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课铃响了。
雪撑着下巴在看书,桃矢漫不经心地转着笔。我趴在窗边,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玻璃。
的力量在血液里躁动。这种感觉糟透了,像有无数根针在扎着神经,可我就是控制不住。
空气里忽然飘来一丝微弱的魔力波动。
雪的肩膀猛地绷紧。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——桃矢霍然起身,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。他快步走到讲台边,低声跟老师说了句什么,不等回应就冲出门去。
几分钟后,教务处打来电话,说小樱发烧了,桃矢请假去接妹妹。
雪松了口气,主动提出帮桃矢把带回家。后来我才知道,桃矢在课堂上听见了观月老师的声音。他说自己不是总听见,但这话骗不了人——那两人之间肯定有,连心灵感应都能触发,这得是多深的羁绊?
桃矢肯定爱过她。说不定现在还爱着。
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。为什么我认识的人都这么倒霉?鼓起勇气告白,得到的永远是拒绝。就没有一对能成的吗?
放学时,桃矢在门口叫住雪。“明天晚上有空吗?我有话跟你说,很重要。”
雪眨眨眼,笑着点头:“当然啦,桃矢。”
他什么都不知道。
那天夜里,我感应到小樱收服了一张库洛牌。是“云”牌吧,之前就一直在附近游荡。这丫头发着高烧还能从床上爬起来去卫生间,更别说收服那张脾气暴躁的牌了……我压下心底的惊讶,不在意。
第二天晚上,雪正在厨房洗碗,门铃突然响了。
那铃声短促而急促,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。
我心里一紧,不等雪反应就接管了身体,让他沉睡。门开的瞬间,雨水混着寒气扑面而来——桃矢站在雨里,头发湿透了,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滴,外套紧紧贴在身上。
我原本打算套他的话,看看他到底知道多少——
桃矢眯起眼,语气带着怀疑:“你不是雪,对不对?”
计划泡汤了。
我面无地侧身:“进来吧。”
他的死死锁着我,一路跟到。桃矢习惯性地瘫在沙发的老位置,姿态放松得像在自己家。雪平时总会坐得离他很近,可我只能僵硬地缩在另一端,背后空荡荡的——要是现在能展开就好了,至少能有点。
“你知道多少?”我开门见山,“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存在的?”
桃矢耸耸肩,手指插进湿发里揉了揉:“差不多知道。库洛牌、那个一看见我就冒汗的蠢玩偶……我一直盯着小樱,剩下的都是从镜牌那里问来的。线索都堆到眼前了,再看不出来就是傻子。至于什么时候发现你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第一次见面那天吧。你的力量一直都在,只是在小樱开始收牌前几天才醒过来。”
比我想的还糟。他从一开始就知道!
更气人的是,他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,坐姿散漫,语气轻松。明明该是我掌控局面的!
“那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?”
“你是谁,”桃矢一动不动,但都戒备起来,“还有你想对雪做什么。”
我心里,绝不能让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。要是他猜到我在库洛牌收服过程里的角色——以他的聪明,这几乎是的——肯定会告诉小樱。
消除他我的记忆。我早就知道会走到这一步,甚至已经准备了好几个月。
可如果早就决定了……
为什么我一直没动手?
“等等,镜牌?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?”
“见过。小樱收服牌的时候,让她变成本人在家里。”桃矢的眼神柔和下来,那种眼神我见过,是他看小樱时的样子,“她很特别。”
“确实。”我轻声附和。
“虽然她差点把我推下悬崖。不过小樱也经常威胁要这么干就是了。”一丝笑意闪过他的嘴角,随即消失。他往前倾身,眼神骤然变得锐利:“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。”
终于到了我能确定的部分。“你要是我会伤害雪,大可放心。我对他没有任何恶意。”
桃矢眯起眼。整整一分钟,他就这么盯着我,直到终于眨眼,重新靠回沙发。看来他相信了我的话。
我忽然觉得有点好笑。我可是世上最危险的存在之一,连库洛里多后期都很难在战斗中赢我。现在这个小子敢威胁我?还是为了雪?这想法简直荒谬。
“行了,”桃矢仰头靠在沙发背上,“你要做什么就赶紧,别磨蹭。”
“什么?”我没反应过来。
“我没那么傻。我把这些都告诉你了,你不可能让我就这么走掉。”
桃矢又一次出乎我的意料。“那你为什么还要来?”
