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晚站在“南天门”外的跨界传送阵前,腿有点抖。
不怪她怂,任谁看见眼前这玩意儿都得抖——那传送阵占地足有半个足球场大,地面镌刻的符文复杂得像要把人眼闪瞎,四周矗立着八根雕刻着龙飞凤舞(真·龙和凤)的玉柱,柱顶镶嵌的宝石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。阵内光影扭曲,时不时“刺啦”冒出一两道空间裂隙般的小电花,看着就……不太安全。
更要命的是阵旁竖着的那块牌子,上面用朱砂写着几行醒目大字:
【跨界传送阵使用须知】
1.严禁携带活体灵兽、未封印的器灵及情绪不稳定的乘客。
2.传送过程中请勿大声喧哗、随意走动、尝试感悟空间法则。
3.如遇颠簸、失重、空间乱流属正常现象,请抱紧随身物品,保持镇定。
4.落地后如有头晕、呕吐、暂时性失忆等症状,请及时联系值守仙官。
5.最终解释权归天庭交通司所有。
林晚:“……” 这真的不是什么高危游乐项目须知吗?
碧瑶把一份盖好章的传送文书递给值守仙官,那仙官是个面皮白净的年轻男子,接过文书看了看,又抬眼打量林晚,眉头微蹙:“下界?青云山附近?就她一个?炼气期?”
每一个问句都透着浓浓的“你莫不是在逗我”。
碧瑶面不改色:“紫微宫外派杂役,例行探亲。文书齐全,仙晶已付。”
仙官又看了看文书上紫微宫的印鉴,脸色稍缓,但还是嘟囔了一句:“炼气期就敢单独跨界传送,胆子不小……站到那边黄色区域去,喏,就那儿。”他用下巴指了指阵内某个闪着黄光的圆圈。
林晚硬着头皮,顶着周围其他等待传送的修士们好奇(或同情)的目光,同手同脚地挪进黄圈。刚站定,就听那仙官高喊:“东域青云山方向,单人次传送——准备——”
他扳动了某个控制杆。
嗡——!!!
林晚只觉脚下一空,整个人像是被塞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滚筒,四面八方都是光怪陆离的扭曲色块和震耳欲聋的嗡鸣。失重感让她胃里翻江倒海,想叫,想起“严禁大声喧哗”,死死咬住嘴唇。然后是无规则的剧烈颠簸,她死死抱住怀里的包袱,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:帝君给的保命阵盘呢?!现在用还来得及吗?!
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散架时,脚底终于传来了实感。
光芒散去,嗡鸣消失。
她踉跄一步,勉强站稳,眼前发黑,耳边嗡嗡作响,胃里还在造反。环顾四周,是个简陋许多的石室,脚下是个小一号的传送阵,空气里的灵气浓度骤降,混杂着泥土和植物的气息。
到了?下界了?东域?青云山附近?
“呕——”旁边传来一声干呕。
林晚扭头,见一个刚从隔壁传送阵出来的络腮胡大汉,正扶着墙吐得天昏地暗。见她看过来,大汉抹了把嘴,瓮声瓮气道:“新来的?第一次坐这破玩意儿吧?习惯就好,吐着吐着就习惯了。”
林晚:“……” 并不想习惯。
她强忍不适,走出传送石室。外面是个类似驿站的地方,人来人往,多是些低阶修士,也有凡人商旅。建筑风格比起仙界的飘渺奢华,显得粗犷实在许多。天空是熟悉的蔚蓝,远处能看见连绵起伏的山脉轮廓。
这里就是东域,她长大的地方。
深吸一口熟悉又陌生的、略显浑浊的空气,林晚定了定神,按照碧瑶给的路线图,朝青云山方向走去。
她没有直接回青云门,而是先去了距离山门五十里外的一个小镇——青牛镇。镇上多是些依附青云门生存的散修和凡人,三教九流,消息灵通,也不容易引人注意。
她找了家最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下,招牌都快掉了,名叫“悦来”。掌柜的是个眼皮耷拉的老头,收钱时慢吞吞,说话有气无力:“上房一间,一天三块下品灵石,包早晚两顿糙米饭和咸菜。热水另算,三个铜板一桶。要热水吗?”
