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庆的夏天总是很长,九月的午后,阳光透过练习室的落地窗,在地板上切出明晃晃的几何图形。
七个少年正瘫在地板上喘气,门被敲响了。
三声,很规律。
离门最近的贺峻霖爬起来开门,看见门外站着的人,愣了愣。
是个女生。白T恤,牛仔裤,帆布鞋,左手拎着个黑色工具箱,右手抱着文件夹。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——浅灰色的虹膜,像清晨起雾的江面。
“你好,我找李总。”她说,声音干净,没什么起伏。
“李总在开会……”贺峻霖话还没说完,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时代峰峻的艺人总监李飞从走廊那头过来,看见门口的人,眼睛一亮:“星澜!你可算来了!”
被叫做星澜的女生微微点头:“李总。”
“来来来,进来。”李飞侧身让她进门,对练习室里的少年们说,“介绍一下,林星澜,公司新聘请的舞台编导,接下来三个月负责你们出道战的舞台设计。”
练习室里安静了几秒。
刘耀文先反应过来,小声对旁边的严浩翔说:“这么年轻?”
严浩翔没说话,目光落在林星澜左耳的耳钉上——很小的蓝色石头,切面粗糙,在光线下闪着微弱的星火似的光。
“大家好。”林星澜朝众人点了下头,算是打过招呼,然后转向李飞,“我需要先看练习录像,还有场馆平面图。”
干脆利落,一句废话都没有。
李飞显然习惯了她的风格,立刻让人去拿资料。林星澜找了个角落坐下,打开笔记本电脑,戴上耳机,很快进入工作状态。
少年们面面相觑。
马嘉祺作为队长,主动走过去:“林老师,需要我们先跳一遍吗?”
林星澜抬起头,摘下一只耳机:“不用。我看录像效率更高。”顿了顿,补充一句,“你们继续练习,不用管我。”
话是这么说,但多了一个陌生人在旁边,气氛还是有点微妙。
宋亚轩偷偷瞄了她几眼,小声对丁程鑫说:“她好像那种学霸,一进来就自动静音。”
丁程鑫笑了笑,拍拍他肩膀:“专心点。”
训练继续。音乐响起时,林星澜终于从电脑前抬起头,看向镜墙前的七个身影。
她的目光很专注,但不是观众看表演的那种欣赏,更像是在做实验观察——记录,分析,评估。
半小时后,音乐停。
林星澜合上电脑,站起来。
“有几个问题。”她走到镜墙前,手指在空中虚点了几个位置,“这里的走位,三个人同时移动会挡住主镜头。这里,丁程鑫的独舞部分,灯光追不上你的速度。还有这里——”
她转身,看向宋亚轩:“你唱歌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往右偏,镜头里你的脸始终只有四分之三。”
宋亚轩眨了眨眼:“……我自己都没发现。”
“所以需要编导。”林星澜说得理所当然。她从工具箱里拿出平板电脑,调出场馆平面图,“我重新设计了动线,今晚发给你们。明天开始,按我的方案练。”
马嘉祺接过平板,看了看上面的三维模拟图,眼里闪过一丝惊讶——专业得不像话。
“谢谢老师。”他说。
林星澜点点头,收拾东西准备离开。走到门口时,她忽然停住,回头问:“你们一般练到几点?”
“晚上十点。”丁程鑫回答。
“知道了。”她推门出去。
门关上后,练习室安静了几秒。
“感觉……”贺峻霖斟酌着用词,“有点难接近?”
张真源小声说:“但她刚才说的都是对的。”
“专业能力强就行。”马嘉祺拍了拍手,“继续吧,离出道战只剩三十七天了。”
大家重新投入训练,但心里都种下了一个小小的问号。
傍晚六点,外卖到了。
七个少年围坐在练习室地板上吃饭时,门又被敲响了。
还是三声,很规律。
离门最近的刘耀文去开门,看见门外的人,嘴里的饭差点喷出来。
林星澜站在门口,手里拎着两个大塑料袋,塑料袋里是——
“糖水。”她说,声音依旧平静,“李总说你们训练辛苦,让我买的。”
她把塑料袋递过来,刘耀文下意识接住,沉甸甸的,冰冰凉凉。
“那个……”刘耀文想说谢谢,林星澜已经转身走了。
“等等!”贺峻霖跳起来追出去,“老师你不吃吗?”
