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翔一手拎着,一手拖着行李箱,站在李家的雕花木门跟前,指节攥得发白。
魏叔就站在他身边,手里也提着行李,落在自家少爷紧绷的侧脸上。这孩子从下马车起就没说过话,就这么盯着那扇熟悉的白门,像在跟什么无形的东西较劲。
“少爷,要进去吗?”魏叔轻声问。
李翔喉结动了动,声音有点哑:“等会儿。”
魏叔没再催,只是安静点头。他跟着这孩子长大,知道他心里的坎——一年前负气离开,如今带着“失败”的烙印回来,换谁都得。
李翔冲魏叔勉强扯了扯嘴角,视线重新锁死在那扇双开木门上。
就是这扇门,推开就是雕梁画栋的,右转是他从小坐到大的,窗下还摆着他练书法的砚台;后院那片开阔的草地,是他小时候跟姐姐们疯跑的地方,后来成了他练拳脚、学法术的道场;还有他二楼的房间,一张硬板床,一张堆满古籍的书桌,墙上还贴着他十岁时画的符咒……
这些画面像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转,可每转一圈,心口就堵得更。
这里是家,是他血脉相连的地方。可一想到门后等着他的母亲,等着他的族老们,李翔后背就冒冷汗——他天生灵根雄厚,打小就是族里重点的继承人,什么要求都得做到最好。这次去日本抓库洛牌,是他第一次独立执行任务,结果呢?牌没抓到,还让那丫头抢了。
这算什么?彻头彻尾的失败。
他深吸一口气,把攥紧的拳头松开又握紧。怕什么?当年跟妖物打架都没怂过,难道还怕几句责骂?小樱说过,心的力量比法术更重要……
对,不能退。
李翔猛地推开门,刚跨进去就喊:“我回来了。”
“翔儿——!!!”
四声娇呼同时炸响,震得他耳膜发疼。
还没等他反应过来,四个穿着粉紫罗裙的身影就扑了上来,直接把他的行李撞得稀里哗啦。两个堵在门口,两个藏在门后,跟打猎似的把他围了个严实!
“哎呀我的小翔翔!想死姐姐了!”
“快让姐姐亲一口!”
柔软的身子贴上来,香风扑面,脸颊、额头、下巴被温热的唇瓣覆盖。李翔手里的东西“哐当”落地,整个人被四只“爪鱼”缠得动弹不得,活像被狼群撕咬的小羊羔。
魏叔早机灵地闪到一边,抱着胳膊看好戏,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。
“别、别闹!放开我!”李翔脸涨得通红,拼命挣扎,可四个姐姐的力气加起来比他练了十年的拳脚还大。
“撒手?美得你!”大姐菲松开嘴,凑到他耳边尖叫,“一年不回家,硬了是不是?”
二姐芙蝶抓着他的胳膊晃:“日本好不好玩?给我们带礼物没?快拿出来!”
三姐雪菲伸手戳他的:“长个了吧?比上次高半头呢!”
四姐梵蕊绕到他身后,掐了把他的:“哟,我们家小狼崽真成大男孩了,肌肉都硬了~”
四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,嗓门一个比一个大,吵得李翔脑袋嗡嗡响。他都忘了,这四个姐姐发起疯来比后山的野猪还难对付!可奇怪的是,被她们这么闹着,刚才堵在胸口的那股郁气,散了点。
他甚至有点庆幸——至少现在的混乱,是他能应付的“平静”。等会儿见了母亲,那才是真正的风暴。
这么想着,他反而笑了。
趁着姐姐们闹得稍缓,他轻轻拍了拍箍在自己脖子上的手:“我也想你们。”
声音不大,却像按了暂停键。四个姐姐瞬间停了动作,睁大眼睛盯着他,跟见了鬼似的——这闷葫芦弟弟会说软话?
下一秒,尖叫声更响了。
“呜呜呜翔儿长大了!”菲直接把脸埋进他怀里蹭,“姐姐没白疼你!”
“不行不行,再亲一口!”芙蝶扑上来就啃他的脸。
四只手缠得更紧了,跟蟒蛇似的勒得他喘不过气,眼泪还蹭了他一脖子。李翔悔得肠子都青了——早知道不说这话了!
