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仗义出手引仇狼

铁骨侠心

话说师徒二人,在荒坡茅屋中相依度日,转眼又是三月过去。时值仲春,山野间积雪消融,草木抽芽,虽仍有料峭春寒,毕竟比那数九隆冬多了几分生机。

这日天色未明,秦岳山便唤醒杨明。师徒二人各背一捆昨日劈好的柴薪,踏着晨露往二十里外的青石镇去。那柴薪皆是秦岳山以盲眼辨识、亲手挑选的硬木,劈得齐整,捆得结实,在集市上颇受主顾青睐。

“明儿,今日卖了柴,割半斤肉,再扯三尺布。”秦岳山拄着铁棍在前引路,口中吩咐,“你那身衣裳,袖口短了三寸,裤腿也见脚踝,该换新的了。”

杨明在后应道:“师父,我的衣裳还能穿。倒是您那件短褐,肘部都磨透了,该先补补。”

秦岳山摆摆手:“老瞎子邋遢惯了,无妨。你正在长身子,不可委屈。”说着,脚下不停,铁棍点地笃笃有声。他虽目盲,这二十里山路走了不下百遍,何处有沟坎,何处需转弯,早已烂熟于心。

杨明看着师父佝偻的背影,心中酸楚。这两年来,师父将好的都让给他,自己却省吃俭用,那件靛蓝短褐洗得发白,补丁叠补丁,早不复当初模样。他暗下决心,今日卖柴所得,定要先为师父扯布做衣。

辰时三刻,师徒二人抵达青石镇。这镇子不大,只一条主街,两侧店铺林立,逢三六九有集市,倒也热闹。秦岳山寻了惯常摆摊的墙角,将柴薪卸下立好。杨明则取出块粗布铺地,将柴薪整整齐齐码放。

春日集市,人声渐沸。卖菜的、售布的、吆喝杂货的、耍把式卖艺的,各占一处,喧闹非凡。秦岳山盘坐柴堆旁,双目微阖,似在养神。杨明守在侧旁,眼观六路,耳听八方——这是师父教他的,江湖行走,须时时警觉。

不多时,便有老主顾前来问价。秦岳山这柴质量好,价钱公道,两捆柴很快便卖了四十文。杨明将铜钱仔细串好,正要收进怀中,忽听街东头传来一阵喧哗。

“老东西,今日这铺子,你卖也得卖,不卖也得卖!”一个粗嘎嗓音吼道,接着是器物摔砸之声,夹杂着老者哀告。

集市上人群骚动,纷纷往那厢张望,却无人敢上前。有那胆小的,已悄悄收起摊子,往街尾溜去。

杨明踮脚望去,但见三十步外一家药铺门前,围了十余人。为首的是个黑脸大汉,身高八尺,满脸横肉,着一身绸缎衣裳,却敞着怀,露出胸前黑毛。他身后跟着七八个泼皮,皆持棍棒,正对着药铺门内呼喝。

药铺掌柜是个花白胡子的老叟,约莫六十余岁,此刻被两个泼皮架着胳膊拖出门外,摔在街心。老叟挣扎欲起,那黑脸大汉上前一脚踏住他胸口,狞笑道:“刘老儿,莫给脸不要脸!崔老爷看中你这铺面,是瞧得起你。十两银子,今日便交割了!”

周遭百姓闻言,皆露愤色。这青石镇上谁人不知,刘家药铺三代经营,童叟无欺,是镇上有名的良善人家。那“崔老爷”本名崔虎,乃是镇上首富,兼之与江湖上恶名昭著的“双剑追魂”崔浪沾亲带故,平日横行乡里,无人敢惹。十两银子便要强买人家祖产,与明抢何异?