走廊里,林星澜回头:“我过敏,很多不能吃。”顿了顿,“你们慢慢吃,我回办公室改方案。”
她走进电梯,电梯门合上。
贺峻霖挠挠头回到练习室:“她说她过敏。”
严浩翔打开塑料袋,七份糖水,每份都不一样。他拿起自己那份——是杨枝甘露,他最喜欢的口味。
巧合吗?
“先吃吧。”马嘉祺说,“吃完继续练。”
大家各自打开糖水,吃到一半,宋亚轩忽然说:“她怎么知道我们喜欢什么口味?”
又是一阵沉默。
丁程鑫笑了笑:“可能李总告诉她的?”
但这个解释,连他自己都觉得勉强。
晚上九点五十。
练习接近尾声,大家累得坐在地上不想动。门第三次被敲响。
这次是张真源去开的。
林星澜站在门口,手里拿着平板电脑:“今天的训练录像我分析完了,有几个细节需要现在调整,明天才能形成肌肉记忆。需要十分钟,可以吗?”
她问得很礼貌,但语气里有一种不容拒绝的专业性。
“当然可以。”马嘉祺站起来。
林星澜走进来,把平板连上电视屏幕。上面是今天训练的慢放录像,她用电子笔在屏幕上标注:
“这里,刘耀文和严浩翔的交接动作,差0.5秒节奏就断了。需要你们互相看一眼,确认眼神。”
“这里,张真源的走位,往前多走半步,这个镜头会更饱满。”
“还有这里——”
她定格画面,上面是七个人结束动作的定格。完美的队形,完美的表情,完美的灯光。
“这里有问题。”林星澜说。
少年们愣住了。这已经是他们练了几百遍的ending pose,老师都说没问题。
“什么问题?”丁程鑫问。
林星澜看向马嘉祺:“你是C位,但你的眼神在看镜头,不是在‘看观众’。”她又看向其他人,“你们也是。太在意镜头了,忘了舞台真正的意义是传递情感。”
练习室安静下来。
“那应该……怎么看?”贺峻霖小心翼翼地问。
林星澜沉默了几秒。她走到镜墙前,背对镜子,看向七个少年。
然后她做了个很简单的动作——微微歪头,嘴角上扬一点点,眼睛弯起来。
不是那种标准的舞台笑容,而是像看见老朋友时,那种自然流露的欣喜。
“像这样。”她说,“记住你们为什么站在这里,记住你们想唱给谁听。”
说完,她收起平板:“今天就这样,明天见。”
她离开后,练习室里很久没人说话。
“她刚才……”宋亚轩轻声说,“笑得挺好看的。”
严浩翔嗯了一声:“和白天完全不一样。”
马嘉祺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,尝试模仿刚才林星澜的那个笑容——自然,真诚,带着温度。
有点难。但他想试试。
深夜十一点,公司大楼基本空了。
林星澜的办公室还亮着灯。她坐在电脑前,屏幕上显示着舞台设计图,但她的目光落在桌角的一个相框上。
照片里是三个人。年轻的俄罗斯女人穿着芭蕾舞裙,笑容灿烂;中国男人戴着眼镜,温和儒雅;中间的小女孩大约五六岁,混血的脸蛋,一手牵着爸爸,一手牵着妈妈。
很幸福的画面。
林星澜看了很久,然后打开抽屉,把相框扣在桌面上。
手机震动了一下,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:
【躲了这么多年,还是选择回到聚光灯下吗?】
林星澜盯着那行字,手指收紧。
几秒后,她回复:
【不是回到聚光灯下,是制造新的光。】
发送,删除记录。
她关掉电脑,收拾东西离开办公室。走廊很安静,只有安全出口的指示灯散发着幽绿的光。
经过练习室时,她意外地发现灯还亮着。
推开门,看见马嘉祺一个人在里面,对着镜子练习ending pose。
他练得很专注,没发现门口有人。一遍,两遍,三遍……每次都在调整笑容的弧度。
林星澜看了几分钟,轻轻关上门。
电梯下行时,她看着金属门上映出的自己的脸,忽然想起很多年前,母亲在芭蕾舞团的练习室里,也是这样一遍遍地旋转,直到深夜。
那些在黑暗中坚持打磨自己的人,终究会发光。
她想。
电梯到达一楼,门打开。夜色浓重,但远处有零星的灯火。
林星澜走进夜色里,左耳的蓝色耳钉在路灯下闪过微光。
像是星火。
等待着燎原的那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