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小狼被李莓铃拽着手，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。

这丫头走得飞快，眉头拧成疙瘩，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。李小狼忍着疼，胫骨还在隐隐作痛——刚才被她踢那一脚，现在摸上去都发烫，搞不好已经青了。

“喂！你到底要带我去哪？”他挣扎着抗议，声音里带着点委屈。

李莓铃头也不回，语气冷得像冰：“闭嘴！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话！”

两人蹬蹬蹬跑上楼梯，直到停在李小狼的房门前。莓铃警惕地扫了一圈走廊，确认没人偷听，这才“咔嗒”一声锁上门，背靠着门板长长舒了口气。刚才那股火似乎耗了她的力气，但眼神里的怒意半点没消。

“行了，现在就我们俩。”李小狼揉着手，没好气地问，“到底什么事？”

这话像是点燃了导火索。李莓铃瞬间炸毛，拳头“砰砰”砸在他胳膊上。李小狼抬手格挡，只听她尖叫：“你这个笨蛋！”

喊完又猛地压低声音，生怕惊动外面：“你怎么能不等她答复就走？！表白不就是为了知道对方喜不喜欢你吗？你倒好，连答案都没问就跑了！甚至连再见都没说？！你怎么能这么对她？！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？！”

李小狼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。哦，是说那件事。

他赶紧张开双手示意停下：“等等！你别打！不是你想的那样！小樱……小樱来机场送我了！”

李莓铃的拳头僵在半空，眼睛瞪得溜圆。三秒后，她脸上的怒容瞬间消散，取而代之的是灿烂的笑容：“真的？她去机场找你了？太好了！”

她激动地抓住李小狼的肩膀晃来晃去，眼睛亮晶晶的：“肯定浪漫！女孩在男孩临走前冲过来，当着面表白，然后约定等对方回来！不愧是木之本樱，总算没我想的那么迟钝！”说完还得意地挑了挑眉。

李小狼挠挠后脑勺，声音越来越小：“呃……她没直接答复我……”

李莓铃的笑容瞬间垮掉，脸色比还黑：“什么叫没直接答复？”

李小狼语塞，支支吾吾半天：“她……她问我要那只熊，还问我会不会回来……所以应该没事吧？”

李莓铃盯着他，眼神像在看傻子。半响，她一字一顿地说：“李小狼，把原原本本说。”

李小狼叹了口气，走到床边坐下。

“那天在友枝机场……”

回忆如潮水般涌来。

李小狼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女孩，心脏猛地一缩。

她穿着粉色长袖连衣裙，领口别着十字架，脖子上的星之钥匙随着呼吸轻轻摇晃。头发没扎成平时的双马尾，而是用红色发带束在脑后，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头上。那双翠绿的眼睛，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。

是木之本樱。

那个被库洛牌选中的女孩，那个他放在心尖上的人，那个他永远不能在一起的人。

“我……”小樱刚开口又顿住，眼神闪烁，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。她低下头，盯着自己的脚尖。李小狼下意识跟着她的看向地面，心跳得像擂鼓。

他原本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。表白之后，小樱对他总是躲躲闪闪，他不想再给她添麻烦——现在，他还要回去面对家族的质问，承认自己没能继承库洛里多的力量。他已经做好了放下一切的准备，可小樱却追来了。

看到她的瞬间，他甚至想扔下行李，留下来陪她。但理智告诉他，不行。

“小狼少爷，请您拿好这个。”

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。老人递过来一个东西，李小狼低头一看，瞳孔骤缩。

是那只他亲手做的小熊。

他原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送给小樱，却在决定放弃时，把它留在了友枝町。现在它被魏好好地抱在怀里，软乎乎的，像个易碎的宝贝。

李小狼小心翼翼地接过小熊，指尖微微颤抖。他知道送熊意味着什么，但他不想再用自己的捆绑小樱。他已经接受了不能和她在一起的事实，她肯定不会……

“那只熊……可以给我吗？”

小樱的声音轻轻响起，像羽毛拂过心尖。

小狼猛地回过神，视线死死钉在眼前的女孩身上。

小樱的声音很轻，像羽毛拂过心尖。可那句话的分量，却重得让他呼吸一滞。

——她接受了？

这是他最不敢奢望的答案。可小樱就站在那里，脸颊泛着粉霞，笑容温柔却坚定。那眼神里的决心，和他无数次在她身上看到的一样。

小狼忽然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。

他笑了。不是平时那种矜持的，而是从心底涌上来的、连嘴角都控制不住的笑意。

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，小樱也朝着他走过来。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，轻飘飘的，却又无比真实。他伸出手，把怀里的小熊递过去。小樱的指尖碰到他的瞬间，一股电流窜过，让他猛地一颤。

小熊被小樱紧紧抱在怀里，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。

“谢谢你，小狼君。”她的声音带着点鼻音。

“该说谢谢的是我。”小狼的耳朵尖已经红透了。

“我会好好它的。”

