熙煦甩了甩头，将那丝诡异的感觉压下去，松开了欲宴的手：“我没事。”他顿了顿，看向欲宴，“这次被抹除记忆的人，是我。”

“哦？”欲宴挑了挑眉，“忘了什么？”

“我忘了……我这把匕首的来历。”熙煦摸了摸后腰的匕首，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安心了些，“它对我很重要。”

欲宴的目光落在他的后腰上，眼神闪了闪，随即笑了笑：“没关系，副本通关后，被抹除的记忆应该会回来。现在最重要的，是活下去。”

他说着，率先抬脚，走向那扇雕花木门。风衣的下摆划过地面，带起一阵细微的风声。

熙煦深吸一口气，跟了上去。

他知道，自己没有退路。

门是虚掩着的，欲宴伸手轻轻一推，“吱呀”一声，门开了。

一股更浓郁的铁锈味扑面而来，夹杂着淡淡的灰尘气息。门后的空间比想象中要宽敞，是一个圆形的大厅，地面铺着斑驳的大理石，墙壁上挂着许多古老的油画，画框上积满了灰尘，看不清画的内容。

大厅的正中央，是一座盘旋向上的楼梯，楼梯很窄，只能容一个人通过，每一级台阶都刻着细密的纹路，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咒。楼梯的尽头，是一片更亮的银白光线，隐约能看见一口巨大的钟，悬挂在半空中。

“这就是钟楼的内部？”熙煦环顾四周，眉头皱得更紧了。

大厅里空荡荡的，没有任何怪物，也没有任何线索，只有一种死寂的安静，让人心里发毛。

“别放松警惕。”欲宴的声音压低了些，“越是安静的地方，危险往往藏得越深。”

他的话音刚落，第三声钟响，再次响起。

当——

这一次的旋转，比前两次加起来还要剧烈。

熙煦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拧成了麻花，五脏六腑都错了位。他死死地抓着楼梯的扶手，指甲嵌进了木头里，留下几道深深的痕迹。耳边是呼啸的风声，还有欲宴的声音，似乎在喊他的名字，但他听不真切。

旋转停止时，熙煦差点跌坐在地上，他扶着墙壁，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
等他缓过神，才发现大厅里的一切都变了——墙壁上的油画位置完全颠倒了，原本挂在东边的画，现在挂在了西边，画框上的灰尘簌簌掉落，露出了画中的内容。

那是一幅肖像画。

画中的人穿着黑色的风衣，浅棕色的头发，眉眼温和，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笑意。

是欲宴。

熙煦的瞳孔猛地收缩。

他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欲宴，对方也正看着那幅画，脸上没有任何惊讶，仿佛早就知道画的存在。

“这……”熙煦的声音有些干涩，“这画是你？”

欲宴回过头，冲他笑了笑：“看起来是。不过我忘了，这画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。”

熙煦没说话，目光落在那幅画上，脑子飞速运转。

不对劲。

太不对劲了。

从他进入这个副本开始，一切都透着诡异。欲宴的出现太过巧合，他对副本规则的了解太过详细，还有这幅突然出现的肖像画……这一切，仿佛都是有人精心安排好的。

而这个安排者，很可能就是欲宴。

但他没有证据。

而且，现在不是怀疑的时候。

三次钟声已经敲响，他忘了匕首的来历，欲宴也忘了一些东西。如果再这样下去，用不了多久，他们就会被彻底抹除记忆，变成两个被困在钟楼里的傻子。

“我们往上走。”熙煦的目光落向楼梯的尽头，“钟楼的顶层，一定有线索。”

欲宴点了点头，没有异议。

两人一前一后，踏上了盘旋的楼梯。

楼梯很陡，每走一步，都会发出“咯吱”的声响，像是随时会塌掉。墙壁上的油灯忽明忽暗，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，投在斑驳的大理石地面上，像是两只互相追逐的野兽。

走了大约十分钟，楼梯终于到了尽头。

眼前是一扇紧闭的木门，门上没有任何花纹，只有一个铜制的把手，锈迹斑斑。

欲宴伸手推了推，门没动。

“锁着的。”他说。

熙煦走上前，仔细观察着门锁。那是一种很古老的锁，锁孔里积满了灰尘，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被打开过了。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细长的铁丝——这是他进副本前随手揣的，原本是用来开红酒瓶的，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。

他蹲下身，将铁丝插进锁孔里，手指灵活地转动着。

作为苏氏集团的继承人，熙煦掌握的技能远比外人想象的要多，开锁就是其中之一。

大约半分钟后，“咔哒”一声轻响，锁开了。

欲宴挑了挑眉，眼里闪过一丝赞赏：“没想到你还会这个。”

“技多不压身。”熙煦站起身，拍了拍手上的灰尘，“开门吧。”

欲宴推开门。

门后的空间是一个圆形的阁楼，比楼下的大厅要小得多。阁楼的正中央，悬挂着一口巨大的钟，钟身刻着无数细密的纹路，在银白的光线下泛着冷光。钟的下方，是一个石台，石台上放着一个黑色的盒子，看起来像是某种机关。

而在阁楼的墙壁上，挂着更多的肖像画。

画上的人，有男有女，有老有少，但无一例外，他们的表情都充满了惊恐和绝望，像是在临死前被人强行画下来的。

熙煦的目光落在那些画上，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。

这些人，应该都是之前的玩家。

他们没能通关，被困在了这里，变成了画中的一部分。

“看来，这就是永夜钟楼的真相了。”欲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，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，“没能在十二次钟声敲响前通关的玩家，都会变成这幅模样。”

“十二次钟声？”熙煦捕捉到了关键词，他看向欲宴，“你的意思是，我们只有十二次机会？”

“没错。”欲宴走到石台边，伸手抚摸着那个黑色的盒子，“每一次钟声敲响，空间旋转，记忆抹除。十二次钟声过后，所有玩家的记忆都会被彻底清空，变成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，永远被困在这里。”

他的话音刚落，第四声钟响，再次响起。

当——

这一次的旋转，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。

熙煦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甩了出去，身体狠狠撞在了墙壁上，疼得他眼前发黑。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，却发现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。

永夜钟楼(三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