利威尔盯着翻滚的番茄，第三次走神。
这破事简直离谱。
他利威尔什么时候这么扭捏过？向来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，不爽就怼，喜欢就上。可一碰到埃尔文，整个人就像被冻住的齿轮，卡得要死。
对门那个金发男人，他是真喜欢。
不止一次撞见埃尔文偷偷看他，眼神里的温度藏都藏不住。利威尔甚至敢肯定，那家伙对自己有意思。
可偏偏两个人都像哑巴，谁也不肯开口。
他该鼓起勇气的。像个成年人一样，约埃尔文出去吃顿饭，不带那些小屁孩，就他们两个。
但他怕。
不是怕被拒绝——埃尔文看他的眼神，分明跟自己一样烫。就算真拒绝了，那家伙也会温温柔柔地找借口，绝不会让他难堪。
他怕的是“约会”本身。
从朋友到恋人的那道坎，哪有那么好跨？他一个单身爸爸，多少年没跟人正经约会过了？万一搞砸了怎么办？
更要命的是，这是他一个人的事。
他不能毁了两个家庭的。
艾尔敏天天往他家跑，跟艾伦、三笠玩得像亲。埃尔文和韩吉对孩子们的，利威尔都记在心里。那些温暖的陪伴，对缺爱的小家伙们来说，比什么都重要。
要是因为他的一时冲动，让孩子们失去这份快乐……他怎么对得起他们？
艾伦会怎么想？自己的爸爸跟最好朋友的爸爸在一起？虽然小家伙们还不懂，但肯定会觉得奇怪吧？
利威尔揉了揉眉心，把的番茄得稀烂。
可他自己呢？难道要一辈子憋着？
埃尔文他的样子、帮他修水管的样子、蹲下来给三笠系鞋带的样子……那些画面像小太阳，烤得他心口发暖。
他甚至开始——也许有了埃尔文，他能当个更好的爸爸？能不再那么孤单？
可万一……万一埃尔文只是出于好心？只是可怜他这个带娃的单亲爸爸？甚至……那家伙根本不喜欢男人呢？
利威尔猛地捶了下灶台。
操，他从来没这么蠢过！活了三十多年，第一次像个窦初开的高中生，满脑子都是的猜测。也就当年突然当爹时过神，那至少还算正常反应！
门口传来孩子的笑声，利威尔瞬间回神。
今晚埃尔文会过来接艾尔敏。
一想到要跟那家伙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，像过去几周那样聊到深夜，利威尔的耳朵就开始发烫。
他们的话题越来越私密了。从天气聊到童年，从工作聊到对孩子的焦虑。那些他从来不肯跟别人说的心事，对着埃尔文就能轻易说出口。
他信任埃尔文。比信任任何人都多。
“艾伦！你混蛋！”
尖锐的争吵声突然炸响，利威尔眉头一拧，扔下铲就往冲。
他对孩子们的哭声太敏感了，哪怕混在一堆噪音里，也能立刻分辨出自己家那几个的动静——这是当爹的本能，烦死人的本能。
“三笠！你作弊！”艾伦的声音带着哭，从房间里传出来。
利威尔推开门，只见三笠和艾尔敏安安静静坐在床上，艾伦却蹲在墙角，脸憋得通红。
三笠正低着头，小心翼翼给艾尔敏编辫子。艾尔敏手里拿着个粉色发夹，怯生生地往三笠头发上比划。
“怎么回事？”利威尔叹了口气。
艾伦头也不回，闷声闷气：“他们不跟我玩！”
三笠开口了，手里的辫子还没编完：“他不肯玩梳头游戏。”
小姑娘的手指比同龄孩子灵活得多，编出来的辫子整整齐齐。利威尔心里有点骄傲——这是他教的。
艾尔敏也小声，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子：“我……我想给艾伦也夹个发夹的……”
“梳头最无聊了！你们从来都不玩我想玩的机器人！”艾伦猛地回头，声音拔高。
艾尔敏吓得缩了缩脖子。
利威尔刚要上前，三笠突然抬起头，眼睛瞪得圆圆的：“不准说艾尔敏！”
“都闭嘴！”利威尔沉下脸。
三个小屁孩立刻噤声，一个个垂着脑袋，像霜打了的茄子。
