埃尔文指挥官的马刚停稳，营地的们就开始交头接耳。

“艾伦呢？”

“肯定又在厨房忙吧？”

“指挥官亲自来，他不得露一手？”

艾伦自己也这么想。他刚从训练场跑回来，手里还攥着沾土的训练服，就见埃尔文径直朝他走来。

“接着。”

一个沉甸甸的小布砸进艾伦手心。布料粗糙，里面的东西滑溜溜的，像细沙又像碎冰。艾伦刚想开口问是什么，埃尔文就按住了他的肩膀。

“别跟我说你不收。”指挥官的蓝眼睛里闪着点笑意，“就当是测试——不过这次你输不了。我倒想看看，你能用这东西做出什么花样。”

他朝身后一挥手，几个抬着筐子过来。新鲜的蔬菜还带着露水，野用草绳串着，最底下甚至压着一小袋糖。

“长官……这得花多少钱？”艾伦捏着布，指节都发白了。

“钱？”埃尔文挑眉，“哦，也就一条胳膊的价——逗你的。”他拍了拍艾伦的背，“别人送我的，我乐意转赠。去忙吧，今天不用训练，也不用干杂活。一整天时间，给我好好琢磨这顿饭。”

“是！谢谢长官！”

艾伦攥着布冲进厨房，心脏还在狂跳。刚推开门，就见三笠和阿明坐在角落的小桌边——那桌子小得只能挤下三个人，还缺了个钉。

布往桌上一放，三笠和阿明的眼睛都直了。

阿明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布，指尖陷进去，布料发出细碎的沙沙声，像有人在叹气。三个人跟着齐齐吸了口气。

“指挥官从哪儿弄来的？”阿明小声问。

三笠一把拍开他的手：“管他从哪儿来的。这是艾伦的机会——让所有人都看看他有多厉害，某些人。”

艾伦心里咯噔一下：“三笠，你又提利威尔长？我们说过多少次了——”

“我看见你上周多做了一碗汤。”三笠打断他，“就是给那个混蛋的，对吧？”

“是又怎么样？”

“他谢过你吗？一次都没有！你起早贪黑熬的汤，他喝了就走，连个眼神都不给。萨沙都知道说声谢谢！”

“可他也给我送过蛋糕啊……”

“我上周在镇上看见他了！”三笠突然抓住艾伦的手，指节用力得让他倒抽冷气，“他跟你说的那些话，你眼睛都红了！结果呢？几个小时后你又去给他洗衣服——艾伦！那个混蛋根本不稀罕你！他不值得你这么掏心掏肺！”

“掏心掏肺？”艾伦猛地抽回手，脸涨得通红，“我才没有对长……对他有那种意思！”

“你有。”阿明突然开口，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。他冲两人尴尬地笑了笑，“别了行不行？听我说完——真的，你们俩都听着。艾伦，你就是喜欢他，说不定还不止是喜欢……”

他摆摆手，坐直了身体：“不，别急着反驳！听我说！喜欢又怎么了？我们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？”他的声音突然压低，手臂张开，仿佛要把厨房、墙壁，甚至墙外的一切都裹进去，“外面是地狱啊！我们都见过的！在这种地方，能抓住一点快乐容易吗？不管从哪儿来的，哪怕来源不那么……讨喜，又有什么错？”

阿明转向艾伦：“三笠，你说——除了所有巨人，现在还有什么能让艾伦开心？”

艾伦犹豫了一下，声音却很坚定：“我想变得有用。”他挠了挠头，有点不好意思，“对你们所有人……也对长。我想做点什么，给他点什么，让他也开心。我还想……让他认可我。”

三笠狠狠点头：“我就知道。”

阿明笑了：“我觉得，长早就认可你了，只是你们俩都没发现而已。”

“那他倒是表现出来啊！”三笠低吼。

艾伦还在嘟囔：“我真的不是喜欢他……”

阿明没理他，把话题拉回来：“既然要让他认可，那就搞点大的。”他拍了拍桌上的布，“有这东西，再加上那些食材，你肯定能做出让所有人都惊艳的菜。”

艾伦眼睛亮了。他突然抓起布，扯开封口的绳子。

布的东西倾泻而出——不是沙也不是冰，是闪着细碎的粉末，像把星星磨碎了撒进去。

艾伦突然勾起嘴角，冲三笠和阿明晃了晃手指：“好厨师都得试食材。”

