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三下午的汇报会，安排在时代峰峻总部顶层的会议室。
林星澜提前半小时到，站在落地窗前俯瞰重庆。阴天，江面泛着铅灰色的光，航船拖着长长的水痕缓慢移动。
“紧张吗？”李飞走过来，递给她一杯咖啡。
“还好。”林星澜接过，没喝。
李飞看着她侧脸：“董事会那几个老家伙……说话可能不太好听。但你的能力有目共睹，别太在意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林星澜转身，“资料都准备好了。”
会议室门打开时，里面已经坐了五个人。长桌尽头的主位空着，两侧分别坐着两男两女，都是四十往上的年纪，衣着考究，表情严肃。
李飞引着林星澜进去，介绍：“这位就是林星澜，TNT出道战的舞台总设计。”
几道目光同时投过来，带着审视的意味。
“坐。”主位左手边的男人开口，戴着金丝眼镜，姓王，是董事会副主席。
林星澜在长桌另一端坐下，打开笔记本。汇报开始得很顺利，她调出三维舞台模拟图，讲解动线设计、灯光方案、特效点位。数据精准，逻辑清晰，连最挑剔的财务总监都频频点头。
直到她讲到成本预算。
“等一下。”王董打断她，手指敲了敲桌面，“你设计的这个‘星轨升降台’，报价太高了。出道战的预算有限，能不能简化？”
林星澜调出结构图：“这个装置是舞台的核心视觉符号。七个人从升降台升起时，背后的LED会呈现行星轨道特效，和他们‘时代少年团’的概念吻合。如果简化，整体效果会打五折。”
“五折也够用了。”坐在王董旁边的女人开口，姓赵，负责艺人经纪，“舞台再好看，最终还是要看孩子们的实力。把钱花在刀刃上，比如多请两个声乐老师？”
话里的意思很明显——舞台设计是锦上添花，不值得大投入。
林星澜沉默了两秒，调出另一份文件：“这是过去三年内娱男团出道舞台的数据分析。视觉记忆点强烈的舞台，出道曲音源逆袭率达到68%，反之只有23%。‘星轨’装置是成本最高的部分，但也是传播度最广的视觉符号。从投资回报率看，它值得。”
她说话时语气平静，像在陈述客观事实。但会议室的气氛微妙地变了。
王董推了推眼镜：“林小姐很专业。不过……”他顿了顿，“我听说你是莫斯科国立大学建筑系毕业的？怎么跑来做了舞台设计？”
问题来得突然，且与会议主题无关。
李飞想打圆场，林星澜已经开口：“舞台是流动的建筑。我的专业没有浪费。”
“也是。”王董笑了，笑意未达眼底，“你父亲林致工程师，当年参与过拜科努尔的中俄航天合作项目吧？真是虎父无女。”
空气凝固了一瞬。
林星澜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收紧，面上依旧平静：“王董对我家事很了解。”
“时代峰峻聘请核心员工，背调是基本流程。”王董说得轻描淡写，“只是没想到林小姐背景这么……特别。”
特别两个字，咬得很重。
李飞的脸色不太好看了。林星澜合上笔记本：“我的专业能力与我的家庭背景无关。如果董事会质疑我的设计，我可以提供三个简化方案。但艺术效果会相应递减，这是客观规律。”
她站起来：“如果没有其他问题，我先去准备下午的训练。”
不等回答，她微微颔首，转身离开会议室。
门关上后，赵总监皱眉：“这脾气……”
“有能力的人都有脾气。”王董打断她，看向李飞，“李总，这孩子你用得好。不过……”他端起茶杯，“别让她接触太多公司核心信息。毕竟，身份特殊。”
李飞笑了笑，没接话。
走廊里，林星澜走得很慢。
手指在微微发抖，她把手插进口袋，握紧那个老旧的MP3。电梯下行时，镜面门映出她苍白的脸。
手机震动，是严浩翔发来的微信：
【老师，下午训练要推迟吗？丁哥有点发烧。】
她立刻回复：【严不严重？需要去医院吗？】
【低烧，吃过药了，说睡一小时就好。】
【训练取消，让他休息。你们也好好午休。】
发完这条，她想了想，又补了一句：【宿舍有体温计和退烧药吗？】
【有，李总之前备了。】
【好。有事随时联系我。】
电梯到达一楼，林星澜走出大楼。秋日的阳光有些刺眼，她眯了眯眼，手机又响了。
这次是陌生号码，没有署名：