“……要。”林晚递过去九块灵石,“先住三天。”
老头收了钱,扔给她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:“二楼最里边,窗户有点漏风,自己拿东西堵堵。”
房间果然简陋,一床一桌一椅,被褥硬得像纸板,窗户纸破了个洞,冷风呼呼往里灌。林晚默默从包袱里掏出一块旧布堵上,又检查了一遍门窗,这才坐下,拿出干粮——碧瑶准备的是一种硬邦邦的、能保存很久的灵谷饼,味道寡淡,但能补充点微末灵气。
她一边啃饼子,一边复盘计划。
第一步,收集情报。不能只听苏灵儿一面之词,也不能光靠听风阁的讯息。她得用自己的眼睛和耳朵,看看现在的青云门到底是什么光景。
青牛镇就是个不错的切入点。
休息了一晚,第二天林晚换了身更朴素的粗布衣裳,把脸抹得灰扑扑的,头发也草草扎起,扮作一个修为低微、进城谋生的散修模样,开始在镇上溜达。
镇上最大的酒楼叫“醉仙居”,名字起得嚣张,实际上就是个两层木楼,卖些粗劣灵酒和家常菜,是散修们最喜欢聚集吹牛的地方。
林晚走进去,找了个角落坐下,点了一壶最便宜的“竹叶青”,一小碟盐水毛豆,竖起耳朵听。
果然,没一会儿,旁边几桌的议论声就飘了过来。
“听说了吗?青云门那位苏仙子,上个月在‘小仙门论道会’上,一人连挑三名筑基初期,风头无两!”
“何止!听说她用的那手‘飞花逐月剑’,已有七分火候,剑气能凝成实质花瓣,煞是好看!”
“人家不光人美,天赋也好,运气更好!迷雾峡谷的传承啊,多少人挤破头都没捞着,偏让她得了!”
“啧啧,青云门这回算是捡到宝了。有她在,下次宗门大比,说不定能往上蹿几名。”
“可不是嘛,掌门都快把她当亲闺女疼了,资源可劲儿地堆……”
议论声中,苏灵儿俨然已是青云门新一代的领军人物,天之骄女,光芒万丈。
林晚默默听着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酒杯。飞花逐月剑?那是青云门一部颇为高深的剑诀,以前苏灵儿连门槛都摸不到。迷雾峡谷的传承?呵。
“不过,”忽然有个声音压低了些,“我有个表兄在青云门当外门执事,听说……有点怪。”
“怪?怎么怪?”
“他说苏仙子闭关出来以后,性情好像……变了一点。以前虽然也温柔可人,但现在……怎么说呢,有时候眼神有点冷,看人的时候……让人发毛。”
“嗨,修为高了,气质变了呗!你懂什么!”
“也是……可能我想多了。”
林晚心头微动。性情有变?
她又听了一会儿,没什么更有价值的信息,便结账离开。
接下来两天,她混迹在镇上的集市、茶馆、甚至赌坊外围,从各种渠道零碎地收集信息。
综合来看,青云门近况确实如听风阁所说,大体平静。苏灵儿风头正盛,备受重视。关于她性情变化的传闻偶有提及,但多数人归咎于修为提升带来的气质改变。魔尊厉绝似乎真的不再关注这边。
看起来一切正常。
但林晚心里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。
太正常了,正常得有点刻意。以苏灵儿的心性,得了这么大机缘,又如此风光,怎么可能不来找自己这个“失踪师姐”的麻烦?就算她认定自己死了,也该做些姿态,比如假惺惺地“缅怀”一下,博个重情重义的名声才对。
可没有。青云门上下,似乎都默契地不再提起“林晚”这个人,好像她从未存在过。
这本身就不正常。
第三天傍晚,林晚正在客栈房间里研究青牛镇到青云门的地形图,琢磨着怎么偷偷潜入更安全,忽然听见窗外传来一阵喧闹。
她推开破窗往外看,只见街上人群纷纷避让,一行穿着青云门内门弟子服饰的人,正簇拥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驶过。马车帘子掀开一角,露出半张娇美动人的侧脸,正是苏灵儿。
她似乎正浅笑着与旁边一位英俊的男弟子说话,眼波流转,顾盼生辉。周围人群投去或羡慕或仰慕的目光,不时有低低的赞叹声。
“是苏仙子!”