“艾伦，你试过跟他们商量玩别的吗？试过梳头吗就说无聊？”利威尔语速飞快，没工夫跟他们磨叽，“三笠，玩游戏要轮流来，不能只玩你喜欢的。”
他指了指门口：“要么好好相处，要么艾尔敏跟我去厨房，你们两个罚静坐。听懂了吗？”
孩子们齐齐点头。
利威尔转身往厨房走，身后传来艾尔敏小声的道歉，还有三笠拉着艾伦衣角的动静。
他揉了揉太阳穴，重新拿起铲。
算了，把晚饭搞定吧。
至于埃尔文……
等孩子们睡了再说。
小脑袋们齐刷刷点了点头，利威尔转身离开房间，脚步有些沉。
这破事拖得比预想的，只要沾了熊孩子，时间就像被狗啃过一样没个准。他太阳穴突突跳着，刚进厨房，门就被敲响了，接着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。
不用想，肯定是埃尔文。
那家伙下班从不空手来，跟回自己家似的。上周两家互换了备用钥匙，美名曰应急方便，结果倒好，埃尔文来得更勤了，爱在他做饭时晃进来，简直成了家常便饭。
“我回来了。”埃尔文脱鞋的声音传来，带着点刚下班的疲惫。
“欢迎……”利威尔话到嘴边才反应过来，脸“唰”地红了。
这不是他家！埃尔文也不住这儿！
他赶紧低头切菜，刀板“咚咚”响得跟敲鼓似的，试图掩盖那点尴尬。
埃尔文却低笑出声，拖长调子：“亲爱的，我回来啦～”
“滚蛋。”利威尔没好气地哼了声，耳根却热得发烫，“去看看那几个小混蛋，刚才还在吵。”
“行啊，正好我还没跟阿尔敏要晚安吻呢。”埃尔文应得爽快。
利威尔手一顿。
妈的，这日子过得也太像两口子了。
他总在心里提醒自己——不过是搭伙带娃，演演奇怪的大家庭罢了，别多想。埃尔文那家伙也不一定是在撩他，可能就是性格使然……可再怎么自我，心里那点躁动也压不住。
再不说，这拉锯战要熬死谁？
晚饭后按惯例窝在沙发上时，埃尔文突然开口：“今天很累？”
利威尔往沙发里一瘫，没好气地反问：“看出来了？”
“你浑身都绷着。”埃尔文没接他的 sarcasm，语气认真，“出什么事了？”
“还能有什么？那几个小屁孩闹的。”利威尔含糊带过，心里却——不止如此。
昨晚艾伦又发了疯，这是近两周来第一次。之前有阿尔敏在，三个孩子难得安生，他还偷偷庆幸能多睡会儿，结果好日子没过几天就打回原形。
“是阿尔敏他——”埃尔文刚开口，就被利威尔一个眼刀瞪回去。
“阿尔敏能有什么事？”利威尔立刻护犊子，“就是我家那俩正常发挥罢了。”
准确说，是艾伦在作妖。倒是三笠今天反常地独立，没像往常一样粘着他，利威尔既又有点失落——这丫头长大了，却也意味着更多争吵。
突然，后颈传来温热的触感。
利威尔浑身一僵，像被烫到似的。回头一看，埃尔文正用他那只大手轻轻揉着自己的后颈，指带着点薄茧，力道恰到好处，一圈圈按得人发。
那家伙脸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，仿佛之间摸后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，仿佛他们之间早就有了那种无需言说的信任。
……好像确实有。
利威尔不自觉地往那只手里蹭了蹭。
“不止这些吧？”埃尔文的声音在头顶响起，“你心里藏着事。”
操，这老狐狸。
利威尔别过脸，语气冷淡：“你又知道了？”
他不敢看埃尔文，更不敢承认两人坐得有多近——几乎贴在一起，呼吸都能喷到对方脸上。隔壁就是三个小不点，万一被撞见……他可没脸在孩子面前搞这些。
“嗯哼。”埃尔文低低地应了声，“我今天也有件事，想问问你。”
他的声音突然压低，热气拂过利威尔的耳廓，像羽毛挠在心上。
利威尔的心跳瞬间炸了——妈的，埃尔文绝对也对他有意思！
那点心理障碍瞬间崩塌，他猛地转头，鼻尖差点撞上埃尔文的下巴。两人的脸近在咫尺，呼吸交织在一起。
