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收服的第二天,雪起了个大早去散步。
我窝在意识深处,却莫名有些焦躁。雪的思绪飘得太远,我竟不知不觉浮到了意识表层,像团没根的云,随着他的脚步晃荡。
突然,远处炸开一道陌生的魔力波动。
我猛地惊醒。
雪正往月峰神社的方向走。那个神秘女人……
我想让他掉头,可已经晚了——雪的落在神社门口,脚步顿住了。
是小樱。
女孩仰起脸,笑得像颗沾着晨露的樱桃:“雪哥,你也来散步吗?要不要一起帮忙整理神社?”
我的视线却越过小樱,死死盯住她身后的女人。
就是她。收服的那个女人。梦牌警告过我的危险存在。
我瞬间沉回意识深处,心脏(如果我有的话)狂跳不止。她没察觉我?还是察觉了却懒得理会?
“月。”梦牌的声音突然在意识里响起,轻得像片羽毛。
不用睁眼我也知道,她又飘到水牌旁边蹭着玩了。“干嘛?”我打了个哈欠,声音里还带着睡意。
“醒醒醒醒!”梦牌“啪”地打了个响指(她新学的人类把戏),“有大新闻!”
“说。”我翻了个身(在意识里),“还有,别老黏着水牌,她快冻成冰雕了。”
“回牌被收服啦!”
我猛地睁开眼。
回牌……我在夏日祭上感应过她的气息。难道说……
梦牌显然看穿了我的心思,咯咯直笑:“没错~回牌给小樱看了那个女人的过去哦!而且你绝对猜不到,她还给小樱看了什么!”
结果证明,我确实猜不到。
“那个女人叫水木加奈,月峰神社就是她家的!”梦牌的声音里满是的,“她在这儿住到三年前,然后出国念书去了。回牌说呀,她和桃矢——”
“和谁?”我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“桃矢哦!”梦牌重复了一遍,“他们谈过恋爱!至少一年半呢!她出国的时候提的分手,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有!”
如果我现在有实体,嘴里的水肯定喷出去了。“和桃矢?!”
“对呀对呀!”梦牌点点头,“所以我才说这是大新闻嘛!”
“把你知道的,告诉我。”我立刻坐直了(意识里的)身子。
于是梦牌开始喋喋不休地讲,从加奈的童年讲到她出国前的最后一天,连她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大福都没落下。
接下来的几周,我这边过得,的生活却像被丢进了滚筒洗衣机,忙得团团转。
最让我意外的是小狼和击牌的事。
听说收服击牌的过程异常艰难,小狼还受了伤。这也在意料之中——击牌的脾气比恐怖分子的炸弹还暴躁,讨厌一个人根本不需要理由,而且讨厌上了就会死磕到底。李家的人显然一开始就踩中了她的雷区,还没来得及道歉就被炸飞了。
没有一张库洛牌能理解,库洛里多为什么会对他的“家人”(也就是我们)怀有那种绝望又温柔的。说实话,我也不能。击牌是太阳属性的牌,性格和可鲁贝洛斯一样让人头疼——换句话说,我和她天生不对盘。但这次,我破例没有吐槽小狼的伤势。
不过最让我在意的不是击牌的暴躁,而是小狼的选择。他是主动帮忙收服击牌的,却从头到尾没试图把牌抢过来。他的眼里只有一个目标:把击牌地送到小樱手里。
嗯……看来这小子终于要摆脱对我月之力的执念了?