“真是仙姿玉貌……”
“她旁边那是赵师兄吧?听说两家有意结亲呢……”
林晚躲在窗后,静静看着。
苏灵儿的确更美了,肌肤莹润,气色极佳,周身灵力充沛,筑基中期的修为稳固。只是那笑容……看似温柔,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漠然的平静,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俯瞰众生的倦怠?
那不是林晚熟悉的、带着算计和伪装的苏灵儿。而是一种更冰冷、更疏离的东西。
马车渐行渐远。
林晚收回目光,关上窗。
她几乎可以确定,苏灵儿身上肯定有问题。不仅仅是得了传承那么简单。
但问题究竟出在哪里?那所谓的“传承”是什么?和她性情变化有关吗?和魔尊有没有关系?
光靠打听不行,她得进青云门,靠近了看。
硬闯肯定不行。得想个办法,光明正大地混进去。
百年大庆是个机会,但还有大半个月。而且,以什么身份回去?失踪数月又突然出现的弟子?怎么解释?说她被高人救了?在仙界当杂役?
林晚捏着眉心,有点头疼。
正烦恼着,忽然听见楼下掌柜老头慢悠悠的声音传来:“……青云门招短期杂役?这个时候?百年大庆不是快到了吗,应该不缺人手啊……”
林晚耳朵立刻竖了起来。
她轻手轻脚推开房门,走到楼梯拐角往下看。
只见柜台前站着个穿着青云门外门执事服饰的中年人,正跟掌柜说话:“嗨,别提了。这不是大庆快到了吗,门内要布置庆典场地,打扫各处殿宇,还要准备大量宾客的食宿,人手根本不够用。内门那些弟子一个个都忙着修炼、准备在大典上露脸,谁肯干这些粗活?只能临时在外头招点杂役,干一个月,包吃住,给五块下品灵石。”
掌柜老头咂咂嘴:“五块灵石……倒是还行。不过你们那要求不低吧?要身家清白,手脚麻利,还得有点微末修为……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执事道,“老头,你这客栈来往人多,有没有合适的,给推荐推荐?介绍成了,给你一块灵石辛苦费。”
林晚心头狂跳。
机会!
她深吸一口气,调整了一下表情,做出一副怯生生又带着点期盼的样子,走下楼梯。
“那个……这位仙师,”她走到柜台边,声音细弱,“您刚才说,青云门招杂役?”
执事转头看她,见她是个年纪不大、穿着寒酸、修为只有炼气三四层(她伪装了)的小姑娘,眉头皱了皱:“你?多大?哪来的?什么修为?”
“小女林小晚,十七,是……是附近山里的散修后人,爷爷前些日子去了,留下我一人,想来镇上谋个生计。”林晚低着头,绞着衣角,把早就编好的说辞倒出来,“修为……炼气三层。手脚很勤快的,什么活儿都能干!”
执事打量她几眼,又问了几句山里和修炼的细节,林晚对答如流——她本来就是青云山附近长大,对周遭了如指掌,伪装一个底层散修后人毫无压力。
“炼气三层是低了点……”执事沉吟,“不过就是些洒扫搬运的粗活,倒也够用。看你样子还算老实。行吧,算你一个。明天卯时,到青云门外门‘杂务院’报到,过期不候。”
“谢谢仙师!谢谢仙师!”林晚忙不迭地鞠躬道谢,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和欣喜。
等执事走了,掌柜老头撩起眼皮看她:“小姑娘,青云门那地方……规矩多,不好混。一个月五块灵石,也不是那么好拿的。”
林晚笑了笑,递过去一块下品灵石:“多谢掌柜提醒。这点心意,多谢您方才……没多话。”
老头接过灵石,掂了掂,混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了然,慢吞吞道:“二楼最里边那间,窗户漏风,记得堵好。”
林晚回到房间,关上门,靠在门板上,缓缓吐出一口气。
第一步,混进去,成功了。
虽然只是个最低等的临时杂役,但只要能进青云门,她就有机会观察,有机会接近。
她从乾坤袋里拿出那套碧色衣裙——帝君给的那套。料子太好,不能穿。她又拿出一套普通的粗布衣裳,这是她在青牛镇集市上买的,最便宜的那种,灰扑扑,毫不起眼。
然后,她开始检查要带的东西。
乾坤袋太扎眼,不能露。她将大部分重要物品——帝君给的阵盘、玉符、丹药、剩余的仙晶灵石,还有那本《基础阵法图解》——都小心地藏在了“悦来”客栈房间床板底下某个隐蔽的缝隙里,做了记号。只随身带了几张自己画的劣质符篆,一点零碎灵石和铜板,以及两套换洗衣物,用个旧包袱皮包好。
伪装用的劣质隐匿符贴在里衣内侧。改良版预警阵盘(缩小到核桃大小)塞在袖袋暗格里。至于那个微距传送阵盘……她犹豫了一下,还是带上了,用油纸包好,藏在腰带夹层里。虽然成功率感人,但万一呢?