三笠和阿明对视一眼，跟着伸出手指。三人都舔了舔指尖，然后飞快地插进粉末里。

指尖沾着，他们把手指塞进嘴里。

“盐！”阿明呻吟出声，“我的天，我上次吃盐还是小时候！”

三笠收回手指，眼神有点恍惚：“像……海的味道。”她看向艾伦，声音很轻，“我们总有一天会去看海的，对吧？”

“海……”艾伦重复着，眼睛里燃起火焰，“对！我们都会去！你，我，让，康尼，萨沙，塔，尤弥尔……还有长！到时候把他扔进海里，我再把他捞上来——这样我们俩就都开心了，对吧？”

“嗯。”三笠小声应着。

阿明笑着点头：“好。”

艾伦猛地站起来，布往一塞：“走！我们去找 Eld！我知道要做什么了！”

二十分钟后，三人站在城堡南边的小溪边。溪水见底，在水底闪着。

Eld裹着斗篷打哈欠，眼睛都快睁不开了：“你疯了吧，耶格尔？抓那种东西要你知道吗？现在剩下的本来就不多！”他突然四处张望，“三笠呢？”

“我去弄，妈教的方子我熟。”艾伦蹦到溪边，那里石头最少。“阿明，这儿怎么样？”

“稳了！”

艾伦冲旁边百无聊赖的艾尔德里希咧嘴一笑。“得了吧，你就信我一回。再说了，有几个巨人会钓鱼啊？”

话音未落，他猛地咬破手掌。滚烫的烟雾瞬间吞没树林，十四米高的巨人身躯轰然落地。

练了几次才上手，好在阿明没说错——他这双巨手刚好能盖住溪流宽度。每次阿明喊“有鱼！”，艾伦就猛一捞，水花、石子、水草劈头盖脸砸向岸边的艾尔德里希。

“你他妈看着点！耶格尔！”

四十分钟后，三人浑身湿透地离开，身后拖着十二条闪闪的大鱼。

厨房门被“砰”地推开。艾伦叉着，第一次对所有人下了命令：“都出去！我要单独弄！”

好食材是基础，但靠这个不够。他不懂埃尔文团长为什么突然要看他“手艺”，但他拿出。就算不为讨好埃尔文，能让利威尔吃满意也值了。

喜欢上司怎么了？阿明说得对，又不是什么坏事。给朋友做饭——给利威尔做饭——这种安宁感，现在越来越难得了。就算利威尔讨厌他、讨厌他做的菜，他也会继续做下去。

但他知道利威尔不会。那个男人从不对不喜欢或没用的东西浪费时间。要是真难吃，早分给别人了。可利威尔每次都把盘子扫得，米卡莎就没注意到这点——这是沉默的认可。

艾伦盯着案板发呆。真正的问题是……利威尔吃他做的饭，到底是因为好吃，还是因为喜欢他？

他想起小时候米卡莎第一次做饭，烤焦的硬得硌牙，他还是强咽下去，就为了看她笑。现在他忍不住想，利威尔会不会也这样？哪怕菜难吃，也会为了他？

正想得神，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。艾伦以为是来偷看的，猛地转身——

刀差点戳到利威尔脸上。

两人距离不足一厘米。艾伦收刀，利威尔踉跄着稳住身子，手里还提着埃尔文带来的菜筐。

“对、对不起，长官。您把东西放……”

“谁干的？”

利威尔突然逼近。艾伦吓得后退，直到撞上桌沿。利威尔扔下菜筐，一把揪住他的衣领，将两人拽得极近。一只手抬起，眼看要碰到他脸上的泪痕，却在最后一刻停住。

“谁干的？”利威尔的声音像淬了冰，和战场上的眼神一模一样。“是让？还是你那姐姐？我看见她审问你了，别他妈撒谎。你——”

他突然闭嘴，随即发出般的低吼：“是埃尔文的人？他们弄哭你了？那群混蛋今天还骚扰佩特拉。我对墙发誓，要是他们敢碰你一根——”

“等等！不是！”艾伦得手忙脚乱，拇指蹭到刀刃，疼得骂出声。他把刀扔开，抓起案板上的洋葱塞到利威尔面前。指尖的血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。

“是洋葱！长官！我在切洋葱！”

“洋葱？”利威尔的低吼弱了下去，脸却更红了，连脖子都染上一层薄绯。“你他妈为洋葱哭？小鬼？”