可就在这时,一股冷冽的气息从深处飘来,像冰锥似的扎进热闹的空气里。
李翔浑身一僵,挣扎的动作瞬间停了。
姐姐们也察觉到了,立刻松开手,规规矩矩地站到他两边,跟站岗似的。刚才的嬉闹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,一个个垂着脑袋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魏叔也收起了笑容,微微躬身。
脚步声由远及近,沉稳,有力,每一步都像踩在李翔的心尖上。
他抬起头,就见母亲叶站在阴影里,一身淡紫色罗裙,系着宝蓝色丝带,乌黑的长发用玉簪挽成高马尾,手里摇着一把描金折扇,轻轻挡在胸前。那双眼眸狭长锐利,像鹰隼似的盯着他,仿佛能看穿他五脏。
“母亲。”李翔赶紧低头躬身,后背绷得像块铁板。
叶没说话,只是缓缓走到他面前,折扇“唰”地合上,指节敲了敲扇面。
李翔心跳得更快了——他永远猜不透母亲的心思,她脸上没,语气也平淡,可就是这种平静,最让人发毛。
“还顺利?”叶终于开口,声音,听不出喜怒。
李翔咽了口唾沫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稳下来:“回母亲,一路平安。”
叶点点头,扫过旁边的魏叔:“魏管家也辛苦了。”
“夫人客气了,这是老奴的本分。”魏叔恭敬回话。
叶的视线又落回李翔身上,折扇轻轻敲了敲他的肩膀:“既然回来了,就进来吧。族老们,都在里等着呢。”
李翔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果然,该来的,躲不掉。
李小狼当然知道母亲说的“一切顺利”是什么意思。
可他忍不住皱眉。母亲为什么要用这种措辞?难道她知道什么?
“是的,很顺利。”
李小狼嘴上应着,心里却在补完后半句——顺利个鬼。
机场里小樱扑进他怀里的画面突然闪回,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翘。他赶紧绷紧脸压下去。母亲的洞察力可是出了名的,这节骨眼上可不能暴露半分。
叶夫人没多说什么,只是淡淡点头:“行了,回你房间歇着吧。七点准时开饭,饭后到我书房来,汇报你在友枝町的任务。”
“是,母亲。”
李小狼垂眸应下。母亲还是老样子,永远直奔主题。不过这样也好——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,离七点还有三个小时。足够他 unpack、冲个澡,顺便把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理。
直到叶夫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,李小狼才猛地松了口气,肩膀垮下来。一直候在旁边的魏立刻上前,拎起他的行李箱和:“少爷,我把行李送回房间。”
偌大的瞬间只剩李小狼和三个姐姐。
姐姐们看着他,眼神里满是。
她们都,在叶夫人眼皮底下过日子有多压抑。更别提这次还牵扯到族里的长老和魔法任务——那压力能压垮一个成年男人,可李小狼才十一岁。
空气有点闷。大姐抚子了嗓子,突然开口:“对了,莓铃来了。”
李小狼心不在焉地“哦”了一声。莓铃来家里又不是什么新鲜事,就算解除了婚约,她也常来串门。
“她还说要见你,”抚子顿了顿,语气古怪,“而且看起来……特别生气。说你是什么‘木头疙瘩’。”
二姐和三姐也凑过来,好奇地盯着他:“我们还是第一次见莓铃对小狼你发这么大火呢!以前她看你的眼神都快冒星星了,这次怎么跟吃了炸药似的?你到底干了什么,小狼?”
李小狼终于回神,一脸茫然:“我没干什么啊?她为什么——”
话没说完,走廊那头突然传来重重的脚步声。
正是莓铃。
她站在叶夫人刚才的位置,绯红的眸子死死盯住李小狼,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。她踩着小皮靴,蹬蹬蹬地冲过来,每一步都像踩在鼓点上,震得地板微微发颤。
姐姐们识趣地往旁边退开,给她让出一条路。
“呃……嗨,莓铃。”李小狼的声音有点发虚。大脑飞速运转,却想破头都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她了。“我刚到家,那个——”
“木头疙瘩!!!”
一声怒吼炸响在。
李小狼被震得一愣,还没反应过来,就传来一阵剧痛——莓铃那只练过武术的脚,结结实实地踢在了他的右胫骨上!
“嘶——”
剧痛瞬间窜遍。李小狼条件反射地抱起受伤的,单脚跳着吸气。
“你干什么啊!”他疼得龇牙咧嘴,语气里满是恼火。
莓铃却只是冷哼一声,叉着瞪他:“你!我!谈话!现在!立刻!马上!”
李小狼刚想问谈什么,就被她一把抓住。莓铃的力气大得惊人,拖着他就往走廊深处走。
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,三个姐姐才面面相觑,异口同声地问:
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