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暗流涌动

嫡女归京之谋断京华

夜色如浓稠的墨砚,将长信侯府笼罩得密不透风。

汀兰院的几盏灯笼,在晚风里轻轻摇曳,晕开一圈圈昏黄的光晕,勉强照亮了院内那方小小的天井。

沈清辞坐在窗边的软榻上,身上披着一件素色的薄氅,指尖正捻着一枚莹白的棋子,在描金棋盘上轻轻敲击着。

棋盘对面,张妈垂着手站在一旁,脸上满是忧色,而屋内另一侧的绣墩上,一个身着浅碧色比甲的丫鬟正低头研墨,动作轻柔,眉眼间带着几分沉稳。

这丫鬟名唤晚晴,是祖母生前亲自为沈清辞挑选的贴身侍女,自小一同在别庄长大,心思缜密,手脚麻利,更是沈清辞如今在这侯府里,唯一能全然信任的人。

“小姐,这桂花糕您尝了两小口,药却是一口未动,这怎么成?”

晚晴研好了墨,将墨锭放回砚台,转身走到软榻边,拿起桌上那盏还温热的青瓷药碗,语气里带着几分执拗的关切。

“张嬷嬷说了,您的身子底子本就弱,长途跋涉回府,又受了这院子里的寒气,正该好好将养着。”

沈清辞抬眸,看向晚晴手中的药碗,那浓郁的药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异样气息,钻入鼻尖。

她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,放下手中的棋子,声音轻缓却带着几分深意。

“这药,是夫人院里送来的,你觉得,我该喝吗?”

晚晴端着药碗的手微微一顿,眼底闪过一丝警惕。

她与沈清辞相伴多年,早已养成了谨小慎微的性子,方才青禾送来点心和药时,她便留了心。

此刻听沈清辞这般问,她沉吟片刻,轻声道:“夫人此举,看似体恤,可这侯府里的人心,向来叵测,小姐初归府,立足未稳,凡事确实该多留个心眼。”

站在一旁的张妈也连忙附和:“是啊小姐,晚晴说得对!这夫人苏氏,当年本是京城的金枝玉叶,被侯爷强娶进门,心里怕是憋着一股子怨气呢,您是侯爷的嫡长女,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,可她对您,却始终隔着一层,这药…老奴瞧着,还是谨慎些好。”

沈清辞微微颔首,目光落在那青瓷药碗上,眸色沉沉。

她何尝不知这其中的利害?苏氏身为她的生母,按常理,该是她在这侯府里最该依靠的人,可偏偏,她们母女之间,横着沈从安强娶的旧事,横着十五年别庄相隔的生疏,更横着这侯府里盘根错节的利益纠葛。

这碗药,是真心实意的关怀,还是绵里藏针的试探?亦或是,有人借着苏氏的名头,送来的一剂藏着祸心的汤药?

“倒了吧。”沈清辞轻轻开口,声音平静无波。

晚晴应声,转身便要将药碗送去院外倒掉,却被沈清辞叫住:“慢着。”

晚晴脚步一顿,回头看向她,眼中带着几分疑惑。

沈清辞指了指桌角的一个空瓷瓶:“倒在那里,留着。”

晚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,点了点头,小心翼翼地将药汁倒入瓷瓶中,又用软木塞紧紧塞住瓶口,贴上一张写着“永安二十七年暮春,夫人所赠补药”的纸条,这才妥帖地收进了一旁的木箱里。

“小姐思虑周全。”晚晴轻声赞道。

沈清辞淡淡一笑,重新拿起棋子,在棋盘上落下一子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
“这侯府就像这棋局,每一步都暗藏杀机,稍有不慎,便会满盘皆输,这碗药,今日是试探,明日,指不定就是催命符了。留着它,总有用得上的时候。”

话音刚落,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,伴随着一个尖细的女声:“大小姐可歇下了?柳姨娘遣奴婢来送些东西。”

沈清辞与晚晴、张妈对视一眼,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。

柳姨娘的人,来得倒是快。

晚晴快步走到门边,拉开一条门缝,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桃红衣裙的丫鬟,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,手里提着一个食盒,脸上带着几分倨傲的笑意。

这丫鬟名唤桃红,是柳姨娘身边得用的人,平日里仗着柳姨娘的势,在府里横行惯了。

“是桃红姐姐啊。”

晚晴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,语气却疏离得很。

“我家小姐还未歇息,只是身子不适,不便见客,姐姐有什么事,与我说便是。”