老叟被踏得喘不过气,仍挣扎道:“崔……崔大爷,这铺子是小老儿祖业,便是百两银子也不卖啊……求您高抬贵手……”

“敬酒不吃吃罚酒!”崔虎啐了一口,脚下用力。老叟惨叫一声,嘴角溢出血丝。

杨明看得怒火中烧,攥紧拳头便要冲过去。忽觉肩上一沉,却是秦岳山一只大手按住了他。

“师父!”杨明急道。

秦岳山面色沉静如水,双目虽闭,耳廓却微微颤动,将那边动静听得清清楚楚。他低声对杨明道:“在此等候,莫要乱动。看紧钱袋,无论发生何事,不可近前。”

“可是师父,他们人多……”

秦岳山摇摇头,拄着铁棍缓缓起身。他拍了拍身上尘土,整了整那件洗白的短褐,又摸了摸腰间那根寻常铁棍,这才迈步朝人群走去。

铁棍点地,笃、笃、笃。声音不疾不徐,却奇异地穿透了街市喧哗。围观百姓不觉让开一条路,看着这盲眼老叟径直走到崔虎面前三尺处,停步站定。

崔虎正得意洋洋踩着刘老叟,忽觉人群寂静下来,抬眼一看,见是个衣衫褴褛的盲眼老汉,不由嗤笑:“哪来的叫花子?滚开!莫挡了崔爷办事!”

秦岳山面朝崔虎方向,虽目不能视,那股沉肃气势却令崔虎心头莫名一凛。只听秦岳山开口,声若洪钟:“光天化日,强夺民产,殴打老者。还有王法么?”

崔虎一愣,随即哈哈大笑,对身后泼皮道:“听见没?这老瞎子跟崔爷讲王法!”众泼皮哄笑。崔虎笑罢,脸色一沉:“老东西,识相的快滚!崔爷今日心情好,饶你一条狗命!”

秦岳山不动如山,只将铁棍在地面轻轻一顿:“放开老丈,赔偿药铺损失,向全镇父老赔罪。如此,或可从轻发落。”

这话说得平淡,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。崔虎怒极反笑:“好好好!看来你是活腻了!”他抬脚放开刘老叟,活动活动手腕,骨节咔咔作响,“今日便教你知道,在这青石镇,崔爷的话就是王法!”

话音未落,一拳已朝秦岳山面门捣来!这一拳势大力沉,带起风声,若打实了,便是青石也要裂开。

围观百姓齐声惊呼。杨明在远处看得真切,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
却见秦岳山不闪不避,只将头微微一偏。那拳头擦着他耳畔掠过,劲风拂动他花白鬓发。几乎同时,他手中铁棍如毒蛇吐信,自下而上斜挑而出,正中崔虎腕骨!

“咔嚓”一声脆响,崔虎惨嚎暴退,左手捧着右腕,额上冷汗涔涔而下——腕骨已折!

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。众泼皮愣了一瞬,方才反应过来,发一声喊,各持棍棒围了上来。

秦岳山将铁棍横在胸前,耳廓微动,辨听八方来势。当先两个泼皮一左一右,棍棒齐下。秦岳山听风辨位,铁棍先向左格,“铛”地架开一棍,顺势回扫,正中那泼皮小腿。那泼皮惨叫倒地,抱着腿翻滚。右侧棍棒已至头顶,秦岳山不躲不闪,竟迎着棍棒踏步上前,铁棍自下而上疾刺,后发先至,戳中那泼皮腋下。泼皮如遭雷击,半边身子酥麻,棍棒脱手。

第三人自背后袭来,抡圆了棍子砸向秦岳山后脑。秦岳山头也不回,反手一棍向后点出,正中那人胸口膻中穴。那人气息一窒,仰面便倒。

第四人、第五人分从两侧攻来。秦岳山铁棍舞开,泼风也似,只听“铛铛”连响,棍棒相交之声不绝。他棍法并无精妙招式,全是战场拼命的打法:格挡时用尽全力,反击时直取要害,每一棍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。不过三五合,那两人也被扫中膝弯、戳中软肋,倒地呻吟。

余下三个泼皮见同伴顷刻间倒了半数,胆气已丧,持棍在手,却逡巡不敢上前。

崔虎捂着断腕,又惊又怒。他横行青石镇十余年,何曾吃过这般大亏?眼见这盲眼老叟棍法狠辣,招式虽不精妙,那股悍不畏死的气势却慑人心魄。他心知今日遇上硬茬子,咬牙喝道:“老瞎子!你可知道崔爷是什么人?我堂兄乃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‘双剑追魂’崔浪!你若识相,现在磕头赔罪,崔爷或可饶你一命!”

他本以为搬出崔浪名号,这老瞎子必会胆寒。却不料秦岳山闻言,面上那道最深疤痕陡然涨红,似有热血要破皮而出。他仰天大笑,笑声中满是悲愤讥诮:“崔浪?可是七年前在黑风岭下屠杀百姓、事后以毒镖伤人的那个鼠辈?”

