工藤新一猛地一甩。
“咻——”
细如牛毛的飞针从甲缝隙里射出去,“啪”地钉在对面墙上的靶心边缘,歪歪扭扭像条死蚯蚓。
他叹气,解下胳膊上沉甸甸的。
“阿笠博士,这玩意儿设计得太反人类了。”
老教授皱着眉头凑过来,镜片:“多练练就好!我保证——”
“练到明年都能中。”新一打断他,手指戳了戳甲凸起的金属块,“而且这体积,藏袖子里都嫌鼓,更别说成别的东西了。”
阿笠博士眼睛一亮:“你是说,只要改小尺寸就有戏?”
新一差点翻个白眼——老头总能精准抓错重点。但他还是耐着性子点头:“算……是个起点吧。”
他瞥了眼手表,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和:“我得走了,还有模拟考要复习。”
话出口,自己都心虚。
哪是什么模拟考?不过是应付博士的借口。真正要做的事,连灰原哀都不能告诉。
阿笠博士没察觉异样,起身拍了拍他的肩:“路上小心!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雪,记得回家把壁炉点上——上次你差点把烟囱烧堵了!”
“知道啦!”新一笑着挥手,脚步却没停,“明天再来看你的新发明!”
门“咔嗒”,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。
得赶紧回家。
要是被灰原哀撞见,那丫头肯定又要念叨他不遵医嘱——最近她总盯着自己的饮食和作息,眼神里的怀疑藏都藏不住。
新一一路小跑穿过巷子,推开工藤大门时,正好撞见冲矢昴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。
“出去?”冲矢昴挑眉,语气平淡。
新一点头,没多解释。
冲矢昴怎么知道他今晚要行动?这问题他想了三天都没答案。但眼下没时间深究,对方没拦着,就是最好的结果。
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,打开衣柜最底层的暗格——里面藏着一套黑色劲,还有一把闪闪的短刃。
换好衣服,背上,新一再次下楼。冲矢昴已经把晚餐摆上桌,头也不抬地摆摆手:“注意。”
“谢了。”新一低声回应,闪身出门。
车库里,他选了辆黑色重型摩托——父母收藏的古董款,引擎声沉得像闷雷。
?早过期了。
但今晚,他本就没打算守规矩。
引擎轰鸣,摩托车像一道黑影窜出车库,冲上。
冷风灌进领口,新一打了个寒颤。抬头看天,乌云像张黑网罩着月亮,雪粒子已经开始往头盔上砸了。
“该死。”他骂了句,加快车速。
冲矢昴给的坐标,摩托车最终停在城郊一座废弃木屋里。雪越下越大,地面已经铺了层白霜。
新一钻进木屋,套上黑色斗篷——斗篷边缘绣着银线,在雪下泛着冷芒。他握紧短刃,推开木屋后门。
眼前是一座哥特式大教堂。
尖顶刺破云层,彩色玻璃窗碎得只剩框架,藤蔓从墙壁裂缝里钻出来,像无数只鬼手。
这地方废弃了十年,没人,正好成了黑市交易的窝点。
新一猫着,从一扇破窗翻进去。楼梯积满灰尘,踩上去“咯吱”响。他记忆里的路线图,一路摸到三楼。
刚推开防火门,刺骨的寒风迎面扑来。
外面是露天回廊——也就是冲矢昴说的“loggia”。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,新一缩了缩脖子,沿着回廊往前走。
突然,他脚步一顿。
前面石柱后,飘起一角白色布料。
快得像闪电,却足够让他——那是件风衣的下摆。
有人!
新一心脏猛地缩紧,右手缓缓握住刀柄。
短刃出鞘,没发出一点声音。
他放轻脚步,一步一步挪过去。
不能急。
今晚是调查黑衣组织的第一天,要是还没靠近会议室就被发现,所有计划都泡汤了。
手表显示,距离交易时间还有三分钟。
怎么会有人提前这么?
新一屏住呼吸,贴在石柱上,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斗篷下的后背,已经被冷汗浸湿。
新一攥紧剑柄,指节泛白。
退?还是继续往前?