【王建国，时代峰峻董事会副主席，1998-2003年担任中俄航天技术交流协会副秘书长。你父亲当年的项目，他是中方联络人之一。】
短信末尾附了一张模糊的老照片——拜科努尔发射场的合影，年轻些的王建国站在第二排，而她父亲站在前排，手里拿着图纸。
林星澜盯着那张照片，许久，按下删除键。
但她记住了那个名字。
王建国。
下午三点，宿舍。
丁程鑫睡了一觉，烧退了，但脸色还有点苍白。其他六个人围在客厅，小声讨论下午做什么。
“要不再练练歌？”刘耀文提议。
“丁哥需要休息。”马嘉祺摇头，“我们动静太大会吵到他。”
门铃在这时响了。
离门最近的贺峻霖去开门，惊讶：“林老师？”
林星澜站在门口，手里拎着个保温袋：“听说丁程鑫发烧了，煮了点粥。”
她走进来，把保温袋放在餐桌上，看向马嘉祺：“他醒了吗？”
“刚醒，在房间里。”
林星澜点点头，从保温袋里拿出两个保温盒。一个装的是白粥，煮得绵软，撒了点细盐。另一个装的是冰糖炖雪梨，清透的糖水里沉着切块的梨。
“发烧后嘴里没味，吃点清淡的。”她说着，又拿出几个小盒子，“这些是给你们的，银耳羹。”
七个少年都愣住了。
“老师你……专门煮的？”宋亚轩小声问。
“顺手。”林星澜说得简单，但保温盒还是温的，明显是刚煮好就送过来了。
马嘉祺接过粥：“我拿给丁哥。”
他走进房间，丁程鑫正靠在床头看手机。见马嘉祺进来，他放下手机：“谁来了？”
“林老师。”马嘉祺把粥递过去，“给你煮的。”
丁程鑫愣了愣，接过保温盒。盖子打开，白粥的热气混着米香飘出来。他舀了一勺送进嘴里，温度正好。
“好喝。”他说，声音有点哑。
客厅里，林星澜没久留。她把银耳羹分给大家，叮嘱丁程鑫多休息，就准备离开。
“老师。”严浩翔忽然叫住她，“你吃过午饭了吗？”
林星澜顿住：“吃过了。”
“吃的什么？”严浩翔问得直接。
空气安静了几秒。
林星澜看着 周三下午的汇报会，安排在时代峰峻总部顶层的会议室。
林星澜提前半小时到，站在落地窗前俯瞰重庆。阴天，江面泛着铅灰色的光，航船拖着长长的水痕缓慢移动。
“紧张吗？”李飞走过来，递给她一杯咖啡。
“还好。”林星澜接过，没喝。
李飞看着她侧脸：“董事会那几个老家伙……说话可能不太好听。但你的能力有目共睹，别太在意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林星澜转身，“资料都准备好了。”
会议室门打开时，里面已经坐了五个人。长桌尽头的主位空着，两侧分别坐着两男两女，都是四十往上的年纪，衣着考究，表情严肃。
李飞引着林星澜进去，介绍：“这位就是林星澜，TNT出道战的舞台总设计。”
几道目光同时投过来，带着审视的意味。
“坐。”主位左手边的男人开口，戴着金丝眼镜，姓王，是董事会副主席。
林星澜在长桌另一端坐下，打开笔记本。汇报开始得很顺利，她调出三维舞台模拟图，讲解动线设计、灯光方案、特效点位。数据精准，逻辑清晰，连最挑剔的财务总监都频频点头。
直到她讲到成本预算。
“等一下。”王董打断她，手指敲了敲桌面，“你设计的这个‘星轨升降台’，报价太高了。出道战的预算有限，能不能简化？”
林星澜调出结构图：“这个装置是舞台的核心视觉符号。七个人从升降台升起时，背后的LED会呈现行星轨道特效，和他们‘时代少年团’的概念吻合。如果简化，整体效果会打五折。”
“五折也够用了。”坐在王董旁边的女人开口，姓赵，负责艺人经纪，“舞台再好看，最终还是要看孩子们的实力。把钱花在刀刃上，比如多请两个声乐老师？”
话里的意思很明显——舞台设计是锦上添花，不值得大投入。
林星澜沉默了两秒，调出另一份文件：“这是过去三年内娱男团出道舞台的数据分析。视觉记忆点强烈的舞台，出道曲音源逆袭率达到68%，反之只有23%。‘星轨’装置是成本最高的部分，但也是传播度最广的视觉符号。从投资回报率看，它值得。”
她说话时语气平静，像在陈述客观事实。但会议室的气氛微妙地变了。
王董推了推眼镜：“林小姐很专业。不过……”他顿了顿，“我听说你是莫斯科国立大学建筑系毕业的？怎么跑来做了舞台设计？”
问题来得突然，且与会议主题无关。