艾伦终于反应过来。他抖着肩膀憋笑，咬着嘴唇点头：“不是哭，是洋葱真的会让人流泪。切的时候会释放什么东西……问韩吉吧，但真的是这样。不信您看——”

他剥掉一层洋葱皮，凑到鼻子底下。眼泪立刻涌了出来，脸上却硬挂着笑：“没人欺负我，长官。我真的没事。”

“……知道了。”利威尔低下头，踢了踢脚边的菜筐。“我搞错了。赶紧干活，蠢 brat。别让我们等到天亮。真是……周围是傻子。”

他转身要走，头还低着，却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。埃尔文靠在门框上，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。

“材料够吗，艾伦？”

“够了。”利威尔抢着回答，语气凶得过分。他拽着埃尔文的袖子快步离开，临走前还甩下一句：“别用那破洋葱！我可不想吃你那恶心的巨人血！”

“是！长官！”

艾伦看着他的背影，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。

至少一个问题有答案了。

深夜，艾伦端着汤走进时，空气里飘着和紧张的混合气息。所有人都挤在拼起来的桌子旁——104期的在最那头，然后是利威尔班，埃尔文的部下，埃尔文本人，最后是坐在主位的利威尔，离他只有一步远。

利威尔挑了挑眉，那眼神分明在说：“还不快上菜，brat？”今晚的敌意，似乎有点……演过头了。

艾伦懂。他刚要迈步，突然被米卡莎抓住。

“大家安静！”

她的声音如钟，震得木梁都嗡嗡作响。

“现在，我要你们所有人，给我好好谢谢艾伦。”

扫过，最后牢牢钉在利威尔身上。

没人会错意。

可下一秒，欢呼声就炸了。

“艾伦牛逼！”

“谢谢大佬！”

“我爱死你了！”

“感恩感恩——”

“T-H-A-N——”

“——能吃了吗？”

吵吵嚷嚷的声音里，唯独缺了利威尔的动静。

艾伦心里门儿。这帮家伙哪是谢他做了多少事？分明是馋他手里的吃的。他无奈地摇摇头，把这荒唐的感激当了耳旁风。

直到喧闹渐渐平息，利威尔才地把往后一翘。晃得快要倒了，他却稳如泰山，就这么歪着脖子看向艾伦。

然后，轻轻点了下头。

动作小得像蚊子叮，可两人视线对上的瞬间，艾伦就懂了。

那是真心的。

可三笠没懂。她攥着拳头就往前冲，艾伦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。

“他是真心的，”艾伦凑到她耳边急吼吼地说，“相信我，三笠！”

话一出口，自己红了脸。三笠瞥了他一眼，那眼神像是在说“你怕不是傻了”，但脚步到底了下来，最后重重叹了口气，比吞了柠檬还。

“我一直信你。”

“咳咳。”

埃尔文的咳嗽声打断了他俩。团长往前倾了倾身，落在艾伦身上。

“可以开始了？”

“哦对！来了！”

艾伦话音刚落，阿尔敏和埃尔德就端着托盘进来了。碗碟摞得老高，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。

“三道菜，大家吃。”

“三道菜”这三个字像颗炸弹，点燃了所有人的眼睛。多少年了，他们听都没听过这词儿。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托盘，手痒得恨不得直接抢过来。

艾伦赶紧把三笠按回座位。

“对了！”他突然想起什么，脸又红了，“这顿饭……是受大海启发做的。”

他不敢看利威尔，声音越说越小：“是为了自由，为了夺回我们的世界。大家吃的时候，能想想这些就好。谢谢。”

“有心了，艾伦。”埃尔文拿起勺子，笑容温和，“听这主题就够让人震撼了。放心，不会让你失望。”

***

调查第一次在吃饭时鸦雀无声。

第一道是鱼炖菜，里面堆满了切丁的蔬菜，撒着本地香草，还特意加了埃尔文珍藏的盐。着刚出炉的热，香气直钻。

艾伦瞥见韩吉——平时上蹿下跳的女人，此刻正捧着掰开的，闭着眼，任由热气扑在脸上。

第二道菜是盐烤鱼，淋了昂贵的柠檬汁。艾伦没敢加太多，只放了一碗烤土豆，撒了点百里香。这道菜终于有了动静——们不会挑鱼刺，们边笑边教。不管是生手还是老手，最后都把鱼肉啃得干干净净。

