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刚爬进窗户，李维就被一阵扑惊醒。

两个小不点正往他床上爬，胳膊乱晃，差点把他上的笔记本电脑掀翻。李维眼疾手快捞住电脑，心脏还在砰砰跳。昨晚赶稿到后半夜，他就这么歪在上睡着了，现在后背得像被卡车碾过。

可他连伸个都做不到——米卡莎已经蜷在他上，艾伦正拽着他胳膊晃来晃去。

“爸爸没醒！”艾伦的嗓门像了扩音器，震得李维耳膜发疼。这小子还站在床上，小手拍着他肩膀，“起床啦！爸爸快起床！”

“醒了！艾伦！”李维没压住火气，语气里的烦躁藏都藏不住。

他瞥了眼闹钟——七点半。

比平时晚了整整一个小时。晚到连孩子都得亲自来叫他起床。

“你们醒了？”嗓子干得发哑，李维揉了揉喉咙。

米卡莎没说话，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。

“啦！我们等你等了一辈子！”艾伦夸张地叹气，“米卡莎都了！”

李维低头看了眼女儿。她闷不吭声的样子，总让他心里发。

“对不起，宝贝。”话出口时，连李维自己都愣了。他从没这么肉麻过。米卡莎只是把小毯子往脸上捂了捂，抱他更紧了些。“饿不饿？”

“饿！饿！”艾伦立刻举手抢答。

李维实在没力气做早餐，只能摸出藏在柜子最上层的速溶燕麦——这是他对付这种“紧急”的秘密武器。孩子们最爱这个，甜得发，平时他可舍不得给他们吃太多。自己则冲了两杯咖啡，比往常多了一倍。

昨晚怎么睡着的？他一点印象都没有。只记得挪到床上换了睡衣，想再写几页稿子，结果一闭眼就到了天亮。

收拾完早餐碗碟，李维想去冲个澡。要是能在孩子们醒来前洗就好了。他反复叮嘱两个小的不许捣乱，这才钻进浴室。哪怕接下来几周要赶稿赶到死，他也不能邋遢——洁癖是刻在骨子里的。等下还得洗衣服，还得想办法陪孩子玩……总不能像昨天那样，把他们扔在一边不管。

水声刚停，就传来说话声。李维心一紧，套上衣服就往外冲。

“艾伦！米卡莎！说了不许开……”

话到嘴边戛然而止。

沙发上坐着个男人。

埃尔文。

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，袖口卷到小臂，正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孩子。透过窗户洒在他金发上，像镀了层金边。

“早啊，李维。”埃尔文开口，声音低沉温和，像温水淌过心口。

李维脑子有点懵。这男人怎么进来的？他赶紧看向门口——艾伦正拍着胸脯，一脸得意。

“不是我开的门！我保证！”

“是我自己进来的，不介意吧？”埃尔文站起来，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半个。

李维点点头，喉咙发干：“没事……对了，阿尔敏呢？”

“阿尔敏跟韩吉在家。”埃尔文解释。

李维皱起眉：“今天不是周日吗？你不用在家陪他？”

“要的。不过我拜托了韩吉帮忙。”埃尔文走近两步，“他们今天会帮我艾伦和米卡莎。”

李维彻底愣住了。

这个消息像颗炸弹，炸得他脑子一片空白。倒是艾伦反应过来，眼睛瞪得溜圆。

“真的？那我能跟阿尔敏玩了？”他扑过去抱住埃尔文的，晃得像棵小树苗。

埃尔文笑着揉了揉他的头：“当然。不过得把鞋子穿好，做个乖孩子。”

“我最乖了！”艾伦大叫着从沙发上跳下来，咚咚咚跑到门口的鞋架前。米卡莎也跟了过去，但走之前，怯生生地看了李维一眼，像是在征求他的同意。

李维像个傻子似的站在原地，半天没回过神。直到看见两个孩子穿好了衣服，他才猛地反应过来——是埃尔文帮他们穿的！艾伦身上那件亮得晃眼的恐龙T恤，着格格的格子短裤，一看就是这小子自己选的。

“你为什么这么做？”李维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。他浑身不自在，连句“谢谢”都说不出口。从小到大，没人会对他好——总要有交换条件的。