准备妥当,她躺在那张硬板床上,望着漏风窗户透进来的零星月光。
青云门……
苏灵儿……
明天,就要回去了。
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、卑微的方式。
她闭上眼,脑子里浮现出上辈子最后时刻,苏灵儿那张温柔又残忍的脸,还有魔尊令人作呕的气息。
恨意像冰冷的毒蛇,啃噬心脏。
但很快,她又想起紫微宫安静的偏殿,想起帝君清冷的声音,想起碧瑶每日送来的食盒,想起莫掌书不耐烦的呵欠,想起试阵坪上失败的阵法和偶尔成功的微光。
那些温暖的、平静的、让她觉得“活着还不错”的碎片,像一层薄薄的铠甲,包裹住冰冷的恨意。
她不能只靠恨意活着。
她要报仇,但也要……好好活着。
带着那些被给予的温暖和力量。
第二天,天还没亮,林晚就退了房,背着旧包袱,步行前往青云门。
山门依旧巍峨,“青云门”三个大字在晨雾中若隐若现。她没有走正门,而是绕到侧面,找到外门的“杂务院”。
院门口已经排了二十几个人,男女都有,年纪不一,但都是一副底层散修或穷苦凡人的模样,穿着破旧,面带风霜。林晚默默排到队尾。
卯时一到,昨天那位执事带着两个外门弟子走出来,开始登记、检查、分派活计。
“你,去‘膳食堂’帮厨!”
“你,‘百草园’除草!”
“你,‘演武场’清理器械!”
……
轮到林晚,执事看了她一眼:“林小晚?炼气三层?嗯……去‘藏书阁’后院,帮忙搬运废旧典籍,清理库房。活不重,就是灰大。带她去。”
一个外门弟子领着林晚,七拐八绕,来到藏书阁的后院。这里堆满了各种破损、淘汰、或等待处理的旧书、玉简、杂物,尘土积了厚厚一层。
“就这儿。把这些,”外门弟子指了指几堆小山似的破烂,“分门别类。能修补的放左边,完全没用的放右边,等着统一处理。每天会有执事来检查进度。库房在里面,也得打扫干净。工具在那边墙角。午饭和晚饭去膳食堂领,凭你的临时腰牌。住处……晚上会有人带你去杂役通铺。”
交代完,那弟子就走了,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沾染这里的灰尘和晦气。
林晚站在原地,看着眼前这片狼藉,又抬头看了看前方不远处那栋熟悉的、她上辈子常被罚去打扫的藏书阁主楼。
兜兜转转,又回到了这里。
还是以这种形式。
她低头,看了看自己粗糙的双手和灰扑扑的衣角,忽然有点想笑。
这算不算……天道好轮回?
她认命地拿起墙角的扫帚和抹布,开始干活。
灰尘扑面而来,呛得她直咳嗽。那些旧书破得厉害,一碰就掉渣,还有些不知名的虫蛀痕迹。但她干得很仔细,分拣,整理,擦拭。
没有人注意她。偶尔有藏书阁的正式弟子或执事经过后院,也是匆匆一瞥,目光里带着居高临下的漠然,不会在这个灰头土脸的临时杂役身上停留半分。
这正是林晚想要的。
她一边干活,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,听着偶尔传来的只言片语。
大部分是关于庆典的筹备,哪个殿要挂什么彩幡,哪位长老喜欢什么灵茶,哪个交好宗门会派谁来……琐碎而繁杂。
临近中午时,她终于听到了一点有用的。
两个藏书阁的管事弟子一边清点着要搬去前殿装饰用的古籍(仿本),一边闲聊。
“苏师姐这次可真是给咱们长脸,听说连‘玄天宗’的那位天骄都对她赞不绝口。”
“是啊,赵师兄这几日更是殷勤得紧,天天往苏师姐的‘灵溪小筑’跑。”
“赵师兄?我看悬。苏师姐如今眼界可高了,听说……掌门和几位长老,有意撮合她和‘凌霄剑派’的那位少掌门?”
