桃矢一句话没说,径直往家走,没走那条会经过我家的远路。
雪默默跟上,像是早知道他的心思。这是他们的默契,不用开口,就像呼吸一样自然。
晚餐是木之本家的日常画风。小樱偷偷往桌底下塞零食,雪和桃矢心不宣地没看见。雪胃口大开,把盘子扫得,小樱斜眼笑他是饿死鬼投胎。桃矢逗她,气得小樱猫眼圆瞪,抬脚想踹哥哥,结果踹中了桌下的可鲁贝洛斯。
温馨又的烟火气里,我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。倦意涌上来,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。
这一觉睡得沉。毕竟昨天和雪的意识同步耗了太多力气——我本来就没多少魔力可用了。
桃矢刚出门,可鲁贝洛斯就跳了起来。
“月,现出真身!”
那道召唤咒语像冰锥扎进意识,我猛地睁眼。雪还没反应过来,呆呆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毛绒。下一秒,般的银辉裹住身体,唰地展开,我变回了的月之审判形态。
我冷冷瞪着可鲁贝洛斯。这家伙就不能好好说人话?
“怎么?刚醒就摆臭脸?”可鲁贝洛斯晃着尾巴。
我嗤了一声:“把真身和拆成两个独立的存在,你试试有多麻烦?”被强行召唤的感觉,跟没打麻药拔牙差不多。
“哈?”可鲁贝洛斯一脸茫然。果然,这蠢货永远抓不住重点。
我们进了。小樱看到我,手里的茶杯“哐当”掉在地上,茶水泼了一地。
“呀!”她吓得往后缩了缩。
我有点不解。上次见面是审判仪式,我确实攻击过她,但那是职责所在。她至于这么怕我?还是说……她对雪的那点小心思,让她在我面前不自在?
不管是哪种,这丫头的反应都够奇怪的。
后来进了她卧室,小樱才结结巴巴开口:“要、要喝茶吗?”
我摇头。
“他不用吃东西啦。”可鲁贝洛斯插嘴。
“可你明明爱甜食的啊?”小樱更懵了。我忍住没吐槽这贪吃鬼根本不能代表我。
“我和月的饮食习惯不一样。”可鲁贝洛斯说得随意,“给我来杯茶?”
“好!”小樱立刻跑出去拿。
我盯着可鲁贝洛斯毛绒绒的脸:“你支开她的。”
“她还不知道我怀疑的事。”可鲁贝洛斯飞到窗边,“你觉不觉得这雨不对劲?”
我顺着他的话接下去——这蠢货偶尔也会一闪。“有人刻意弄出来的。”
“我也是这么想。”可鲁贝洛斯的语气沉下来,“问题是,昨天那股气息……是不是‘他’回来了?”
“他?”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可鲁贝洛斯的难得严肃。一个可怕的猜测涌上心头。
不可能。命运不至于这么残忍。
“就是我们都认识的那个家伙……”
不要是库洛里多。求你,别是他。
我早该知道的,我从来就没有好运气。
,知世举着摄像机跟往常一样记录。可鲁贝洛斯也变回了威风凛凛的火之审判形态,站在我身边。
小樱偷偷看我,又赶紧移开视线。她那点小动作太明显了——我比她高了近一倍,她的根本藏不住。我扫过去,她正好抬头撞上我的视线,吓得“嘿嘿”干笑。
我心软了。“有事?”
“那、那个……雪哥哥不知道你的存在,对吧?”
雪的意识在我脑海里绷紧。我沉默片刻,点头:“嗯。”
小樱和知世同时松了口气。“那你用雪哥哥的身体时,会记得所有事吗?”
“记得。”
小樱若有所思地“哦”了一声。我看着她——这个刚觉醒魔力的小女孩,第一次见面就看穿了我的秘密。她到底在想什么?
突然,一股熟悉的魔力波动刺进感知。我抬头,天上的乌云正诡异地盘旋,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操控。
“小心!”
水箭破空而来的瞬间,我本能地把小樱护在怀里,振升空。躲过第一波攻击,第二波却更。我凝聚残余的魔力撑起护盾,可护盾像纸糊的一样,被水箭轻易撕碎。
紧接着,一道束缚咒缠上。按以前的实力,我动动念头就能破解,可现在魔力枯竭,咒语像铁链死死锁住。我动作一滞,下一道水桶粗的水柱狠狠砸在背上!
