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融塔顶层的会议厅,四面都是落地玻璃。
下午三点的阳光斜射进来,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拉出长长的金色矩形。
马嘉祺坐在长桌首位,手里握着钢笔,正在听下属汇报第三季度的并购数据。
“西海岸的三家子公司估值已经重新核算,预计下周可以完成交割……”财务总监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平稳地流淌。
马嘉祺的指尖在文件边缘轻敲。这是他进入工作状态时的习惯。
十七岁进入学院董事会,十八岁执掌家族在镜界岛三分之一的产业,马嘉祺的人生轨迹是一道精确计算过的上升曲线。没有意外,没有偏差,每个决策都像棋盘上的落子,提前十步看到结局。
他喜欢这种掌控感。
窗外的学院全景在阳光下铺展开来,古老的城堡尖顶与玻璃幕墙交错,玫瑰园像一块深红色的绒毯,远处的海岸线泛着银白的浪花。
“马先生?”助理的声音在旁边响起,很轻,带着惯有的谨慎。
马嘉祺抬眼,灰色的眸子平静无波。
助理递过平板,屏幕上显示着新生报到数据汇总,“这是今天上午的报到情况,艺术分院那边有个特招生,资料已经录入系统了。”
马嘉祺接过平板,视线扫过密密麻麻的名单和数字,习惯性地寻找异常值。翻到最后一页时,右下角有个小小的监控缩略图。
学院中庭的实时画面。玫瑰窗,彩色光斑,几个新生在排队登记。很平常的场景。
马嘉祺正要移开视线——
画面角落,一个身影走进光里。
银白色的头发先进入视野,像一捧月光突然洒进彩色玻璃的光影中。然后是侧脸,被琥珀色和绯红色的光线切割出柔和的轮廓。少年仰着头看穹顶的彩绘,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,整个人安静得像一尊突然被赋予生命的古典雕塑。
马嘉祺的手指顿住了。
钢笔悬停在文件上方,黑色的墨水滴落,在纸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。很轻的“嗒”一声,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异常清晰。
财务总监的声音停了。
所有人都看向马嘉祺——这个从未在会议中走神过的年轻掌权者。
马嘉祺没有察觉。他的视线钉在平板上,看着画面里的少年微微眯起眼睛适应光线,看着几缕银发贴在他瓷白的脸颊旁,看着那双在强光下近乎透明的琉璃灰色眼瞳。
时间好像变慢了。
监控画面里的少年垂下眼帘,走向报到处,银发在肩后轻轻晃动。每一步都轻得像猫,却莫名地在马嘉祺的视网膜上烙下清晰的轨迹。
“马先生?”助理又唤了一声,这次声音里带着不确定。
马嘉祺回过神。
他放下平板,拿起钢笔,面色平静如常。
“继续。”他说,声音依旧平稳。
财务总监重新开始汇报。会议室里的气氛松弛下来,刚才大概只是个意外,马先生可能只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。
只有马嘉祺自己知道,不是。
他的指尖还残留着刚才那一瞬间的停滞感,像精密仪器突然卡入了一粒沙。会议的后半程,那些数字和图表在眼前流过,却无法像往常一样自动在脑中归类、分析、得出结论。
他的思绪总是不自觉地飘回那个画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