“嗯，我相信你。”

小樱低下头，看着怀里的小熊，似乎在犹豫什么。几秒钟后，她重新抬起头，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，眼神也变得。

“那个……小狼君……”她的声音细若蚊蚋。

“怎么了？”小狼的心跳骤然加速。难道她要……

“我……你……我……”小樱把小熊抱得更紧，像是要从毛绒里挤出勇气，“我——”

“各位乘客请注意，飞往香港的AF653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。重复，AF653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。”

冰冷的广播声像一盆冷水，浇灭了小狼所有的。他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，该死的！

走了，再晚就赶不上飞机了。小狼去抓脚边的，魏已经快步走向登机口了。

“对不起，小樱，是我的航班……我得走了。”

“可是我——”

小樱的话还没说完，小狼已经转身跑向登机口。他多想留下来，哪怕多听她说一个字。可错过这班飞机，后果不堪设想。

就在他加快脚步的时候，身后突然传来小樱的喊声。

“小狼君——！！”

小狼猛地停住，回头望去。

小樱站在原地，脸上闪过一丝不舍和难过，随即又扬起一个希望的笑容。

“我们还会再见的，对吗？”

小狼僵在那里。

他比谁都想再见她。现在就要分开，已经让他心如刀割。可他知道，回去之后，要面对多少阻碍。说服家族？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。如果失败，他们甚至会彻底切断他回来的路。

可看着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女孩，小狼深吸一口气，努力挤出最坚定的笑容。

“一定。”

小樱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。小狼再次转身，朝着登机口跑去。快到门口时，他听见远处传来小樱的声音。

“再见啦，小狼君——！！”

小狼笑着挥手，可转过身的瞬间，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郁。

“真是服了你们两个。”

听完小狼的讲述，莓铃揉着太阳穴，语气里满是无奈。“她都来送你了，还没把话说完？”

小狼耸耸肩，试图掩饰心里的失落：“，她收下小熊了，说明她……”

“个鬼啊！！”莓铃猛地拍桌，眼睛里冒着火。

“小声点，别人会听见的。”小狼皱眉，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激动。

莓铃深吸一口气，压低声音却没压下怒火：“神啊，你们俩是笨蛋吗？！一个比一个笨！”

小狼的脸沉了下来，猛地站起身，盯着莓铃：“不许这么说小樱。她没错。”他的声音很稳，却带着明显的怒意。

莓铃愣了一下，随即更生气了：“对，她是没错！她只是蠢得无可救药！蠢到不知道自己差点永远失去你！如果她知道你要走，会浪费时间在那里结结巴巴吗？！”

小狼攥紧拳头，额角的青筋跳了跳：“你到底在说什么——”

“你差点就永远离开她了！！”莓铃终于爆发，声音响彻整个房间，“你打算悄悄消失，满足于当一个过客朋友，连当面说再见的勇气都没有！你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吗？她刚好在你走的时候出现！她甚至知道你要走！这肯定不是你告诉她的，多半是知世说的！要不是魏提醒你，你连那只小熊、连你的心意都要留在原地烂掉！”

她的眼睛里布满血丝，死死盯着小狼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“你说你找到了比我、比任何人都重要的人，可一遇到阻碍就退缩，准备躲起来消失。如果她真的像你说的那么重要，你为什么不争取？！”

莓铃终于闭上嘴，别过头去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。她深吸一口气，努力平复翻涌的。

房间里静得可怕。

李小狼僵在原地，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。

美铃那字像惊雷炸在耳边，瞬间浇灭了他心头所有的火气。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茫然和刺痛。

下午的画面在脑海里疯狂倒带。

小樱来找他时，他有多？那种心脏都要跳出来的狂喜，让他忽略了一个——她怎么知道他要走？

她是掐着时间赶来的，差一点就错过了。这根本不是巧合，是有人通风报信。

李小狼踉跄着坐回床上，胸口像压了块巨石。

他刚才差点就走了。

差点就抛下那个给他带来所有快乐、让他第一次体会到温暖的女孩。

他骗自己说，像他这样的人拥有她的喜欢，不上她的温柔。可那都是借口。

真正的原因，是怕。

怕再也见不到她。

这个念头像毒蛇缠在心上，越缠越紧。他甚至开始相信，不管怎么做，结果都是一样的。母亲和长老们绝不会同意，而他身为李家继承人，服从。

“你说得对。”

李小狼的声音还在发颤，眼底残留着震惊。

“我是准备抛下她。我告诉自己不上她，说不想让她因我受累……可我更怕。我怕失去她，怕这一切由不得我——母亲或长老一句话，就能把我们彻底隔开。”

他死死攥紧拳头，指节泛白，连手臂都在抖。

这种恐惧陌生又恶心，像冰冷的藤蔓缠得他喘不过气。

美铃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表哥，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。