“我觉得你不会杀我。”
是时候拿回主动权了。我释放出一丝威压,让空气都冷了几分:“没有证据,你倒是挺自信。”
“这对我没用。我是灵能力,能读气场。你的气场里没有邪恶,只有痛苦和悲伤——”他的气场里闪过一丝复杂的,快得抓不住,“知世的quiz大会结束那晚,我地感觉到了你。但没有黑暗。我猜,你是想消除我的记忆吧。”
“既然你这么确定,为什么不早说?”
“逗你玩还挺有意思的。”他面无地开口,“看你坐立不安的样子——就当是报复这两年你对我的那些调侃吧。”
话音刚落,他突然笑了。
那笑容很亮,亮得让人意外。桃矢从来不会这样笑。
“我没太。”他说,“你不会伤害我,雪。”
我立刻抓住他话里的漏洞:“我不是雪。”
事实上,我根本没告诉过他我的名字。
“是吗?”桃矢往前倾了倾身,语气带着。
“当然不是。他只是……”我顿住了,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“我创造出来的,用来人类世界的。”
桃矢却好像早有预料,只是点点头:“你创造的他,自然会带着你的影子。就像看书,懂行的人能从字里行间看到本人。想通了很简单——凭空造物,除了你自己,还能从哪取材?你难道不明白吗?”
他又凑近了些,气息几乎要碰到我的脸:“还是说……你根本不想承认?”
信息量太大,来得太快,距离又太近。我猛地站起来,恨不得立刻展开裹住自己。
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
“随你怎么说。”桃矢疲惫地应了一声,闭上了眼睛。
刚才那种逼人的气势和自信瞬间从他身上褪去,只剩下一个普通高中生的倦意。直到他闭上眼睛,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——他的眼睛原来那么有穿透力。
“行吧,动手吧。”他说。
我嗯了一声,抬起手。指尖的咒语已经准备好了。
作为月之,库洛牌的力量尽在我掌控之中。这次要用“消”和“换”——“消”抹去他的记忆,再用“换”新的片段,理由再明显不过。
我的手离他的额头只剩一寸,桃矢的脸却突然扭曲了一下。他睁开眼睛,深色的瞳孔深不见底,紧紧盯着我。
“等等。”他声音很轻。
我以为他会问会不会疼,结果不是。
“在我忘记之前……让我看看你本来的样子,好不好?”
我僵住了。
不知道愣了,直到人类身体的肌肉传来一阵抽筋的刺痛,才把我拉回现实。
除了库洛里多,从来没有人类见过我的真身。从来没有。
可鲁贝洛斯和库洛牌另当别论,但就连库洛的亲友,我都会在他们看到我之前赶紧变成雪的样子——实在不行就躲起来,要么蜷在库洛书房我最爱的角落看书,要么在他的魔法领地里练习法术,让库洛牌守着周围。
现在桃矢却提出要看我的真身。
我叹了口气。
他帮了我那么多,这点要求,我欠他的。
手垂回身侧,在身后展开,像茧一样把我裹住。脚下的库洛阵突然亮起,等垂到两侧时,桃矢才放下挡眼睛的手。
整整一分钟,他就那样看着我,专注地扫过我每一处细节。他眼神里重新燃起的那种锐利,让我有点不安,忍不住想动一动,却又强行忍住了。
我们谁都没说话。
然后桃矢呼出一口气——原来他一直憋着气?