“砰——”
后背撞上树干,剧痛炸开。五脏像被揉碎,眼前金星乱冒。我被钉在树上动弹不得,连呼吸都扯着疼,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。
“月!”小樱急得哭出声,拼命想拔出星之钥匙。
我想告诉她没用的——她用自己的魔力,而不是依赖库洛牌。可喉咙像被堵住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可鲁贝洛斯冲上去攻击,却被同样的束缚咒击中。他庞大的身躯重重摔在地上,和我一样动弹不得。
乌云更浓了。那股若有若无的气息,像毒蛇的信子,舔舐着我的脖颈。
是他吗?库洛里多……真的回来了?
眼前的景象让我心脏骤停。
那股力量绝非等闲——我和可鲁贝洛斯联手布下的防御结界,竟然被强行撕裂!能做到这一步的人类法师屈指可数,更别提这明显是人类的魔力波动。
要么是施法拥有碾压级的力量,要么……
他对我们两个有绝对的掌控权。
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我就浑身发冷。
整个世界里,只有两个人能让我和可鲁贝洛斯束手无策。
一个是小樱。
另一个……
“这股力量……”我声音发颤,几乎咬碎了牙。
下一秒,滔天巨浪席卷而来,将我们死死困在冰蓝色的水牢里。我拼命挣扎,可鲁贝洛斯也在咆哮,但我们都——我们能憋气几小时,可小樱和那个叫知世的女孩不行!
就在这时,小樱身上的突然变了。
脚下的魔法阵缓缓浮现,却不是库洛里多的金色纹路!她嘴唇翕动,念着我从未听过的咒语,星之杖骤然释放出璀璨的。
“火!”
她试图召唤火牌,卡片却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
再试一次——
这回想通了!
熊熊烈火冲天而起,瞬间蒸干了水牢。我扇动稳稳落地,正好落在小樱身边。不知何时,麻痹咒已经解除,我终于能自由行动了。
小樱握着火牌,眼神里满是困惑。
我低头一看,呼吸骤停。
火牌的背面不再是库洛里多标志性的红金花纹,而是一片纯净的粉色。
“小樱!”可鲁贝洛斯扑过去。
“你没事吧?”知世的声音带着哭。
“我没事……”小樱的声音越来越弱,话没说完就直挺挺倒了下去。
我眼疾手快接住她,怀里的身体轻飘飘的,像一片羽毛。
“小樱!”两人同时尖叫。
“她怎么样?受伤了吗?”可鲁贝洛斯急得团团转。
“只是睡着了。”我轻声说。
可鲁贝洛斯一软,差点摔在地上。
突然,头顶传来一阵微弱的魔力波动。
我猛地抬头,漆黑的夜空里什么都没有,可那熟悉的气息却像针一样扎进我的心脏。
“月,怎么了?”可鲁贝洛斯察觉到我的不对劲。
“没什么。”我收回视线,缓缓收起。
今晚只能这样了。
我抱着小樱往家走,可鲁贝洛斯跟在后面唉声叹气,知世虽然浑身湿透,却依旧冷静地帮我们打着手电。怀里的小樱暖乎乎的,小小的身体蜷缩着,让我突然想起——她才只是个孩子啊。
这么小的年纪,就要背负如此沉重的力量和责任,却从来没有抱怨过。
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自豪感。
如果雪醒着,他肯定也会这么想吧?不过他的更像桃矢,是哥哥对妹妹的疼爱,比桃矢那家伙直白多了。而我……我只是个。
我们之间隔着无法逾越的身份鸿沟,我永远不可能像雪那样,把她当成平等的朋友。
风牌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:“你对库洛里多可从来没这么拘谨过。”
紧接着是水牌的吐槽:“别白费力气了风,他就是块木头。”
是啊,库洛里多永远是库洛里多。在外人面前我叫他“主人”,可私下里,我和可鲁贝洛斯还有所有库洛牌,都直接喊他的名字。
可对小樱,我连想都不敢想她的名字,只能叫她“主人”。
我保持距离,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。或许有一天我能放下心防,但现在……还不是时候。
至少我是这么告诉自己的。
我加快脚步,脑子里乱成一团。那个名字像魔咒一样盘旋不去,让我几乎喘不过气。
库洛……库洛……你到底在哪里?