李飞想打圆场，林星澜已经开口：“舞台是流动的建筑。我的专业没有浪费。”
“也是。”王董笑了，笑意未达眼底，“你父亲林致工程师，当年参与过拜科努尔的中俄航天合作项目吧？真是虎父无女。”
空气凝固了一瞬。
林星澜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收紧，面上依旧平静：“王董对我家事很了解。”
“时代峰峻聘请核心员工，背调是基本流程。”王董说得轻描淡写，“只是没想到林小姐背景这么……特别。”
特别两个字，咬得很重。
李飞的脸色不太好看了。林星澜合上笔记本：“我的专业能力与我的家庭背景无关。如果董事会质疑我的设计，我可以提供三个简化方案。但艺术效果会相应递减，这是客观规律。”
她站起来：“如果没有其他问题，我先去准备下午的训练。”
不等回答，她微微颔首，转身离开会议室。
门关上后，赵总监皱眉：“这脾气……”
“有能力的人都有脾气。”王董打断她，看向李飞，“李总，这孩子你用得好。不过……”他端起茶杯，“别让她接触太多公司核心信息。毕竟，身份特殊。”
李飞笑了笑，没接话。
走廊里，林星澜走得很慢。
手指在微微发抖，她把手插进口袋，握紧那个老旧的MP3。电梯下行时，镜面门映出她苍白的脸。
手机震动，是严浩翔发来的微信：
【老师，下午训练要推迟吗？丁哥有点发烧。】
她立刻回复：【严不严重？需要去医院吗？】
【低烧，吃过药了，说睡一小时就好。】
【训练取消，让他休息。你们也好好午休。】
发完这条，她想了想，又补了一句：【宿舍有体温计和退烧药吗？】
【有，李总之前备了。】
【好。有事随时联系我。】
电梯到达一楼，林星澜走出大楼。秋日的阳光有些刺眼，她眯了眯眼，手机又响了。
这次是陌生号码，没有署名：
【王建国，时代峰峻董事会副主席，1998-2003年担任中俄航天技术交流协会副秘书长。你父亲当年的项目，他是中方联络人之一。】
短信末尾附了一张模糊的老照片——拜科努尔发射场的合影，年轻些的王建国站在第二排，而她父亲站在前排，手里拿着图纸。
林星澜盯着那张照片，许久，按下删除键。
但她记住了那个名字。
王建国。
下午三点，宿舍。
丁程鑫睡了一觉，烧退了，但脸色还有点苍白。其他六个人围在客厅，小声讨论下午做什么。
“要不再练练歌？”刘耀文提议。
“丁哥需要休息。”马嘉祺摇头，“我们动静太大会吵到他。”
门铃在这时响了。
离门最近的贺峻霖去开门，惊讶：“林老师？”
林星澜站在门口，手里拎着个保温袋：“听说丁程鑫发烧了，煮了点粥。”
她走进来，把保温袋放在餐桌上，看向马嘉祺：“他醒了吗？”
“刚醒，在房间里。”
林星澜点点头，从保温袋里拿出两个保温盒。一个装的是白粥，煮得绵软，撒了点细盐。另一个装的是冰糖炖雪梨，清透的糖水里沉着切块的梨。
“发烧后嘴里没味，吃点清淡的。”她说着，又拿出几个小盒子，“这些是给你们的，银耳羹。”
七个少年都愣住了。
“老师你……专门煮的？”宋亚轩小声问。
“顺手。”林星澜说得简单，但保温盒还是温的，明显是刚煮好就送过来了。
马嘉祺接过粥：“我拿给丁哥。”
他走进房间，丁程鑫正靠在床头看手机。见马嘉祺进来，他放下手机：“谁来了？”
“林老师。”马嘉祺把粥递过去，“给你煮的。”
丁程鑫愣了愣，接过保温盒。盖子打开，白粥的热气混着米香飘出来。他舀了一勺送进嘴里，温度正好。
“好喝。”他说，声音有点哑。
客厅里，林星澜没久留。她把银耳羹分给大家，叮嘱丁程鑫多休息，就准备离开。
“老师。”严浩翔忽然叫住她，“你吃过午饭了吗？”
林星澜顿住：“吃过了。”
“吃的什么？”严浩翔问得直接。
空气安静了几秒。
林星澜看着他，少年眼神清澈，带着某种固执的关切。她移开视线：“三明治。”
“厨房还有粥。”严浩翔说，“丁哥吃不完那么多，你吃点再走。”
这不是询问，是陈述。
林星澜张了张嘴，想拒绝，但贺峻霖已经把碗筷摆好了。刘耀文盛了满满一碗粥，推到餐桌空位上：“老师坐！”
她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粥，又看看围在桌边的六个少年——他们没说话，但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。
