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色轿车碾过碎石路,卷起漫天烟尘,最终消失在山道尽头。
李小狼站在原地,攥紧了拳头。指甲深深掌心,刺痛感让他稍稍。
他本该在那辆车上的。
和家人一起离开,回到那个有欢声笑语的家。
可他不能。
李家的规矩像无形的锁链,将他牢牢捆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。
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头翻涌的,抬眼扫视四周。
铁丝网围栏外,是连绵起伏的青山,一条柏油路蜿蜒伸向,仿佛没有尽头。围栏,两名穿着黑色制服的守卫正闲聊着,刚那扇厚重的铁门。门后,是他噩梦的开端——李家的训练基地。
更远处,几名守卫别着手枪,步伐沉稳地在基地外围巡逻。他们是李家的常规安保,个个身手不凡,精通枪械格斗。
但真正的威胁,在基地深处。
那栋灰扑扑的建筑前,站着另一队守卫。他们身着绣着金色云纹的黑色长袍,手持顶端镶嵌着宝石的长杖。面覆黑纱,只露出一双双冰冷锐利的眼睛,像极了古籍里记载的皇家禁卫。
这些人才是李家的底牌——精英护卫。他们是武道高手,更是精通法术的法师。长袍下的肌肉紧绷,长杖上流转着微弱的灵力波动,哪怕隔着百米,李小狼都能感受到那股迫人的压力。
他曾亲眼见过一名精英护卫出手。一根长杖横扫,瞬间将一块巨石炸得粉碎。
李小狼的落在那栋建筑上。
灰扑扑的外墙,像极了废弃的仓库,与李家在外界展现的奢华形象格格。这是的。为了掩人耳目,为了隐藏里面那些足以颠覆世界的秘密。
他很,这栋看似普通的建筑,实则坚固无比。墙体里灌注了特殊的金属,还刻满了防御符文,别说普通炮弹,就算是高阶法术也能轰开。建筑更是层层叠叠的隔音法阵,无论里面发生什么,外面都听不到一丝声响。
基地四周,还布下了迷踪阵。寻常人靠近,只会在原地打转,根本找不到。
这一切,都是为了保护里面的人——李家的未来,那些年幼的学徒。
也是为了困住他。
李小狼仰起头,望着那栋压抑的建筑,深深吐出一口浊气。
这一周,他每天都在恐惧中度过。恐惧回到这里,恐惧面对那些冰冷的,恐惧再次感受那种骨髓的挫败感。
幸好家里很热闹。
姐姐李芙蝶把他那天下午说的话,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姐妹。她们立刻炸了。
大姐李绯樱和二姐李黄叶对李家的做法很不满,双胞胎妹妹李莓铃和李桃铃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,但她们都承认李家的规矩太苛刻,都站在他这边。
最让他意外的是,芙蝶姐姐竟然说服了所有人——如果母亲反对,她们会一起支持他。
虽然这话从每个人嘴里说出来都带着犹豫,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太现实。
但他知道,她们是真心的。
他决定了,要弄李家和家族的,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。这是他做出选择的。而唯一能告诉他真相的,只有母亲。
可母亲……
一想到母亲那张永远带着威严的脸,李小狼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她对李家的向来讳莫如深,要是惹她生气……
他不敢想下去。
但他去问。
这是他唯一的机会。
他不是怕母亲,也不是怕没有支持。姐妹们会站在他这边,莓铃……虽然他还没告诉她,但他知道,只要开口,她一定会帮忙。
说起莓铃,那天他和芙蝶姐姐谈完后,第二天见到她时,她笑得特别灿烂,眼神里却藏着一丝狡黠。他问她怎么了,她却神秘地不肯说。
李小狼摇摇头,暂时压下这个念头。不管她在打什么主意,只要别给他添麻烦就好。
真正让他头疼的,是他自己。
他知道自己失败了。没能收回库洛牌,这是不争的事实。他也承认,自己应该受到惩罚。
但李家的态度,让他心寒。
以前,他们对他,耐心指导他的每一步成长。那时候的他,每天都干劲,渴望成为家族的骄傲。
可现在呢?
