利威尔盯着手机屏幕，第三次确认了邮件。

三周。

原本说好的三个月截稿期，被编辑一句“部门头头发疯”直接砍成三周。

他手指攥得发白，指节泛出青痕。

换作以前，他一个人吃饱不饿，熬几个通宵就能搞定。大不了咖啡当水喝，饿了啃，写到天昏地暗也没人管。可现在不行。

厨房飘来松饼的香气，夹杂着孩子们细碎的笑声。

利威尔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压下骂娘的冲动。

他不是一个人了。

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，是古恩瑟。

“利威尔，我真尽力了，”编辑的声音带着歉意，“头头说这次赶在书展前出样书，我拦不住……”

“滚。”

利威尔吐出一个字，声音冷得像冰。

古恩瑟识趣地挂了电话。

利威尔将手机扔在沙发上，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。

压力像座山，压得他喘不过气。

孩子们最近不稳，埃伦总哭闹，米卡莎也不爱说话。还有他和埃尔文刚萌芽的——昨晚两人还在沙发上依偎着看电影，埃尔文的体温和心跳仿佛还在掌心。

现在乱了。

他在三周写完那本该死的小说，可家里这摊烂摊子怎么办？

利威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，指按在鼻梁上用力掐了掐。

冷静。

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转身走向厨房。

上的最后一块松饼冒着热气，埃尔文正单手端着盘子，另一只手还抱着黏在他身上的阿尔敏。小家伙靠在埃尔文怀里，小脑袋一点一点的，显然还没睡醒。

利威尔默不作声地接过松饼，小心翼翼地叠在盘子里。

“没事吧？”埃尔文的声音很轻，带着。

“嗯。”利威尔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，脑子里已经开始飞速盘算。

今天是，得去采购。早就列好了，速战速决的话，35分钟应该能搞定——前提是孩子们乖乖在购物车里。

埃伦的小毯子破了个洞，得赶紧补。不然那小家伙晚上准哭着找毯子。得看看有没有同色的线……

家里也该打扫了。利威尔写稿时容不得半点脏乱，干净的环境能让他静下心。而且打扫本身也是种解压方式，总比坐在这里干着急强。

最头疼的是孩子们。

他需要连续几个小时不受打扰地写稿，可埃伦和米卡莎最近总掐架。昨天刚因为抢闹了一场，今天要是再失控……

利威尔简直不敢想。

他正对着水槽发呆，突然感觉有人靠近。

埃尔文的气息从身后传来，带着淡淡的松木香气。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搭在他紧绷的肩膀上。

利威尔吓了一跳，手里的海绵差点掉下去。

他回头，撞进埃尔文深邃的眼眸里。

“真的没事？”埃尔文的声音很温柔，“你刚才对着发了三分钟呆，而且……”

他指了指利威尔的手。

利威尔低头，才发现自己把擦得太用力，指节都泛白了。

他张了张嘴，想说“没事”，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

他不想推开埃尔文。

这段才刚开始，他不想因为压力就把人拒之门外。

“截稿期提前了，”利威尔干脆实话实说，“只有三周。”

埃尔文还没来得及回应，身后突然传来“哗啦”一声脆响。

紧接着是米卡莎带着哭的喊声：“爸爸！埃伦又捣乱！”

“我没有！”埃伦立刻反驳，声音里带着委屈和倔强。

利威尔无奈地叹了口气，转身看去。

果然。

埃伦的盘子倒扣在桌上，糖浆流了一地，沾得他满脸满手都是黏糊糊的。小家伙还试图用手去抹，结果越抹越脏，活像个小花猫。

“埃伦！”利威尔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，“你刚洗完澡！现在又弄成这样——不许动！越动越脏！”

他感觉自己的神经又开始紧绷， panic 感再次涌上心头。

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。

“交给我吧，”埃尔文的声音依旧平静，“你继续洗碗。”

利威尔愣了一下。

埃尔文的手很温暖，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，像一股暖流，稍稍抚平了他心底的焦躁。

昨晚的温柔仿佛又回来了。

利威尔深吸一口气，点了点头。

“好。”

他转过身，重新面对水槽。

埃尔文的脚步声渐渐远去，身后传来他哄孩子的声音。

“埃伦乖，我们去洗脸，”埃尔文的声音很耐心，“洗完脸爸爸给你好不好？”

“不要！我要吃松饼！”

“洗脸，不然松饼会粘在脸上哦。”

利威尔听着身后的动静，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。

或许……没那么糟？

他拿起海绵，重新开始洗碗。

水流哗哗地响，泡沫在指间堆积。

利威尔闭上眼睛，深吸一口气。

三周。

他拼了。

埃尔文的落回餐桌，准确来说，是落在那个满脸的小不点身上。

餐桌旁的沙发上，三笠和阿尔敏已经吃完了早餐。阿尔敏歪在扶手边打瞌睡，三笠紧挨着他，一只手攥着他睡衣的下摆，另一只手却死死盯着餐桌旁的艾伦。

“我是不是闯祸了？”

艾伦踮着脚站在上，小脑袋探向水槽边的利威尔，声音细若蚊呐。

埃尔文走过去，语气尽量温和：“以后别再弄这么乱就好。”

艾伦乖乖站着让他擦脸，小眉头却皱成了疙瘩：“可是爸爸不喜欢乱糟糟的……他说会吓到他。”

埃尔文的动作顿了顿。

这孩子倒记得。

他想了想，蹲下来和艾伦平视：“不如帮我一起收拾？这样爸爸就知道你认错啦。”