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疯狂打转,直到我突然惊醒——我竟然在无意识中释放了魔力,用本体的力量将这个问题广播了出去!
糟了!要是小樱或桃矢感应到,麻烦就大了!
我立刻收敛气息,把魔力压缩到只有库洛里多能听到的范围。只要他在友枝町,就一定能感应到。
千万不能让水牌和可鲁贝洛斯发现,不然他们会把我吊起来打。
库洛……库洛……你在哪里?
最后那个最想说的词,我死死咬在舌尖——回来。
回应我的只有一片死寂,像个冰冷的笑话。
突然,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。我开始疯狂地向他发送意念,、辱骂、嘲讽……哪怕能得到一丝回应也好,哪怕只是让他注意到我也好。
可还是什么都没有。
愤怒像潮水般退去,只留下深深的疲惫。我耗尽了好不容易积攒的魔力,连站着都觉得累。
终于,我放任自己在意识深处哭了出来。
至少在这里,我不用维持冰冷的。本体状态下,雪也不会察觉到我的脆弱。
可我忘了一件事——库洛牌们能感知到我的。
就在我眼泪快要落下的瞬间,魔力波动突然出现。我立刻切换回雪的形态,刚站稳,梦牌就推门进来了。
她的眼睛像往常一样蒙着薄纱,这很反常——以前我失控时,第一个跳出来的总是水牌。
“雪。”梦牌开口,我突然意识到,所有库洛牌对我和雪的称呼都是一样的。“我知道他在听。也知道你知道真相,告诉他别躲了,出来面对。”
原来如此。
“我不想说话。”我抢在雪开口前说。
“他不想说话。”雪如实转达。
“告诉他,要么现在出来,要么我们就叫可鲁贝洛斯用召唤咒把他揪出来。”
我倒抽一口冷气,立刻和雪身体。虽然很耗魔力,但现在顾不上了。我们并肩站在梦牌面前,用雪的声音说:“梦,我没想到你会用这种手段。”
“到了。”水牌突然开口,声音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,“雪在你身边吧?”
“嗯,我在。”雪温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。
水牌啧了一声:“行,那我暂时不动手。”
我勾了勾唇角:“算你识相。”
“雪,你能不能回避一下?”水牌语气里的烦躁几乎要溢出来。
我轻叹口气,心里——她听见了。
“开玩笑呢?你那动静比雾角还响!”水牌说着就要往前冲,看那架势,是打算不顾雪在场也要揍我一顿。
“水牌,冷静点。”风牌及时飘过来按住她,声音依旧轻柔,“对月客气点。”
“他现在不稳定。”梦牌也跟着劝,语气带着点无奈。
“你这是在玩双吗?”雪突然开口,语气里带着点好奇。我差点没忍住想抽自己——这都什么时候了,他还有心思这个?“不过啦,月只要撑过去就好了。”
“别在这儿唉声叹气的!现在该理性思考!”水牌的声音依旧尖锐。
“理性?从这个疯子嘴里说出来?”我挑眉看向风牌,这家伙也跟着凑热闹?
一连串的双让我忍不住笑出声。明明是在指责我,却不自觉地用了这么多谐音梗,就像他们以前常做的那样。我知道他们想转移我的注意力,而且……确实奏效了。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,脸上的笑意也多了几分真实。“行了,别闹了。”
幻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边,她从不张嘴说话,只用意念传递信息——毕竟她的能力能直接将想法别人脑海,比起嘈杂的声音,她更喜欢这种安静的交流方式。“你刚才在呼唤库洛。”
一句话,瞬间浇灭了我所有的笑意。
我别过脸,不愿再看他们。
月,你刚才是不是在呼唤库洛?
是又怎样?
