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三的冬风裹着冷意，刮得教室窗外的梧桐枝桠乱晃，连带着窗玻璃都嗡嗡作响。郑知梧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指，目光落在斜后方的位置——叶桑榆正和苏蔓头挨着头，对着一本漫画书笑得眉眼弯弯，阳光透过窗户，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
这样的场景，最近越来越常见了
苏蔓转学过来的两个月里，叶桑榆的课间不再是围着郑知梧转，有时候郑知梧抱着作业本从办公室回来，会看见叶桑榆的座位旁围着几个同学，苏蔓站在最边上，正眉飞色舞地讲着什么，叶桑榆笑得最开心，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
郑知梧会默默走回自己的座位，把作业本放在桌角，然后低头翻开数学卷子，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，轻得像一声叹息
她不是没有失落的
以前的课间，叶桑榆会抢过她的笔，在她的草稿纸上画歪歪扭扭的小人；会偷偷把剥好的橘子塞到她手里，橘子的酸甜味混着叶桑榆身上淡淡的奶香，是郑知梧最熟悉的味道；会拉着她的手，跑到操场的梧桐树下，说一些女孩子之间的悄悄话
可现在，这些时光好像都被苏蔓分走了大半
那天下午的体育课，自由活动的时候，郑知梧坐在看台上，看着叶桑榆和苏蔓在跑道上打打闹闹。苏蔓跑得很快，叶桑榆追在后面，笑着喊她“慢点跑”，风把叶桑榆的短发吹得乱飞，她的笑容明亮得晃眼
郑知梧忽然觉得，自己像个多余的人
她起身，慢慢往教学楼的方向走，口袋里还揣着两颗草莓糖，是早上出门时，妈妈塞给她的。她原本打算，和叶桑榆一人一颗
走到教学楼门口的时候，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
“知梧！你怎么走了？”
郑知梧停下脚步，转过身，看见叶桑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，额头上沾着薄汗，脸颊红扑扑的。
“有点冷，想回教室。”郑知梧的声音很轻，轻得像一片飘落的梧桐叶
叶桑榆跑到她面前，伸手握住她的手，指尖的温度烫得郑知梧心头一颤。“怎么不叫我一起？”叶桑榆皱着眉，“我跟苏蔓说我要找你，她还说要跟我一起呢，我没让她来。”
郑知梧没说话，只是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。叶桑榆的手还是和小时候一样，暖暖的，软软的
“知梧，你是不是不高兴了？”叶桑榆忽然凑近，声音放得很低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，“是不是因为我最近总跟苏蔓在一起？”
郑知梧的心猛地一跳，她抬起头，撞进叶桑榆的眼睛里。那双眼睛亮晶晶的，像盛满了星光，和小时候在梧桐树下，塞给她半颗草莓糖时的眼神，一模一样
“没有。”郑知梧下意识地摇头，指尖却微微收紧，“你们玩得开心就好。”
“才不是呢。”叶桑榆噘着嘴，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，“苏蔓是挺有意思的，但是跟你比，差远啦。”
她顿了顿，拉着郑知梧往教学楼的走廊走，走廊里没有人，只有风吹过窗户的声音。叶桑榆忽然停下脚步，转过身，认真地看着郑知梧，一字一句地说：“郑知梧，不管我跟谁玩，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。”
她的笑容很灿烂，像春日里的阳光，驱散了冬风的寒意。“我们从幼儿园就在一起了，这么多年的感情，怎么可能说变就变？”
郑知梧看着她的眼睛，眼眶忽然有点发热。她口袋里的草莓糖，好像快要化了，甜腻的味道透过糖纸，渗到手心里
“我……”郑知梧张了张嘴，想说些什么，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
叶桑榆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，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橘子味的糖，剥了糖纸，递到郑知梧的嘴边：“喏，给你。我知道你喜欢甜的，特意跟小卖部阿姨要的。”
郑知梧咬着糖，橘子的酸甜味在舌尖漫开，心里的那点失落，好像瞬间就被填满了
叶桑榆看着她，笑得眉眼弯弯：“你看，我们还是最好的，对不对？”
郑知梧用力点头，眼泪差点掉下来
风从走廊的尽头吹过来，卷起地上的一片梧桐叶，叶桑榆伸手，替她拂去了落在发顶的碎叶。阳光透过窗户，洒在两人身上，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
那时候的郑知梧，真的以为，她们会一直是最好的朋友，像这冬日里的阳光，永远温暖，永远不会变
她不知道，有些话，说出来的时候有多真诚，后来就有多伤人。有些承诺，在说出口的那一刻，就已经在时光里，悄悄变质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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