他们看他的眼神里,了失望和不耐。训练强度成倍增加,每一次失败,都会被毫不地指出,仿佛他是个无可救药的废物。
他知道,自己还没被放弃。否则,他们不会继续训练他。
但那种从云端跌落泥潭的感觉,比任何惩罚都让他难受。
他深吸一口气,迈开沉重的步伐,朝着那栋灰扑扑的建筑走去。
每一步,都像是踩在刀尖上。
但他没有退路。
李家的未来,他的未来,都在这栋建筑里。
他进去。
面对这一切。
卫、美玲、自家姐妹,连母亲偶尔也会抱怨几句。
这些来自身边人的声音,像一把把小锤子,敲碎了李小狼对李家的滤镜。
他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家族。那些曾经让他骄傲的规矩,如今看来只剩下专制和自私。长辈们口口声声说为了家族荣耀,可底下的人呢?卫的隐忍,美玲的不甘,姐妹们的小心翼翼……桩桩件件都在告诉他,这亮丽的家族外衣下,藏着多少压抑和。
他甚至开始怀疑,自己拼换来的那些认可,到底值不值得。
离开李家?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,就像野草一样疯长。理智告诉他,这是最好的选择。可心里那股沉甸甸的感觉,却怎么也压不下去。
他不想走。
哪怕经历了这么多,哪怕听到了这么多,骨子里那点对家族的归属感,还是在拼命拉扯。就像当初想不告而别离开小樱时的那种窒息感——那是对自己的背叛。
一边是对小樱的思念,一边是对家族的执念。这两种在他心里打架,吵得他脑子发疼。
上周收到小樱的信时,这种感觉强烈。信里写了她最近的烦恼,说班级要为校庆排话剧,她演主角压力很大,最后还加了一句“好想快点见到你”。
李小狼捏着信纸,指尖都泛白了。他多想立刻飞到小樱身边,看她排练,陪她上台,哪怕只是坐在台下当观众也好。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家族的烙印就狠狠抽了他一下——你是李家的继承人,怎么能为了儿女长放弃责任?
他盯着自己的手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这份骄傲,到底是真的荣耀,还是自欺欺人的枷锁?
他不想信,也不敢信。那些年为家族付出的汗水,难道都白费了吗?一定还有意义的,一定有。
“咳咳——”
一声刻意的咳嗽打断了他的思绪。李小狼猛地抬头,对上了门口守卫不耐烦的。那人隔着面纱的缝隙瞪着他,显然已经等了。
李小狼的脸“唰”地红了。他这才发现,自己已经在门口站了足足好几分钟,就那么盯着紧闭的木门发呆。
他赶紧迈步上前,手刚碰到门把,又顿住了。
再看一眼这栋熟悉的建筑,飞檐翘角,朱红大门,处处都刻着李家的印记。他的手指攥着冰冷的门把,指节泛白。
这样的日子,还能撑?他不知道。但他,尽快做出选择了。
深吸一口气,李小狼稳住心神,推开了门。
**
门刚推开一条缝,熟悉的声音就涌了进来——咒语吟唱的嗡鸣,武器碰撞的脆响,还有木人桩被击中的闷响。
门打开时,眼前的景象和记忆里一模一样。
训练场里,从岁的孩子到九岁的少年,都在埋头苦练。有的在练魔法,指尖迸发出各色;有的在练武术,刀剑挥舞间带起阵阵风声。
场地的设计很简单,两条交叉的走道把空间分成四块,按等级划分区域。
左下是初级魔法班,一群小不点正跟着老师念咒语,时不时有失控的小火球炸成一团白烟。右下是中级班,半大的孩子们已经能熟练操控武器,偶尔还有人偷偷用魔法给对手使绊子。右上是高级班,几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正在对练,招式凌厉,魔法和武术结合得行云流水。
偌大的场地里,训练的人却寥寥无几,显得格外空旷。
最后是左上那块区域,用屏风隔开,是他和方志的专属训练场。
整个训练场里没什么,一切以实用为主。但正中央墙上刻着的李家,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所有人——这里是李家的地盘。
四条走道的尽头,墙上各嵌着一颗球形石头,上面刻着“东”“南”“西”“北”四个大字。这是李家的守护结界,能在训练形成一层保护罩,防止魔法失控伤人。
李小狼站在门口,扫过这些熟悉的场景,脚步不由自主地迈了进去。
像过去无数次一样,他反手带上门,木门发出沉重的“咔嗒”声。
就在他准备走向专属训练场时,突然察觉到不对劲。
