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底的风带着凉意,卷起机场大厅的碎发。
时浔捏着那张薄薄的银行卡,指尖传来芯片的冰凉触感。
卡里有靳旭“资助”的五百万,像笔沉甸甸的买断费。
还有他在秦野那里一笔一笔攒下的工资,不多,却带着数不清的屈辱和……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。
他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地图,伊顿伯格高中的位置被他标了个小小的红点,此刻正随着飞机的航线越来越远。
行李箱的滚轮碾过地面,发出单调的声响,像在为这段仓促的告别伴奏。
检票口的广播一遍遍催促,时浔深吸一口气,转身走进通道。
舷窗外,城市的轮廓渐渐缩小,那些高耸的建筑变成积木般的方块,伊顿伯格的红砖墙彻底消失在云层里。
他靠在椅背上,闭上眼,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闷得发疼。
是该走的。
靳旭说得对,这里本就不是他的地方。
秦野的刁难,后妈的刻薄,继兄的欺压……他早就该逃了。
可为什么,看着那片越来越小的土地,会觉得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?
秦野收到时浔转学的消息时,正在签一份赛车俱乐部的赞助合同。
助理的声音很轻,他只是“嗯”了一声,笔尖都没顿一下。
“需要处理后续吗?比如他之前签的合同……”
“撕了吧。”秦野把签好的文件推过去,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。
助理愣了一下,还是应了声“好”。
办公室里重新安静下来,秦野靠在椅背上,看着窗外。
系统面板上关于“时浔”的任务目标已经变成了灰色,旁边标注着“阶段性脱离”。
他早该想到的。
男主嘛,总得有段出国深造、积蓄力量的剧情,回来才能上演“王者复仇”的戏码。
两年后的订婚宴,裴家千金裴苓。
那个在资料里被标为“男主白月光”的角色,就是他们重逢的节点。
到时候,时浔会带着一身锋芒回来,在宴会上揭穿他这个“抢婚反派”的真面目,让他秦家颜面扫地。
抢男主官配,还是白月光级别的,按套路,他没被时浔搞得家破人亡就算幸运了。
秦野扯了扯嘴角,没什么情绪。
他本来就是来完成任务的,扮演好这个嚣张跋扈的反派,等着被打脸就行。
只是……为什么会想起时浔抄作业时皱着的眉,想起他接过三明治时泛红的耳根,想起他攥着那只旧水杯时,眼里藏不住的倔强?
他忽然明白,之前那些莫名的“不一样”,或许不是别的什么,只是看到了一点同病相怜的影子。
他在孤儿院看人脸色长大,时浔在时家夹缝求生,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。
人走了也好。
秦野拿起手机,靳旭发来的消息正闪着:【野哥,夏威夷的机票订好了,下周走?】
他回了个“好”,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,又加上一句:【多带点防晒霜。】
一身轻松。
他想,没有了需要“欺负”的任务目标,没有了那些别扭的试探,他可以安安稳稳当他的二世祖,等着两年后那场注定被打脸的订婚宴。
窗外的阳光正好,落在桌面上,映出一片刺眼的光斑。
秦野拿起桌上的可乐,拧开喝了一口,冰凉的气泡在舌尖炸开,却没像往常那样驱散沉闷。
他看着空荡荡的桌面,忽然觉得,少了点什么。
或许是少了那个总被他使唤来使唤去的身影,或许是少了那双看似怯懦、实则藏着星火的眼睛。
但那又怎样?
秦野晃了晃可乐瓶,把这点莫名的情绪压下去。
剧情嘛,总会按部就班地走下去。
他和时浔,本就是两条路上的人。
反派和主角,自古以来就是宿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