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…是族里天生最强的孩子?”
小狼的声音带着迟疑,像含着块滚烫的烙铁。这话的分量太重,重得像天方夜谭——换作别人说,他早嗤之以鼻了。
可说话的不是别人,是他母亲。
这个世界上,他最信的就是她。此刻母亲的眼神坚定如磐石,仿佛每个字都刻着不容置疑的真理。
“看你这迷茫样,是我没说。”夜叹了口气,“准确说,是你的魔力天赋最强。从出生起,你身体里就沉睡着海量的潜在魔力,小狼。”
她顿了顿,指尖无意识划过桌面:“所有魔法师生来都有魔力储备,靠后天修炼激发、扩容。可你不一样——你天生的储备,抵得上别人十年甚至几十年苦修的总和。”
小狼挠了挠头,困惑非但没消,反而更浓了。“您…确定没弄错?”
“千真万确。”夜的语气斩钉截铁,“我生你的时候就察觉了,若不是亲眼所见,连我自己都不敢信。和近百年族里出生的孩子比,你的魔力储备就像湖泊对溪流。”
“最强…”小狼盯着自己缠满绷带的手,喃喃重复。刚才和方知对战的画面猛地撞进脑海,他用力晃了晃头,“可是母亲,我根本没这种感觉!和方知打的时候,我差点撑不住。族里比我强的人多了去——您、方知、还有长老们…”
“现在的你当然不是。”夜打断他,“我说的是天赋潜力。你的魔力大多还没激活,现在的你连十分之一都没用到。可你今天也感觉到了,不是吗?”
小狼浑身一震。
对!就是刚才那股力量——像决堤的洪水,从身体深处汹涌而出,差点就冲破了方知的法术!现在想起来,后背还冒着的冷汗。“是…那种感觉太可怕了,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强的力量…”
“你不知道才正常。”夜的眼神忽然沉了下去,像蒙了层灰雾。
小狼敏锐地捕捉到她语气里的异样:“母亲,您是不是还有话没说?”
“没什么,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。”夜避开他的,话锋一转,“你只需要记住——你的潜力虽大,却几乎没被开发。可即便如此,长老们还是盯上了你的力量。你是他们解决族里困境的希望,能让李家重现昔日。但他们做事向来,为了保险起见…”
“保险?什么意思?”
这是谈话开始后,母亲第一百次用这种凝重的眼神看他。“小狼,你对‘梦术’了解多少?”
小狼愣住了。“梦术?”
“对,的能力。”夜的语气不容置疑,显然只需要他的回答。
小狼立刻反应过来——母亲说的不是普通的做梦,是魔法意义上的“梦术”。他脑子里闪过读过的几本书,还有和小樱一起的经历,勉强拼凑出个大概:“我知道得不多…只听说梦有不同层次,大多数人只能触及表层。能梦境的人,就算在魔法师里也很少见。据说他们能更高层次的意识,甚至能看到过去或未来的碎片。”
夜微微点头,似乎还算满意:“差不多。真正能掌握梦术的人凤毛麟角。要深层梦境,得让意识在睡与醒之间达到微妙的平衡——这种状态能让人穿梭时空的缝隙,却极难掌控,也没法靠常规方法学习。”
“不过族里有几个天生就有这种天赋的人。他们的能力太稀有,一直被秘密保护着,只在特殊时候动用。”夜的声音压得更低,“长老们让这些‘’对你进行了‘读取’——通过梦境,查看你在时空织网中的位置。”
“因为我的力量?”小狼脱口而出。
“没错。魔力越强的人,在时空织网上留下的痕迹越明显。你的天赋就像个灯塔,能让轻易锁定你。以前族里出了天赋高的孩子,都会做这种读取。后来天赋强的人越来越少,这规矩也就渐渐被人忘了。直到你出生,长老们才又看到了希望。”
小狼的脑子嗡嗡作响,无数问题涌上来。但有一个问题,像根刺一样扎在最前面,让他喘不过气。
“他们是不是——”小狼猛地顿住,喉结滚动着,把问题掰碎了重新问,“是你让他们这么做的?”
空气静了半秒。
“是。”
母亲的声音很轻,却像块冰砸进小狼胸口。他早猜到了,可亲耳听到时,那股混杂着不安与的还是瞬间攥紧了心脏。他深吸一口气,追问出更的问题:“他们看到了什么?”