呵,看来他也不是对月之力量嘛。
“……好。”他低声说,了嗓子,“我知道了。谢谢你。可以继续了。”
那一刻我突然有点生气——除了这个小小的反应,他把月之力量对他的影响藏得严严实实。
要是他真的被影响了,我会;可他没被影响,我也。
我的心思有时候真的很奇怪。
几秒钟后,桃矢靠在沙发背上睡着了,睡得很沉。
我早就提前翻好了电影指南,现在只需要用魔法让他和雪都以为——他们吃完晚饭就困得睡着了。
那天晚上,我睡得格外安稳。
第二天早上,两人醒来时,雪正蜷在桃矢身边,桃矢则靠在沙发上。我突然注意到——他睡觉的姿势和我挨着镜牌时一模一样:身体斜着,胳膊搭在对方身上,头埋在对方颈窝。
我被雪的头发蹭到了嘴,赶紧退开。刚消除了他的记忆,可不能再被发现。
等等。
我到底消除了多少记忆?
明明打算把他我的记忆删掉的,为什么……
哦,我想起来了。
就算删了,他迟早还是会发现的,到时候又要重来,太麻烦了,对吧?
别自欺欺人了。
我没删干净,根本就是出于私心。
就像昨晚为什么要给他看真身一样——他帮我保守秘密两年多了,瞒着别人,连雪自己都不知道。他阻止别人深究雪空白的过去,不让雪发现来友枝町之前的人生是谎言。甚至用他那种沉默又的方式,默默为雪积累了足够多的真实回忆,好让他将来知道真相时,还有东西可以支撑。
我突然意识到——桃矢对雪的保护,和对小樱的保护一样多。
是保护雪……还是保护我?
毕竟,他藏起来的是我,支持的是我的事。甚至在他不知道我是谁、为什么在这里的时候,就已经开始帮我了。
那段时间,我以为所有可以依靠的东西都在背叛我。可桃矢不一样——他没理由地帮了我那么多,至少没有以任何方式背叛我。
我需要他知道我的存在,哪怕他不知道我是谁。
这时桃矢醒了,那双熟悉的深色眼睛正盯着雪的头顶。
我认得那个眼神,不用看也记得。那是他透过雪看向我的眼神——带着疑问、、一丝笑意,还有一种了然于胸的笃定。
桃矢能看到我,即使他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么。
这就够了。
可惜宇宙的法则就是不让我安生二十四小时——第二天晚上,我就和水牌打了一场恶战。
门被猛地撞开时,我正靠在床头假寐。
一道身影风风火火闯进来,指尖几乎戳到我鼻尖。
“给我解释!”
我坐起身,避开那根碍事的手指,眉梢微挑:“解释什么?”
“风!”她声音拔高,“她现在整天蔫蔫的,连自己的风场都维持不住了!”
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。
又来了。
这些天被她念叨得耳朵都快起茧了。
“所以呢?”我语气冷淡。
“所以?”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,“你就不能去道个歉?整个卡牌空间都快被她的低气压冻住了!”
“我没错。”我闭上眼睛,不想再废话,“是她自己要当圣母,我没逼她——你们谁都没逼。我不需要这种自我感动的牺牲。”
“月!”她第一次软了语气,带着哀求,“算我求你,去看看她吧?她想你想得快疯了,我们都想你。连可鲁贝洛斯那边的卡牌都在,镜还让我给你带话呢。”
我没吭声。
“镜现在正陪着风呢,想哄她开心。”她继续说,“小樱已经收服了好几个特殊卡牌,连那个几乎没什么魔力波动的都被她找到了——她要是不我们,犯得着费那劲?”
“你是审判。”她的声音陡然严肃,“你敢说小樱之前的每一次考验都没通过?”
我沉默。
她却像是得到了答案,步步紧逼:“那你为什么非要逼她失败?这算什么?”
“库洛当初做的事,也。”我低吼出声。
她突然爆了粗口:“好啊!原来你是想借着审判报复库洛!你就这么放不下对他的执念?你连自己都骗,还谈什么?”
“我没得选!”我猛地睁眼,剧烈起伏。
她被我的气势逼退半步,却没退缩:“终于说实话了?你就是怕!怕自己对抗不了库洛的意志,怕自己挣脱不了他的束缚,怕自己连真心都!所以你才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自我欺骗——你根本就是个懦夫!”