最费功夫的是甜点。

艾伦做了皮，加了点黄油，烤得金黄。然后是焦糖——水和糖熬了三遍才成功。第一遍糊了，第二遍颜色不对，第三遍时，他终于松了口气。厨房里那股焦香的甜味告诉他，之前浪费的材料都值了。

焦糖浇在皮上，等它凝固到有点弹性，再撒上厚厚的一层盐。艾伦把甜点切成小块，小心翼翼地摆在四个没缺口的白盘子里——这盘子还是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。

他想起和阿尔敏、三笠的对话——他们的生活里，还剩多少快乐？

当他把甜点端出去，看着朋友们惊喜的眼神时，突然明白了。

这就是快乐。

是和平的碎片。

甜点几分钟就被抢了。

埃尔文靠在背上，手指摩挲着茶杯。突然，他低低笑了一声，把杯子推到一边。

“换作平时，饭后我肯定要喝杯茶，”团长看着艾伦，笑容灿烂，“但今天不行——我不想让茶味盖掉你这顿饭的味道。”

他用手指蹭了蹭嘴唇，纷纷点头。一个个瘫在上，像被抽了魂。

奥鲁奥、埃尔德、衮特歪歪扭扭地靠在一起，活像三根蔫了的葱。塔被尤弥尔喂着剩下的甜点，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。米的下巴搁在桌上，鼻子离空盘子只有一厘米。佩特拉不知什么时候了那帮说荤话的家伙，正地和他们分享热毛巾擦手。韩吉的翘得比利威尔还夸张，胳膊耷拉着，像个断了线的木偶。萨沙趴在桌上，用手指抠着木板缝里掉的盐粒。

男男女女软成了一滩泥，男生们还硬撑着，想出“老子只是有点飘”的硬汉样。只有三笠和阿尔敏，给了他一个懒洋洋的微笑。

唯独利威尔还精神。他一把抢过埃尔文推走的茶杯，嘴里嘟囔着“你不要我要，浪费什么”。

艾伦盯着他，看着茶杯凑到嘴边——

却没见他咽下去。

过了几秒，利威尔把杯子放回桌上，茶还是满的。

“啊——”韩吉伸了个，“感觉我能解开所有巨人的秘密！前提是让我睡个够。”她冲艾伦眨眨眼。

“是啊，耶格尔。”让打了个哈欠，“吃了这顿饭，我帮你去看海。妈的，你要是天天做这个，我带你环游世界都行。不过……”他顿了顿，声音越来越小，“得等会儿再说。”

衮特呻吟着：“说的对，蛋子。等会儿再说。”

“艾伦最棒了。”

三笠的声音带着困意，轻飘飘地落下来。

这一次，没人反驳。

所有人心不宣地点点头。

是啊，艾伦最棒了。

“啧，一群废物。”

利威尔撑着桌子起身，骨头发出细微的脆响。他活动着肩膀，眼神扫过周围东倒西歪的，语气里满是嫌弃。

“都滚去睡觉。今晚别想再干成任何事了。”

众人如蒙大赦，哀嚎着爬起来往门口挪。只有艾伦往前凑了两步，犹豫着开口：“可是长官……那些盘子……”

“盘子？”

利威尔的手指猛地抽搐了一下——谁都知道他有洁癖，绝不可能容忍脏盘子堆到明天。可这次，他却反常地嗤了一声，满不在乎地摆摆手。

“管它去死。”

艾伦眼睛都瞪圆了：“您说什么？我可以……”

“闭嘴，白痴。”利威尔斜睨着他，“我吃你做的饭都累得，你自己做饭能不累？敢碰那些盘子，我就把你吊起来当风铃。”

艾伦愣了愣，乖乖低头：“……是，长官。”

朋友们陆续从他身边走过，有人拍他肩膀，有人冲他挤眼睛，还有个大块头的调查直接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，差点把他撞趴下。只有阿明远远绕开，贴着桌子另一头走，路过利威尔时飞快瞥了一眼桌上的脏盘子，又用眼神示意了艾伦一下。

艾伦赶紧摆手让他快走，心里却咯噔一下——阿明那眼神，分明是看穿了什么。

他正胡思乱想，身后突然传来利威尔的声音：“喂，艾伦，滚去睡觉。”

艾伦吓得一哆嗦，回头看时，阿明已经不见了踪影。他挠挠头，忍不住多问了一句：“那个……长官，您觉得今天的饭……还合胃口吗？”