训练场里,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。
他猛地抬头,对上了几十道齐刷刷的。
孩子们停下了咒语,少年们放下了武器,就连高级班的师姐们也暂停了对练,看着他。
那里有好奇,有探究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。
就像平静的水面被投进一颗石子,所有的都带着涟漪,一圈圈扩散开来。
李小狼的脚步顿在原地。他地感觉到,有些东西,已经不一样了。
李肖朗脚步一顿,敏锐捕捉到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。
他侧过头,扫过不远处的休息。两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男女正凑在一起,女孩的视线偷偷瞟过来,对上他的时猛地缩了回去,脸色发白地闭了嘴。男孩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,刚要转头看过来,就被女孩死死按住了胳膊。
“别管闲事,快走。”
李肖朗收回视线,继续朝训练场地走去。
还好,场地上空空如也。
他悄悄松了口气。这说明自己没迟到,不用受罚,还能趁训练开始前多准备一会儿。
可那些声音却像蚊子一样,嗡嗡地追了上来。
“他还敢来?”
“上周被打成那样,我还以为他早卷铺盖滚蛋了。”
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多,李肖朗用力攥紧拳头,想把这些噪音从脑子里赶出去,可它们却像被放大了十倍,在耳边炸开。
他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。
快点到场地,快点开始训练,快点熬过这一天。
“真可怜,他到底做错什么了?”
“听说长老们派给他的任务搞砸了,才被这么针对。”
“换我肯定撑不住,还好不是我。”
“长老们是不是老糊涂了?放着那么多优秀弟子不用,偏偏看重他?”
“嘘!小声点!”
“我上我也行啊!”
“现在对新人也太狠了吧?还好我早毕业了。”
“大巫女肯定失望透顶,她那几个女儿没一个有她的天赋,这个儿子也一样废物。”
“估计是从小被宠坏了,宠坏的孩子能有什么出息?”
“今天又有好戏看了!”
“他就是死撑着不肯认输,说不定根本没选择的余地。”
“他根本不属于这里。”
最后那句话像针一样扎进李肖朗的心里。他咬着牙,强迫自己不去理会,脚步越来越快,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在往前走。只要能离开这片开阔地,躲进训练场就好了——至少能离这些流言蜚语远一点。
可就在这时,一道黑影挡在了他的正前方。
李肖朗猛地停下脚步,抬头看去。
是苏豹。
两周前就找过他麻烦的那个家伙,此刻正带着两个跟班,横在通往训练场的之路上。三人站成一排,把不算窄的小路堵得严严实实,眼神里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。
“哟,又见面了。”苏豹似笑非笑地开口。
李肖朗在心里暗骂一声。
又来?
“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耗。”他冷冷道。
苏豹突然大笑起来,两个跟班立刻跟着起哄。“急什么?现在是我的时间。上次我就说过,要把你从云端拽下来——我苏豹说话算话。”
他往前迈了一步,两个跟班也跟着逼近。
“我不想打架,也没惹你们。”李肖朗试图讲道理,可看着三人脸上越来越盛的恶意,他知道这话根本没用。“现在动手,我们都会受罚。”
最后那句话似乎起了点作用。一个跟班停下脚步,另一个也犹豫起来。
但苏豹却毫不在意。“我当然知道,可我不在乎。我就是个普通学员,没人会多我。大不了受点小处分,我又不是没挨过。可你不一样啊,李肖朗——你可是长老们‘重点’的对象,他们对你的要求只会更严。你的老师,说不定会因为这事把你往死里练。你这种被宠坏的金贵少爷,哪受得了这个?早晚得崩溃。”
他舔了舔嘴唇,眼神里满是快意。“而且,我早就忍不了了。”
李肖朗看着他眼中那股莫名的恨意,心里闪过一丝疑惑——他们明明素不相识,苏豹为什么这么恨他?
