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月?你过来避避雨吧。”
木之本樱的声音隔着雨幕传来,带着点小心翼翼的。
我站在樱花树下,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银发。
“。”
我没事。这点雨算什么?当年在库洛里多的魔法阵里泡三天三夜都扛过来了,区区雨水……
“可是感冒了怎么办?”她还在坚持。
“我不会感冒。”
话音刚落,空气突然一滞。
库洛的气息!
那熟悉又令人厌恶的魔力波动,像针一样扎进我的感知。
我猛地抬头,天空乌云翻滚,雨势更大了。
这鬼天气,简直和我现在的一模一样——湿冷,憋闷,像块浸了水的破布堵在胸口。
“不对劲!”小可突然炸毛,毛茸茸的爪子扒着我的裤,“我变不回原型了!”
“什么?”小樱惊呼一声,手里的伞都差点掉地上。
我心头一沉,尝试调动魔力化出雪的形态。
嗡——
一股无形的屏障狠狠弹了回来。
失败了。
我连雪都变不成。
该死的库洛!
我咬着牙,里窜起一股火气。今天是新月,魔力本就稀薄,那家伙肯定算准了这时候搞事!又想耍什么花样?看着我们狼狈不堪,他是不是在哪个角落偷笑?
两面三刀的老狐狸!
小樱急得团团转,最后咬咬牙,转身跑回屋里。没一会儿,她推开二楼卧室的窗户,冲我们招手:“快上来!从这里爬进来!”
小可第一个窜过去,肥嘟嘟的身子卡在窗台上,扑得震天响。
“喂喂喂!卡住了卡住了!”他急得直叫,爪子乱抓,差点把窗框挠出印子。
我飘在后面,看着他那副糗样,嘴角忍不住抽了抽。
要是让卡牌们看见,火牌,肯定能笑上一个月。
我压下涌到喉咙口的笑意——作为,我得保持冷静,至少比这只蠢狮子聪明点。
“把收起来。”我淡淡开口。
小可和小樱同时僵住,脑门上冒出一串冷汗。
“哦对哦!!”小可赶紧把收进身体,这才勉强挤了进去。
我紧随,身形一晃就飘进了房间,比他一百倍。
屋里暖烘烘的,和外面的冷雨简直是两个世界。我们三个站在地毯上,雨水顺着衣角往下滴,很快就湿了一大片。
小可抖了抖身子,像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。水珠,洒了小樱一身,连我也没能。
一股浓烈的湿狮子味扑面而来。
我皱着眉偏过头,差点被这味道呛到。这家伙没洗澡了?比库洛的书房还难闻!
他还在尝试变身,每试一次,狮子味就更重一分。我真想打开窗户透气,又怕小樱。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一声轻响。
“喂,里面藏着什么怪物呢?”
熟悉的声音让我头皮一麻。
桃矢?
别来无恙啊,偏偏是现在!
门被推开一条缝,桃矢倚在门框上,眼神里的怀疑都快溢出来了。他明明知道屋里有什么,却糊涂。
我早就猜透他为什么不戳穿小樱的秘密。
一是他那该死的被动性格,总觉得别人的事就是别人的事,多管闲事会掉价。二是他对小樱的尊重——可惜那丫头神经大条,从来没察觉过。
至于第三个原因……
我用瞥了眼桃矢,他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,简直和库洛一模一样。
这家伙就是觉得看我们紧张、冒冷汗、手足无措的样子好玩!
这次肯定也是来捣乱的。
我松了口气,知道他不会真的拆穿。小可已经贴着墙站成了画,张开,爪子举着,活像个劣质的标本。
我懒得理他,抱臂站在原地。
小樱脸涨得通红,结结巴巴地解释:“没、没什么!哥你看错了!快出去快出去!”
她连推带搡把桃矢赶出门,门前还能听到桃矢憋笑的声音。
我看着小樱张的样子,心里有点复杂。
要不要告诉她桃矢什么都知道?
算了。
桃矢都没说,我凑什么热闹。
“那个……月,你睡床吧。”小樱整理好衣服,指了指自己的床铺,“我睡地板就好。”
我摇头。
让她睡地板,我睡床?这像什么话?选项更不用提——我宁可站一夜,也不会和那只臭狮子挤在一起。
我走到梳妆台边,跪坐在地毯上,手肘撑着膝盖:“这里就好。”
“真的不用吗?床很软的。”
“我说了不用!”