别对我发脾气,我只是问问。
……是。
“你果然在喊他。”水牌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指责。
“是。”我重复道,心里烦透了这场对话。连平时最能的幻牌都站在他们那边,看来我这次是真的惹恼了所有库洛牌。我等着他们爆发,可风牌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愣住了。
“我能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做,月。”
“你……理解?”我下意识地反问,语气里带着点难以置信。
“废话!”水牌突然改口,语气缓和了不少,“你爱他啊!想知道他在哪儿不是很正常吗?”
“我们不像你那么在意库洛的回归。”梦牌轻声解释,“就像小可一样,他要是还活着我们当然开心,但现在我们的忠诚已经转移到小樱身上了。你不一样。”
“小樱也是我的主人!”我立刻反驳,被质疑忠诚让我有些恼火。
“那你为什么从不叫她的名字?以前对库洛,你可从没犹豫过。”水牌一针见血。
“库洛他……不一样。”我声音低了下去。雪的气息突然变得很安静,他在听,而且……我读不懂他此刻的。
“一开始也没什么不一样。”水牌摇头,“你还没接受她。”
“嗯,他确实没接受。”雪突然开口,声音很轻。
“那你呢?”风牌意外地将话题转向雪。
“我不是她的,也没有自己的魔力。我的想法不重要啦。”雪依旧温和,语气里带着点释然。
我不太明白雪和库洛牌之间的。他们相处得很自然,甚至像朋友一样,但总觉得……他们之间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。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让我很不爽,也更坚定了我要雪隐瞒之事的决心。我讨厌被蒙在鼓里,涉及到我和库洛的事。
我默默退到一边,思绪纷乱。
明天,我一定要问。
……
雪在便利店买午餐,我看着他手里堆成小山的食物,心里五味杂陈。他最近食量越来越大,都是因为我——我的魔力消耗太大,只能靠吞噬他的能量维持。连他的足球教练都注意到他速度,劝他休息一阵子。
我庆幸雪没怀疑到我头上。他还把自己当普通人,身体不舒服就去看医生,结果医生查不出任何问题,只让他多休息、多睡觉。
可这份庆幸背后,是压得我喘不过气的愧疚。我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——只要撑到小樱把所有库洛牌都转化完,我就算死也值得。可没想到最近魔法灾难频发,我不得不频繁动用魔力。每一次施法,都是在消耗我的生命,而雪,就是无辜的牺牲品。当初做决定时,我只想着的职责,甚至没想过雪会怎样。现在想来,真是自私到了极点。
我在杀死他,而他一无所知。
但我不后悔。守护库洛牌是我的使命,高于一切。如果重来一次,我还是会这么选。
……
雪把足以喂饱个人的午餐摆在桌上时,桃矢直接看呆了。“你最近吃这么多?”
“嗯,最近特别容易饿。早上已经吃了平时五倍的量了!”雪一边说,一边往嘴里塞食物。
桃矢脸上的瞬间严肃起来:“雪。”
雪嘴里塞满了食物,含糊地应了一声,示意他继续说。
“有些事你可能没意识到,所以我得告诉你……”
突然,楼下传来一阵喧哗。是木之本樱那个叫秋津的朋友,正在院子里炫耀——就像雪以前那样,一个人单挑整个篮球队。她打得确实不错,面对比自己高一头的男生,轻松得分。
“秋津同学真厉害,可惜她没参加任何社团。”雪道。
“她和你很像。”桃矢突然说。
“你是说没参加社团吗?”
“……不止。”桃矢没再往下说,只是静静地看着雪。
我猛地睁开眼,心口的悸动还没平息。
桃矢知道了。
他肯定知道雪藏着魔法,甚至猜到了雪正在失去力量。虽然不确定桃矢是否了真相,但这种程度的推测,对他来说根本不难。
视线突然暗了下来。
不是我的问题。是雪的视野在模糊。
“雪!”桃矢的惊呼声在耳边炸开。我眼前的世界开始收缩,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,只剩下狭窄的一条缝。
“雪!”我在意识里大喊,却得不到任何回应。
雪的气息正在消散。原本的存在感变得透明,像快要融化的冰。我突然感觉到了身体的重量——不是我自己的,是雪的。我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,踉跄着向后栽倒。身体骤然凝实的陌生感让我措手不及,可更让我的是,雪的意识正在飞速退去。
不能就这么消失!不该这么快的!