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。两个跟班被苏豹的话鼓舞,又开始往前逼近。
退无可退。
李肖朗咬紧,做了一个他最不屑、最厌恶的决定——
他抬眼,声音冷硬:“我母亲是大巫女——”
“——她现在远在边境,根本救不了你。”苏豹立刻打断他,脸上的嘲讽更浓,“就算她在又怎么样?你没听说吗?她和长老们早就闹翻了。你犯的错,只会连累她。李肖朗,你今天输定了。你母亲帮不了你,她和你一样没用。哈哈哈!说不定她把自己的软弱也传给你了,就像你那几个废物姐姐一样!”
“住口!”
李肖朗的声音里几乎要喷出火来。他知道这是苏豹的激将法,可提到母亲和姐姐们的那一刻,他里的怒火还是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。
“把她们的名字,从你嘴里拿出去。”他一字一顿地说,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。
“哟,小狼崽子生气了?”苏豹夸张地往后退了一步,做出害怕的样子,“怎么?只会站在那里瞪我?会叫不会咬,算什么本事?”
两个跟班立刻跟着哄笑起来。
苏豹的像毒蛇一样盯着李肖朗,的意味不言而喻。
小狼盯着对面三个堵路的家伙,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。
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动手。好言相劝,给足台阶,甚至想着绕路走——可这群人就是铁了心要找茬。
现在,说什么都晚了。
他猛地扯下背上的,一脚踢到三米开外。黑色帆布在地上滚了两圈,稳稳停在墙角,绝不碍着打架。
下一秒,小狼沉扎马,双手虚握成拳,漆黑的眸子死死锁着对面三人,连眼皮都没眨一下。
“这才像话嘛。”领头的黄毛嗤笑一声,冲身后两个跟班抬了抬下巴。
小狼扫过三人站位:左边是个瘦猴似的家伙,右边那个块头最大——看那身板,多半是练过蛮力的。中间的黄毛眼神最阴,显然是这群人的脑子。
不能被他们围死。
小狼心里飞快盘算,可还没等他挪步,突然瞥见黄毛的视线往他身后飘了飘,右边眉毛还微微挑了一下。
糟!
是信号!
小狼浑身汗毛瞬间炸起,想都没想就往侧边扑去。可还是了半拍——
“砰!”
一记重拳擦着他的左脸颊扫过,带着劲风刮得皮肤生疼。虽然躲过了要害,但拳风还是震得他脑子嗡嗡响。
瞥见身后窜出个矮个子,显然是刚才藏在巷口的伏!
那家伙见偷袭没中,还想扑上来补刀。小狼咬碎了牙,借着前扑的惯性猛地矮身,双手撑地像只蓄势的豹子。
矮个子刚冲到跟前,小狼突然爆发——
“喝!”
他猛地蹬地,整个身体像出膛的炮弹般射出去,绷成一条直线,狠狠踹在矮个子的右脸上!
“咔嚓!”
似乎能听到骨骼错位的脆响。那家伙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,就像个破麻袋似的飞出去三米远,重重砸在墙上,软塌塌地滑下来,当场昏死过去。
小狼借着力道在空中拧身,稳稳落地。刚解决一个,还没来得及喘口气,眼前突然黑影一闪——
是左边的瘦猴!
那家伙趁他分心,一拳直捣他面门!小狼下意识抬臂格挡,可瘦猴的拳头快得离谱,“砰”的一声结结实实砸在他左脸颊上!
铁锈味瞬间在里蔓延开来,小狼的牙齿咬破了的帮子,疼得他眼前发黑。
“嘿嘿,中了!”瘦猴得意的笑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。
小狼晃了晃脑袋,勉强瘦猴那张扭曲的笑脸。右边的大块头和中间的黄毛已经扑到跟前,凶狠的气息几乎要将他笼罩。
不能!
小狼凭着本能反应,猛地把重心压在上,同时一把抓住瘦猴还没收回的。瘦猴还没反应过来,就被小狼借着他出拳的力道猛地一拽——
“滚!”
小狼顺势绕到瘦猴身后,膝盖狠狠顶在他的膝盖窝。瘦猴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小狼跟着一掌劈在他的左肩!