夜叹了口气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:“细节很模糊,但几位的占卜结果里有三个。第一,你的命线缠满了力量,像根越烧越亮的灯芯,他们说你未来的魔力会暴涨。第二,这根线旁边还缠着另一根,几乎要拧在一起,而且比你的更亮。第三,那根线是在某个‘力量大爆发’的时间点后才出现的。”
“库洛里多。”小狼几乎是立刻接话,“是库洛牌现世的时候。”
“没错。”夜点头,“虽然当时我们还不知道是库洛牌,但能确定你未来会接触到某种强大的魔法。长老们听到这个消息,眼睛都亮了——这不就是他们等的机会吗?李家终于有个能重振名声的继承人了。”
“那第二根线——”小狼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,脑海里瞬间闪过那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,“是不是……”
夜抬手打断他,掌心对着他,眼神严肃:“这个问题别问我,也别问任何人。我只把占卜结果告诉你,但答案得你自己找。命运从来不是刻在石头上的,小狼,你的未来在你手里,不是别人几句话就能定死的。”
小狼低下头,指尖攥紧了衣角,声音带着点歉意:“我知道了,对不起,妈妈。”
夜的手指轻轻托起他的下巴,让他看着自己:“没事,我理解你好奇。这也是我一直瞒着你的原因——我不想你把预言当真,要么觉得自己天下无敌,变得自大;要么觉得自己是李家唯一的希望,被压力压垮。”
小狼默默点头。他想起在日本的日子,那时候的自己确实傲气十足,总觉得自己是李家最受重视的孩子。要是早知道这些,他的自负恐怕会膨胀到没边,要是后来没达到长老们的期望,说不定会直接崩溃。
可既然占卜结果这么不确定……
“那你当初为什么同意让他们占卜我的未来?”小狼抬头,眼神里带着困惑,“你明明信这些,还怕它乱我的生活,为什么要答应?”
他好像看到母亲的眼角抽了一下,快得像错觉。但下一秒,夜又恢复了平时的冷静:“说实话,我当时怕了。你生下来就有这么强的魔力,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教你。占卜一下又没损失,‘有备无患’嘛,我想着要是结果不好,大不了当没听过。”
“可长老们把占卜结果当成了圣旨,非要插手你的训练。我答应了,一来是觉得没坏处,二来……虽然我不想承认,但他们手里有我没有的资源,对你的训练有帮助。不过基础的魔法理论我还是坚持自己教,确保你把底子打牢。我还说服他们,别告诉你占卜的事——就当是个互相妥协的约定吧,虽然不安稳,但也撑到了你去日本之前。”
夜停顿了一下,又叹了口气:“然后库洛牌就现世了。这么强大的遗物偏偏在你这个时候出现,还是库洛里多留下的……我也不得不承认,这巧合太邪门了。长老们立刻开会,告诉我他们的决定——派你去日本回收库洛牌。”
“因为他们知道我的命运和强大魔法绑在一起。”小狼接过话,心里像压了块石头,那是最近常有的失望感,“原来如此。我之前还没多想,现在才觉得奇怪——他们怎么会派一个孩子去回收库洛牌?搞了半天,都是因为这个破预言。”
他攥紧拳头,指节泛白。他最恨被蒙在鼓里,现在才发现自己的人生被这么个“预言”牵着走。长老们、母亲……甚至连他自己,都像棋子一样。一股被背叛的感觉涌上心头。
突然,一只温暖的手覆在了他的拳头上。小狼抬头,看到夜正轻轻握着他的手,眼神里带着愧疚和坚定。
“不是的。”她的声音很有力,“抛开预言不谈,要是我觉得你没准备好,绝不会让你去。说实话,当时我觉得你根本没资格接这个任务——你的训练还差得远呢。我和长老们吵了好几次,让他们派个经验丰富的 mage 去,可他们根本不听。权力的诱惑早就把他们的眼睛糊住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小狼低声说,“卫已经告诉我了。”
夜的嘴唇抿成一条线:“所以我才不想让你知道这些——预言就是毒药,会让你怀疑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。”