艾伦眼睛一亮，立刻伸出小胳膊搂住埃尔文的脖子。软乎乎的小身子贴上来，埃尔文心里一暖——这捣蛋鬼发起嗲来，谁能扛得住？利威尔总说自己带不好孩子，简直胡说道。

两人一起收拾餐桌。大部分都是埃尔文在忙，艾伦拿着抹布越擦越脏，还差点把盘子摔了。最后他踮着脚尖，把盘子费劲地放进水槽，小胸脯挺得高高的，像完成了什么大事。

“谢谢艾伦。”利威尔擦干手，轻轻拍了拍他沾着屑的脑袋。

艾伦立刻笑开了花，扑过去抱住利威尔的蹭了蹭。

埃尔文端着剩下的盘子走过来，想搭把手，却被利威尔摇头拒绝了。他知道利威尔最近赶稿压力大，可总把自己起来怎么行？埃尔文还想再说什么，利威尔却已经转过身，继续刷盘子，连头都没抬。

“真的不用我帮忙？”埃尔文又问了一遍。

“嗯。”利威尔的声音硬邦邦的。

埃尔文叹了口气，环顾四周——孩子们都在玩积木，没注意这边。他俯身，飞快地在利威尔脸颊上亲了一下。

利威尔浑身一僵，转过头时眼睛里还带着惊讶。但他很快反应过来，主动凑上去吻了吻埃尔文的唇。上次他们刚说过不在孩子面前亲热，利威尔显然信得过他。

这短暂的温存，是利威尔今天最后一次分心。

至少现在是。

中午十二点，利威尔已经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三遍。平时每周都会彻底一次，可今天他连踢脚线都擦得锃亮。三笠那条破了洞的红色小毯子也补好了，小姑娘抱着它，像捧着宝贝似的不肯撒手。最后，他还去买了菜。

尽管四个孩子平时都 selfish得要命——利威尔也不怪他们，毕竟才四岁——但三笠和艾伦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。去时艾伦想帮忙提篮子，被利威尔拒绝了，之后一路都耷拉着脑袋。而且这次购物比平时快了一倍。中午吃饭时，利威尔几乎没动筷子，吃完就说自己要工作，让他们去玩。

现在甚至还没到午睡时间！

三笠虽然年纪小，观察力却比大人想的要敏锐。爸爸不对劲。是早上的 mess 还没消气？还是和阿尔敏爸爸吵架了？不管原因是什么，三笠都不喜欢这样的气氛。

她决定做自己最的事——解决问题。艾伦喊她玩恐龙，她理都不理，径直走向利威尔的“工作间”。虽然爸爸就是问题的一部分，但那又怎样？她不需要说到底哪里不对，反正每次她难过时，只要被爸爸抱着，就什么都不怕了。

可这次，她走进工作间时，利威尔根本没注意到。他盯着电脑屏幕，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，像是在和谁赛跑。三笠攥着那条补好的红毯子，站在门口等。

几分钟过去了，利威尔还是没抬头。

她又往前走了几步，绕到书桌旁，站在他边。

还是没反应。

三笠的鼻子有点，只想蜷缩起来，躲到地板上。

最后，她伸出小手，轻轻拍了拍利威尔的。

利威尔猛地一哆嗦，转过头看到她，无奈地叹了口气：“三笠，怎么了？爸爸现在要工作。”

三笠点点头，却没说话，只是张开双臂，眼眶红了。

利威尔的语气软了下来，把她抱起来放在上，手轻轻拍着她的背，顺着她的头发：“怎么了？艾伦不和你玩吗？”

三笠摇摇头，把脸埋进他的衬衫：“我不想和艾伦玩。”

“你平时不是最喜欢和他玩吗？最近吵架了？”

三笠还是不说话。她没法用语言形容那种感觉——就是心里闷闷的，像压了块石头。只能紧紧抱着爸爸，听着他的心跳，才觉得。

“你不说，爸爸怎么帮你？”利威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。

又沉默了好一会儿，三笠才闷闷地开口：“我想和你在一起。”

“可是爸爸要工作……”利威尔的话还没说完，就被三笠更紧的拥抱打断了。

他看着上小小的身影，最终还是把电脑屏幕调暗了一些，一只手继续打字，另一只手轻轻揽着她。

键盘声还在响，但怀里的小身子渐渐放松了。

利威尔的嘴角，悄悄勾起了一点弧度。

米卡莎攥着爸爸的衣角不肯撒手，小脸上满是倔强。她能感觉到爸爸无奈的叹息。

“行吧，你坐我旁边的凳子上。”爸爸妥协了。

米卡莎这才松了手。她被爸爸从温暖的膝盖上抱下来，安置在旁的木凳上。红毯子垫在胳膊下，她把下巴搁在上面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爸爸。

爸爸重新拿起笔，很快就沉浸在工作里，像刚才一样专注。米卡莎看着他，心里的委屈消了点，但还是闷闷的。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，空落落的。

不知过了，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。艾伦冲进来，嚷嚷着无聊死了，没人陪他玩，还抱怨米卡莎霸占爸爸。爸爸头也没抬，只说安静着就行。这对艾伦来说简直是。没过，他就钻到桌子底下，坐在爸爸脚边，玩起了爸爸的脚趾头。

屋子里静了下来。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，和艾伦偶尔弄出的轻响。他们就这么着，。

第15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