麦当劳的游乐区简直成了战场。

利威尔拽着艾伦的胳膊往出走，可那小子跟似的，脚底下抹了油似的往滑梯堆里钻。他爹喊破喉咙都没用——艾伦干脆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最高处的网状通道，那地方成年人根本挤不进去，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上面冲底下做鬼脸。

“利威尔，你个子小，钻进去把他逮出来呗！”韩吉叉着喊，嗓子都快喊哑了。旁边的埃尔文也跟着劝，可利威尔抱臂站在原地，脸黑得能滴墨。

“想都别想！”他声音冷得像冰，“那地方是细菌，脏死了！”

韩吉急得直跺脚：“埃尔文块头太大进不去，我倒是能试试，但你……”

“我说不去就不去！”利威尔打断她，眉头皱成了结。埃尔文见状赶紧拍了拍韩吉的肩膀打圆场：“算了，别逼他了。我们换个人。”

韩吉刚要反驳，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突然冒出来：“那个……我去试试吧？”

三个大人低头一看，是站在米卡莎身边的阿尔敏。他已经把鞋脱了，小手攥成拳头，眼睛里透着股认真劲儿。利威尔和埃尔文对视一眼，点了点头。

阿尔敏手脚麻利地爬上通道，很快就消失在彩色塑料管里。没过两分钟，就见他拉着艾伦的手爬下来——艾伦耷拉着脑袋，脸上还挂着没擦干净的冰淇淋渍，可到底没再反抗。阿尔敏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的，一路把他领到利威尔面前。

“爸……”艾伦小声喊了一句，利威尔的火气瞬间消了大半。他蹲下来帮儿子穿鞋，嘴里念叨着：“下次再敢乱跑，看我怎么收拾你。”

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。利威尔看着三个孩子黑黢黢的脚底，脸都绿了——那游乐区简直是细菌皿！他亲自上手给艾伦搓背，韩吉和埃尔文则分别带着米卡莎和阿尔敏洗。有了帮手就是不一样，往常得一个小时的洗澡时间，今天二十分钟就搞定了。

睡觉时间比平时早了点，可三个孩子一点没察觉。只有阿尔敏稍微有点疑惑，但他今天玩得太累，头一沾枕头就睁不开眼了。利威尔惯例给艾伦检查了床缝（生怕有虫子），又帮米卡莎把头发捋到耳后，最后在两个孩子额头上各亲了一下。埃尔文则坐在床边给阿尔敏盖好被子，低声说了句“晚安”。

“睡个好觉。”埃尔文站在门口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。利威尔了灯，道：“老实点，听韩吉的话，不许瞎闹！”最后那句明显是冲艾伦说的。

门的瞬间，利威尔和埃尔文都屏住了呼吸。他们站在走廊里听了半天，里面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——没有哭闹，没有抗议，甚至连翻身的声音都没有。

“走吧？”埃尔文轻轻碰了碰利威尔的后背，声音压得很低。利威尔点了点头，两人并肩走向。

韩吉正瘫在沙发上啃薯片，见他们出来立刻坐直了：“搞定了？放心吧，今晚我守着，你们俩好好约会去！别玩太晚啊！”

利威尔嗤笑一声：“想什么呢。”埃尔文则笑着点头：“我们会早点回来的，麻烦你了。”

约会地点是家，得跟宫殿似的。利威尔这辈子没来过几次这种地方，站在门口就觉得浑身不自在——埃尔文穿着笔挺的，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，而他自己呢？手心直冒汗，心脏砰砰跳得快蹦出来，连呼吸都觉得不。

他看着埃尔文跟服务员流利地交谈，心里突然了神——万一自己说错话，刀叉用错了，埃尔文会不会后悔跟他出来？

等这股不安稍微退下去一点，他又开始想家里的孩子了。艾伦会不会又踢被子？阿尔敏会不会做噩梦？米卡莎会不会想家？

利威尔叹了口气，偷偷掐了自己一把——好不容易出来约会，能不能别老想这些？

可他就是忍不住。

是的，他刚哄睡的那两个孩子，现在交给了可靠的保姆韩吉。

可这是他第一次没守在他们身边过夜，心里七上下的。万一艾伦做噩梦了怎么办？万一三笠又哭着找他，却发现他“抛弃”了她呢？

“在想三笠和艾伦？”埃尔文开口问。

利威尔甚至没惊讶他怎么猜出来的。

“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？”他自嘲地叹气，“就算不在他们身边，这俩小鬼也占着我心尖儿的位置。”

埃尔文笑着点头附和：“他们很正常，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外过夜。”

“多谢你的心理分析，埃尔文医生。”利威尔勾了勾嘴角，眼神却沉了下来，“今天对他们来说太难熬了。”

埃尔文低低应了一声，手肘撑在桌面上，不自觉地凑近了些。

“我怕艾伦会做噩梦，”利威尔接着说，“这种人的日子过后，他总会做噩梦的。还有三笠，我不在她身边，谁能哄她冷静下来？更别提阿尔敏了……操。”他用力搓了把脸。

“要是实在，我们可以回去。”埃尔文提议。

“不用。”利威尔把手重重拍在桌上，“我就是像个该死的老母鸡一样瞎操心。”