“啊——!”
凄厉的惨叫响彻小巷。瘦猴像条死狗似的趴在地上,疼得直抽搐。
解决两个!
小狼刚想转身对付剩下的黄毛和大块头,突然感觉后背一沉——
“砰!”
黄毛和大块头一起扑了上来!两人加起来三百多斤的重量狠狠砸在他背上,直接把他压得趴在地上,胸口的气血翻涌得厉害,差点背过气去。
“按住他!”大块头粗声粗气地吼道。
黄毛立刻扑上来,从背后死死锁住小狼的胳膊。小狼拼命挣扎,可大块头突然一拳砸在他肚子上——
“唔!”
剧烈的疼痛让小狼浑身痉挛,力气瞬间泄了大半。
“老子早就想揍你了!”大块头咬牙切齿,又是一拳砸在他侧。
小狼疼得眼前发黑,耳边嗡嗡作响。隐约能听到巷口有人围观,有的在起哄,有的在喊“别打了”,可这些声音都像隔了层水似的模糊。
大块头的第三拳又要砸下来,目标是他的脑袋!
小狼眼睛猛地一睁——
就是现在!
他借着大块头出拳的空当,突然发力往上一窜。黄毛没防备,锁着他胳膊的手顿时松了几分。小狼趁机猛地弓,然后狠狠往后一撞——
“咚!”
后脑勺结结实实撞在黄毛的鼻梁上。黄毛惨叫一声,捂着鼻子滚到一边。
同时,小狼的脚已经踹了出去,正好踢在大块头的上!
“呃啊——!”
大块头像个被戳破的气球似的往后退了两步,捂着肚子直哼哼。小狼趁机翻身站起,抹了把嘴角的血,眼神冷得像冰。
地上躺着三个,剩下的大块头和黄毛也都挂了彩。胜负几乎已定。
小狼刚想开口让他们滚,突然感觉脖子后面一凉。
他猛地转头,只见大块头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弹簧刀,明晃晃的刀刃正对着他的喉咙!
“别动!”大块头喘着粗气,眼神狰狞,“再动老子死你!”
小狼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可就在这时,大块头突然笑了,笑得阴恻恻的。他缓缓收起刀,双手举过头顶,做出投降的姿势。
“行啊,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。”大块头舔了舔嘴角的血,“算你赢了,我们认栽。”
他顿了顿,突然朝小狼身后抬了抬下巴,眼神里带着诡异的怜悯。
“不过——你打得过我们,打得过他吗?”
小狼心里咯噔一下,猛地回头。
巷口不知何时站了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,身形挺拔,面无。最恐怖的是他身上的气息——像一座无形的大山,压得人喘不过气来。
小狼的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。
“臭小子——!”
熟悉的怒吼从背后炸响,震得耳膜嗡嗡作响。
苏宝凑过来,嘴角挂着幸灾乐祸的笑:“完了吧?把师父惹毛了,看你怎么收场。”
萧燃狠狠瞪他一眼,劈手夺过那家伙手里的剑。他转身面对疾步冲来的方知,胸膛里憋着一股火。
“老子来教你练剑,你倒好——跟街头混混似的打架?!萧燃,你堕落成什么样了?!”方知气得脸都歪了,唾沫星子了萧燃一脸。
“是他们动手的!”萧燃梗着脖子反驳,“我只是自卫!”
“自卫?”方知冷笑一声,指着苏宝他们那边,“自卫需要拿剑指着手无寸铁的人?你就这么想赢?!”
“我没有——”
“闭嘴!”方知打断他,眼神冷得像冰,“我是你师父,轮不到你狡辩!想打架是吧?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,什么叫真正的战斗!滚去校场!”