“我想帮你。”埃尔文走到他面前，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。李维不得不抬头看他，心跳突然漏了一拍。埃尔文的眼神温柔得能化开水，“我看得出来你压力很大。让我替你点。”

两人离得很近。李维能闻到埃尔文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，能他睫毛的弧度。他差点伸出手，想去碰那温热的脸颊。

“……好。”李维吸了口气，声音有点抖。

“阿尔敏爸爸！我好了！”艾伦的叫声打破了沉默。他举着小鞋子，脚上的恐龙袜子歪歪扭扭。米卡莎站在他身后，紧紧抱着自己的小毯子，眼睛还盯着李维。

“米卡莎，没问题吗？”李维蹲下来问。女儿犹豫了一下，轻轻点头。

埃尔文牵起两个孩子的手，冲李维笑了笑：“那我们走了。”

门的瞬间，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。

死一般的安静。

李维站在原地，看着空荡荡的，感觉像在做梦。

另一边，艾伦刚蹦到隔壁门口，就看见阿尔敏站在那里。韩吉在旁边挥手，他却只盯着阿尔敏，连脱鞋都忘了。

“阿尔敏！”艾伦一头扑过去，把小不点抱了个满怀。

“艾伦……”阿尔敏被勒得喘不过气，却还是笑着回抱他。

“我们今天可以玩一整天！”艾伦得直跳，“埃尔文叔叔说的！”

阿尔敏眼睛亮了：“真的？那我们可以拼新的恐龙拼图了！”

两个小的手拉着手冲进，留下韩吉站在门口，冲埃尔文挤了挤眼睛。

“行啊你，埃尔文。这招‘攻不备’用得够溜啊？”

埃尔文无奈地笑了笑：“别胡说。我只是想帮他。”

“帮他？还是想追他？”韩吉挑了挑眉，“你看他刚才那眼神，都快把你吃了。”

埃尔文没说话，只是看着李维家的方向，嘴角勾起一抹。

屋里的李维，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刷牙。他走进浴室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——头发乱得像鸡窝，眼睛里布满血丝，却偏偏带着点笑意。

他拍了拍自己的脸。

疯了。

绝对是疯了。

但……好像也没那么糟。

至少，今天不用赶稿赶到崩溃了。

至少，里没有孩子的吵闹声了。

至少，他可以安安静静地……想埃尔文了。

李维靠在墙上，任由水流冲刷着身体。热水浇在背上，缓解了，也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。

埃尔文为什么要帮他？真的只是出于好心？

他不敢想。

也不敢问。

但他知道，自己好像有点。

下次见面。

……更多。

阿明点头应下，“我知道，前天也玩过了。”

可艾伦压根没听他说话，一把攥住他的就往卧室拽。

“喂！还有我和三笠呢！”韩吉在后面嚷嚷，语气里带着点调侃。

艾伦脚步都没停，显然是急着和阿明玩，把另外两个同伴抛到了脑后。

“又麻烦你了，韩吉。”埃尔文一边帮三笠脱鞋，一边道谢。

昨天他才拜托韩吉帮忙看孩子，好让自己和利威尔去约会。没想到今天又得麻烦人家。这几个孩子最近都不太对劲，换作自己单独，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
“小事一桩！我可是带娃天才！”韩吉拍着胸脯保证，蹲下来和三笠平视。

三笠正攥着手里的红色小毯子，指节都捏白了。

“三笠要不要一起去和他们玩呀？”

三笠小声嗯了一声，跟着韩吉往阿明的卧室走。

推开门，就看见艾伦和阿明正争得面红耳赤——两人在纠结要不要玩过家家。

艾伦梗着脖子，“要玩也行，但我只当宠物狗！”

阿明脸有点红，“可我想我们两个都当爸爸妈妈……”

“两个爸爸算怎么回事？一个就够了！”艾伦反驳。

阿明声音更小了，“我知道……但那样的话，我们就是夫妻，要一起在床上睡觉的……”

艾伦动作一顿，歪着脑袋想了想——好像也没什么不好？

“喂喂！我们能吗？”韩吉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。

阿明立刻点头，还朝三笠挥了挥手——之前着和艾伦吵架，都没来得及和她打招呼。

“三笠当女儿吧？韩吉你就当宝宝！”