桃红挑眉,不屑地瞥了晚晴一眼,扬声道:“二夫人说了,大小姐初来乍到,怕是住不惯这汀兰院的偏僻屋子,特意让奴婢送些上好的锦缎和熏香过来,也好让大小姐的住处暖和些,雅致些。”

她说着,便要推开晚晴往院里闯,嘴里还念叨着:“这汀兰院也太寒酸了些,亏得二夫人心善,还记挂着大小姐……”

晚晴侧身拦住她的去路,笑容不变,语气却添了几分强硬:“桃红姐姐,我家小姐说了,夜深了,不便叨扰,二夫人的好意,我们心领了,东西还请姐姐带回去吧。”

“你!”桃红被晚晴拦住,顿时有些恼了,伸手便要去推晚晴。

“你个小蹄子,也敢拦我?信不信我……”

“放肆。”

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屋内传来,打断了桃红的话。

沈清辞缓步走到门边,身上的素色薄氅在晚风里轻轻飘动,她脸色依旧苍白,眼神却锐利如刀,落在桃红身上,让桃红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。

“姨娘的好意,我心领了。”

沈清辞淡淡开口,目光扫过桃红手中的食盒。

“只是我素来喜静,这锦缎熏香,太过奢靡,怕是消受不起,还请桃红姐姐转告姨娘,多谢她的挂心。”

桃红被沈清辞的气势慑住,一时竟说不出话来。

她原本以为,这个从别庄回来的嫡长女,不过是个病恹恹的软柿子,任人拿捏,却没想到,她竟有这般不怒自威的气场。

可转念一想,柳姨娘交代的差事,她若是办不好,回去定是要挨骂的。

桃红定了定神,强撑着笑道:“大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?二夫人也是一片好心,大小姐若是不收,奴婢回去,怕是没法向二夫人交代啊。”

“没法交代?”沈清辞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。

“那便让姨娘来亲自与我说。”

她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
桃红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,只觉得浑身发冷,竟不敢再多说一句。

恰在此时,院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,一个穿着青灰色服饰的婆子快步走来,对着桃红皱眉道。

“桃红姑娘,你怎么还在这里?二夫人还等着您回去复命呢!”

这婆子是柳姨娘院里的管事婆子,名唤刘婆子,比桃红更有眼色。

她一看到门口的沈清辞,便知道桃红是碰了钉子,连忙上前打圆场。

“大小姐,桃红年轻不懂事,言语间若有冒犯,还请大小姐莫怪,二夫人也是心疼大小姐,想着大小姐刚回府,怕是缺些东西,这才让桃红送来些薄礼,既然小姐不收,那奴婢们便不叨扰了。”

刘婆子说着,便给桃红使了个眼色,桃红会意,连忙提着食盒,跟着刘婆子匆匆离开了。

晚晴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,低声道:“小姐,这二夫人,怕是没安好心。”

“自然是没安好心。”

沈清辞转身回屋,晚风拂过她的鬓发,带来一丝凉意。

“送锦缎熏香是假,探我的底细,看我是不是个软柿子,才是真。”

张妈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:“这二夫人得宠多年,府里的事,大半都是她说了算,夫人又素来不管事,侯爷又偏疼二房的一双儿女,姑娘往后的日子,怕是不好过啊。”

沈清辞走到软榻边坐下,拿起那卷《战国策》,缓缓翻开一页,声音平静却带着几分坚定。

“不好过,也要过下去,这侯府的路,我既然走了进来,就没有退缩的道理。”

晚晴看着她专注的侧脸,心中安定了不少,她知道,她家姑娘虽然身子弱,却有着一颗比磐石还要坚韧的心。

夜色渐深,汀兰院再次恢复了宁静,只有风吹过梧桐叶的沙沙声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
第二日一早,天刚蒙蒙亮,晚晴便起身伺候沈清辞梳洗。

沈清辞素来醒得早,即便在别庄时,也是寅时便起,读书练字,从不曾懈怠。

梳洗完毕,沈清辞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素纱襦裙,外罩一件淡青色的褙子,头发简单地挽了个髻,只簪了一支碧玉簪,清丽素雅,却难掩眉宇间的那份沉静气质。

“姑娘,今日是您归府的第二日,按规矩,该去给夫人和二夫人请安。”

晚晴一边为她整理着衣襟,一边轻声提醒道。

沈清辞对着铜镜,理了理鬓边的碎发,淡淡道:“我知道,该走的过场,总是要走的。”

