鸣人猛地惊醒,下唇被咬出深深的牙印,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哼。
他大口喘气,鼻涕堵得发疼,呛得连连咳嗽。
但没人骂他。
没有黑漆漆的手伸过来揪他头发,也没有脚踹他的床。
只有一片安静。
突然,一阵低沉的、像小猫呼噜又像虫子鸣叫的声音传来。鸣人吓得一缩,随即反应过来——这是他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叔叔的动静。
“小芽?”
声音粗哑,还带着那种奇怪的“咕噜噜”的尾音。
是扉间叔叔。
鸣人眨了眨眼,努力在黑暗里辨认轮廓。听着那有节奏起伏的咕噜声,刚才噩梦的碎片像是被温水化开,淡了。
可那奇怪的鸣叫又响了起来。
这次鸣人听出来了——那是扉间叔叔在叫他。
他喉咙发紧,了嗓子,小声应道:“嗯……在。”
咕噜声突然停了。
黑暗里瞬间只剩下自己的心跳,咚咚的,像要跳出胸口。鸣人攥紧了被子,后背的冷汗把睡衣都浸湿了——是不是自己声音太小,叔叔生气了?
“做噩梦了?”
低沉的声音从方向传来,带着点铁、皮毛味,还有淡淡的茶香。鸣人记得,昨晚扉间叔叔就是靠在浴室对面的墙上睡的,说是怕打扰他。
他没吭声,只是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。
刚才梦里的场景又冒出来——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,无数双眼睛盯着他,那些人叫他怪物,朝他扔石头,还有滚烫的火舌舔舐他的皮肤……
“小芽?”
鸣人猛地一颤,死死抱住被子。就在这时,他听见布料摩擦的声音,还有轻轻的脚步声。
那咕噜噜的鸣叫又响了,越来越近。
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床边。
是扉间叔叔。
鸣人见过的所有人里,没人比他更高更壮。那身影站在黑暗里,像座小山,有时候看着都觉得晃眼。但扉间叔叔从来不会吓他,总是说话,动作。
“嗨。”鸣人小声说,眼睛盯着那团黑影。
“晚上好。”扉间的声音从黑影里传来,接着是布料窸窣声——他应该又坐下了,就像昨晚那样。“你还好吗?”
鸣人攥着被子的手更紧了。
他想扑过去抱扉间叔叔。想感受那宽厚的胸膛,想闻他身上淡淡的茶香。
可他动不了。
只要一想到要离开床,要碰到别的东西,胃里就翻江倒海,喉咙也像被堵住了。无数念头在脑子里打架——抱上去会不会被推开?不说话叔叔会不会生气?他是不是该说点什么?
“的,小芽。”扉间的声音放得更低,像羽毛轻轻扫过耳朵。“我们在你的里。你现在坐在自己的床上。我叫千手扉间,你的名字是……”
鸣人咽了口唾沫,声音发颤:“鸣……鸣人。漩涡鸣人。”
他想深呼吸,可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,怎么都吸不上气。
“很好。鸣人,这很棒。”扉间的声音很稳,“我今年岁。你呢?”
鸣人皱了皱鼻子,小声嘀咕:“老……”
说完他就僵住了,心脏差点停跳——完了!说叔叔老,他会不会发火?
可黑暗里传来一声低笑。
那笑声和刚才的咕噜声很像,闷闷的,却一点都不吓人。“确实。”扉间说,“我年轻的时候,没人觉得能活过三十岁。你看我这头发,是不是也像老头子?”
鸣人愣了愣,仔细想了想扉间叔叔的头发——银白的,有点长,确实像村里那些晒太阳的老爷爷。
他忍不住“哼”了一声,嘴角偷偷往上翘了翘。
黑暗里又安静下来。
但这次不那么可怕了。
鸣人能听见自己的呼吸,也能听见扉间叔叔的呼吸,一深一,同步。那些张牙舞爪的黑影好像被这声音赶跑了,缩在墙角不敢动——有扉间叔叔在,它们不敢过来。
过了好一会儿,扉间才又开口:“梦很糟?”
鸣人点点头,又赶紧低下头,有点不好意思。他想当火影,想成为最强的,可总是做这么胆小的梦……
“想聊聊吗?”
伸手的手,仇恨的眼神,窒息的感觉,火烧的疼痛……
鸣人猛地摇头:“不、不想。”
“好。”扉间没有追问,“那……想听吗?喝点什么?我每次做噩梦后,都不喜欢马上睡,不然梦会回来。”
鸣人眼睛一下子睁大了,忘了害怕,脱口而出:“你也会做噩梦?”