崔虎一愣:“你……你认得我堂兄?”

秦岳山笑声戛然而止,双目虽盲,却似有两道冷电射出:“何止认得!老瞎子这双眼睛,便是拜他所赐!你今日不提他还罢,既提起这无耻之徒——”他铁棍一指崔虎,“便替他先还些利息!”

话音未落,秦岳山身形暴起,铁棍挟风雷之势,直取崔虎!他此刻怒极,棍法更添三分狠厉,全然不顾自身破绽,只攻不守。

崔虎大惊,慌忙后退,同时嘶声喊道:“拦住他!”

剩余三个泼皮硬着头皮上前。秦岳山铁棍横扫,如狂龙摆尾,三人棍棒齐折,人被震飞丈外,摔得七荤八素。崔虎趁机转身欲逃,秦岳山听声辨位,铁棍脱手掷出!

这一掷势若奔雷,铁棍旋转着追上崔虎,正中其背心。崔虎“哇”地喷出一口鲜血,扑倒在地,挣扎难起。

崔虎面如土色,在泼皮搀扶下爬起,踉跄退走,行出十余步,方敢回头撂下狠话:“老瞎子!你……你等着!崔老爷定请我堂兄来,教你死无葬身之地!”

秦岳山嗤之以鼻,理也不理,转身走向刘老叟。

围观百姓此时方才回过神来,爆发出阵阵喝彩。有那胆大的上前扶起刘老叟,为他拍打尘土,擦拭血迹。刘老叟颤巍巍向秦岳山深施一礼:“多谢恩公救命之恩!小老儿……小老儿无以为报……”说着便要跪下。

秦岳山忙伸手扶住:“老丈不必如此。路见不平,拔刀相助,乃我辈本分。”他侧耳听了听药铺内动静,“铺中可还有受损?那些恶徒可曾伤人?”

刘老叟老泪纵横:“铺子被砸了些桌椅药材,倒不打紧。只是小儿方才阻拦,被他们打伤,此刻还在后堂躺着……”

秦岳山眉头一皱:“快带我去看看。”

一行人进了药铺,但见堂内一片狼藉:药柜倾倒,药材撒了一地;桌椅板凳尽数碎裂;连那“济世救人”的匾额也被摔成两半。后堂榻上躺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,额角流血,昏迷不醒。

秦岳山虽看不见,却嗅到浓重血腥气,忙道:“老丈速取金疮药、止血散!明儿,你进来帮忙!”

杨明一直在门外守着钱袋,闻言急忙进屋。师徒二人配合,秦岳山以手代目,探查汉子伤势,指挥杨明清洗伤口、敷药包扎。他手法娴熟,显是多年江湖历练所得。不多时,汉子血止住,悠悠醒转。

刘老叟千恩万谢,定要留师徒二人用饭,又取出五两银子相赠。秦岳山坚辞不受:“老瞎子若图钱财,今日便不会出手。老丈若要谢我,日后多多行善,济助贫苦,便是最好的报答。”

刘老叟再三恳请,秦岳山只收下些治疗外伤的药材,说是备用。临行前,他郑重对刘老叟道:“那崔虎吃了大亏,必不会善罢甘休。老丈可暂去亲戚家躲避些时日,待风头过了再回。若那崔浪真个寻来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便说秦岳山在城西三十里荒坡茅屋,随时恭候。”

刘老叟惊道:“恩公!那崔浪凶名赫赫,您……您还是暂避锋芒吧!”

秦岳山摇头笑道:“老瞎子避了他七年,也避够了。该来的,总会来,我只借些纸笔。”

写罢,将此纸贴于铺门之上

有识字者念出:

青石镇父老共鉴:今日崔家强夺刘老汉铺面,秦某路见不平,出手阻止。所有干系,秦岳山一人担之。

而后拱手作别,拄着铁棍,领着杨明走出药铺。

日头已偏西。集市早散,长街空荡,唯有春风卷着尘土,扬起又落下。师徒二人默默行出镇子,踏上归途。

行出二三里,杨明终于忍不住,开口道:“师父,那崔浪……果真会来么?”