她爱了一辈子的男孩，在她眼里永远是顶天立地的。不管是魔法训练、武术修行，还是枯燥的课业，他永远有股不服输的韧劲。可现在，他却像个迷路的孩子。

她知道他为什么痛苦。李家绝不会他和小樱在一起，要反抗，就得背叛自己的家族。

一边是刻在骨血里的责任，一边是放在心尖上的女孩。这种撕裂感，足以压垮任何坚强的人。

但他不能垮。

美铃上前一步，在他面前屈膝跪下，双手按住他的肩膀。

她仰起脸，眼里没有了刚才的怒火，只剩坚定。

李小狼对上她的。

“小狼，你说你喜欢木之本的时候，我心都碎了。”美铃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，“那天我在大道寺家哭了一整晚。我喜欢了一辈子的男孩，我用尽心思去吸引的人，眼里却只有别人——一个外来的女孩，一个根本不懂你的外人，她甚至不用努力就能得到你的注意。我当时嫉妒得快要发疯。”

她停顿了一下，胸口的闷痛让她皱起眉。那段记忆像根刺，后来的无数个夜晚，她都是哭着睡着的。但今天说出来，不为别的，只为眼前这个迷茫的人。

深吸一口气，美铃继续道：“可等我冷静下来，和大道寺谈了。她跟我说她对木之本的，说只要木之本开心，她就开心。然后她给我看了你们一起冒险的视频……我看到你在她身边的样子，整个人都不一样了，好像……活过来了。”

“我突然明白，她能给你的东西，我永远给不了。如果你的回应能让她幸福，那我……也会为你们。”

她紧绷的脸松动了些，甚至露出个小小的坏笑：“而且你也知道，木之本那丫头，认识了根本讨厌不起来。”

美铃调皮地眨眨眼。

李小狼看着她，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一抹。

肩上的手突然收紧，美铃的语气重了几分：“所以我发誓，会帮你留住这份幸福。接下来你会遇到很多麻烦，我会陪你，但真正的战斗得你自己来。你得有坚持到底的决心。”

“我想让你幸福，小狼，但你自己得想要。”

这句话像火种，瞬间点燃了李小狼沉寂的心。

“说出来，李小狼。”美铃的声音带着催促，“你到底想要什么？”

李小狼没有丝毫犹豫。

这个答案在他心里藏了，今天终于可以大声说出来。

为了她，为了对抗所有阻碍，他把这份渴望刻进骨子里。

一股的力量从心底涌起，眼里的迷茫被火焰取代。李小狼抬起头，声音坚定得像磐石：

“我要和她在一起。”

美铃笑了，笑得灿烂。

这才是她认识的李小狼——那个永不退缩的少年。

“这不就对了？”她松开手，拍了拍他的胳膊，“早说出来不就完了？非要憋到现在，真是块木头。”

李小狼看着她，眼底满是感激：“谢谢你，美铃。”

“少来这套，下次可没这么好的耐心给你灌鸡汤。”美铃翻了个白眼，语气却软了下来，“我耽误你够了，赶紧收拾收拾，准备吃晚饭吧。”

“一起吗？”李小狼问。

美铃摇摇头，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：“不了，今晚轮到我妈做饭，你知道她手艺有多绝。”

话锋一转，她凑近了些，压低声音：“而且……今晚你需要单独和伯母谈谈，不是吗？”

李小狼的脸色沉了下去。

和母亲的谈话，越来越近了。

“想好怎么说了吗？”美铃问。

“不太确定。”小狼低声承认，指尖无意识攥紧了衣角。话刚出口，心脏突然突突狂跳——他明明准备了一肚子谎话应付母亲的盘问。

“别啦。”莓铃拍了拍他的肩膀，语气轻快得像春日的风，“真要扛不住，我帮你啊！我爸跟阿姨那么铁，要是她真发火，我肯定能说动我爸去当和事佬。”

小狼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，声音带着点感激的沙哑：“谢了，莓铃。”

“行啦，我了。等你跟阿姨谈完，记得给我报个信！”莓铃冲他眨眨眼，转身掏出钥匙打开房门，轻轻带上门板。

脚步声渐渐远去，房间里只剩小狼一人。他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——下午五点二十分。距离晚餐还有不到两个小时，而那之后，就是他和母亲摊牌的时刻。

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，后背沁出冷汗。但他很快甩了甩头，把那股怯懦压下去。

至少现在，他不是孤身一人。

有莓铃站在他这边，总不至于像之前想的那么糟。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，哪怕拼也要争取到底。

扫过墙角，威留下的行李箱静静立在那里。 unpack？算了，晚点儿再说。

他现在只想冲个澡。

冷水能让他混沌的脑子些，洗完澡再小憩片刻——今天发生的事太多，而真正的硬仗还没开始。他精蓄锐，迎接接下来的风暴。

第3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