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次都是这样。
无论他们怎么挣扎,怎么拼命,时间总会在葬礼的最后一缕青烟散尽时,地重启。
一切归零,从头再来。
但这次不一样。
没有葬礼,没有尸体,连马可都活着。
虽然急救时给他做了一次海姆立,两次心肺复苏,但他终究还是喘过气来了。
这是他们记忆里第一次——时间没有重启。
哪怕特罗斯特中央那堆如山的巨人尸体,都化作蒸汽消散在风里,时间的齿轮依旧纹丝不动。
所有人都懵了。
活了不知道多少个轮回,他们第一次对未来一片茫然。
直到有人扛着回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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问题像潮水般涌来。
一群刚毕业的蛋子,怎么可能在几小时完成整个军团五年都没做到的事?
沙迪斯教官心里,这些孩子确实厉害,但绝不可能强到这种地步。
可巨人不是自己死的,这是铁一般的事实。
唯一知道答案的,只有那群消失的。
但没人能找到他们。
直到他撞见那个神父——对方正失魂落魄地在训练基地里游荡,眼神空洞得像个死人。
沙迪斯终于抓住了线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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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木屋里一片死寂,可每个人脑子里都像炸开了。
“杀了我吧……”有人呻吟。
“没力气,”另一人有气无力地回,“宿醉快死了。”
“马可还活着吗?”
“托你的福,”马可的声音从角落传来,沙哑得像砂纸,“感觉被奇行种踩了遍。”
“你懂个屁。”
“都他妈闭嘴!”尤弥尔裹着毯子缩在墙角,吼得嗓子都破了,“为了墙的 sake,安静点会死啊!”
“有人看见神父了吗?”塔小声问,“之前好像有个神父……”
“鬼知道,”汉娜翻了个白眼,“我和弗朗茨稀里糊涂就结婚了。”
让突然坐起来,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手枪,对准自己的太阳穴。
咔哒。
空响。
再咔哒。
还是空响。
“谁他妈卸了我的子弹?!”
“是我,”阿明的声音从衣柜顶上飘下来,有气无力,“所有人的枪都被我卸了。”
“为什么?!”
阿明深吸一口气,又缓缓吐出:“一切都变了。时间本该重启的,可它没有。我们怎么知道它还会不会重启?这……”他顿了顿,声音发颤,“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。没有重来的余地了。”
“你确定?”有人小声问,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。
“除非时间再重启一次,否则没人能确定,”阿明说,“我们都死一次试试,但那是孤注一掷。”
“操!”让把枪扔到地上,“合着我得硬扛这宿醉?”
“往好处想,”阿明突然笑了笑,“以我们的运气,就算枪里有子弹,你也死不了。”
“闭嘴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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埃尔文盯着眼前的名单,眉头紧锁。
这群孩子太奇怪了。
单枪匹马挡住巨人进攻也就算了,他们的行为举止简直诡异到极点。
鉴于他们的功绩,高层特批前104期训练可宪。
结果只有五个人来报到。
更离谱的是,奈尔的就职演讲才讲到一半,这五个人里就有两个笑到直不起,剩下三个也憋得满脸通红。
还有四个去了驻屯,好歹没在皮西斯的演讲上笑场。
轮到埃尔文时,他按惯例讲了一堆丧气话——死亡率、牺牲名单、巨人的恐怖……
可这群脸上毫无惧色,甚至有点……失望?
埃尔文见状,又补了几段自己亲眼见过的、最惨烈的死状。
结果他们集体露出“就这?”的。
就是这个,让埃尔文现在正对着阿明当场画的信号弹列表头疼。
沙迪斯教官拍胸脯保证,阿明绝不可能在特罗斯特战役前就设计出这套系统——这玩意儿足有一尺长,颜色多得常规生产范围。
有些还算正常:比如发射某色信号弹询问状态,回复的颜色对应“安好”“喝醉”“濒死”。
有些就很离谱:比如用特定颜色标记“金属晾衣绳”“香蕉皮”“丑雕像”这类危险,生怕有人踩上去。
还有些简直匪夷所思:深橙色代表“找到了”,霓虹粉代表“活着没意思,建议集体自杀”,深蓝色则是“马可死了”。
埃尔文实在想不通,为什么博特学员的死需要单独一个信号?