秦岳山脚步不停,沉默片刻,方道:“七年前,我与他交手,虽瞎了双目,却也伤了他肋下。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,必是引为奇耻大辱。这些年他未露面,许是另有要事,或是以为我早已毒发身亡。今日崔虎回去一说,他若得知仇人尚在,必会寻来。”

杨明心中沉重:“师父,您方才为何要报出住处?咱们……咱们不能躲一躲么?”

秦岳山停下脚步,转身“望”向杨明。春风拂过他满面疤痕,花白须发微微飘动。他缓缓道:“明儿,你随我两年,可知江湖人最重什么?”

杨明想了想:“是武功?是义气?”

“是‘担当’。”秦岳山一字一句道,“老瞎子今日管了这闲事,便要有担下后果的觉悟。我若一走了之,那崔虎寻不着我,必会迁怒刘老丈一家,乃至青石镇百姓。届时血流成河,岂非我今日之过?”

他拍了拍杨明肩膀,继续前行:“江湖路,从来不是坦途。既选了仗剑行侠,便要有直面刀山火海的勇气。畏首畏尾,瞻前顾后,不配称‘侠’字。”

杨明若有所悟,紧跟师父脚步,又问:“那崔浪武功,比师父如何?”

秦岳山坦诚道:“七年前,他便胜我一筹。这些年我目盲衰老,他若勤修不辍,差距只会更大。”顿了顿,又道,“不过武功高低,并非决胜唯一。他剑法虽快,却惜命;我棍法虽拙,敢拼命。狭路相逢,胜负犹未可知。”

他说得平淡,杨明却听出其中决绝,心中更是一紧。

回到茅屋,已是黄昏。秦岳山如常生火做饭,杨明在一旁帮忙,二人都不再提白日之事。饭后,秦岳山检查杨明近日功课,指点他棍法中几处疏漏,又督促他打坐练气,直至亥时方歇。

夜深人静,杨明躺在干草铺上,辗转难眠。窗外月明星稀,虫鸣唧唧。他侧耳倾听隔壁师父房中动静——秦岳山亦未入睡,不时传来铁棍轻触地面的声响,似在擦拭兵器,又似在沉思踱步。

杨明悄悄起身,推开房门。但见院中月下,秦岳山果然未睡,正拄着铁棍站在那株老槐树下,仰面“望”天。月光洒在他佝偻身影上,拉出长长的影子,竟有几分萧索。

“师父。”杨明轻唤。

秦岳山未回头,只道:“怎地不睡?”

杨明走到师父身旁,低声道:“弟子睡不着。师父,您……您真要与那崔浪决一死战么?”

秦岳山沉默良久,缓缓道:“明儿,你可知老瞎子为何独居这荒山野岭?”

杨明摇头。

“我年轻时,也曾有过家室。”秦岳山声音低沉,似陷入久远回忆,“妻子贤惠,孩儿聪颖。那时我武功未成,却性烈如火,专爱管不平事。一日得罪了当地豪强,我外出未归,他们便趁夜杀入我家……待我赶回时,妻儿已倒在血泊中,气绝多时。”

杨明浑身一震,难以置信地望着师父。

秦岳山面上疤痕在月光下愈显狰狞,声音却平静得可怕:“自那以后,我便孑然一身。将全部心血投入武艺,四处行侠,救人无数,也结仇无数。这脸上身上每一道疤,都是一桩恩怨。我常想,若那日我在家,或许……或许能护住他们。”

他转向杨明,虽目盲,却似能看见这徒儿惊愕神情:“老瞎子告诉你这些,是要你明白:江湖路,一步踏出,便再难回头。你既有心学武行侠,便要有觉悟——终有一日,你会面对比你强的敌人,会陷入绝境,会连累身边之人。到那时,你是否还能坚持今日之道?”

杨明怔怔站着,脑海中翻腾着师父的话语。许久,他挺直脊梁,朗声道:“弟子虽年幼,却也知‘义之所在,虽千万人吾往矣’。师父教我行侠仗义,教我心怀百姓,这些道理,弟子已刻在骨子里。纵使前路凶险,弟子绝不后悔!”

秦岳山闻言,脸上露出欣慰之色。他伸出粗糙大手,用力拍了拍杨明肩膀:“好!好!老瞎子总算没看错人!”顿了顿,又道,“不过,你与我不一样。你还年轻,有大好前程。若那崔浪真个寻来……为师会尽力拖住他,你须趁机远走,不可回头。”

“师父!”杨明急道,“弟子岂能独自逃命?”