对，就是这样！他要把心里话都说出来，要——
“埃尔文，我……”利威尔刚开口，就不由自主地凑了上去，唇瓣轻轻擦过对方的嘴角——
“爸爸你们在干嘛？”
利威尔像被踩了尾巴的猫，“”地弹起来，一把抱住门口揉眼睛的三笠。
“我和阿尔敏爸爸在聊天。”他不敢回头看沙发上的人，赶紧转移话题，“困了？该睡觉了。”
“不要睡……”三笠往他怀里拱了拱，声音软糯，“艾伦又欺负人了。”
利威尔有些意外——换作以前，这丫头早哭鼻子了。现在只是小声抱怨，他的宝贝女儿果然长大了。
“看来我和阿尔敏该走了。”埃尔文突然站起来，走到他身边，“太晚了，孩子们都困了。”
“我才不困！”三笠立刻反驳。
一番哭闹抗议后，利威尔抱着两个哈欠连天的小祖宗，送埃尔文父子到门口。他感觉自己像在梦游——刚才差点就亲上了！在沙发上！当着可能有的面！
“跟阿尔敏说再见。”利威尔拍了拍艾伦的屁股。
“不要！他不准走！”艾伦搂着阿尔敏的脖子不撒手。
三笠则小声嘟囔：“再见，阿尔敏。”
阿尔敏趴在爸爸肩膀上，迷迷糊糊地挥了挥手。
“再见，阿尔敏。”利威尔扯了扯嘴角，又对着埃尔文干巴巴道，“……今天谢了。”
埃尔文突然笑了，那笑容亮得晃眼，利威尔差点没忍住的冲动——可惜双手都抱着孩子，只能硬着头皮承受那道灼热的。
“很快再见，利威尔。”埃尔文说完，转身带上门。
门的瞬间，利威尔松了口气，却又有点空落落的。
“小祖宗们，睡觉！”他板起脸，无视怀里的抗议。
给两个四岁小孩换睡衣、刷牙、哄上床，一系列操作下来，利威尔累得够呛，却也暂时忘了刚才的尴尬。直到手机“叮咚”响了一声——
是埃尔文的短信。
今晚的夜风带着点初夏的暖，里的落地钟刚敲过。
伊森放下手里的绘本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封面。两个孩子已经在儿童房睡熟，呼吸声轻得像羽毛。他深吸一口气，看向沙发另一头的莱维——对方正低头给绿植浇水，侧脸在暖黄台灯下泛着柔和的。
“莱维。”
莱维手一顿，水壶的水滴在托盘里，发出轻微的嗒声。他抬起头，眼里带着点疑惑：“怎么了？”
伊森喉结动了动，把了一整晚的话吐出来：“我想问……周五晚上，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饭？就我们俩，不带孩子们。”
话音落地的瞬间，莱维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。
不是第一次了。今晚从伊森反常地提前回家，到主动收拾孩子的，再到刚才那欲言又止的模样，他的心跳就没安稳过。
现在，这颗心更是扑得厉害，像揣了只刚破壳的小鸟，尖都带着颤。
真的要来了吗？
他准备好面对这一步了吗？这会不会太急？
莱维脑子里乱糟糟的，无数个念头打着转。可当伊森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，此刻盛满紧张和望过来时——
所有犹豫都碎成了星点。
想！当然想！
从三年前第一次在幼儿园门口遇见伊森，到后来两个单亲爸爸互相搭把手带孩子，再到深夜里分享彼此的疲惫和喜悦……他早就盼着这一天了。
莱维攥紧了手里的水壶，指尖因为用力泛白。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出三个字，每个字都像是带着心跳的温度。
“一言为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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