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浓雾笼罩着城市,莫临川站在公寓窗前,凝视着街道上匆匆而过的行人。自从收到那条关于市立心理诊所的匿名短信后,他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监视着他。每个路过的身影都可能隐藏着某种目的,每扇窗户后面都可能有眼睛在窥视。
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。是陆沉舟。
"又一个死者,"他的声音透着疲惫,"在北区的旧桥下。情况很诡异,你最好来看看。"
"第四个人?"莫临川的心沉了下去。
"对。是个流浪汉,看起来像是冻死的,但法医说他的体温高达40度。而且..."陆沉舟停顿了一下,"他的嘴里塞着一张黑卡,上面用血写着'你逃不掉'。"
莫临川感到一阵寒意。愤怒——这就是第四重门对应的罪孽。而这个流浪汉的死亡方式,正是愤怒的体现:外表冰冷如冰,内心却燃烧着火焰。
"我马上过去,"他说。
到达现场时,警戒线已经拉起。旧桥位于城市的工业区边缘,桥下常年堆积着垃圾和废弃物品。流浪汉的尸体蜷缩在一个破旧的纸箱里,身上只盖着一层薄薄的毯子。
但最令人不安的是尸体的状态——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紫色,嘴唇发紫,显然是低温导致的,但法医的初步检测显示体内温度异常高。
"这不可能,"莫临川对陆沉舟说,"人体无法同时维持两种完全相反的温度状态。"
"我知道,"陆沉舟低声回答,"但这确实发生了。就像古董商人那样,身体完全违背了自然规律。"
莫临川走近尸体,仔细观察。流浪汉的手腕上也有那个熟悉的符号刺青,但这次符号周围环绕着火焰的图案。
"愤怒的象征,"他喃喃自语。
"你说什么?"陆沉舟问。
"没什么,"莫临川摇摇头,"我能看看那张黑卡吗?"
陆沉舟犹豫了一下,还是从证物袋里取出黑卡。卡片上的血迹还未完全干涸,"你逃不掉"几个字写得歪歪扭扭,但却透着一种诡异的威胁感。
莫临川注意到血迹的颜色有些异常——不是普通的鲜红,而是带着一丝蓝色的光泽。这让他想起了苏砚璃提到的"现实锚点"的概念。
"这个流浪汉有什么特殊之处吗?"他问道。
"表面上看没有,"陆沉舟说,"就是个普通的流浪汉,在这一带生活了几年。但奇怪的是,他的身份信息完全查不到。没有身份证,没有社保记录,甚至连指纹都匹配不到任何数据库。"
莫临川的心跳加快了。这与前三个死者的情况相似——他们都看似普通,但实际上都与实验有着某种联系。
"我能看看他的随身物品吗?"
陆沉舟点点头,指向旁边的一个证物箱。里面除了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外,还有一个破旧的笔记本。莫临川翻开笔记本,发现里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种日期和时间,以及一些奇怪的符号。
最引人注目的是最后一页,上面画着一个复杂的几何图案,与苏砚璃给他的地图上的图案惊人地相似。而在图案的中心,写着一行小字:"当愤怒之火燃起时,真相将如冰雪消融。"
"这些符号..."莫临川指着笔记本上的内容,"你见过类似的吗?"
陆沉舟仔细看了看,脸色突然变得苍白。"这是我父亲日记里的符号。他说这些符号代表着'时间裂缝'的位置。"
就在这时,莫临川感到一阵熟悉的眩晕。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,他看到了二十年前的场景:年轻的流浪汉站在实验室里,手中拿着一个复杂的仪器,正在记录某种数据。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,仿佛在抗议着什么。
画面一闪而过,莫临川跌坐在地上,大口喘息。
"你还好吗?"陆沉舟扶住他。
"我看到了..."莫临川艰难地说,"他是实验室的技术员,负责监控时间裂缝的数据。但在实验失控时,他试图阻止我们,说这样做会毁掉整个时空结构。我们...我们没有听他的。"
陆沉舟的表情变得复杂。"所以他又回来了,要我们为当年的决定付出代价?"
"不完全是,"莫临川摇头,"他不是来复仇的。他是来完成自己的使命——作为第四守门人,他必须通过死亡来揭示愤怒的真相。"
"愤怒的真相是什么?"
莫临川沉默了一会儿。"愤怒不是对外界的反应,而是对内心无力感的表达。当我们无法改变现状时,愤怒就成了唯一的出口。但真正的力量来自于接受和理解,而不是反抗和仇恨。"
陆沉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。"你确定这是你的想法,而不是某种植入的记忆?"
这个问题让莫临川愣住了。他确实无法确定,因为自从记忆开始混乱后,他就分不清哪些想法是真实的,哪些是被操控的。
"也许两者都有,"他最终说道,"但重要的是,我们现在该怎么办。第四重门已经开启,第五重门的倒计时可能已经开始。"
离开现场时,莫临川注意到桥下的墙壁上有一些涂鸦。仔细看去,那些涂鸦竟然是用特殊的荧光颜料画的,在阳光下几乎看不见,但在特定角度下会显现出复杂的符号。
他拿出手机拍照,准备回去后仔细研究。但当他查看照片时,却发现符号在照片中形成了一个新的图案——一个指向市中心的箭头。
回到公寓后,莫临川立即联系了苏砚璃。
"流浪汉死了,"他说,"第四重门开启。"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。"比我预想的要快。愤怒是最容易被激发的情绪,也是最危险的。你现在感觉如何?"
