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熙熙出院那天，阳光好得不像话。
顾亦筱来接她，手里捧着束向日葵，金黄的花瓣在阳光下亮得刺眼。任熙熙盯着花看了两秒，忽然笑了：“怎么不送玫瑰了？”
“向日葵好养活。”顾亦筱把花递过去，指尖有点发烫，“像你。”
任熙熙接过花，鼻尖凑上去闻了闻，发梢扫过顾亦筱的手背：“顾老师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。”
经纪人跟在后面，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药，脸色还是不太好看：“公开的事想好了？确定要在明天的粉丝见面会上说？”
“确定。”任熙熙的语气没半点犹豫，“与其被人追着扒，不如我们自己说清楚。”
顾亦筱看着她挺直的背影，心里忽然有点发慌。就像站在悬崖边，明知跳下去可能粉身碎骨，却还是被身边人的勇气感染，想跟着纵身一跃。
回到任熙熙的公寓，阿姨已经做好了午饭。餐桌上摆着顾亦筱爱吃的糖醋排骨，也有任熙熙喜欢的清蒸鱼。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，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，像条温暖的路。
“明天要说什么，想好了吗？”顾亦筱给她盛了碗汤，“别太激动，注意身体。”
“就说‘我喜欢的人是顾亦筱，她是我的化妆师，也是我想共度余生的人’。”任熙熙说得轻描淡写，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，“简单直接，省得他们猜。”
经纪人在旁边听得皱眉：“太直白了，粉丝会炸的。要不委婉点？说‘是很重要的人’？”
“我不想委婉。”任熙熙放下筷子，眼神认真，“我喜欢她，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，为什么要藏着掖着？”
顾亦筱的心跳漏了一拍。她看着任熙熙眼里的光，忽然想起三年前，那个在庆功宴后台，把星星钥匙扣丢给她的女孩，说“看你钥匙串太素了”。那时的光很暗，可她眼里的坦荡，和现在一模一样。
像狐狸终于决定把偷来的糖拿出来，告诉全世界“这是我最喜欢的味道”，哪怕会被猎人抓住，也在所不惜。
“晚上陪我试礼服吧。”任熙熙忽然说，拉着她往衣帽间走，“明天要穿得漂漂亮亮的。”
衣帽间像个小型展厅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礼服。任熙熙挑了件白色长裙，领口缀着细碎的水钻，像落满了星星。“这件怎么样？”她站在镜子前，转身问顾亦筱。
镜子里的人美得像月光，白色长裙衬得她皮肤胜雪，水钻在灯光下闪闪发亮。顾亦筱看着镜中两人的倒影，忽然觉得有点不真实——明天之后，她们就不再是“影后”和“化妆师”，而是被公开承认的恋人，这个认知让她既期待又恐慌。
“很好看。”顾亦筱走过去，帮她理了理背后的拉链，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肌肤，“像月光做的。”
任熙熙转过身，忽然抱住她，下巴搁在她肩上：“顾老师，你说我们会不会被全世界讨厌？”
她的声音很轻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不安。顾亦筱能感觉到她的颤抖，不是害怕，是紧张。就像小时候第一次上台表演，明明排练了无数次，却还是会在后台攥着衣角发抖。
“不知道。”顾亦筱轻轻拍着她的背，“但我知道，我们不会讨厌彼此。”
任熙熙笑了，在她颈窝蹭了蹭：“嗯，我们永远不会讨厌彼此。”
那天晚上，她们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，看到一半，任熙熙忽然睡着了，头枕在顾亦筱腿上，呼吸均匀。顾亦筱没动，就那么看着她的睡颜，看了很久。
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，落在她脸上，像层薄薄的银霜。顾亦筱忽然想起那句“局中人不可贪恋局中物”，原来她们贪恋的从来不是局中的名利或光环，而是彼此眼中的自己——那个可以卸下防备，可以放声大哭，可以勇敢说“喜欢”的自己。
手机在深夜震动了一下，是任熙熙的粉丝后援会发来的消息，问“明天的见面会，任影后会有惊喜吗？”。顾亦筱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，忽然想，明天的惊喜，大概会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吧。
凌晨三点，顾亦筱悄悄起身，想去给任熙熙盖条毯子。走到床边时，却看到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亮着，是和经纪人的聊天记录。
经纪人：“明天的安保我加了一倍，你别怕。”
任熙熙：“我不怕，我只怕亦筱受委屈。”
顾亦筱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，又酸又软。她轻轻在任熙熙额头上印下一个吻，像在许下一个无声的承诺。
第二天的粉丝见面会在下午两点。顾亦筱陪着任熙熙去现场，后台挤满了工作人员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紧张。任熙熙穿着那件白色长裙，坐在化妆镜前，任由顾亦筱给她上妆。
“手别抖。”任熙熙抓住她的手，指尖温热，“相信我。”
顾亦筱深吸一口气，稳住手，把最后一点高光打在她颧骨上。镜中的任熙熙笑了，眼里的光比水钻还亮。
“该上台了。”经纪人推门进来，脸色凝重。
任熙熙站起身，转身抱住顾亦筱，在她耳边说：“等我回来。”
顾亦筱点点头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，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像要炸开。
粉丝的尖叫声从会场传来，震得后台的墙壁都在抖。顾亦筱站在侧幕，看着聚光灯下的任熙熙，她穿着白色长裙，像朵盛开在月光里的花，正对着台下挥手微笑。
主持人在旁边说着流程，粉丝的提问一个接一个，气氛热烈得像要沸腾。顾亦筱攥着手指，掌心全是汗，她知道，重头戏要来了。
果然，在见面会接近尾声时，任熙熙忽然拿起话筒，声音清亮：“在结束之前，我有件事想告诉大家。”
会场瞬间安静下来，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。
顾亦筱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喉咙，她看着聚光灯下的任熙熙，看着她深吸一口气，看着她的目光穿过人群，精准地落在自己身上。
那一刻，时间仿佛静止了。
她忽然明白，这场名为“贪恋”的局，她们早就不是局中人了。她们是执棋者，亲手推开了那扇门，哪怕门后是万丈深渊，也甘之如饴。
只是那时的她还不知道，有些门一旦推开，迎来的不是坦途，而是更汹涌的风暴。而她们，已经没有回头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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