张妈早已备好了请安的礼物,是两盒从别庄带来的上等茶叶,虽不贵重,却也算雅致。

“姑娘,这茶叶是老夫人在世时,特意让人栽种的,味道醇厚,夫人和二夫人应该会喜欢。”

沈清辞点了点头,接过礼盒,递给晚晴:“走吧。”

汀兰院位于侯府的最西侧,而正院则在府中腹地,两者之间隔着好几进院落。

沈清辞带着晚晴和张妈,沿着抄手游廊缓缓而行,一路上,遇到了不少洒扫的仆役和丫鬟,他们看到沈清辞,皆是一愣,随即纷纷低下头,行礼问安,只是那眼神里,或多或少都带着几分好奇和探究。

沈清辞对此视若无睹,脚步从容,目光平静地打量着这座侯府。

亭台楼阁,雕梁画栋,处处透着豪门望族的气派,可这气派之下,却藏着无数的暗流涌动,让人不寒而栗。

行至正院的垂花门前,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丫鬟迎了上来,正是昨日给沈清辞送药的青禾。

“姑娘,夫人正在正厅等着您呢。”

沈清辞微微颔首,跟着青禾走进了正厅。

正厅里,陈设奢华,紫檀木的桌椅,青玉的摆件,墙上挂着名家的字画,处处透着富贵之气。

主位上坐着一位身着宝蓝色锦袍的女子,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,容貌清丽,眉宇间却带着几分淡淡的疏离和忧郁。

她便是沈清辞的生母,苏氏。

苏氏的下首,坐着一位穿着玫红色衣裙的女子,体态丰腴,眉眼含笑,脸上带着几分精明的神色,正是柳姨娘。

沈清辞走上前,对着苏氏和柳姨娘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:“女儿给母亲请安,给姨娘请安。”

苏氏抬眸看了她一眼,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,声音平淡无波:“起来吧,一路辛苦,身子可好些了?”

“谢母亲关怀,女儿无碍。”沈清辞垂首答道,语气疏离有礼。

柳姨娘则笑着开口,语气亲热得过分:“清辞可真是个懂规矩的孩子,昨日我让桃红送些东西过去,清辞怎么不收呢?莫不是嫌弃姨娘的东西粗陋?”

沈清辞抬眸,看向柳姨娘,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。

“姨娘说笑了,姨娘的东西,自然是极好的,只是女儿素来喜静,住惯了别庄的清净日子,怕是消受不起这般奢靡的物件,还请姨娘莫怪。”

柳姨娘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,随即又笑道:“清辞这话说的,都是一家人,何谈消受不起?往后日子长了,清辞便会知道,这侯府里的日子,可比别庄热闹多了。”

沈清辞不置可否,只是垂着眸,不再说话。

苏氏看着她们二人一唱一和,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,随即开口道。

“昨日送来的药,你可喝了?那是我特意让人熬的,对你的身子有好处。”

沈清辞心中一动,抬眸看向苏氏,目光平静无波:“回母亲的话,女儿昨日身子不适,怕喝了药会反胃,便先收起来了,想着今日再喝。”

苏氏闻言,点了点头,没有再多问,只是语气淡淡地交代道。

“你身子弱,往后在府里,凡事量力而行,不必强撑,汀兰院虽然偏僻,却也清净,适合养病,若是缺什么,便让丫鬟来告诉我。”

这番话,看似关怀,实则却是在提醒她,安分守己地待在汀兰院,不要妄想着插手府里的事。

沈清辞心中了然,恭敬地应道:“女儿知道了,谢母亲提点。”
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笑语声,沈清婉和沈子瑜手牵着手,快步走了进来。

“母亲,姨娘,我们来给您请安啦!”

沈清婉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沈清辞,眼中闪过一丝鄙夷,随即又换上一副亲热的模样,跑到沈清辞身边,拉着她的手

“姐姐,你也来给母亲请安啦!昨日我回去后,还想着今日要去找你呢!”

她的手劲依旧很大,捏得沈清辞的手腕微微发疼。

沈清辞不动声色地抽回手,淡淡道:“有劳妹妹挂心。”

沈子瑜则跑到柳姨娘身边,撒娇似的道:“姨娘,我今日要去骑马,您让小厮陪我去好不好?”

柳姨娘笑着捏了捏他的脸:“你这皮猴,整日里就知道玩,去吧去吧,记得早些回来,莫要惹祸。”

“姨娘最好了!”