他贴着冰冷的石壁,脑子里飞速盘算。这条路是绕开守卫的唯一捷径,但风险比走外围高了不止一星半点。可时间不等人——再磨蹭下去,组织的交易就要开始了。
咬咬牙,他弓着身子往前挪了两步。
廊柱后突然传来动静。
不是脚步声,是布料摩擦的轻响,混着鞋底踩在石板上的细微咔哒声。有人在往走廊深处走。
新一呼吸一滞,肌肉瞬间绷紧。他屏住气,耳朵贴在柱子上仔细听着。
声音越来越近。
他猛地转身,长剑出鞘的刹那带起一阵寒风。银亮的剑刃直逼对方咽喉,却在距离皮肤半寸的地方骤然停住。
因为一道冰冷的金属,已经一步抵住了他的眉心。
枪口。
新一抬眼,撞进一双含笑的眸子。从廊檐斜斜下来,刚好落在对方左脸的单片眼镜上,反射出冷冽的。那人穿一身纯白礼服,连披风都是雪一样的颜色,在漫天飞雪中像个凭空出现的幽灵。
“哦?这是哪儿来的骑士?”白衣人轻笑出声,声音里带着点戏谑,“总算见到个懂穿搭的了。之前那些戴破帽子穿风衣的家伙,看得我眼睛都快长茧了。”
新一皱眉。他穿着骑士盔甲,头盔挡住了大半张脸,对方怎么看出他的?
但他没露破绽,只是不动声色地调整了握剑的姿势,剑尖又往前送了半分。
白衣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,笑声更明显了:“别紧张,我可没恶意。您这身盔甲确实,就是……”他顿了顿,扫过新一的头盔,“闷不闷?”
新一没接话,反而反问:“你穿成这样,是想被所有人看见?”
“哎呀,骑士这就不懂了。”白衣人用没拿枪的手地转了个圈,披风在雪地里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,“难道你没听说过,怪盗基德的大名?”
基德?
新一的太阳穴突然突突跳起来。这个名字很熟悉,像被遗忘在记忆角落的碎片,一触碰就隐隐作痛。他看着眼前人在飞雪中从容的样子,那种刻意的戏剧性,那种漫不经心的自信……好像在哪里见过。
“有点印象。”新一压下头痛,声音尽量平稳,“不过没听过你做了什么。”
“哦?”基德挑了挑眉,单片眼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玩味,“别人提起我,要么咬牙切齿要么崇拜得要死,你倒是挺淡定。”
“对着枪口,我淡定不起来。”新一顶了回去,剑尖又往前压了压。
基德轻笑一声,突然收起了枪。他后退半步,披风在风中扬起:“好吧,不逗你了。骑士,你这是要去哪儿?”
“你什么事?”
“别这么凶嘛。”基德摊摊手,“我只是好奇,这么冷的天,谁会穿盔甲出来逛。”
新一没理他,转身就要走。
“等等。”基德突然叫住他,“你是不是……忘了什么?”
新一回头,看见基德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朵红玫瑰。花瓣上还沾着雪,在纯白的背景下格外刺眼。
“送你的。”基德笑着把玫瑰递过来,“骑士,下次见面记得报上名来哦。”
新一没接,只是冷冷地看着他。
基德也不介意,把玫瑰插在他的盔甲缝隙里:“走啦。对了——”他突然凑近,声音压低,“组织的人在西边仓库,小心点。”
新一瞳孔骤缩。
等他反应过来时,雪地里已经没了基德的影子。只有那朵红玫瑰,还在盔甲上静静绽放。
他摸了摸头盔里的通讯器,咬牙往西边跑。
仓库的门虚掩着,里面传来低沉的交谈声。新一轻手轻脚地爬上房梁,躲在椽子后面。冷风从缝隙里灌进来,即使戴着手套,手指还是冻得发麻。
他掏出笔记本,借着开始记录。
“……货在三号车厢……”
“……对接人是伏特加……”
“……BOSS说这次交易不能出任何差错……”
新一的笔越写越快,指尖的寒意却越来越重。他抬头看向窗外,雪还在下,刚才基德消失的地方,连个脚印都没留下。
这家伙……到底是敌是友?
工藤新一攥紧钢笔,指节泛白。
指尖的麻木感越来越重,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。他咬着牙,试图用疼痛驱散那股诡异的麻——这是身体快要变回去的。
就在这时,一个声音炸响在耳边。
不是伏特加的粗嗓门,也不是贝尔摩德的妖媚调调。
是琴。
那带着冰碴子的声线,像毒蛇的信子,瞬间缠上了工藤新一的心脏。
他浑身一僵,钢笔差点脱手。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,冻得他打了个寒颤。
琴竟然在这里!