更让他在意的是,列表里有个颜色代表“建议干掉指挥官,投票表决”。
他默默把这个颜色记在了心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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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话说回来,时间循环结束也是坏事。
至少他们终于能体验新东西了。
不用再被困在永无止境的战斗里,可以真正地“活”一会儿。
那种每一步都未知的感觉,陌生得像一场梦。
但这梦,是甜的。
那种熟悉的单调感突然变得可怕起来。
至少在特罗斯特区,他们闭着眼都能摸到每条小巷,知道哪个屋顶总堆着烂香蕉,甚至能叫出每个驻屯的名字——连他们什么时候会偷懒摸鱼都二楚。更别提那些老对手了,哪只巨人喜欢啃人胳膊,哪只跑起来会摔跤,他们都门儿。
就算偶尔失手,也总有重来的机会。
可现在不一样了。
一切都变了。
唯一的,是那些重复到麻木的日子,把他们的身手磨得比刀刃还快。
“操!”
阿尔敏猛地收,脚踝擦着巨人的獠牙险险躲过。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淌,他终于意识到——在森林里打巨人,跟在城里是两码事!
不过……目前看来,还不算糟。
话音刚落,一道巨大的身影骤然跃起。
艾伦的巨人形态如同战神降临,铁拳精准砸在那只巨人的颈后。
咔嚓——
巨人的像烂西瓜一样炸开,滚烫的蒸汽瞬间弥漫开来。
“马可还活着吗?”阿尔敏踩着立体机动在空中转体,刀刃擦过另一只巨人的肩膀,顺势切开了它的后颈。
“活蹦乱跳着呢!”塔的声音从树后传来,她的刀刃精准切断了一只巨人的筋,给身后的尤弥尔创造了完美的攻击机会,“到现在都没让我们给他拍过背!”
“那就好。”阿尔敏落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,长舒了一口气。
战场渐渐平息。视野里能活动的巨人都被解决了,前后不过十分钟。
毕竟只有十只左右,数量不算多。
艾伦的巨人身体缓缓消散,他捂着胳膊靠在树上喘气。就在这时,阿尔敏眼角的瞥见了远处的动静。
是调查的人!
好几道身影正骑着马冲过来,领头的两个……
阿尔敏的脸瞬间白了。
是埃尔文团长和利威尔长。
他们的脸色黑得像,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能把空气冻住。
糟了!
阿尔敏的脑子飞速旋转——他们干了什么?怎么把这两位大佬惹毛了?
他下意识回头看向艾伦。
艾伦还维持着巨人消散后的半裸状态,正蹲在地上系鞋带。
阿尔敏:“……”
完了。
他忘了提醒艾伦——打完巨人要赶紧穿衣服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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鸡叫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。
利威尔猛地睁开眼,生物钟告诉他——天刚亮。
但那鸡叫……太熟悉了。
不可能。
那只红毛绿尾巴的,明明是他亲手杀的!就在出发远征的前一天晚上,他用步枪顶着它的脑袋,扣下了扳机。为了以防万一,他还把尸体钉在木桩上烧了个干净。
怎么可能还在叫?
利威尔翻身下床,赤着脚冲到窗边。
窗外的屋顶上,一只正昂首挺胸地站着。红得像血的羽毛,绿得发贼的尾巴——跟他亲手杀的那只一模一样!
它正扯着嗓子叫,声音洪亮得能吵醒整条街。
利威尔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这不可能!
它怎么活过来的?更重要的是——他们不是去远征了吗?怎么会在这里?
他的记忆一片混乱。远征的画面断断续续闪过,最后停留在一只巨人的血盆大口里——
那只巨人咬断了他的右臂,把他整个吞了下去!
利威尔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。
手臂完好无损,连个疤痕都没有。
他僵硬地转过头,视线落在墙上的日历上。
日期地印在纸上。
距离下一次远征,还有整整两周。
利威尔的身体晃了晃,差点栽倒在地。
“到底……怎么回事?”
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,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