声音有点冲。
小樱的脸一下子垮了下去,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猫。
我心里咯噔一下,刚想说点什么,就听小可溜溜地开口:“喂!你怎么不问我要不要睡床啊?”
我没理他,但周身的气场不自觉地散发出一丝得意。
小樱尴尬地挠挠头:“那、那个……因为你……”
她没说完,但我懂。
小可睡觉有多,我可是深有体会。
想当年在库洛的城堡里,我被迫和他睡一张床。那家伙晚上踢被子、打滚、爪子乱挠,还打呼噜——声音比雷还响!有次他做噩梦,直接把床单撕成了碎片。
我只忍了一个星期,就搬去了隔壁房间,任凭库洛在隔壁笑得捶墙。
现在让我和他睡?做梦。
这一夜肯定不好过。
小樱躺在床上,没一会儿就睡着了,呼吸均匀。我靠在梳妆台上,半睁着眼睛看着她。
“喂,月。”小可凑过来,声音压得很低。
“干嘛?”
“你身上好臭……不对,是我身上好臭?”他闻了闻自己的爪子,皱起了眉。
“你该洗澡了。”我毫不。
他叽里咕噜地反驳了几句,声音小得像蚊子叫——还算有点良心,没吵醒小樱。
最后他还是乖乖用魔法烘干了自己。
半夜里,我被一阵重物压醒。
小可像块大石头一样趴在我身上,脑袋枕着我的胸口,呼噜打得震天响。
震得我喉咙发麻,连带着头疼。
我的胳膊被他压得失去了知觉——这家伙看起来圆滚滚的,没想到这么重,至少有两百斤!
我推了他一把,他哼唧了两声,翻了个身,继续睡。
我揉着发麻的胳膊,刚想闭眼,就感觉小樱动了动。
她坐起来,落在我身上。
我没睁眼,但能感觉到她的视线,像羽毛一样轻轻扫过我的脸。
她看了,到我以为她要开口说话了,才重新躺下。
我知道她在想什么。
雪。
她肯定在雪为什么没和她联系。
我也在。
那个总是笑得温柔的少年,会不会因为我变不回去,而被桃矢发现异常。
他一个人在家,会不会害怕。
……他有没有好好吃饭。
窗外的雨还在下,敲打着玻璃,像一首沉闷的摇篮曲。
我睁开眼,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——不是憋闷,是一种道不明的柔软。
至少现在,我们都平安。
那就够了。
我被困在本体里动弹不得,连唤醒雪的力气都没有。
要是换作平时,只要稍稍催动魔力,就能把他从沉睡的意识夹缝里拉出来。那点力量消耗根本不值一提,就像用根小杠杆撬动巨石那么轻松。可现在呢?别说唤醒雪,连维持他意识不消散都成了奢望。
再这么耗下去,不出一两周,雪的自我意识就得彻底被我吞噬,连渣都剩不下。
问题是,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岔子。
冷静点,月。尽快找到办法,否则后果远不止暴露身份那么简单。
我是第一个醒的。
真够讽刺的。东边的朝阳都爬上山头了,身为太阳的可鲁贝洛斯还四仰叉地瘫在地板上,活像只翻肚皮的懒狗。
睡了这一觉,精神稍微好了点,但本体状态持续,魔力消耗得厉害,身体里像灌了似的沉。
楼下传来脚步声。不用想,不是小樱的爸爸,就是桃矢。这俩都是早起的主儿。
雪每周至少来这儿住一次,我早就了桃矢的作息——起床、冲澡、泡杯热茶,要是雪醒着,还会顺手做点吃的,然后去看看爸爸和小樱,最后一边喝茶一边赶作业……
等等!
我猛地站直身子,心脏差点跳出喉咙。桃矢刚才是不是进来过?他有没有看到我?