韩吉眼睛一亮，正准备欢呼，却被艾伦打断了。

“三笠才不会跟我玩呢！她只喜欢阿明和她爸爸！”艾伦耷拉着脑袋，语气里满是沮丧。

韩吉看向三笠，“是这样吗？”

三笠沉默了几秒，小手攥得更紧了。但她还是点了点头，“我玩……我想和阿明玩。”

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，但她还是愿意试试。

艾伦瞬间欢呼起来，拉着阿明就开始布置“家”。

三笠乖乖坐下，任由“爸爸妈妈”。她吃着阿明“爸爸”用积木搭的“饭”，到了午睡时间就乖乖躺好。韩吉演的宝宝特别难搞，一会儿哭一会儿闹，可艾伦“爸爸”却乐在。

一切都很顺利，直到 bedtime——艾伦和阿明并排躺在地板上“睡觉”。

三笠心里突然烧起一团火。

委屈，难受，还有点说不出的嫉妒。

艾伦把阿明霸占了！她想和阿明玩，可艾伦一直粘着他，阿明也只顾着和艾伦说话。昨天那种黑暗又可怕的感觉又回来了，像潮水一样把她淹没。

她想推开所有人，去找爸爸。

她好孤单。

韩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——三笠把毯子攥得死紧，小肩膀一抽一抽的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

“三笠你没事吧？”韩吉轻声问。

“我想回家……”三笠的声音带着哭，眼泪终于掉了下来，“我不想和艾伦玩了，我要爸爸……”

艾伦和阿明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来，两人都露出的。

“三笠……”艾伦小声喊她，心里满是失落。她怎么不想和自己玩了？是他哪里做错了吗？以前三笠总是粘着他，他还答应过要保护她，不让她难过的……

“宝贝，现在回家太早啦。你爸爸很忙，我们帮他你，也是想让他轻松点呀。”韩吉耐心解释，可三笠还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。

韩吉叹了口气，“要不要和阿明的爸爸聊聊？”

三笠疲惫地点点头，站起身跟着韩吉走出卧室。

里，埃尔文正坐在沙发上看书。听见动静，他抬起头。

“怎么了？”

“三笠，想回家。你劝劝她吧？”韩吉说，又压低声音补了一句，“说好一起看孩子的，你也不能坐着呀。”

埃尔文皱起眉，心里咯噔一下——他就会出这种事。利威尔才走一个小时，三笠平时又对他很生疏，他该怎么这个 shy 到骨子里的小姑娘？

“怎么了，亲爱的？”埃尔文把书放下，朝三笠招了招手。

三笠地走到沙发另一头，小心翼翼地坐下。韩吉见埃尔文接手了，就转身回卧室安抚那两个同样一脸的男孩。

埃尔文往前凑了凑，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不那么吓人，声音也放得很轻，“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？艾伦他们欺负你了？”

三笠摇摇头，只重复那两句话：“我不想和艾伦玩了……我要爸爸……”

埃尔文换着方式问了好几次，得到的都是类似的回答，有时候甚至是沉默。他有点犯难——艾伦他还能应付，可三笠这孩子，心思太细了。

他换了个思路，“你平时喜欢和爸爸一起做什么呀？”

三笠的眼睛亮了一下，小声说：“我喜欢……爸爸抱着我。”

埃尔文心里一喜——有门！

“阿明家有好多书呢。”他轻松地说，转念一想，哄四岁小孩根本不用这么多心思，“要不要我给你讲？”

三笠犹豫了几秒，轻轻点头。

“想听什么？”埃尔文问。

问了也是白问。

埃尔文刚开口，三笠就耸了耸肩，小脸埋在膝盖里，连个眼神都没给他。

埃尔文叹了口气，转身从书架上抽了本《童话集》。那是阿尔敏最喜欢的书，三笠以前总爱跟着听。

书页翻开的瞬间，三笠悄无声息地挪了过来，小脑袋轻轻靠在他胳膊上。

埃尔文的声音低沉温和，随着里的起伏。他能感觉到胳膊下的小身子放松，紧绷的肩膀也垮了下来。

直到韩吉在门口喊“孩子们饿了”，埃尔文才发现自己已经读了整整三个小时。

餐桌旁，阿尔敏小心翼翼地盯着三笠，手里的勺子悬在半空。

“你好点了吗？”他小声问，“艾伦说你有时候会怕黑……怕一个人着。”