最终，她走过去坐下。
粥很软，雪梨很甜。客厅里很安静，只有勺子碰碗的轻微声响。阳光从阳台照进来，在地板上铺开一片温暖的光斑。
张真源忽然开口：“老师，你今天上午是不是不开心？”
林星澜抬头：“为什么这么问？”
“你进门的时候，眉头是皱着的。”张真源说得认真，“虽然只有0.3秒，但我看见了。”
其他人都看向他，又看向林星澜。
林星澜放下勺子，沉默了几秒：“工作上有点小问题，已经解决了。”
“是不是董事会为难你？”严浩翔问。
林星澜没否认，也没承认。她看着碗里的粥，轻声说：“这个行业就是这样。有人看中艺术，有人看中利益。要学会平衡。”
“那老师你看中什么？”宋亚轩问。
林星澜抬起头，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掠过：“我看中舞台。舞台上的每一束光，每一个表情，每一句歌词……都应该被认真对待。”
她说这话时，眼神很亮。那是他们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如此清晰的、近乎虔诚的光。
“我们也是。”马嘉祺从房间里走出来，靠在门框上，“所以老师，别太辛苦。我们七个人，可以和你一起扛。”
丁程鑫端着空碗跟在他身后，脸色好多了，笑着点头。
林星澜看着他们，许久，很轻地弯了弯嘴角。
那不是一个完整的笑容，但足够柔软。
傍晚，林星澜离开后，七个人收拾碗筷。
严浩翔在洗碗，马嘉祺擦桌子。水声哗哗中，严浩翔忽然说：“她在会议室和董事会吵架了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刘耀文问。
“李总的助理是我表姐。”严浩翔关掉水龙头，“她说林老师今天很刚，为了一个舞台装置，差点和王董拍桌子。”
丁程鑫皱眉：“王董为什么针对她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严浩翔擦干手，“但肯定不止是预算问题。”
客厅里安静下来。窗外天色渐暗，城市的灯光次第亮起。
马嘉祺走到阳台，看着隔壁单元三楼的那扇窗——灯亮着，林星澜应该在家。
他想起今天她坐在餐桌前喝粥的样子，很安静，也很疲惫。
那个总是站得笔直、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的林老师，也会有需要一碗热粥的时候。
“下周三，董事会要来看中期汇报演出。”马嘉祺转身，看向客厅里的六个人，“我们要做到最好。”
“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。”丁程鑫接话，“是为了不辜负她的心血。”
七双手叠在一起。
温度从掌心传递，像某种无声的誓言。
同一时间，林星澜在家里。
她坐在书桌前，电脑屏幕上显示着“王建国”的公开资料。很干净，干净得有些刻意。
手机里存着下午那条短信的照片备份。她放大那张老照片，仔细看父亲身边的每一个人。
其中有个金发的外国男人，站在父亲斜后方，目光看向镜头外。
她总觉得这个人眼熟。
搜索，比对，半小时后，她找到了答案——
谢尔盖·伊万诺夫，前苏联航天工程师，2003年后移居中国，现担任“星光娱乐”首席技术顾问。
而星光娱乐，是时代峰峻最大的竞争对手。
林星澜靠进椅背，闭上眼睛。
十五年前的航天事故，如今的娱乐圈商战，父亲的老同事，竞争对手的技术顾问……
这些碎片之间，一定有一条看不见的线。
而她，正站在线的起点。
窗外夜色浓重，远处传来江轮的汽笛声。
林星澜睁开眼，打开抽屉，拿出父亲留下的那枚徽章——拜科努尔发射场的纪念章，背面刻着一行小字：
【致仰望星空的人。】
她握紧徽章，金属的棱角硌进掌心。
有些真相，必须被照亮。
哪怕代价是重新撕开旧日的伤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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