应该没有。虽然魔力衰退让我警觉性下降,但有人开门的话,我不可能毫无察觉。
楼梯上传来轻快的脚步声,越来越近。
本能比思维更快。我瞬间贴紧门后,屏住呼吸,把残存的魔力死死裹在——幸好现在魔力少得可怜,收敛起来毫不费力。
桃矢的气息就在门外,甚至能隐约感觉到他搭在门把上的手的温度。
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
我僵在原地,连指尖都不敢动。
桃矢嗤笑一声,显然是看到了可鲁贝洛斯那副蠢样。“真服了你了。”他低声嘀咕,声音离我不过几寸远。
他伸手要,动作却突然停住。
我的神经瞬间绷紧到极致。他发现我了?
几秒后,桃矢松了口气,轻轻呼出一口气。我也跟着瘫软了半边身子。
可下一秒,他抬起手,在我眼睛平齐的高度,不紧不地敲了三下门。
然后“砰”地了门,脚步声伴着低笑渐渐远去。
我一软,差点滑坐在地上——膝盖像被抽走了骨头,是软的。
“唔?啊?”可鲁贝洛斯突然被人用脚戳了戳肋骨痒痒肉,猛地弹起来,“食物呢?我的早餐呢?”
我翻了个白眼。有这家伙在,总算能放松点了——毕竟小樱还睡着。“你脑子里除了吃,就没别的了?”
他认真想了想。“当然有,我还喜欢打游戏。”
真不敢相信这货是我弟弟。库洛里多创造他的时候,怕是烧糊涂了吧?不过转念一想,库洛本人也没多正常,搞不好就是把他做成这副德行的。
可鲁贝洛斯翻了个身,迷迷糊糊地看着我:“你试过变身了吗?”
我摇头,试着催动变身咒语。
还是没用。
我抱臂站在一旁,脸色更沉了。
“那我也试试吧。”他语气里半点希望都没有,晃悠到床边,用爪子戳了戳小樱,“小樱!醒醒!该再试一次了!”
小樱揉着惺忪的绿眼睛醒来,看着可鲁贝洛斯尝试变身——然后失败。
我无声地叹气。越来越棘手了。
最后决定,让小樱做完家务,再想办法解决我们的问题。“小可,你能帮我吗?”
“那月也得一起帮忙吧?凭什么只让我干活!”
小樱额角滑下一滴冷汗,我都能她脑子里闪过的画面——我淘米、刷浴缸、晾衣服、用吸尘器……我在库洛的 mansion 里偶尔也会被抓去干这些,和可鲁贝洛斯下双陆棋输得惨的时候,家务常被当作赌注。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。
“月……”小樱小心翼翼地开口。
我立刻丢给她一个冰冷疏离的眼神。
小樱瞬间败下阵来。“那、那你就歇着吧。”
“啊——!”可鲁贝洛斯炸毛了,“凭什么啊!为什么总是我干活!”
这只巨型狮子气得在房间里乱撞,被他掀得东倒西歪。“为什么总是我负责这些破事!”
我看着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做家务,差点笑出声。
“哼!根本没变!你和库洛都惯着他!”可鲁贝洛斯怨气冲天。
小樱干笑两声,开始收拾。我站在一旁,有点过意不去,但看她做得挺开心,而且我是真的累。我不想坐下暴露疲惫,就随意地靠在墙上——绝不能让她知道,我的虚弱都是因为她。
小樱奇怪地看了我一眼,我赶紧站直。幸好可鲁贝洛斯立刻打翻了面粉桶,转移了她的注意力。
小樱跟着可鲁贝洛斯跑了,空荡荡的厨房只剩我一人。
我低头看着满地狼藉,面粉和灰尘混在一起,像撒了层劣质糖粉。几秒后,我抬手召出魔力——只是一丝微弱的气流,将地上的脏东西聚成一小堆。正要把这堆垃圾飘到垃圾桶,后背突然一沉。
是魔力被抽走的感觉。
我咬牙稳住身形,聚起的灰尘“哗啦”散了一地。小樱在变牌。幸好不是月属性的牌,从动静判断应该是“泡”——那家伙正带着可鲁贝洛斯往浴室跑。
可即便如此,我的力气还是被抽走大半,眼前阵阵发黑。等眩晕感退去,只剩下太阳穴突突跳,像被人用小锤子反复敲。
今天不能再用魔法了。
我拿起扫帚和簸箕,按雪说的“普通人的方式”打扫。等小樱回来时,地板已经擦得能映出人影。
她盯着地板看了三秒,眼睛转得像小陀螺:“月、月……是你打扫的?”