“一只特别可爱的老母鸡。”埃尔文挑眉调侃。

利威尔刚要反唇相讥，服务员却适时过来点单了。他对菜单不熟，干脆跟埃尔文点了一模一样的餐，连那杯都没落下。他平时不怎么，但今天确实需要一杯来放松神经。两人还没来得及继续聊天，服务员就端着和两个杯子回来了。

“现在总算能松口气了。”利威尔抿了口，“最近压力太大，我需要——给自己放个假。”

“我同意。”埃尔文也呷了一口。

“你也有压力？”利威尔难以置信地问。埃尔文点点头，他更困惑了，“那你倒是表现出来啊，整天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。说不定我还能给你点‘高见’呢。”

埃尔文耸耸肩，尴尬地笑了笑。他不想聊这个——毕竟维持冷静是他苦心经营的形象，对着利威尔时也改不掉这习惯（或许，他还想在利威尔心里留个完美印象）。

“对了，你工作怎么样？”利威尔赶紧转移话题，跟埃尔文聊天时，话题总绕着他和孩子转，“你很少提，说说呗。”

他立刻注意到埃尔文的坐姿僵硬了些——原来这家伙也不是无坚不摧的冰山。

埃尔文也不想聊工作，很多事他都不方便透露。或许等他们更亲密些，他才能告诉利威尔更多。但他提醒自己别想太远——这只是他们第一次约会而已。

“我不说，是因为那工作实在无聊。”埃尔文半真半假地回答，“没什么好说的，一切正常，也按部就班。”

利威尔点点头表示，虽然有点失望对方没细说，但也没追问。

“那说说你的工作吧，最近在写什么？”埃尔文反问。

话题又绕回了利威尔身上。

幸好，利威尔挺喜欢聊自己的写作——除了出版社，他没人可以倾诉。孩子们不懂也不，跟普通熟人聊又太私人。而埃尔文稍加引导，他就打开了话匣子，从最新作品的进展聊到出版流程。

“对我来说，初稿永远是最难的。”利威尔说得，毕竟埃尔文听得神贯注，“我现在的项目初稿写了大概三分之二，编辑很快会打电话确认 deadline，但至少还有几个月时间。之后就是跟出版社扯皮、反复修改，直到完稿。”

说完他又喝了一大口。

“真有意思。”埃尔文真心实意地说，“看到你为某件事如此，我很开心。”

利威尔脸一红，闷哼了一声——幸好这时菜端上来了，解了他的围。

剩下的晚餐很愉快。利威尔本来跟埃尔文聊不了，结果是杞人忧天。他们像在利威尔家时一样轻松交谈，只是少了孩子们的打扰。吃饭间隙聊天自然，沉默时也不尴尬。利威尔甚至逗得埃尔文开怀大笑，还调侃他时手舞足蹈的样子。

最后两人意识到出来，该去接韩吉的班了。埃尔文坚持付了账，利威尔没争——跟他争也没用。回家的路上气氛依旧轻松，直到利威尔开始胡思乱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

“看来你们玩得很开心啊。”两人走进时，韩吉挤眉弄眼地说。

“我们不在时没出什么事吧？”利威尔无视了那戏谑的眼神，扫了一眼——孩子们都乖乖在卧室，看来没问题。

“连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没有。”韩吉回答。

“今天谢谢你，韩吉。”埃尔文一边穿鞋一边道谢。

“客气什么！下次需要随时喊我！”韩吉说完就走了。

韩吉走后，只剩下埃尔温和利威尔两人。

空气里飘着尴尬的沉默。

利威尔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门框，心里有点乱。这算约会结束了？还是……还能继续？

没约会了。到他都忘了下一步该干什么。

而且，他们这，普通约会的规矩根本不适用吧？

利威尔深吸一口气，把那些的顾虑抛到脑后。管他什么规矩，老子想干嘛就干嘛。

现在他最想的，就是和埃尔温多一会儿。

“要进来坐会儿吗？”利威尔开口，声音尽量平稳，没让埃尔温听出他的紧张。

“好啊，谢谢。”埃尔温几乎是立刻回答。

利威尔心里一松，看埃尔温那眼神，分明和自己一样。

他指了指沙发：“随便坐。”转身往厨房走，想找点喝的压惊。“要喝点什么？”

“不用，谢谢。”埃尔温在沙发坐下，右臂随意搭在靠背顶端。

利威尔还是端了两杯水出来。万一呢？

他在埃尔温身边坐下，靠得很近，贴着。

这举动够大胆了。但埃尔温没躲，反而把搭在靠背上的胳膊放下来，环住了他的。

利威尔顺势靠进埃尔温怀里，鼻尖蹭到对方温热的脖颈。

就是现在。

利威尔心里，这一步跨出去，他们的就彻底不一样了。

他想和埃尔温继续吗？

今晚那种轻飘飘、暖融融的感觉，从见面一直持续到现在。答案显而易见——他想。

那还害羞个屁？利威尔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。

他这辈子做什么都直来直去，现在也一样。

“今晚很开心。”埃尔温的声音贴着他耳朵传来，带着点低沉的磁性。

利威尔耳朵尖一麻，呼吸都乱了半拍。“我也是。”他顿了顿，抬头看埃尔温，“但谁说结束了？”

话音刚落，利威尔猛地转身，正对着埃尔温。

两人鼻尖几乎碰到一起，呼吸交织。换作别人，这么近的距离早让利威尔炸毛了，但埃尔温不一样……

利威尔闭上眼，主动吻了上去。

第13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