利威尔和旁边的埃尔文同时沉默了。埃尔文还没说话，利威尔突然伸手推了艾伦一把，语气不耐烦：“少问废话，小鬼。你比这聪明点行不行？”

艾伦僵在原地，没敢动。

利威尔翻了个白眼，最终还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：“妈的……好吃得要死。满意了？希娜和罗塞在上，我怎么会摊上你这么个自恋狂。至少没放泰坦血进去。”

“泰坦血？！”埃尔文突然拔高了声音。

利威尔脸色一变，像是想起了什么黑历史，立刻沉下脸吼道：“叶卡，现在、马上、滚去睡觉！”

“是！长官！”

艾伦咧嘴一笑，生怕再惹麻烦，撒就跑。

熟悉的地牢通道在脚下延伸，艾伦感觉浑身像裹了层湿冷的布，又沉又麻。他知道明天一醒，各种就会涌上来——会嫌弃自己做饭时的小失误，会因为朋友们的夸奖偷偷开心，会遗憾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做这样一顿饭，甚至可能再也没有机会。更会因为阿明的调侃和利威尔的话脸红，可心里又忍不住有点。

确定周围没人，艾伦抬手想摸自己的脸颊——就像白天利威尔差点碰到的那样。可手指刚抬到一半，他就停住了。

那种羞耻感，比预料中早来了十个小时。

那天晚上，艾伦终究没睡着。肩膀，眼睛里是血丝，他却背靠着地牢的栏杆，盯着冰冷的墙壁发呆。他想象着那墙是扇窗户，能看到外面的星星。

他想起了洗窗户时的，想起了和阿明一起抓鹿的午后，想起了那些没用的训练剑，想起了烤薄饼的香味，想起了挖野菜时偷偷往茶里加月见草的恶作剧。他把膝盖抱在怀里，突然想到白天在市场，利威尔把他按在墙上的样子——如果当时他们没吵架，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？如果今晚利威尔真的碰到了他的脸，又会怎样？

艾伦摇摇头。，他并不希望有什么不同。

他闭上眼睛，脑海里浮现出利威尔放下茶杯，专注品尝他做的菜的样子，想起他说“盘子不管了”时的——原来在利威尔心里，他的休息比干净盘子更重要。

这个念头让艾伦猛地站起身，钻进了自己的小床。至少，他该试着睡一会儿。头刚碰到枕头，他开始回想今天的点点滴滴，黑暗中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。

对。就是这样。

他知道，该给利威尔准备什么礼物了。

***

“你是不是被打动了？”

走廊里只剩利威尔和埃尔文，城堡静得能听到远处的风声。利威尔用手捂着嘴打哈欠，埃尔文却突然开口问道。

“我看你吃得比谁都快。”

利威尔挑眉：“还不是因为那个四眼仔一直盯着我的盘子。”

“哦？那厨房传来的‘谁敢让艾伦哭就把谁开膛破肚’的喊声，也是我听错了？”

“你老了，耳朵不行了。我可没说‘开膛破肚’。”

埃尔文低笑起来，满足地呼出一口气：“好吧，说实话，我确实很惊讶，利威尔。非常惊讶。艾伦的天赋远不止变身泰坦——做饭，还有鼓舞人心的能力……”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利威尔一眼，“他好像已经钻进某位长的心里了。”

“再说下去，埃尔文。我保证艾伦会很乐意给你做道‘爆炒舌头’尝尝。”

“行行行，我不说了。聪明的 strategist 懂得见好就收。”两人走到埃尔文的房门前，埃尔文把玩着门把手，利威尔则抱着胳膊站在后面，眼神飘向别处，“不过我也是个赌徒，利威尔。我愿意把所有筹码都押在你们身上——你们会幸福的。”

“我会把你肠子掏出来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埃尔文笑着转身，手刚碰到门，却被利威尔叫住了。

“埃尔文，你搞这么多事到底想干嘛？还是说你只是想让艾伦做饭，好让自己吃个痛快？”

“当然是原因之一。别激动，我之前说过——艾伦很厉害。非常厉害。他甚至可以给国王做饭。”

利威尔眯起眼睛：“所以呢？”

“所以他就要去了，利威尔。”

埃尔文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，转身进了房间。他没理会利威尔震惊的，“砰”地一声了门。

第5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