三笠扒拉米饭的手顿了顿，点了点头。

“我没事。”

话音刚落，艾伦猛地咳嗽一声，脸涨得通红。他戳了戳三笠的胳膊，耳朵尖都红了。

“午、午饭吃完……要不要玩梳头？”

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害羞。

三笠愣了愣，嘴角微微翘了一下。

“好。”

埃尔文看着俩的互动，悬着的心终于放下。

三笠应该没事了。

利威尔盯着屏幕，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。

房间里静得可怕，只有机械键盘的咔嗒声。

这是他难得的。

孩子们都被埃尔文接走了，不用操心谁打翻了牛奶，不用应付艾伦的十万个为什么，更不用哄半夜做噩梦的三笠。

这种没人打扰的日子，简直是天堂。

利威尔的效率高得吓人，文档里的字数蹭蹭往上涨。但他还是不满意——了。

距离截稿日只剩三天，他再快一点。

时间在专注中流逝，利威尔没注意到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。直到膀胱发出抗议，他才被迫停下。

就在这时，门开了。

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，手里端着个纸盘子。

利威尔浑身一僵，差点把咖啡泼在键盘上。

“抱歉，吓到你了？”埃尔文的声音温和得像温水，“给你带了点吃的，顺便让你歇会儿。”

盘子里是芝士鸡肉卷，旁边摆着几片切好的苹果。

利威尔心里一动，手指却更快地敲了两下键盘。

“不用，我忙着。”

埃尔文没说话，径直走到他身后。盘子轻轻放在桌角，紧接着，一双大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。

利威尔的动作瞬间停了。

温热的掌心带着力量，精准地按在他僵硬的肌肉上。一股电流顺着脊椎窜下去，利威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。

他承认，埃尔文的掌控力总能让他安心。

但现在不是时候。

“你上次吃饭是什么时候？”埃尔文的声音低沉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，“上次休息呢？”

“我说了没事。”利威尔嘴硬，视线死死盯着屏幕。

他从早上到现在，只喝了三杯黑咖啡。

肩上的手突然加重力道，开始揉捏紧绷的肌肉。利威尔的后背“咔”地响了一声，他舒服得差点哼出来。

“果然。”埃尔文的声音贴着耳朵传来，“你根本没好好自己。”

利威尔张了张嘴，却找不到反驳的话。他的意志力在这温柔的攻势下，正一点点瓦解。

“现在，休息。”

埃尔文的命令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。

利威尔咬了咬牙，猛地转，一把拽住埃尔文的衣领。

“行，但饭不能在书房吃。”他低吼着，吻了上去。

这个吻又凶又急，带着咖啡的苦味和利威尔独有的倔强。

埃尔文稳稳地接住他，大手扣住他的后脑勺，加深了这个吻。

厨房的餐桌上，利威尔啃着苹果片，含糊地问。

“孩子们怎么样？三笠没闹吧？”

埃尔文切着鸡肉卷，动作。

“早上有点小插曲，不过韩吉搞定了。”他轻描淡写地掠过三笠早上抱着被子缩在角落的事，“韩吉带孩子有一套，三笠跟她挺合得来。”

利威尔松了口气，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。

“谢了。今天帮大忙了。”他顿了顿，“能有一天，挺好。”

埃尔文突然笑了，放下刀叉。

“谁说只有今天？”

利威尔愣住了。

“我打算让孩子们在我那儿住一周。韩吉已经搬过去陪阿尔敏了，多两个孩子也不算事。”

利威尔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
“不用……”

“我想。”埃尔文打断他，眼神认真，“对我来说不是。只要孩子们好好相处，韩吉那边也没问题。”

利威尔突然不敢看他。

埃尔文的眼神太温柔，太真诚。这种毫无保留的，让他有点。

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，既安心，又害怕。

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他的手。

利威尔抬头，撞进埃尔文深邃的眼眸里。

“让我帮你，好吗？”

埃尔文的声音软得像棉花。

利威尔喉咙发紧，千言万语堵在胸口，最终只化作一个字。

“好。”

第16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