“真的假的?凌霄剑派可比咱们青云门势大……”
“所以啊,赵师兄怕是没戏咯。”
灵溪小筑……那是内门核心弟子才有资格居住的独立小院,环境清幽,灵气也比别处浓郁。以前苏灵儿只是普通内门弟子,住在集体院落。现在果然今非昔比了。
林晚低着头,用力擦拭着一块沾满污渍的旧玉简,指尖微微发白。
午时,她去外门膳食堂领了两个粗糙的窝头和一碟不见油星的青菜,找了个角落默默吃完。伙食比起紫微宫,简直是天地之别,但她吃得很平静。
下午继续清理库房。库房更脏更乱,杂物堆积如山。她在角落里发现了几箱彻底朽坏、字迹都无法辨认的废旧玉简,按照吩咐,搬到后院右边那堆“完全没用”的废物里。
搬最后一箱时,她脚下一绊,箱子脱手,里面的废旧玉简哗啦散落一地。
她赶紧蹲下收拾,手忙脚乱中,一块比其他玉简更厚、颜色也略显不同的黑色玉简滚到了她脚边。
她捡起来,入手冰凉,材质似玉非玉,似石非石。表面布满了灰尘和污垢,但隐约能看到一些极其细微的、扭曲的刻痕,不像是文字,倒像是……某种符文的残留?
她心中一动,不动声色地用袖子擦了擦,黑色玉简表面露出更多刻痕,那扭曲的纹路给她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,隐隐透着阴冷。
这纹路……好像在哪见过?
她猛地想起,在仙界坊市,那个小偷身上掉落的黑色令牌!上面的血色纹路,和这玉简上的扭曲刻痕,风格极其相似!虽然具体图案不同,但那种阴冷邪异的感觉,如出一辙!
青云门的废旧玉简里,怎么会有这种东西?
她强压住心跳,迅速将黑色玉简塞进怀里,然后若无其事地将其他散落的玉简收回箱子,搬到废物堆。
整个下午,她都心神不宁。
那黑色玉简到底是什么?怎么会出现在青云门藏书阁的废旧库里?是偶然混入的,还是……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?
她迫切地想仔细研究,但身在杂役院,人多眼杂,根本没有机会。
好不容易熬到傍晚,领了晚饭,又被领到杂役住的大通铺。一间屋子睡了二十几个人,挤挤挨挨,汗味、脚臭味混杂。林晚找了个靠墙的角落铺位,和衣躺下,在周围此起彼伏的鼾声中,睁着眼睛,毫无睡意。
怀里那块黑色玉简,像块冰,硌得她心头发寒。
她悄悄将一丝极细微的灵力探入玉简。
没有反应。玉简仿佛死物。
她又尝试了集中精神,用神识触碰。
就在神识接触到玉简表面那些扭曲刻痕的瞬间——
嗡!
一股极其微弱、但尖锐冰冷的刺痛感,猛地扎了她一下!
林晚闷哼一声,赶紧收回神识,额角渗出冷汗。
那玉简里……有东西!虽然被封印或者损坏了,但残留的气息,绝对和魔道有关!而且,和她见过的黑色令牌同源!
青云门……真的干净吗?
苏灵儿的异常,和这东西有没有关系?
她不敢再尝试,将玉简用布包好,紧紧攥在手心,藏在怀里。
夜色深沉。
大通铺里鼾声如雷。
林晚在黑暗里睁着眼,听着自己急促的心跳。
她忽然觉得,这次回来,可能比她想象中……更危险。
但,也更有意思了。
她轻轻吸了口气,闭上眼。
明天,得想办法,去“灵溪小筑”附近看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