“当然。”
鸣人跪在床上,凑得更近了,努力想扉间的脸:“可你是啊!还是以前的火影!不是都不会害怕吗?”
“傻小子。”扉间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,“我经历的噩梦,比你能想到的还要多。每个都会见到可怕的东西,做可怕的事。那些画面会刻在脑子里,晚上就跑出来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变得严肃:“任何都会害怕。哪怕是火影。火影。”
鸣人愣住了,坐在脚后跟上,小声嘀咕:“可……可是害怕的话,怎么保护别人?会被笑话是哭的……”
黑暗里,扉间的黑影动了动,似乎往前凑了凑。
一只温暖的手轻轻落在鸣人的头上。
很轻,很温柔,没有用力。
“害怕不是弱点。”扉间的声音像温水一样裹住鸣人,“知道害怕,才会更想保护重要的东西。想当火影的话,要学会面对自己的害怕,不是吗?”
鸣人眨了眨眼,眼泪突然掉了下来。
他再也忍不住,扑进扉间的怀里,紧紧抱住那宽厚的。
扉间的手顿了顿,然后轻轻拍着他的背,咕噜噜的鸣叫又响了起来,低沉而安稳。
“哭吧。”扉间说,“哭完了,就不怕了。”
鸣人埋在扉间怀里,哭得稀里哗啦。
黑暗里,那只大手一直拍着他的背,那咕噜声像摇篮曲,把噩梦的碎片都晃散了。
窗外的月亮悄悄探进头,在两个依偎的身影上。
里很安静,只有轻轻的拍背声,和偶尔的抽泣声。
还有那像小猫呼噜一样的,安稳的咕噜声。
房间里静得出奇,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。
鸣人缩在被子里,忽然听见身旁传来一声极轻的鼻息。是扉间。
“心怀恐惧的,比任何敌人都要危险。”扉间的声音低沉,像碾过碎石的车轮,“恐惧会让他们不择手段——求生、逃亡、回家。我甚至见过被逼到绝路的人,连自己人都下死手。那种时候,你根本猜不透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。”
鸣人点点头。他懂这种感觉。上次被佩恩追杀时,他的肚子都在打颤,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——跑。
“但恐惧也能变成力量。”扉间顿了顿,“我年轻时被困在雪地里三天,靠着对家人的恐惧——怕再也见不到他们——才撑着爬回村子。”
空气又安静下来。
鸣人打了个哈欠,眼皮沉得像灌了。他刚才做了个噩梦,梦见九尾冲破封印,村子变成一片火海。他吓得尖叫着坐起来,把隔壁房间的扉间都吵醒了。
“现在感觉好点了?”扉间的声音带着点沙哑。
鸣人含糊地应了一声,把被子往上拉了拉。夜风从窗缝里钻进来,凉飕飕的。他忽然发现,扉间只穿着一件单衣,连个毯子都没有。
“你不冷吗?”鸣人小声问。
“我自己会保暖。”扉间淡淡地说。
但鸣人还是觉得过意不去。他刚才那么大声,把扉间从睡梦中吵醒,现在人家还陪着他。他咬了咬嘴唇,鼓起勇气说:“我……我可以分你一半被子!”
“不用。”扉间拒绝得干脆,“这是你的床。我要是冷了,会去拿露营。”
鸣人没再说话。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。他盯着天花板,脑子里还是刚才的噩梦。那种窒息的恐惧,挥之不去。
“那个……”鸣人犹豫着开口,声音细若蚊蚋,“刚才那个声音……是什么?”
他指的是扉间刚进来时,喉咙里发出的那种低沉的、嗡嗡的声音。有点像猫在打呼噜,但比猫的声音更粗,更有力。
“是我的通的能力。”扉间解释道,“刚才看你醒得急,怕直接说话吓着你,就用了这个。”
鸣人哦了一声。他不知道什么是通,但他觉得那个声音很好听。像远处传来的雷声,闷闷的,却让人觉得安心。
“那个……能再弄一次吗?”鸣人小声请求,手指紧紧抓着被子。
话音刚落,那种低沉的嗡嗡声就响了起来。比刚才更,更靠近。像一台小马达在运转,震得空气都微微发颤。
鸣人的心一下子就定了。那种恐惧的感觉,像退潮的海水一样,消失了。他闭上眼睛,听着那有节奏的声音,感觉眼皮越来越沉。
“谢谢……”鸣人喃喃地说。
他听见扉间的呼吸声和那嗡嗡声交织在一起,一轻一重,像一首催眠曲。他的意识渐渐模糊,最后只听见扉间轻声说:“睡吧。”
鸣人嘴角微微上扬,了沉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