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连几日的乌云像被谁硬生生扯走了,赛车局这天的太阳烈得晃眼,把赛道烤得发烫。
时浔站在观赛区的阴影里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张薄薄的机票,纸质边缘被捻得发毛。
他是以秦野助理的身份来的。
周围几个穿着限量款赛车服的少年时不时朝他投来好奇的目光,那些眼神里藏着探究,却没人敢真的开口问。
秦野的人,哪怕只是个“助理”,也不是谁都能随意搭话的。
直到秦野懒懒散散地靠在赛车旁,用脚踢了踢时浔的鞋跟,对着那群人扬了扬下巴:“签了跟班合同的,我罩着的人。”
轻描淡写的一句话,却让那些探究的目光瞬间变了味。
有毫不掩饰的睥睨,有带着戏谑的打量,还有人低低笑了一声,声音不大却足够时浔听见:“野哥什么时候玩起养成游戏了?”
秦野没接话,只是扯了扯嘴角,那副漠然的样子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热闹。
时浔的心猛地沉了下去,像被塞进了块冰。
前几天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细节突然涌上来。
抄作业时秦野看似随意递来的温水,被靳旭刁难时他不动声色的解围,甚至昨天那个被塞到手里的、还带着余温的三明治……
原来全是他的错觉。
他果然还是那个以捉弄人为乐的秦野,而自己,不过是他众多“玩具”里最新鲜的一个。
时浔猛地收回视线,死死盯着赛道。
一辆辆超跑像离弦的箭,引擎轰鸣声震得耳膜发疼。
其中那辆红色的尤为扎眼,车身线条凌厉,在阳光下泛着嚣张的光,每次过弯都带着近乎疯狂的漂移,把其他车远远甩在身后。
那是秦野的车。
他看得有些发怔,指尖在口袋里把机票攥得更紧了。
就在这时,一道阴影罩了过来,靳旭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边,脸色因为生病带着点苍白,眼神却亮得刺眼。
“时浔,羡慕吗?”
靳旭的声音很轻,却像针一样扎进时浔耳朵里。
“可惜啊,你这辈子都别想了。”
他顿了顿,凑近了些,气息里带着淡淡的药味和毫不掩饰的敌意。
“时家弃子,说难听点就是没人要的野狗。野哥现在帮你,不过是觉得新鲜,像施舍路边摇尾乞怜的小狗。”
“等他腻了,你该回哪儿回哪儿,该被谁欺负还得被谁欺负。”
时浔的手指猛地收紧,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。
他知道靳旭说的是事实,可被人这样赤裸裸地撕开,还是疼得喘不过气。
“那张机票,”靳旭像看穿了他的心思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“是你最好的选择。走了就别回来,离野哥远点。”
他眼里的占有欲几乎要溢出来,像在守护什么珍宝。
“野哥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人,他身边的位置,不是你这种什么都没有的人能觊觎的。”
“我辛辛苦苦陪在他身边这么多年,轮不到你捡现成的。”
赛道上的红色超跑冲过终点线,扬起一阵热浪。
秦野从车上下来,摘下头盔随手扔给旁边的人,额发被汗水打湿,贴在饱满的额头上,笑得张扬又肆意。
他似乎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,朝时浔的方向看了一眼,眼神撞在一起,时浔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别开。
靳旭看着他发白的脸色,满意地勾了勾唇,转身朝秦野走去,声音瞬间切换成温顺的关切。
“野哥,你跑太快了,给你带了常温水,喝点吧。”
时浔站在原地,口袋里的机票仿佛要烧穿布料。
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单薄得像随时会被风卷走。
他看着秦野接过靳旭递来的水,仰头喝下时喉结滚动的弧度,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。
或许,靳旭说得对。
他就该拿着这张机票,走得远远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