我拼命往他意识深处钻,想把雪推回身体的主导权。那感觉像在雪崩里逆行,每一步都要耗尽力气。就在这时,一双有力的手扣住了我的肩膀——是雪的肩膀,现在也是我的?我咬着牙最后一挣,猛地抽离意识,把雪的意识狠狠推了出去。
“雪!”桃矢的声音带着哭。
然后,我彻底失去了知觉。
再次醒来时,雪焦急的声音在意识里炸开。
“怎么了?”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,声音含糊。
“月!”雪的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,“我叫了你,你都不醒……月,你到底怎么了?”
“没事,就是累了。和你一样。”
“哦对了,风牌傍晚来过。”
傍晚?我睡了?
“一天。”
一天?!
“不然我怎么会这么急?差点就去叫小樱了。”
“别去!”我立刻绷紧神经,声音冷硬,“她不能知道我‘’,更不能知道原因。要是让她发现,她肯定会停下收服库洛牌。万一遇到那个一直盯着她的神秘敌人,她要是因为怕影响我而犹豫……那就是死路一条。永远别让她知道我们的,永远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雪的声音带着点惊讶。沉默片刻,他又问,“所以这和魔法?”
我预感到他接下来的连番追问,含糊道:“差不多吧。”
“危险吗?”
我叹了口气:“不,我能处理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雪松了口气,没听出我在撒谎。
“风牌来干什么?”
“不知道,我说你在睡觉,她就走了,看起来挺的。到底出什么事了?”
我赶紧把白天的事告诉了他。
“你觉得是库洛里多搞的鬼?”
“可鲁贝洛斯和火牌也这么想。要不是我自己也在‘’,说不定会怀疑是我干的,但我们三个都这么觉得……应该错不了。”
“可库洛里多已经死了啊,他……”
“他怎么了,雪?”
意识里一片死寂。
“雪?”
还是没声音。
“你要是不说,我现在就强行接管身体。你躲不过的。”
“是在最终审判的那个咒语里……”
我想起来了。那天我沉浸在梦境里,没感知到雪的存在。如果当时他和我分离,自然无法我创造的梦境世界。那他在那段时间里……
“你见到库洛里多了?和他在一起?”
“嗯。”
“他跟你说了什么?”
“他说他确实死了,这点我能肯定。”
“还有呢?你们了?”
“没你在梦里的,大概一小时吧。”雪顿了顿,“对了,你知道吗?我看到你的梦了。”
我猛地一僵。他之前只说知道我做了什么梦,没说亲眼看到!这是两码事!
“你看到了?”
“嗯。”
我脑子一热,话脱口而出:“你……吃醋了?”
话一出口我就想抽自己。他看到我在梦里和桃矢……而他自己对桃矢的还没说出口。我那些笨拙的暗示,他当没听见。这种,他怎么可能不吃醋?
“说不吃,是骗人的,有一点吧。”雪的声音很低,“但我明白的,真的。”
“你知道那只是梦……我绝不会……”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。绝不会像梦里那样,你和他之间,绝不会爱上桃矢。我只能让他自己意会。
“或许吧。但我说了,我明白。”他的声音带着点然,“毕竟,那太容易了。”
我差点点头,又猛地回过神。之前的话题重新浮上心头:“你和库洛里多到底怎么了?”
“就是聊天而已。”
“我不是问这个!”我在意识里逼他,“库洛里多做任何事都有目的。他让你看我的梦,肯定有原因。他以前从来没这么直白过,这次机会难得,我知道那天我做梦时到底发生了什么。说!”
雪沉默片刻,轻声道:“……他给了我你的记忆,之前提过的。他说这样才。”
我愣了愣。确实。我知道雪被我解封前的所有记忆,现在他也知道了我的。的库洛里多式逻辑。难怪他能那么快适应库洛牌,难怪他懂那么多我没教过的事。我也没立场怪他侵犯隐私——毕竟我偷看他的记忆,比他多十倍。
“放心,我还是喜欢你的。”他的语气像在逗桃矢玩。
“他还说了什么?”
“没多少,时间不够。”雪犹豫了一下,继续道,“他想让我记住,我曾经是你。”
“记住是我?”
