粉吗？”“顾亦筱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？”
顾亦筱抬起头，第一次直视那些带着恶意的镜头。她的头发乱了，衣服沾了灰，却紧紧攥着任熙熙的手，指尖相扣的力度像是要嵌进对方骨血里。
“手段？”顾亦筱的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透过混乱传到麦克风里，“如果真心也算手段，那我确实用了——我用三年的时间，用无数个深夜的陪伴，用一颗不想让她受委屈的心，喜欢上了她。”
任熙熙猛地转头看她，眼里闪过震惊，随即是汹涌的暖意，像被点燃的星火。
“我们没什么好隐瞒的。”顾亦筱握紧她的手，目光扫过台下的混乱，“喜欢一个人不是错，无论是谁。”
说完，她扶着任熙熙站起来，在安保的护送下穿过尖叫的人群，走出会场。阳光刺眼，顾亦筱却觉得心里一片清明——那些藏了三年的话，那些怕了三年的目光，那些不敢承认的贪恋，终于在这一刻，被摊开在阳光下。
像偷糖的狐狸终于抬起头，告诉猎人“我就是喜欢这颗糖”，哪怕下一秒就要被抓住，也甘之如饴。
回到公寓时，手机已经炸了。热搜前二十条全是关于她们的词条，任熙熙出柜#顾亦筱是谁#影后公开恋情#的词条后面跟着鲜红的“爆”字。任熙熙的粉丝群在解散，代言品牌的解约函像雪片般飞来，经纪人的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，最后只能发来条消息：“你们闯大祸了。”
“闯祸就闯祸。”任熙熙把手机扔在沙发上，赤脚踩在地毯上，走到顾亦筱面前，“至少我们不用再躲了。”
她的胳膊还红着，是刚才被抓伤的痕迹。顾亦筱拿过药膏，轻轻涂在她伤口上，指尖的颤抖藏不住：“疼吗？”
“不疼。”任熙熙抓住她的手，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，“比藏在心里舒服多了。”
那天晚上，她们没开灯，就坐在黑暗里听窗外的风声。任熙熙的头枕在顾亦筱腿上，像只找到安全洞穴的狐狸，呼吸均匀得像睡着了。
“其实我早就想好了。”任熙熙忽然开口，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晰，“如果今天没人支持我们，我们就去国外，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，我开家小花店，你做自由化妆师，好不好？”
顾亦筱的指尖划过她的发梢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：“好。”
可现实比她们想象的更残酷。
第二天一早，任熙熙的公司发了声明，宣布“暂停与任熙熙的所有合作”。她主演的那部古装剧官方微博删除了所有与她相关的内容，取而代之的是“新女主敬请期待”的消息。连她出道时拍的公益广告，都被平台紧急下架。
顾亦筱的手机也被打爆了，以前合作过的剧组纷纷发来消息，说“暂时不需要化妆服务了”，连三年前帮过她的造型师都发来私信：“亦筱，你太冲动了，跟任熙熙撇清关系吧。”
只有任熙熙的助理还在坚持，每天给她们送吃的，带来外界的消息，眼睛红得像兔子，却总说“会好起来的”。
那天下午，顾亦筱去阳台收衣服，看到楼下聚集了不少记者，摄像机的镜头对着公寓的窗户，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。她忽然想起三年前，任熙熙第一次被记者围堵，躲在化妆间里问她“是不是以后都要这样”，那时她还安慰说“习惯就好”。
可现在她才知道，有些习惯，永远都学不会。
“别看了。”任熙熙走过来，从背后抱住她，“他们想看我们狼狈，我们偏不。”
顾亦筱转过身，看着她脸上的平静，忽然觉得心疼。这只曾经在聚光灯下闪闪发光的狐狸，如今被关在无形的笼子里，却还在笑着安慰她“别担心”。
“我们去看海吧。”顾亦筱忽然说，“就现在。”
任熙熙的眼睛亮了亮：“好。”
她们没带行李，只抓了件外套就从消防通道溜了出去。助理早已安排好车，在地下车库等着。车子驶离市区时，顾亦筱回头看了一眼那栋亮着灯的公寓，忽然觉得像场醒不过来的梦。
车窗外的风景渐渐变得开阔，高楼变成了平房，最后连人烟都稀少起来。四个小时后，她们站在了海边。
深秋的海风很冷，卷着浪花打在礁石上，发出沉闷的声响。任熙熙穿着顾亦筱的外套，站在沙滩上，白色长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，像面不肯倒下的旗。
“你看，海是不是很美？”任熙熙张开双臂，迎着风大笑，声音却带着哭腔，“顾老师，我们终于来看海了！”
顾亦筱走过去，从背后抱住她，任由冰冷的海水打湿裤脚。海浪拍打着礁石，像在唱一首悲伤的歌。
她知道，这场名为“公开”的风暴，才刚刚开始。她们以为自己是执棋者，却没发现，早就成了别人棋盘上的弃子。那些贪恋的甜，终究要付出代价——任熙熙失去了她视若生命的舞台，而她，失去了安身立命的工作。
可看着怀里迎着风大笑的人，顾亦筱忽然觉得，这些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。
至少此刻，她们还在一起，还能看着同一片海，还能紧紧握着彼此的手。
只是她没看到，任熙熙转过脸时，眼里闪过的一丝决绝，像颗投入深海的石子，无声无息，却在暗处激起了更大的漩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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