“你以为你投靠小樱,就不是被库洛影响?”我反唇相讥。
“我承认我不知道。”她寸步不让,“但我们有自由意志!我没你聪明,没你懂那么多大道理,可我自己测试过小樱——她比你想象的更值得信任!”
“你的测试,也是库洛暗示的吧?”我冷笑。
“是我自己想出来的!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,“月,你最大的问题就是非黑即白!库洛说过,任何事都有三种选择:做,不做,换种方式做。可你眼里只有两条路,从来没想过还有别的可能!”
她气得浑身发抖:“连我都明白的道理,你怎么就不懂?你真是个蠢货!”
话音未落,她身影一晃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的戏剧性退场。
我却再也睡不着了。
一夜无眠,满脑子都是她的话。
现在剩下的卡牌不多了。梦、暗、双,还有三张太阳属性的:砂、、地。
地为什么藏这么,我心里有数——没有地,可鲁贝洛斯就没法变回真身。这几个太阳卡牌,多半是继承了库洛那恶劣的幽默感。,地只是单纯记恨可鲁贝洛斯,用这种方式报复?
桃矢和雪的足球赛那天晚上,小樱收服了梦。
梦是最早联系我的卡牌之一。那天夜里,她我的梦境,苦笑着说自己是被小樱不小心踩在脚下,才被李小狼趁机封印的。小狼手里的卡牌还拿这事取笑她,把她得够呛。
几天后,砂也被收服了。这次是小樱和小狼一起动手的。连砂自己都是谁打赢了它,结果小樱直接把卡牌塞给了小狼。
这些孩子,真是。
距离满月,只剩十天。
桃矢和雪去看学校的话剧了。雪坐在观众席上,脸上挂着惯有的温柔笑容。
“今年演的是睡美人呢,去年我们班演的是灰姑娘,对吧?”
我不用看也知道,桃矢肯定正瘫在座位上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雪像是没看见他的窘迫,继续笑着说:“你当时穿的裙,真的很合适哦。摄影社社长说,你的卖得最好呢。”
桃矢捂着脸,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。
雪的笑容却更灿烂了。
“他真这么说?”我皱着眉琢磨。
那小子最近是找雪麻烦了?还是现在逮谁怼谁?
“千真万确。”
话音刚落,雪突然转头看向舞台——动作快得离谱,刚好卡在桃矢爆发前的瞬间。
“不知道小樱今天演什么角色呢。”
桃矢盯着他看了好几秒,眼神能杀人。雪却跟没事人似的,直勾勾望着前方,没看见。
我有时真搞不懂这小子。
他那股子爱闹的劲儿到底哪来的?我可从来不是这样。打小就不是,长大更别说了。可就算是我,也没他那套“艺术级”的本事。
不过话说回来,他的“火力”集中在桃矢身上。也是,桃矢实在太好脸红了,两年下来,雪早摸透了他的死穴,一戳一个准。
对小樱呢?他又是标准的礼貌学长,半点玩笑都不开。
这家伙很少让外人看到真面目,偏偏桃矢能看穿。
不止表面。连雪自己都不知道的那些层面,桃矢也门儿。
我心里咯噔一下——暗牌要动了。
果然,舞台突然一片漆黑。
“应该是停电了吧。”雪的声音传来,听不出波澜。
“停……停电?”桃矢重复着,语气里明摆着“鬼才信”。他肯定在小樱。
没几秒,桃矢果然起身:“我去看看小樱。”
“坐下,桃矢。”雪的声音依旧温和,“黑灯瞎火的你去哪找?她没事的。”
桃矢闷哼一声,还是乖乖坐了回去。
小樱封印暗牌的瞬间,我感应到了。后来听说她连牌也一起封了,而且那张太阳属性的牌,从库洛牌逃逸时就藏在她心里——我才恍然大悟。
难怪我和雪总能感知到她的存在。原来她一直藏着张库洛牌。
还剩两张牌要收服。距离满月,只剩四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