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7. 咒印
周日总是让佐助浑身不自在。
不能训练——要是被卡卡西老师撞见,少不了一顿念叨。母亲在家,连扫地喂鸟的活儿都轮不到他插手。去找鸣人?那家伙多半又在缠着伊鲁卡老师要特训,自己凑过去反而像电灯泡。至于鹿丸……那家伙周末肯定在睡大觉,打扰他准得被嫌弃“麻烦”。
佐助杵在,脚边的木屐踢来踢去,正纠结着要不要翻墙出去练手里剑,身后突然传来父亲低沉的声音。
“佐助。”
佐助浑身一僵,耳尖瞬间发烫。他怎么忘了,父亲今天轮休在家。
“过来。”
声音从正传来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佐助硬着头皮绕过走廊拐角,规规矩矩跪坐在父亲对面的榻榻米上,背脊挺得笔直,头却埋得低低的。
“父亲大人,母亲大人。早上好。”
他双手紧紧攥着衣角,指甲几乎嵌进掌心。别抖,佐助。他在心里默念。不就是被喊来问话吗?有什么好怕的。
正对面,父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,动作斯理。母亲坐在旁边,手里捏着团扇轻轻扇着,脸上带着淡的笑意。透过纸拉门洒进来,在两人身上镀了层金边,竟是难得的和谐景象。
佐助偷偷抬眼瞥了瞥,又飞快低下头。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父母同框时没有冷着脸。
“你毕业小队,已经两周了。”父亲终于开口,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,“队里如何?”
佐助一愣,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。父亲会问他小队的事?
“啊……还好。卡卡西老师每天都让我们做高强度训练。”他磕磕巴巴地回答,眼睛盯着地板上的木纹。
母亲放下团扇,声音像羽毛般轻柔:“和队友相处得好吗?鸣人那孩子……没给你添麻烦吧?”
佐助又是一怔。今天的父母怎么回事?太阳打西边出来了?
“没有,母亲大人。”他连忙摇头,“鸣人很机灵,鹿丸也很聪明,我们……相处得挺好的。”
话音刚落,母亲脸上的笑容忽然淡了下去,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。快得像错觉,若不是佐助一直盯着,根本捕捉不到。
还没等他细想,父亲的声音陡然严肃起来:“记住,你是宇智波的人。做任何事都要拼,不能给家族丢脸。”
佐助的心沉了下去。果然,绕来绕去还是离不开“家族荣耀”这四个字。他知道,无论自己怎么努力,都比不上那个站在家族顶峰的哥哥。但他还是咬着牙应道:“是,父亲大人。我会努力的。”
“我希望你能享受这段。”母亲突然打断,声音虽柔,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持,“和队友好好相处,多交些朋友。”
佐助猛地抬头,对上母亲的眼睛。那双和外祖母一模一样的黑眸里,竟藏着深深的期盼。
“母亲大人?”
“不止是队友。”母亲往前倾了倾身,紧紧锁着他,“去认识家族的孩子吧。木叶不是只有宇智波,外面还有很多优秀的。”
“胡闹。”父亲放下茶杯,发出的碰撞声,“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变强,不是交朋友。”
“变强的方式不止一种。”母亲仿佛没听见父亲的话,依旧看着佐助,语气带着恳求,“佐助,不要急着长大。,找到属于自己的路。哪怕这条路比别人长,也不要走捷径。明白吗?”
佐助眨了眨眼,母亲的话像团迷雾,绕得他头晕。但看着母亲眼底的,他还是点了点头:“……是,母亲大人。我明白。”
“真的明白吗?”母亲追问,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。
佐助脑子里突然闪过卡卡西老师常说的话,脱口而出:“老师说过,真正的强大不是一蹴而就的。我会脚踏实地,不投机取巧。”
母亲这才松了口气,脸上重新露出笑容:“好孩子。”
佐助偷偷瞄了眼父亲,只见他眉头紧锁,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是自己说错话了吗?
他赶紧低下头,声音细若蚊蚋:“那个……我想去神社看看外祖母。最近训练忙,没去请安了。可以吗?”