那种吸引力是无意识的,要么靠意志力,要么靠对别人的压下去。可小狼是怎么做到的?雪明明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,他能硬生生爱上别人?这了我的理解范围。
不过要发现这点并不难。所有库洛牌都和小樱身边的人有着微弱的联系,能感应到他们的波动。牌们给我的报告从来都不只是干巴巴的事实,还会加上详细的“人物性格分析”——库洛里多当初给我们刻下的“诚实”咒语,这会儿倒是派上用场了,哪怕我们偶尔也会为了好玩撒点小谎。
我开始密切小狼和小樱的互动。甜牌最终归了小樱,小狼又帮忙了。后来的翔牌被小狼拿走,但那是因为小樱犹豫的时间太长,翔牌自己撞进了小狼的封印阵里。
我能感觉到,小狼现在收服牌,更多是出于责任,而不是最初那种对库洛牌的渴望了。
小狼手里的牌也会偷偷给我传消息。比如翔牌说,学校运动会的时候,小狼用她跑得比风还快,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只顾着赢,反而停下来帮一个摔倒的同学捡东西。这小子也会人?我在心里记下一笔:以后得重新评估他了。
比小狼更让我操心的,是桃矢。
加奈回来后,桃矢的状态明显不对。之前提过,加奈对他像对陌生人一样——要不是回牌揭露了真相,我根本想不到他们俩还有过那么一段。“桃矢,你长高了不少嘛。”这种话,是对谈了一年半、突然被分手的前男友说的?简直离谱。
桃矢比平时更沉默了,经常一个人坐在天台上发呆,下巴抵着膝盖,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。除了雪,没人注意到他的变化——当然,还有我。他身上的气息比平时更暗沉,像被一层厚厚的乌云罩住了。
我忍不住去翻雪的记忆,想找找桃矢对加奈的痕迹。这样做让我有点 guilty——自从承认雪是独立的个体后,我就觉得窥探他的记忆是种不可的侵犯,毕竟我和雪都很在乎“隐私”这种人类玩意儿。
但我有我的职责。这是职责的一部分。
我这样告诉自己,试图减轻心里的负罪感。
雪的记忆里,桃矢从来没提过加奈。他们刚认识的时候,桃矢确实比现在更冷淡,像块捂不热的石头。但桃矢本来就不是个开朗的人,就算没有加奈,他也可能是因为孤独,只是单纯的“青春期别扭”。
他对小樱的态度倒是很明确:表面上毒舌又爱欺负人,把妹妹气得跳脚,背地里却把她护得严严实实,像只警惕的老母鸡。他们的爸爸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桃矢就是小樱的半个家长。
只有在雪面前,桃矢才会卸下所有。他会笑着揉雪的头发,会把自己舍不得吃的草莓大福塞给雪,会在雪的时候守在床边一夜不睡。他在雪面前,才像个真正的“人”——讽刺的是,雪不是人。
就算在他爸爸面前,桃矢也只是“木之本家的那个儿子”——人人都知道他,却没人真正了解他。
(完)
我从未想过,桃矢那样的人会有什么重要的,更别说恋爱了。
他就像一道孤影,在人群中穿行,却从未真正。或许是那过于强大的力量让他显得格格,但我更倾向于,他根本不任何人靠近自己。
直到遇见她。
那个同样拥有强大魔力的巫女。
我忽然明白了。只有同样能窥见常人无法察觉的真相,能感知到世界背面秘密的人,才能真正走进桃矢的。这种,是任何言语都无法替代的纽带。
可一想到桃矢那令人恼火的含糊态度,我就头疼。他到底对那巫女是什么心思?
更让我在意的是另一件事。
如果桃矢的真的源于魔力吸引,那是不是意味着,他也无法月之力的牵引?
那为什么……我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对月——对雪的魔力吸引?哪怕我们近在咫尺,我都能捕捉到他的气息,却从未察觉到半分异样。
这说不通。
还有那个女人。
她用来困住迷宫牌的铃铛,是库洛创造的无生命造物之一。库洛生前卡牌失控,曾为每张牌都准备了对应的,以防没有足够强大的魔法师能收服它们。太阳属性的卡牌交给了可鲁贝洛斯,而月亮属性的,则在我手里。在赋予我们力量之前,库洛将这些之力封存在了器物中。
那个铃铛,正是用来对抗“梦”与“消”的——能唤醒沉睡,也能让遗忘的记忆复苏。
这显然是库洛为小樱准备的又一个助力。
难道这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?