小狼抬手打断她,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迷茫,反而多了点柔和:“没事的,妈妈,不用解释了。我明白……而且。”
他顿了顿,嘴角轻轻扬起,脑海里闪过木之本樱笑着递给他蛋糕的样子,闪过她用星星棒封印库洛牌时的认真,闪过两人一起坐在樱花树下聊天的画面。
那些东西,比库洛牌珍贵多了。
那是他自己找到的,和预言的,真正的宝物。
小狼深吸一口气,又缓缓吐出,胸口的沉闷终于散了些。
“我想通了。”他抬眼看向母亲,黑眸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,“就像您说的,未来是我自己的。库洛牌没拿到又怎样?我找到了更重要的东西。”
他挺直脊背,受伤的肩膀微微发紧也不在意:“过去的事,我不会再纠结了。我有要完成的目标,有要回去的地方——为了这些,我什么都愿意做。”
话音顿了顿,小狼低下头,尽量让自己的动作不牵扯伤口:“谢谢您告诉我那些事……您的过去,父亲,还有整个李家。这些是我知道的。现在心结解开,我可以毫无牵挂地向前看了。”
要是他此刻抬头,就能看见母亲叶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。那惊讶只停留了几秒,便化作一抹淡的笑意。叶抬起手,轻轻揉了揉儿子的发顶。
“傻孩子,跟妈妈客气什么。”
小狼的耳朵尖瞬间红了。
这动作太简单,却像颗糖砸进心里,甜得他心头乱跳,连带着鼻尖都有些发痒。明明已经经历了那么多事,可在母亲面前,他还是会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雀跃。
他渴望这份认可了,到真的得到时,反而手足无措起来。
直到头顶的温度消失,小狼才猛地回神。他抬头,正好对上母亲含笑的眼睛。
“你变了很多。”叶轻声说。
小狼摸了摸发烫的耳朵,嘴角却忍不住上扬:“嗯……可能吧。”
短短几个月,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。可他不后悔——因为现在的他,终于有了明确的方向。一想到那个方向里的人,他的笑容就更深了些。
“又在想她了?”叶的语气带着点调侃。
“!”小狼的脸“唰”地红透,低下头,“没、没有……”
叶低低笑出声,声音温润却带着几分了然:“现在害羞太晚了哦?不过……我倒是能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她。”
小狼猛地抬头。
“那丫头的魔力确实厉害,但更难得的是心性。”叶的柔和下来,“看似柔弱得像朵易碎的花,骨子里却比谁都坚韧。跟她的名字一样,像樱花——美丽,却有自己的倔强。你想保护她,是人之常。”
她顿了顿,又道:“说起来,连我都被她勾起了母性。她在香港那几天,我总忍不住想多她些。当然,她的魔力也确实让我好奇,所以……”
“所以什么?”小狼追问。
叶的笑容深了些:“我研究了一下她的魔力。”
小狼瞪大眼:“您研究了小樱?”
“别紧张,不是什么过分的手段。”叶摆了摆手,“你忘了?当初帮她和水之精灵建立联系的人是我。”
小狼立刻想起那段记忆——母亲当时说,是“读取”了小樱的状态。
“您能梦境读取信息?”
“算是吧。”叶靠回背上,指尖轻轻敲击扶手,“我能感知人周围的时空脉络,类似梦境的状态,但需要主动催动魔力,不像族里的或小樱那样能无意识做到。我得集中精神,消耗更多魔力,得到的信息也没她们准确。”
小狼心里一阵佩服。母亲永远都比他想得多一步。他只知道母亲“读取”过小樱,却没想到她连魔力都一并探查了。
“那您感觉到了什么?”
叶的眼神飘向窗外,像是在回忆:“当时她的魔力大多还在沉睡,但我能感觉到那股潜藏的力量——像大海一样,深不见底。可那力量又异常温柔,哪怕再强大,也不会伤到一只蝼蚁似的。”
小狼忍不住笑了:“您说得太对了,小樱就是这样的人。”
“是吗?”叶挑眉,“那次‘读取’太匆忙,我没太她的底。后来又用了另一种方法——肢体接触。”
小狼的心猛地一跳:“您是说……”
他突然想起小樱离开香港那天,母亲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。
“那个吻……是为了测她的魔力?!”
