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的风裹挟着燥热，吹得校园里的梧桐叶簌簌作响，也吹来了初三的毕业季
教室里乱糟糟的，到处都是散落的试卷和撕成碎片的草稿纸，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，抱着同学录互相留言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里，混着不舍的叹息和没心没肺的笑。郑知梧坐在靠窗的位置，指尖摩挲着同学录上叶桑榆的名字，迟迟没有下笔
她不知道该写些什么
这大半年，叶桑榆和苏蔓走得越来越近。她们会一起逃课去校外的奶茶店，会在晚自习时偷偷传纸条，会穿着同款的帆布鞋，在放学路上并肩而行，背影亲密得容不下第三个人。郑知梧依旧是叶桑榆名义上最好的朋友，可她清楚地感觉到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
叶桑榆不再会在课间偷偷塞给她一颗糖，不再会趴在她的肩头说悄悄话，不再会攥着她的手，说“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”。更多的时候，郑知梧只是看着叶桑榆的背影，看着她和苏蔓笑作一团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，闷得发慌
“知梧，拍毕业照啦！”叶桑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，打断了她的思绪
郑知梧抬起头，看见叶桑榆站在门口，身上穿着干净的白衬衫，头发梳得整整齐齐，脸上带着灿烂的笑。阳光洒在她身上，勾勒出一圈柔和的金边，好看得晃眼
“来了。”郑知梧站起身，把同学录塞进抽屉，快步走了过去
操场的梧桐树下，已经站满了穿着白衬衫的同学。班主任拿着相机，笑着指挥大家排好队形：“都站好啊，笑一笑，以后想这么多人一起拍照，可就难喽。”
郑知梧被挤在人群里，踮着脚往前看，却怎么也找不到叶桑榆的身影。就在她心慌意乱的时候，手腕忽然被人攥住了
“这边！”叶桑榆的声音带着笑意，拉着她往队伍前面挤，“我跟苏蔓占了两个好位置，快来！”
郑知梧的心跳漏了一拍，跟着叶桑榆往前走，却在看见苏蔓的那一刻，脚步顿住了
苏蔓站在最前排的正中间，看见她们过来，笑着朝叶桑榆招手：“桑榆，这儿呢！我就说她会来的吧。”
叶桑榆拉着郑知梧走到苏蔓身边，把她往自己旁边的位置推了推：“知梧，你站这儿，我在你旁边。”
郑知梧僵在原地，看着叶桑榆和苏蔓相视一笑的模样，心里那点残存的期待，瞬间碎得稀碎的。她想说不用了，却看见叶桑榆正看着她，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
“快站好呀，要拍照了。”叶桑榆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
郑知梧默默站定，肩膀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。她能感觉到身旁叶桑榆的温度，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，可这熟悉的气息，却让她觉得格外陌生
班主任举着相机，喊着口令：“都看镜头啊！三，二，一——”
郑知梧下意识地扬起嘴角，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。她侧过头，余光瞥见身旁的叶桑榆，正微微歪着头，看向身侧的苏蔓，嘴角的笑意明媚又灿烂，眼底的光，是郑知梧许久未见的亮
“咔嚓”一声，相机定格了这一瞬间
照片里，郑知梧和叶桑榆并肩站着，都笑着。可只有郑知梧自己知道，她的笑容有多勉强，她的心里有多酸
拍照结束后，同学们一哄而散。叶桑榆被几个女生拉着去合影，她回头看了郑知梧一眼，犹豫了一下，还是跟着走了。苏蔓走在她身边，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，两人的背影很快就融进了人群里
郑知梧站在原地，看着那两个亲密的背影，忽然觉得眼睛有点涩。她抬手摸了摸脸颊，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，眼泪已经掉了下来
风一吹，梧桐叶落在她的肩头，轻飘飘的，却像一块石头，重重地砸在她的心上
她看着手里攥皱的同学录，忽然觉得，有些东西，从一开始，就注定会在毕业的钟声里，慢慢走散
那张毕业照，后来被郑知梧压在了抽屉的最底层。照片里的两个女孩，笑得一脸灿烂，可只有郑知梧知道，那笑容背后，藏着她整个青春，说不出口的遗憾和心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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