“你还没猜到吗,月?我们本来就是一样的啊。”他的声音里带着种狩猎般的压迫感,像在一步步把我逼进角落。是我的错觉吗?雪从来没这么说话过。
“你……你在胡说什么?”
“我们是同一个人,月。看到你记忆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。那不是看别人的,而是像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。库洛里多想让我明白的就是这个,所以他才把我引到他身边。”
“我和你才不一样!”
“你说这话时,声音抖得厉害啊。”
我浑身血液几乎凝固,心脏狂跳得像要炸开。
逃!
攻击!
随便做点什么都行!
怎么可能?!
你不过是我借来的假身份,一层临时的罢了!
我嘶吼着,字句像淬了毒的冰碴子,狠狠砸过去。
难道在你眼里,我就只是这样?
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悲伤,像被雨水泡烂的棉絮,轻飘飘的,却压得我喘不过气。
只是个临时的空壳?连存在都算不上真实?
对!
我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个字,放大语气里的刻薄。我要刺痛他,要把他推得远远的——只有这样,我才能在混乱的思绪里找到一丝。刚才他那句话,像把生锈的钥匙,撬开了我不敢触碰的锁。
嗡——
我们之间的联系骤然断裂。
世界瞬间安静下来。
只剩下我,孤零零地蜷缩在意识深处。
漫漫长夜,我在无数念头里翻滚挣扎。
Yukito醒着,却固执地闭紧了心门。他坐在桌前,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书页,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。那些题目连老师都没布置,是Touya说最近可能要考的。
那家伙的预感总是准得吓人,靠着这点本事,边打几份工还能稳坐年级第一。
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。
我死死攥着拳头,指甲几乎嵌进掌心。
他怎么敢说我们是同一个人?!
一年前,Yukito第一次动用我的力量时,我就动过念头——把他重新吸收回来。毕竟一个假身份,不该有这么多“异常”的举动。
但最后我还是放弃了。
因为……他是独立的个体啊。
现在想来,当初我能决定他的生死,这本身就够讽刺的。
可他说我们是同一个人?简直荒谬!
是,某些地方我们确实像得惊人。但整体来看,我和Yukito分明是不同的存在!
整整一年,我都恪守着“我们是分开的”这个原则。现在要推翻重来?根本不可能!
但……
从一开始,Yukito就不像个普通的假身份。
假身份没有自己的魔力,没有主动意识,更经不起深层的精神重塑。大多数假身份离开本体的指令,连几个小时都撑不下去。
可Yukito呢?
除了偶尔容易被催眠,他哪点符合假身份的特征?
整整一年半,没有我的干涉,他活得好好的。甚至能独立走完一生都没问题!
他能调用我的力量,我也能通过他施展魔法……
等等。
Yukito是……我是……
够了!
我猛地晃了晃脑袋,把这些混乱的想法甩开。再想下去,我怕自己会彻底疯掉。
我集中精神,猛地攫住他的右手。
“嗯?!”
Yukito低呼一声,显然被这的控制吓了一跳。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推开课本,抓起桌上的笔。
笔尖在纸上划过,字迹歪歪扭扭——毕竟我没能掌控这身体。
【我想和你谈谈】
不行。
Yukito的声音地传来,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。
我咬咬牙,再次驱动他的手指。
【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我只是害怕】
沙沙的写字声停了。
他没有回应,只是发出一声漫不经心的哼声,像在敷衍窗外飞过的麻雀。
我深吸一口气,指尖再次动了起来。
【对不起】
空气安静了几秒。
终于,那道断裂的联系重新接上。
我你。
他的声音依旧淡淡的,听不出。
但我还是觉得你错了。
我愣了一下,随即苦笑。
这不重要。
话音刚落,联系再次沉寂。
那一晚,我们再没说过一句话。
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平静,像结了层薄冰的湖面,下面藏着汹涌的暗流。
第二天,Yukito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。
他起床,洗漱,背着出门。
我着他的动作,心里却像揣了团乱麻。
一方面,我庆幸他没有继续追问,让我不用面对那些棘手的问题。另一方面,又觉得自己像个被看穿的小丑——
显然,他比我想象中更了解我。
甚至比我自己,都要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