我翻遍记忆,终于想起“观月”这个姓氏的渊源。那是一个古老的魔法家族,比李家年轻,实力也稍逊,但库洛曾对一位年轻巫女青眼有加,还亲自教导了她几周魔法。我曾远远见过那女孩一面,却没放在心上。现在想来,真是后悔莫及。
唉,事后诸葛亮谁不会当?
思绪转回小樱身上,我忍不住勾起嘴角。
她收服“创”和“大”两张牌的过程,简直让我笑出声。一夜连收两张,这战绩相当不错。听到可鲁贝洛斯描述那条巨大金鱼出现时的混乱场面,我更是乐得不行——这是我被解封以来,第一次真心开怀大笑。
小樱身上有一种难得的纯粹。她手握足以颠覆世界的力量,却从未因此骄傲自满,更没想过用它谋取私利。她还是那个她,甜美、开朗,偶尔有些笨拙,却在骨子里藏着一股让人不敢小觑的坚韧。
最特别的是她的气质。那种能让所有人都忍不住亲近、喜欢的魔力。我本不愿用“爱”这个词,但仔细想想,再没有比这更贴切的形容了。木之本樱最不缺的,就是爱。
可我始终想不通,她为什么能做到这一点。我绞尽脑汁,却找不到一个完美的词来概括她的。
还有可鲁贝洛斯。
我们俩只要在一起十五分钟,准会吵起来。可他这一消失,我竟开始疯狂想念。
我终于明白他最近反常的原因了。他被困在库洛的遗命和对小樱的忠诚之间,左右为难。要接受他这么快就倒向小樱,我还需要点时间。但转念一想,这才是可鲁贝洛斯啊——他向来冲动直接,而我则多疑。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小樱,再正常不过。
他走的这条路,惊险又微妙。我甚至有些佩服,以他那直来直去的脑子,能想出这样的计划,还能执行下去。他一边给小樱提供卡牌信息和收服时的支援,一边又严格遵守库洛的指令,失忆和犯傻,透露过多不该说的。当然,他本身就有点傻气和健忘,但绝对没到这种地步。库洛虽有缺点,却绝不会创造出愚笨的生命。
李家那小子倒是帮了不少忙。他对卡牌的了解常人,还总喜欢在可鲁贝洛斯面前炫耀自己懂得更多。可鲁贝洛斯作为封印的,被一个小辈比下去,心里肯定憋屈坏了。
想想他要自己不如李家小子,我就替他难受。
但更让我幸灾乐祸的,是那天傍晚雪在花园里捡到可鲁贝洛斯的假身时的场景。
我太了,可鲁贝洛斯从被创造出来起,就没换过他的假身——那个毛绒的样子。跟他相处了二十年,那玩意儿简直不要太显眼。哪个正常的毛绒,嘴角会常年沾着食物残渣啊?
可当雪把他捡起来抱在怀里时,我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。
可鲁贝洛斯的气息本该是太阳般耀眼的金色,温暖而炽烈——绝不是现在这种……属于李家小子的、带着点锐气的绿色。
我瞬间明白了。
小樱遇到“替”牌了。
雪就是雪,他小心翼翼地把“毛绒”抱在怀里,转身去找小樱。我强忍着笑意,想象着李家小子此刻的——被自己暗恋的人紧紧抱着,对方还以为他是个。
他的脸,会不会在雪怀里发烫?
雪把“”递给小樱时,我地看到,那小子的脸已经红得像熟透的苹果。真是个容易害羞的家伙。
“小樱,这个毛绒的脸颊,好像特别红呢。”雪好奇地说。
听到这话,我再也忍不住,哈哈大笑起来。
几天后,雪的老师在课堂上发了一堆传单,是友枝町知识竞赛的。
那家伙眼睛都亮了,下了课就拽着桃矢说个不停。桃矢一边应付着“嗯”“哦”,一边把耳机音量调大——显然没在听。
竞赛要组队,雪自然找了小樱。桃矢?他又去打零工了,这结果毫不意外。
竞赛当天,我在雪醒着,饶有地看着外面。
解谜和逻辑游戏可是我的强项。跟着库洛里多那些年,我不是在出题就是在解题,连他都玩不过我。也就可鲁贝洛斯那家伙,运气好到逆天,赌运气的游戏能压我一头。
如果雪真能借用我的力量……这场竞赛就是最好的试金石。
李莓铃和小狼也来了。那小子盯着雪就脸红,看见小樱笑,脸更红了。我心里冷笑——他那点心思早就转了。最好赶紧别再盯着我的魔力发呆,看着烦。
规则很简单,第一道题更是小儿科。桃矢在摊位当裁判,这家伙总能精准堵到小樱的路,到底是魔法还是单纯爱逗她?