叶笑得眼睛弯起来:“就那么一瞬间,足够我大致判断她的力量层级了。”
“……”小狼彻底愣住,“我当时还奇怪您怎么对她那么,原来……”
原来母亲早就认可了小樱吗?
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就被小狼强行压了下去。不行,不能想太远。现在最重要的是拿到长老们的许可,还有母亲的——就算母亲说对小樱有好感,说不定只是出于好奇呢?毕竟她自己也说了,最初是因为……
等等,好奇?
小狼猛地抬头:“您刚才说‘研究’她的魔力?”
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,语气云淡风轻:“谁让她是库洛里多选中的继承人呢?我总得确认一下,我的儿子看上的姑娘,到底有多特别。”
小狼的脸“轰”地一下,彻底烧了起来。
突然,夜的脸色沉了下来。
“那吻,本就带着祝福她好运的心意。当年我对她的,也绝无虚假,小狼。”她眯起眼,语气里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,“莫非你更希望,我当年把她当囚犯?”
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。
“不!当然不是!”小狼猛地摆手,声音都有些发颤,“我承认……当年确实有点嫉妒她,但现在不一样了!我从没怀疑过您的用意,真的不是那个意思——”
一串的笑声打断了他语无伦次的辩解。
小狼循声望去,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他母亲,夜,正用衣袖掩着嘴,笑得肩头微颤。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睛,此刻弯成了月牙儿,连眼角的细纹里都漾着笑意。
活了这么多年,他还是头一次见母亲笑得这么……像个普通的母亲。
“瞧你的。”夜放下袖子,眼底的笑意未散,“以后得稳重点,不然随便个人就能拿捏你。”
看着母亲眼中毫不掩饰的轻松,小狼紧绷的神经突然就松了。一股暖意从心底涌上来,连带着喉咙里也冒出了低低的笑声。
他跟着笑了起来,直到眼角都有些。
“……您说得对。”他边笑边点头。
母子俩就这么坐着,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。明明只有短短几分钟,却像是过了。那些压在心头的阴霾、过去的隔阂,都在笑声里一点点消融,直至无影无踪。
小狼心里透亮——母亲是逗他的。她就是想让这僵硬的气氛缓和下来。
这份心意,比任何的话都管用。
笑声渐渐平息,两人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,房间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。
“那……接下来怎么办?”小狼打破了沉默。
夜站起身,凑近他。她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,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。
“接下来?”她直起身,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睡觉。我已经耽误你太多休息时间了。这几天什么都别想,好好伤。该说的,等你好了再说。”
小狼张了张嘴,最终还是点了头。“好。”
夜最后揉了揉他的头发,转身走向门口。小狼躺在床上,目送着母亲的背影。她握住门把手,轻轻拉开门,在跨出去的前一秒,又回过了头。
“晚安,小狼。”
“晚安,母亲。”
门被轻轻带上,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寂静。
小狼躺回枕头上,望着漆黑的天花板。今天发生的事,比他回家那天还要多,还要离奇。可奇怪的是,他非但不觉得累,反而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。
他顶撞了方知,还和母亲把过去那些疙瘩都解开了。
虽然心里还有些复杂的没,以后肯定还得反复琢磨今晚的谈话,但至少现在,他很满足。
倦意像潮水般涌上来,身上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,催促着他休息。小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,拉过被子盖好,闭上眼睛,任由睡意将自己。
***
夜轻轻带上门,连门把手都没敢用力,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惊扰了里面的人。她转过身,望向窗外。
雨停了。一轮满月挂在夜空,银辉洒了一地。空气中还带着雨后的湿润气息,混杂着泥土的。
她望着这月色,思绪却飘回了今天发生的一切。
今天确实够的。去北京的路上几乎没合过眼,飞机上也累得够呛。回家后,在训练场耗了不少魔力,又用魔法给儿子疗伤。守着小狼那点时间根本不够睡,再加上半夜和他聊了那么……
明天还得回训练场,查探损坏,找问话。
可她心里却异常轻松。
了,没有这种和人掏心窝子说话的感觉了。上一次,还是她丈夫在世的时候,她可以毫无顾忌地跟他倾诉。
把真相告诉小狼,把自己的过去分享给他……这种感觉,就像是把堵在胸口多年的石头搬开了。她一直怕自己的遗憾会拖累孩子,可今天才明白,孩子们早就站在她这边了——不管她做过什么,是对是错。
这份理解和支持,比任何力量都能让她安心。
只是……还有件事没解决。
夜从儿子的房间出来,右转进了走廊。走到一个岔路口时,她再次右转,面对着一条空荡荡的走廊。
“出来吧,我知道你们在。”她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。
走廊里静了几秒。紧接着,儿子房间旁边的墙上,突然出现了一个粉色的。扭曲、消散,露出了里面的四个人。
飞、繁人、谢法的眼睛都红红肿肿的,脸上还挂着泪痕。站在最前面的芙蒂,头垂得低低的,拳头攥得死紧,指节都泛了白。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掉,一滴接一滴,砸在地板上。
夜看着她们,眼神复杂。
夜岚早就察觉到了。
那几个丫头刚催动监听咒,她就知道有人在偷听。
但这次,她没拦着。
从她对小狼说的每一句话,到那些话在孩子们心里掀起的波澜,她都。
“刚罚过你们偷听,转头就又犯?还用同一种法子?真当我老糊涂了?”