整个晚上,他都潜伏在废弃仓库的横梁上,屏息凝神地记录黑衣组织的对话。伏特加的抱怨、基安蒂的冷笑,甚至是贝尔摩德若有若无的调侃,他都听得二楚。
唯独没听到琴的声音。
这个男人就像幽灵,悄无声息地混在人群里,直到现在才开口。
工藤新一的瞳孔骤缩。
那些被药物强行压制的记忆碎片,此刻疯狂脑海——冰冷的实验室、闪烁的仪器、还有琴举枪对准他时,那双毫无温度的银灰色眼睛。
噩梦重演。
他死死咬住舌尖,在里蔓延。不行,不能!他强迫自己低下头,笔尖在笔记本上飞速划过,将琴的每一个字都刻进纸里。
身体里的寒意越来越重,从骨髓深处往外冒。他知道,这是药效快要失效的信号。但他别无选择,只能硬扛到会议结束。
好在,黑衣组织的效率一向很高。三分钟后,人群开始散去。
伏特加却没走,他凑到琴身边,压低声音嘀咕着什么。工藤新一竖起耳朵,捕捉到几个——“怀疑”、“计划”、“”。
呵,连自己人都信不过吗?工藤新一心头冷笑,手上的笔却没停,将两人提到的所有代号都记了下来。
“你觉得他们真能找到下一个据点?”伏特加的声音带着疲惫,两人终于转身,朝着工藤新一藏身的横梁下方走来。“那破密码我都得琢磨半天,他们这群废物能行?”
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,留着也没用。”琴嗤笑一声,声音冷得像冰。
工藤新一缩了缩脖子,尽量把自己藏得更深。横梁上积满了灰尘,呛得他差点咳嗽。
“你小声点!”琴突然呵斥,“这里可能有尾巴。”
伏特加愣了愣,随即大笑起来:“老大,你也太小心了吧?这里除了流浪汉,还能有谁?就算有人听到,谁会信一个疯子的话?”
他的话还没说完,突然闷哼一声,捂着肚子弯下。
琴临下地看着他,眼神里满是不耐:“我不是在开玩笑。你没看到外面的痕迹?”
“脚印还是车辙?”伏特加直起身,揉着肚子嘟囔,“这破地方每天都有人来,有痕迹不是很正常?”
琴的扫过他,像看一个白痴:“你最好给我聪明点。除了贝尔摩德,还有谁骑摩托车?”
工藤新一的心猛地一沉。
摩托车?
他今天就是骑摩托车来的!为了不被发现,他特意绕了三条小路,停在了仓库后面的巷子里。难道……
“那不是贝尔摩德的车吗?”伏特加挠了挠头,“难道又有人买新车了?”
“没有。”琴的声音更冷了,他掏出烟盒,打火机的火苗在黑暗中跳跃,“我们都是开车来的。也就是说,会议开始前,有人骑摩托车来过这里。”
“哦!我知道了!”伏特加突然一拍,“雪是会议前十五分钟才开始下的!要是贝尔摩德早就来了,车辙早被雪盖住了!”
琴瞥了他一眼,算是默认。他深吸一口烟,烟雾从鼻孔里喷出,在空气中凝成白雾:“就算她中途离开过,轮胎的纹路也对不上,方向也不一样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压得极低,像毒蛇在吐信:“走,去看看。”
工藤新一的心脏骤停。
他眼睁睁看着伏特加点头,琴将烟蒂扔在地上,用皮鞋碾灭。两人转身,朝着仓库后门走去。
脚步声渐行渐远。
工藤新一猛地松了口气,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。他不敢耽搁,手脚并用地从横梁上爬下来,动作快得像只受惊的猫。
仓库的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,他顾不上多想,一路狂奔到后门。
摩托车就停在巷子里,车身覆盖着薄薄的积雪。工藤新一拉开车门,发动引擎,摩托车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。
他不敢回头,只能死死盯着前方,油门一拧到底。
风声在耳边呼啸,他知道,琴的眼睛一定还在黑暗中盯着他。
但他逃。
活下去。
因为他是工藤新一,是要将黑衣组织彻底摧毁的侦探。
摩托车的刺破夜幕,消失在巷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