我等着看雪的反应。他盯着十根火柴,秒就拼成了星星——这题我小时候玩剩下的。桃矢脸黑了,显然是自己想了半天的得意之作被秒破。啧,认输吧,谁让你遇上更聪明的。
后面几道题雪解起来一样快,我都有点刮目相看了。
太阳越升越高,雪开始有点蔫。小樱太,拉着他一路跑,连口饭都没吃。肚子饿得咕咕叫,他又开始蹭我的力量。
习惯了和他生命力,我大方地分给他。今晚是满月,我的魔力多到用不完,他那点需求根本不算什么。
第七题难住了他俩。一段加密信息,藏着浮雕的位置——不过还得集三个印章才能用,也没多大用。雪推了推眼镜,凑近仔细看。
这题确实有点意思。我在脑子里飞速演算,没遇到这么对胃口的挑战了。最后终于破解了答案。我在和雪较劲?幼稚归幼稚,倒是挺好玩。
就在这时,雪的意识又探了过来。这次不是无意识的触碰,而是带着明确的目的,像藤蔓一样缠上来,非要钻进来不可。
我吓了一跳,立刻锁紧意识,把他推了出去。雪皱着眉摸了摸额头,好像头疼似的。
反应过来他要什么,我直接把答案传了过去。那意识立刻退了回去,拿到想要的东西就满足了。
我却有点不安。和之前需要能量不一样,这次他要的是的知识,不拿到手绝不罢休。雪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,更别说我是谁……可万一他哪天开始追问自己的身世呢?那些答案会暴露我的身份!
正想着,雪和小樱走到了最后一个摊位。一股强大的魔力波动猛地打断了我的思绪。
是观月歌帆。她站在摊位后面,还是那副 smug 的样子,穿着衬衫短裙,红长发披在肩上。
最后一题是抢答,小樱赢了。她正对着谜题苦思冥想,观月歌帆走过来和雪打招呼。寒暄几句后,她顿了顿,开口道:
“雪,你……”
“嗯?”
我瞬间绷紧神经。她要说出我的事!绝对不行,现在还不是时候!我猛地向她施压,观月歌帆身体一僵,倒抽一口冷气,最终还是点了点头,把话咽了回去。
麻烦了。得尽快解决她。
解谜的结果是的抚子浮雕。雪和小樱是第二组完成的,两人都挺。但我已经没心思管竞赛了。
她到底知道多少?观月歌帆的魔力很强,可自从出现就没动过手。她家族和库洛里多……库洛里多到底给她安排了什么任务?
我沉浸在思绪里,没注意到小樱和雪站的地方离悬崖只有一步之遥。没注意到小樱的气息变得恍惚,没注意到她失神状态,更没听到脚下泥土松动的声音。
雪注意到了。
他倒抽冷气的瞬间,小樱已经向前倒去。喊来不及,伸手也来不及。雪没有犹豫,直接跟着跳了下去。
来得太快,我僵在原地,眼睁睁看着他在空中用抱住小樱,猛地转身,用自己的背对着地面,把她护得严严实实。
“咔嚓——”
的骨裂声传来,雪的以诡异的角度折了。小樱摔在他身上,没等落地就晕了过去。雪却撑着没倒,检查她有没有受伤。确认小樱没事后,他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,这才终于支撑不住,失去了意识。
剧痛瞬间传到我身上,我立刻缩回意识深处,拼命逃避那钻心的疼。
再次醒来时,天已经擦黑。我终于恢复了自己的形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