话音未落,方知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向演武场。萧燃回头瞥了一眼,苏宝和那几个跟班正被各自的师父训得狗血淋头,可那家伙还不忘冲他挤眉弄眼,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,看得萧燃牙根发痒。
他攥紧了剑柄,指节泛白。
苏宝得逞了。这家伙就是挑事,想看他被师父收拾——现在好了,如愿以偿,还能坐山观虎斗。
萧燃咬咬牙,拎起地上的布,一瘸一拐地走向演武场。刚到门口,就看见方知已经站在场地中央,手里的剑泛着。
“准备好。”方知语气平静,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萧燃深吸一口气,忍着身上的剧痛开口:“师父,我……我现在状态不对,强行练剑怕是会受伤。您要罚我,我认了,但能不能……”
“早干嘛去了?”方知打断他,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,“能不能练,我说了算。小子,少跟我讨价还价!摆好架势!”
萧燃看着师父那张因常年动怒而布满褶皱的脸,知道再说什么都是白费。他心里憋屈,却只能做——谁让对方是师父呢?
他地举起剑,摆出起手式。脸颊和的伤火辣辣地疼,嘴里还能尝到,连站着都费劲。视线有些模糊,他只能勉强盯着对面的方知——黑衣劲,眼神凶狠,像一头随时会扑过来的。
这种场景,他太熟悉了。每次被师父教训,都是这样的结局——遍体鳞伤,狼狈不堪。
萧燃扫过四周,弟子都停下了训练,偷偷往这边看。连几个旁观的长老,也投来了意味深长的。
他心里咯噔一下。
萧家的弟子都看着呢。要是今天在这里输得太惨,他在族里的地位,怕是要彻底跌到谷底。
那无形的压力,像一座山压在他肩上,让他本来就沉重的四肢,更不听使唤了。
萧燃甩甩头,把那些的念头抛开。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——眼前的方知,才是他最大的敌人。
“开始!”
方知的喝声像一道惊雷,在萧燃耳边炸开。
他看见方知脸上的肌肉猛地绷紧,像拉满的弓弦——下一秒,那道黑影就像离弦之箭般射了过来!
萧燃本能地举剑格挡。
“当——!”
金属碰撞的巨响震得他手臂发麻,身上的旧伤被这股巨力一震,疼得他差点叫出声。他根本没料到师父的攻击会这么猛!加上之前打架受的伤,他脚下一个趔趄,直接被震飞出去,重重摔在地上。
还没等他爬起来,方知的脚步声已经到了跟前。萧燃抬头,看见师父手里的剑,正对着自己的咽喉。
他咬紧,不顾身上的剧痛,猛地翻滚躲开,同时挥剑向上撩去。
“叮——”
两剑再次相撞,这次萧燃勉强稳住了身形。他盯着方知的脸,瞳孔骤然收缩。
他以为师父会生气,会失望——可他看到了什么?
方知嘴角,竟然挂着一丝……笑意?
那笑容一闪而过,却像一根针,扎进了萧燃的心里。
他愣住了。
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,方知突然撤剑,抬脚踹在他的肚子上!
“噗——”
萧燃像个破布娃娃似的飞出去,重重砸在地上。五脏都像移了位,疼得他眼前发黑。可他顾不上疼,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——
刚才那笑容……是真的?
他撑起身子,抬头看向方知。只见师父站在原地,脸上的笑容虽然淡了些,眼里却分明透着一股……愉悦?
就像刚才苏宝看他笑话时的眼神一样!
萧燃的心,瞬间沉到了谷底。
原来如此。
原来这么以来,他都错了。
他以为师父对他严厉,是为了让他成材——可现在看来,这家伙根本就是在……玩他!
过去几周的委屈、愤怒、不甘,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。萧燃攥紧了手里的剑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。身上的疼痛仿佛消失了,只剩下熊熊燃烧的怒火。
他要把那家伙脸上的笑容,彻底撕碎!
萧燃猛地站起身,眼神里布满血丝。
方知似乎察觉到他的变化,没生气,反而笑得更开心了。他缓缓举起剑,开始凝聚灵力——那是萧燃再熟悉不过的起手式!
萧燃瞳孔一缩,立刻摸出怀里的符纸。他扬手将符纸抛向空中,同时摆好防御姿势。
符纸飘飘悠悠地落下,正好贴在剑柄上。
方知的咒语已经念到了最后一个字。
“雷神在上——听我号令!”
两道身影同时挥剑!
剑气破空,却只有一道雷霆撕裂空气——方之的剑上紫电狂舞,直刺而来!