我没回答。脸颊有点发烫,头也还晕着。“他怎么样了?”
“哦,我让‘泡’帮他洗澡啦,就像库洛里多以前那样。”
我猛地抬眼:“你怎么知道?”
这件事我从没跟任何人说过。
“是小可告诉我的呀。”
我松了口气,紧绷的肩膀垮下来。
记忆突然涌上来。第一次见库洛用“泡”的场景,那牌简直过了头——把可鲁贝洛斯洗得像只落汤鸡,连旁边的碗碟、晾着的衣服、墙上的壁画都没放过。库洛和我正忙着找控制“泡”的方法,可鲁贝洛斯被泡泡呛得直咳嗽,那牌又盯上了库洛的旧长袍。
袍子上沾着粉笔灰、 incense 味和花园泥土,“泡”二话不说就往上面扑,连脱都不让库洛脱。
那天我和可鲁贝洛斯笑到肚子痛。库洛站在齐深的泡沫里,一边忍着泡泡挠痒痒的麻,一边摸遍找法杖,还不忘瞪我一眼——毕竟我当时飘在半空中,一点泡沫都没沾到。
“月,你真的很喜欢库洛里多吧?”小樱突然开口,“现在也是。”
“你为什么这么说?”
终审结束后她也说过类似的话,但那时我太震惊,没来得及问她怎么知道。
“因为你说起库洛里多时,很温柔呀。”温柔?我?这孩子在想什么?“爸爸说他还爱着妈妈,就算转世也会再爱上她。你刚才的样子,和爸爸说这话时一模一样。”
我的脸肯定僵得像块石板。脑子里一片空白。奇怪,这小丫头怎么总能让我想这么多?
当晚雪睡熟后,我等了十分钟才变身。洒在上,泛着冷银的。我飞到小樱家屋顶,躲在小烟囱后面,静静等着有人发现我。
出来的是“水”,我一点都不意外。作为攻击牌,她的感知向来最敏锐。直接过来探查,说明她们是真的把保护小樱当回事。很好。
“月,你孤单了?”
我盯着月亮,没回头:“不是。我要和你们谈谈,急事。”
“我去叫。”
三分钟后,屋顶挤满了魔法生物。有的飘在半空,有的蹲在瓦片上,还有几只干脆扒在我身上。可鲁贝洛斯坐在我正对面,尾巴卷成一团。“幻”在周围布了结界,“云”帮着隐蔽气息,真要出事还有“消”。
“说吧。”可鲁贝洛斯的声音带着太阳的威严。
“我要占卜。”我看着他,“雪,还有我。”
可鲁贝洛斯哼了一声:“早知道你会来这茬。”
“没有你们帮忙不行,我不会消耗你们的魔力。”
“这算什么!”“击”立刻喊起来,“你都为我们放弃魔法了,这点事算个屁!你可是我们的啊!”
牌纷纷附和——“冲”“冻”“翔”不会说话,只能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。
“谢谢。”我轻声说。
所有牌解除变身,可鲁贝洛斯从小樱房间把魔法书飘到屋顶。“行了,流程都记得吧?”
我洗牌、切牌,摆成菱形,闭上眼睛:“咒文得改,要小樱牌。”
“月,我活的比你,但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——”
“聪明。”可鲁贝洛斯低声说,“我都没想到。”
“闭嘴,小可。”我打断他,“绑定日月的牌啊,回应我的提问,显示出挡在我面前的存在。”
我翻开最上面的牌。
是张空白牌,边缘画着纤细的新月。
月亮牌。是我自己的牌,这次和可鲁贝洛斯的太阳牌一起牌组,凑齐五十四张。
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我皱眉。
可鲁贝洛斯摸着下巴,没说话。
我盯着这张牌发呆,手指移向中间三张。
“归”“力”“暗”。
看到“暗”的瞬间,我浑身发冷。以前占卜时,这牌从来只代表库洛里多。“归”和“力”更是直接印证了这点——所有麻烦的源头,绝对是他。
手指微微颤抖,我翻开最后一张牌,这张会显示对方的目的。
“变”牌静静躺在那里。
还有最后一个问题。我深吸一口气:“绑定日月的牌啊,回应我的提问,显示我的未来。”
“这问题也太笼统了吧?”可鲁贝洛斯凑到我肩膀后面。
“小可。”我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“好好好!”他立刻后退,举着爪子防御,“你生气了,我知道了还不行吗!”