夜岚的声音带着训斥,可脸上却半点怒意都没有,反而藏着笑意。她看着眼前四个女儿,语气软下来:“你们说,我该拿你们怎么办才好?”
大姐芙缇绷着身子,抿着嘴不说话。旁边三个妹妹已经哭成了泪人,鼻涕眼泪糊了一脸,双胞胎,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,小脸皱成了。
夜岚差点没忍住笑。
这副模样,她太熟悉了。
小时候她们偷偷摸她的魔法书,被抓时就是这德行。一晃眼,当年的小不点都长这么大了,连偷听的手段都精进了不少。想到这儿,她心里暖得发颤,嘴上却还着无奈:“算了算了,这次饶了你们。”
她走近几步,停在芙缇面前。
大女儿还是低着头,脊背挺得笔直,像棵不肯的小松树。
夜岚抬起手,轻轻落在她的头顶。
掌心下的发丝柔软,带着少女特有的馨香。
“不知不觉,你们都长这么大了啊。”
话音刚落,芙缇紧绷的身子突然垮了。她猛地扑进夜岚怀里,手臂死死箍住母亲的,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。
有大姐带头,另外三个妹妹也跟着扑上来。
“娘!对不起!”
“我们以后再也不偷听了!”
“娘我们最爱你了!”
叽叽喳喳的声音裹着哭,差点把夜岚的耳朵震聋。她赶紧拍着女儿们的背,压低声音:“小声点!别把你们弟弟吵醒了!”
可女儿们哪里肯听?哭声反而更大了。只有芙缇,把脸埋在她肩膀上,一声不吭,只是抱得更紧了。
夜岚的左手还能活动,她轻轻抚摸着芙缇的长发,声音有点发颤——她自己的眼泪也下来了。
“傻丫头,”她哽咽着,“娘一直以你们为荣啊。”
这句话像是打开了闸门。
芙缇终于哭出声,声音闷在夜岚的衣袖里:“对不起!娘!我错了!以前不该跟你顶嘴!不该惹你生气!”
“娘也有错。”夜岚拍着她的背,泪水滴在女儿的发顶,“是娘不好,以前总把藏在心里,让你们了。以后,娘什么都告诉你们。”
“娘没错!”三女儿雪菲抬起哭花的脸,“娘是最好的娘!”
“就是就是!”四女儿繁音跟着点头,“娘不用改!我们改!”
“娘我们永远爱你!”最小的妹妹飞媚抱着她的胳膊,眼泪鼻涕蹭了她一袖子。
夜岚站在女儿们中间,被她们的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身。可她心里的那块石头,却终于落了地。
那些年独自扛着的秘密,那些无人可说的苦楚,在女儿们温暖的怀抱里,一点点融化了。
她的眼泪还在流,但不是因为难过。
是因为开心。
是因为觉得,所有的苦,都值了。
“谢谢你们,我的乖女儿。”
她抱着四个女儿,任由她们在自己怀里哭。如果这时候有哪个女儿抬头,一定会看到——
她们母亲脸上,正绽放着从未有过的、比还灿烂的笑容。
那笑容里,没有过去的阴霾,只有满满的、沉甸甸的幸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