小狼瞳孔骤缩。
他明明已经完成了所有施法手势,可的魔力却像被冰封的河流,一丝一毫都调动不起来!
眼看那道狰狞的越来越近,死亡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。千钧一发,身体的本能替大脑做出了反应——他猛地横剑格挡!
“砰——!”
雷霆狠狠砸在剑身上,狂暴的力量顺着手臂炸开。小狼只觉得胸口一闷,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,重重摔在地上。
这是第三次了。
他撑着剑想要爬起来,双手却止不住地颤抖。掌心的冷汗浸湿了剑柄,一股绝望的冰冷从脚底蔓延到头顶。
为什么?
明明动作没有错,明明之前都能顺利引动魔力……可刚才那一刻,他就像个被抽走力量的废人!不是上次那种滞涩感,而是彻底的断绝——仿佛的魔力之源被硬生生掐断了!
“呵……”
刺耳的嗤笑声在耳边响起。方之缓步走来,脸上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戏谑,“怎么了?小少爷连自己的魔力都使唤不动了?”
他的脚步悠闲得像在散步,每一步都踩在小狼的心跳上。“真是可惜啊……李家好歹也是法师世家,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废物?”
方之缓缓举起剑,剑尖对准地上的小狼,嘴角勾起一抹怨毒的笑:“像你这种废物,根本没资格留在李家!”
飞机从北京降落到香港,整整四个小时。
再从机场驱车到李家,又是一个半小时。
叶推开车门时,天边的晚霞已经烧得通红。她看了眼,从出门到现在,整整小时——可对她来说,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火上烤。
她甚至没心思欣赏熟悉的庭院景致,刚站稳就朝门口奔去。
魏叔早已等在那里,身后跟着几个准备搬行李的仆人。“夫人,您回来了。”
叶脚步不停,径直问道:“小狼呢?他是不是已经去了演武场?”
魏叔点点头,眼神里藏不住:“半个时辰前就走了。夫人这是要过去?”
叶从掏出一份文件,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:“嗯。我去书房盖个章,把这东西敲定了,就过去阻止他们!”
这份文件,是她在北京奔波数日才拿到的证据——只要盖上李家主母的印章,就能彻底推翻那些针对小狼的狗屁规矩!
“老伙计,行李你安排,我去去就回。”叶话音未落,就被走廊里冲出来的四道身影拦住了去路。
“母亲!”
大姐芙蒂站在最前面,身后跟着三个妹妹。四个姑娘穿着同款的练功服,显然早就等在这里了。
叶脚步一顿:“我还有事——”
“我们知道你要去演武场!”芙蒂打断她,眼神坚定得像块磐石,“魏叔跟我们说了,你要去帮小狼!”
叶皱起眉:“芙蒂,我没时间跟你们耗——”
“这不是耗!”芙蒂上前一步,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激动,“母亲,您为我们做了多少,我们都记在心里!从小到大为了保护我们,您一个人扛了多少事?可现在,我们不能再看着您孤军奋战了!”
她深吸一口气,身后的三个妹妹齐齐上前一步,四个人的眼神一模一样——那是一种不容拒绝的决心,像四团小小的火焰,烧得叶心口一暖。
“我们不是孩子了!”芙蒂的声音带着哭,却依旧掷地有声,“小狼是我们的弟弟,您是我们的母亲!这件事,我们跟您一起去!”
叶看着四个女儿倔强的脸。她们的眼神里没有丝毫退缩,只有和当年的自己一模一样的执拗——那是她年轻时在战场上见过的、属于李家儿女的骨气。
她知道,自己劝不动了。
“……好吧。”叶轻轻叹了口气,眼底却泛起一丝的笑意,“我去书房盖章,你们去备车。十分钟后,咱们演武场见!”
“耶!”
四个姑娘瞬间欢呼起来,刚才的严肃荡然无存。芙蒂拉着妹妹们转身就跑,还不忘回头喊:“母亲您快点!我们去开车!”
叶看着她们的背影,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。她摸了摸怀里的文件,脚步轻快地朝书房走去。
小狼,再撑一会儿。
妈妈来了。
还有你的姐姐们——我们都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