没有明确答案的问题,规则得变一变。
我没像往常那样召唤钻石卡,而是将五张库洛牌在身前布成五角星阵。站在阵法中央,魔力像潮水般从牌面涌出,裹着我周身泛起淡。
“问吧。”风牌的声音从牌里飘出来,轻得像羽毛,“快点。”
我深吸一口气,第一个问题冲口而出:“按现在的进度,我能撑到主人完成所有卡牌的转化吗?”
一张牌亮起,从阵中飘到我面前,背面朝上。我接住它,指尖一翻——
【消去】。
心脏猛地一沉。
第二个问题紧随:“怎样才能阻止雪死去?”
又一张牌飞来,稳稳落进掌心。
【盾牌】。
第三个问题,我几乎是咬着牙问的:“如果库洛还活着,我的忠诚该归向谁?”
身后传来一声抽气。是可鲁贝洛斯。这家伙显然没料到我会问这个。
熟悉的愧疚感瞬间淹没了我。可鲁贝洛斯从没想过背叛主人,我却在冷静地权衡忠诚的归属。
我还是我吗?
第三张牌翻转,牌面上的花纹起来——
【变化】。又是它。
第四个问题:“我和雪真正的是什么?”
第四张牌飘来时,我能感觉到牌阵里的魔力在剧烈波动。那些受月之力的卡牌,正无意识地从我身上抽取力量。
疼。像有无数根针在扎我的神经。
我翻开牌面。
【影】。代表隐匿的牌。
最后一个问题,声音已经带上了颤抖:“我需要什么才能活下去?”
最后一张牌从背后滑掌心,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。
我缓缓翻转——
【花】。
牌阵瞬间溃散,五张牌自动飞回魔法书里。我能感觉到它们的疲惫,所以当可鲁贝洛斯用魔法把书送回主人房间时,我没阻止。
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。
我的比他更糟。
“这些答案,不难懂吧?”沉默了,可鲁贝洛斯开了口。
“嗯。”我还盯着空无一物的掌心,【花】的图案在眼前挥之不去。
“我也在想最后那个答案。”他突然说。
我愣了一下——原来我刚才把想法说出口了?
“你知道吗?小樱之前用【花】牌预言过桃矢。换成你,答案可能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,毕竟这俩名字都和花。”
“是他。”我声音发闷,“只有他的力量,能支撑我活下去。”
“你是说要夺走桃矢的力量?月!这太危险了!”可鲁贝洛斯猛地跳起来。
“不是‘夺走’。”我纠正他,“库洛犯了个错。他创造我们时,以为我们会抽取主人的魔力。但这不可能——否则他不用卡牌,根本没法用魔法。”
“所以呢?”
“我的理论是,我们不是‘抽取’魔力,而是‘依附’它生存。就像现在我依附主人一样,我可以同样依附桃矢。如果我停止使用他的力量——说,停止存在——他的魔力会立刻恢复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可鲁贝洛斯点点头,突然话锋一转,“你变了,月。”
“我?”
“对。一年前要是我跟你说这些,你肯定会把我头咬下来,绝不肯承认伟大的库洛里多错了。现在你却自己在反驳他的理论。你确实变了。”
“或许吧。”我承认了,无意识地抖了抖上的羽毛。
“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完成力量转移?”
“我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做。”
“什么?!为什么?”
“,我不确定——如果我身为一个人的,却从另一个人身上获取力量,会有什么后果。……如果我这么做了,雪怎么办?”
“你在雪的事上,没说实话吧?”可鲁贝洛斯突然戳穿我。
“这是我的事,你别问。”
可鲁贝洛斯叹了口气:“随你便。”
“雪,你觉得我该怎么做?”我还是问了。
“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【盾牌】,对吧?或许你该暂时切断和他的联系。就是因为你们精神绑定,他的身体才会衰弱得这么快。”
“嗯。”我含糊应着。
“‘嗯’是什么意思?”