沈子瑜欢呼一声,又对着苏氏行了个礼,这才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。

沈清婉看着沈子瑜的背影,撅了撅嘴,随即又看向沈清辞,故作好奇地问道。

“姐姐,你在别庄住了十五年,可曾骑过马?我告诉你,骑马可好玩了!下次我带你去好不好?”

这话看似热情,实则却是在嘲讽沈清辞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丫头。

厅内的仆役和丫鬟们,都低着头,偷偷地打量着沈清辞,等着看她出丑。

沈清辞抬眸,看向沈清婉,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。

“骑马之乐,我倒是略有耳闻,只是身子孱弱,怕是经不起这般颠簸,倒是妹妹,骑术精湛,想来定是英姿飒爽。”

她的语气平淡,却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沈清婉的嘲讽,还顺势夸赞了沈清婉一句,让沈清婉准备好的一肚子讥讽的话,都咽了回去。

柳姨娘看着沈清辞,眼中闪过一丝讶异。

她原本以为,这个从别庄回来的嫡长女,定是个木讷寡言的性子,却没想到,她竟这般伶牙俐齿。

苏氏也抬眸看了沈清辞一眼,眸色深沉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沈清婉碰了个软钉子,心中有些不悦,却又不好发作,只能讪讪地笑了笑:“姐姐说笑了。”

就在这时,一个小厮匆匆跑了进来,对着苏氏和柳姨娘行了个礼,禀报道:“夫人,柳姨娘,侯爷回来了!”

话音刚落,便听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。

沈从安身着一身藏青色的朝服,身姿挺拔,面容威严,走进了正厅。

他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年纪,眉目间带着几分久居高位的倨傲,正是长信侯。

众人见状,纷纷起身行礼:“给侯爷请安。”

沈从安摆了摆手,目光扫过众人,最后落在了沈清辞的身上。

他的眉头微微一蹙,语气带着几分疏离:“你便是刚归家的清辞?”

沈清辞垂首,恭敬地答道:“女儿沈清辞,见过父亲。”

沈从安的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,语气平淡无波:“十五年未见,你倒是长这般大了,身子可好些了?”

“谢父亲关怀,女儿无碍。”

沈清辞依旧垂首,语气恭敬,却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。

她对这个父亲,没有半分孺慕之情。自她记事起,别庄的岁月里,从未有过他的身影。

他是高高在上的长信侯,是强娶母亲的罪人,却唯独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。

柳姨娘连忙上前,笑着道:“侯爷,清辞昨日刚回府,身子还弱着呢,您今日回来得正好,一家人也能好好聚聚。”

沈从安点了点头,走到主位旁的椅子上坐下,端起丫鬟递来的茶,抿了一口,这才开口道:“既然回府了,便好好住着,府里的规矩,要守好,莫要失了侯府的体面。”

这话,与其说是叮嘱,不如说是警告。

沈清辞心中冷笑,面上却恭敬地应道:“女儿谨记父亲教诲。”

沈从安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,便被柳姨娘缠着,说起了沈清婉和沈子瑜的趣事。

沈清婉也趁机凑上前,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近日的见闻,逗得沈从安不时露出笑容。

厅内的气氛,一时竟显得格外融洽。

只有沈清辞,静静地站在一旁,像个局外人,她看着眼前这父慈女孝的一幕,只觉得无比讽刺。

苏氏坐在主位上,目光落在窗外,神色淡漠,仿佛对厅内的一切,都漠不关心。

沈清辞知道,这便是她的家,一个看似和睦,实则早已分崩离析的家。

她微微垂下眼眸,掩去眸中的冷光。

这侯府的棋局,已经正式开始了。而她,已经落子无悔。

晚晴站在沈清辞身后,目光警惕地打量着厅内的每一个人,将他们的一举一动,都默默记在了心里。

张妈则垂着头,双手紧紧握着,心中满是担忧。

阳光透过窗棂,洒进正厅,落在沈清辞的身上,却丝毫暖不透她那颗早已冰封的心。

她知道,往后的日子,只会更加艰难。可她不怕。

因为,她是沈清辞。

是要在这侯府深宅里,杀出一条血路,执掌自己命运的沈清辞。

正厅内的笑语声还在继续,而沈清辞的目光,却早已穿透这重重的亭台楼阁,望向了那遥远的京城天际。

那里有更广阔的天地有更汹涌的风云。

而她的战场,绝不仅仅是这一座侯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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