“这不是逃命,是传承。”秦岳山正色道,“我秦岳山一身武艺,满腔热血,总要有人继承。你活着,这‘侠’字便未绝。他日武功大成,再行侠仗义,才是对为师最好的报答。”

杨明还要再说,秦岳山摆手止住:“夜深了,去睡吧。明日开始,为师传你‘泼风棍法’最后三式。这三式皆是搏命招式,寻常不可轻用,你须牢记。”

师徒二人各自回房。这一夜,杨明梦中皆是刀光剑影,醒来时天已微明。

自此,秦岳山授艺更严。那“泼风棍法”最后三式,名为“风卷残云”、“雷动九天”、“玉石俱焚”,招招凌厉,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。秦岳山亲自喂招,让杨明体会其中决绝之意。又加紧督促内功修炼,将数十年心得倾囊相授。

时光匆匆,又是半月过去。青石镇上风波渐平,崔虎自那日后再未露面,药铺刘老叟听从秦岳山劝告,已携子暂避他乡。一切似乎归于平静。

然而秦岳山心中明白:暴风雨前的宁静,最是可怕。他每日练功时间愈长,常独自立于院中,侧耳倾听远方风声,似在等待什么。

这日午后,秦岳山正指导杨明练习“风卷残云”一式,忽地身形一顿,手中铁棍轻点地面。

“明儿。”他沉声道,“回屋去,将为师床下那包袱取出。”

杨明依言回屋,从床底拖出一个蓝布包袱。打开一看,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两套新衣——正是那日用卖柴钱所购布料制成,一套灰布短褐是给杨明的,一套靛蓝衣裳是秦岳山的。另有干粮、水囊、火折等物,一应俱全。

“师父,这是……”

秦岳山走进屋来,摸了摸包袱中的物品,点头道:“准备得周全。明儿,你换上那套新衣,将旧衣包好,干粮水囊随身带着。从现在起,无论何时何地,这包袱不可离身。”

杨明心中一沉:“师父,是不是……”

“莫要多问,照做便是。”秦岳山打断他,自己也换上那套靛蓝新衣。这衣裳针脚细密,虽仍是粗布,却浆洗得挺括。他穿上后,整了整衣襟,摸了摸脸上疤痕,忽地笑道:“老瞎子这辈子,还是头一回穿这么齐整的新衣。”

杨明看得心酸,默默换上自己的灰布短褐。那衣裳大小合身,袖口裤脚都留有余量,显是预备他长个子穿的。

师徒二人换装完毕,秦岳山将铁棍握在手中,对杨明道:“走,随我去后山。”

后山有片松林,深处有座猎户遗弃的木屋。秦岳山带杨明来到此处,里外检查一遍,道:“此地隐蔽,可暂避风雨。你记好来路,若遇危急,便往这里来。”

杨明终于忍不住,颤声道:“师父,您是不是觉得……崔浪要来了?”

秦岳山沉默片刻,缓缓点头:“这三日,镇上有三拨陌生人打听我的消息。虽装作寻常行商,言语间却露了破绽。其中一人,脚步声轻若鸿毛,呼吸绵长均匀,是内家高手无疑。”他顿了顿,“老瞎子虽盲,耳朵却还灵光。该来的,终究来了。”

杨明攥紧拳头:“弟子与师父同生共死!”

秦岳山摇头:“莫说傻话。你记住:若为师让你走,你须立即远遁,不可迟疑。包袱中有封信,是写给济南府一位故人的。你带着信去找他,他自会收留你。”

“师父……”

“不必多言。”秦岳山摆摆手,转身望向茅屋方向,“天色不早,回去罢。今夜好生休息,明日开始,你不必再随我练功,自行在这木屋中修习。三餐我会送来。”

杨明还要再说,见师父神色决绝,知再劝无用,只得含泪应下。

是夜,茅屋中灯火早早熄灭。秦岳山盘坐榻上,铁棍横放膝头,闭目调息。杨明躺在隔壁,耳听屋外风声,久久难眠。

不知过了多久,院外响起一个阴冷嗓音,不高不低,却清晰传入屋内:

“秦岳山,七年未见,别来无恙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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