“没什么。现在还不能说。”
“你就喜欢神秘耍深沉,是吧?”狮子牌不满地低吼。
“总得有人保持理智。”我斜睨他一眼,等着他炸毛。
他果然没让我失望。
那天之后,日子过得平静却压抑。
可鲁贝洛斯的警告,似乎终于穿透了主人那固执的性子。她转化卡牌时,不再像之前那样消耗我大量魔力。但她还在继续创造“小樱牌”,我的力量也在一天天减弱。
雪的食欲越来越大,却从没问过我原因。他肯定察觉到了什么,只是不说。
他又晕倒了两次。每次我都要耗尽力气,才能把他从昏迷边缘拉回来。
主人和小狼没发现异常,但桃矢注意到了。
他悄悄辞掉了大部分,几乎天天跟着雪。因为我的虚弱和他的预知能力,他甚至比我更主人什么时候会用魔法。每次雪晕倒,他都第一时间赶到。
雪没察觉,我却看得。
那场争吵后,桃矢变得异常。
我和雪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。魔力消耗太大,我们俩总有一个在睡觉。我也不再帮主人处理魔法的事——除了有一次她遇到麻烦,我刚好在旁边,而且那次不需要转化卡牌。
即便如此,主人使用魔法时溢出的力量,还是让我虚弱了好几天。卡牌们“”地逼我答应,在所有卡牌转化完成前,不许再随便动用力量。
水牌说到做到,真的让力牌坐在我身上压了半天。最过分的是风牌,在旁边笑得打滚。
现在的卡牌,真是越来越不可信了。
我还是没决定要不要切断和雪的联系。
可鲁贝洛斯说得对,是精神链接加速了我们的衰弱,甚至威胁到雪的生命。但我已经习惯了雪的意识在我脑海里存在——那是一种温暖的、填补空虚的存在。没有卡牌,没有可鲁贝洛斯,雪是我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。
切断它?我做得到吗?
这种状态持续了整整两周。
我终于没法再逃避,动手了。
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,是又一次同时晕倒。
以前就算他睡着了,我在表层意识,我都能轻松保持。可这次,我差点因为失控杀了他——要是我俩同时晕过去,我根本没法控制变身。到时候暴露身份事小,他的命就没了。
那天晚上,我一直等着。
等他主动开口。
可晚饭过后,他连打了几个哈欠,眼看就要睡死过去。我再也忍不住,屈指一弹。
雪迷迷糊糊睁开眼,视线落在我指尖。下一秒,意识链接被他主动打开。
「月?」
「有件事跟你说。很严重。」
「哦……什么事?」
「之前说过,我们的虚弱是魔力问题。」我深吸一口气,「不止如此。小樱在转换库洛牌时,我的魔力正在被疯狂抽取。等她完成转换,我或许能。但在那之前……我们很可能会死。」
「死?」雪的声音一片空白,像被抽走了所有。
「我不需要食物。支撑我活下去的,是维系的魔力。以前是库洛里多,现在是她。」我顿了顿,「可她现在的力量,根本撑不起所有库洛牌,还有我。」
「嗯,我记得库洛说过这些。」雪轻声道,「以前我没印象,那些记忆在脑子里一团乱。但你一提,我就能想起来。」
「……」我一时语塞。
「你确定吗?我们真的可能会死?」
「确定。风险很高,但我在找办法。」我攥紧手指,「现在最危险的是你。我魔力见底时,会本能吸收你。要是我失控……你会死。雪,我们……得暂时切断链接。」
「什么?」
「就到小樱完成牌的转换为止。之后我们还是危险,但她的力量应该能让我们活下来,至少撑几年。等她长大,会好很多。」我盯着他的眼睛,「但只要链接还在,你就随时可能没命。」
「那你想怎么做?」
「切断链接。这样我昏迷时,就不会牵连到你了。」
「好。」
他答应得太干脆,我都愣住了,直接说了出来。
「你……不?」
「没什么好的。」雪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,「我知道的,我都知道。」
「什么意思?」
「只有我告诉你的时候,你才会。」
「……」我哑口无言,半天才找回声音,「那我现在施法。」
「要是你想说话怎么办?」
「留纸条吧。」我苦笑,「但我不确定还能变身几次,也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你的手,写够一场像样的对话。」
雪没再追问,只是轻轻嗯了一声。
「好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