"还好,"莫临川说,"但我开始怀疑自己的每一个想法。如果连基本的判断都不可靠,我该如何继续调查?"
"信任你的直觉,"苏砚璃的声音透着关切,"愤怒会让人失去理智,但也会让人看清真相。关键是要在愤怒中保持清醒。"
"还有一件事,"莫临川说,"我在桥下发现了新的符号,指向市中心。那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?"
"市中心..."苏砚璃的声音变得严肃,"那是第五重门的位置。一个废弃的信号塔,白雾笙就住在那里。"
"白雾笙?"莫临川想起细纲中提到的天才密码学家,"她也是实验的一部分?"
"她是第五守门人,"苏砚璃解释道,"专门负责破解现实的密码。如果你能找到她,也许能解开黑卡符号的真正含义。"
挂断电话后,莫临川决定去信号塔看看。但在出门前,他再次检查了那张新的黑卡。血迹在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蓝光,而"你逃不掉"几个字似乎在微微蠕动,仿佛有生命一般。
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实验室爆炸前的那一刻——所有仪器都显示出异常读数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能量。那时的他也感受到了同样的不安。
夜深了,莫临川躺在床上,却无法入睡。每当闭上眼睛,就会看到流浪汉愤怒的眼神和那张写着"你逃不掉"的黑卡。他知道,这句话不仅是对他的警告,也是对他内心恐惧的反映。
因为他确实在逃避——逃避面对自己的罪孽,逃避承认当年的错误,逃避承担应有的责任。
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。只有直面愤怒,理解愤怒,才能超越愤怒。
第二天清晨,莫临川来到市中心的废弃信号塔。建筑外观破败不堪,但当他走近时,却发现塔顶的天线依然在工作,发出微弱的嗡嗡声。
塔门虚掩着,里面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。莫临川推开门,看到一个年轻女子坐在电脑前,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代码和符号。
"我知道你会来,"女子没有回头,"我是白雾笙。"
莫临川惊讶地看着她。白雾笙比他想象的要年轻得多,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,但眼神中却透着超越年龄的智慧。
"你怎么知道我会来?"他问。
"因为符号告诉我的,"白雾笙终于转过身来,"黑卡上的符号不是简单的标记,而是一种复杂的编码系统。每个符号都包含着时间和空间的信息。当四个符号组合在一起时,就能定位到下一个守门人的位置。"
她指着屏幕上的图案。"你看,这四个符号形成了一个坐标,正好指向这座信号塔。而第五个符号..."她停顿了一下,"指向的是你内心的愤怒。"
莫临川震惊地看着屏幕。那些符号确实与他在桥下看到的涂鸦相似,但经过白雾笙的解析后,展现出了完全不同的含义。
"你能破解所有符号的含义吗?"他问道。
"理论上可以,"白雾笙说,"但需要时间。而且越往后,符号的复杂度越高。第七重门的符号甚至可能超出了人类的理解能力。"
"为什么?"
"因为第七重门不是给人类准备的,"白雾笙的眼神变得深邃,"它是给超越人类的存在准备的。而我们,只是通往那个存在的阶梯。"
就在这时,信号塔的灯光开始闪烁。莫临川感到地面轻微震动,电脑屏幕上的符号开始自动重组,形成了一个新的图案。
"这是什么?"他问。
白雾笙的表情变得凝重。"这是第五重门的预告。有人在加速整个过程,试图在我们准备好之前强行开启所有门。"
"是谁?"
"我不知道,"白雾笙摇头,"但那个人一定掌握着比我们更多的信息。也许...也许他们就是第八个守护者。"
莫临川想起了陆沉舟给他的第八把钥匙。难道真的存在第八个守护者?
离开信号塔时,浓雾更加浓厚了。莫临川走在街上,感觉整座城市都在回应他的内心状态。街道上的行人看起来都带着愤怒的表情,建筑物的轮廓也显得更加尖锐和具有攻击性。
他知道,随着第四重门的完全开启,现实的扭曲会越来越严重。而他必须在第五重门开启前找到更多线索,否则可能会永远迷失在愤怒的迷宫中。
但最让他担心的是那句"你逃不掉"。如果连逃避都成为不可能,那么他唯一的选择就是直面一切——包括自己内心最深层的黑暗。
回到公寓后,莫临川发现门缝下又塞着一张新的黑卡。这次卡片上写着:"第五重门即将开启,你的罪是懒惰。"
他意识到,这场游戏正在加速,而每个门后的考验都会更加严酷。懒惰——这听起来似乎比愤怒更容易应对,但他知道,在这样一个危机四伏的环境中,任何懈怠都可能是致命的。
莫临川走到窗前,凝视着浓雾中的城市。他知道,下一个死者很快就会出现,而那个人的死亡方式将与"懒惰"相关。
但他也明白,真正的挑战不是外部的威胁,而是内心的战斗。因为在这场游戏中,最大的敌人可能就是他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