母亲端起茶杯遮住嘴角的笑意,轻轻点了点头。父亲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:“去吧。”
佐助如蒙大赦,连忙躬身行礼,退到门口时差点被门槛绊倒。他稳住身形,飞快地拉上纸拉门,转身就往院子跑,脚步越跑越快,直到冲出家门,才敢大口喘气。
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。刚才父亲的眼神,像刀子一样扎在他背上。
他沿着宇智波族地的石板路狂奔,心里乱糟糟的。父母刚才的对话,总觉得哪里不对劲。母亲为什么突然让他多交朋友?父亲又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?
难道……是因为哥哥?
三年前哥哥叛逃的那天,父母也是这样,在正里大吵了一架。摔碎的茶杯碎片,母亲压抑的哭声,父亲愤怒的咆哮……这些画面像潮水般涌上来,堵得佐助胸口发闷。
他用力甩了甩头,想把这些的念头甩掉。别想了,佐助。去神社找外祖母,她一定会告诉他答案的。
宇智波族地坐落在木叶村南角,紧挨着城墙, Nak河像条绿色的带子,绕着族地边缘流淌。小时候,族里的老人说这里是圣地,是选的风水宝地。但自从跟着卡卡西老师学习后,佐助开始怀疑——真的是自愿的吗?还是被一步步逼到这个角落,只能用“圣地”来自我?
族地里的房子一圈圈排列着,中间是热闹的商业街“赤通”,各种宇智波的店铺鳞次栉比。而在族地最南端,赤通的尽头,就是宇智波神社——辉夜神社。那里埋着历代的骨灰,供奉着族里的英雄。据说,整个木叶只有宇智波还在信奉古老的神明,家族早就改成信奉火影大人了。外祖母常说,等哪天木叶忘了老祖宗的规矩,一定会遭报应的。
佐助一口气跑到神社门口,仰头望着那座比族地大门还高大的红色鸟,心里的烦躁瞬间消了大半。鸟的木头泛着温润的,虽然历经百年,却依旧坚固如初,连铰链都没有一丝锈迹。
神社的石板路上,两个穿着巫女服的姐姐正在扫地。青苔爬满了石阶,有些地方滑溜溜的,但佐助闭着眼睛都能走。他熟门熟路地跑下蜿蜒的台阶,左手轻轻拂过路边挂着的红色灯笼,指尖传来布料的粗糙触感。
风吹过古老的松柏,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。竹林里传来的鸟鸣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烛味。
佐助深吸一口气,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。
这里才是他真正的避风港。
佐助猛地拐向右边那座庄重的,那是神社主祭——他的外婆胧婆婆的。
“打扰了!”
他在麻利地踢掉木屐,扬声喊道:“外婆,是我,佐助!”
茶室的拉门虚掩着,里面飘出淡淡的茶香。佐助推门进去,一眼就看见外婆正跪坐在榻榻米上,面前铺着一套精致的,窗外是一片翠绿的竹林,竹林深处藏着个小池塘,水面泛着细碎的。
他立刻跪下身,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。外婆笑着伸出手,他连忙递过去,掌心贴上那温暖的皮肤时,佐助不自觉地闭上了眼。
“你心事很重。”胧婆婆的声音像温水一样淌过他的耳朵,“是你爸妈又闹别扭了?”
“不是直接吵架……”佐助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,“至少我出门前没吵,但气氛就是不对,闷得。”
外婆低低地笑了,拍了拍身边的空位:“有时候不吵架才是真的闹僵了。沉默可是最伤人的武器。”
佐助乖乖坐过去,蜷起。外婆泡的茶是族最好喝的,这点他从不怀疑。
“老爸今天找我谈话,说我是宇智波的孩子,在外要注意言行,不能给家族丢脸。”他捧着温热的茶杯,指尖传来的暖意让他稍微放松了些,“老妈却让我多和队友玩玩,和家族的人搞好。”
“这两句话本身并不矛盾。”外婆一边用茶细细抹茶,一边漫不经心地说,“你为什么觉得他们在吵架?”
“感觉!”佐助皱着眉耸肩,“他们一提到家族的事就那副样子,最近总这样,烦死人了。”
“你跟他们说过你的感受吗?”
“外婆你又不是不知道!”佐助垮下脸,“我怎么可能说这种话?”
胧婆婆没再追问,只是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很快,抹茶泡好了。第一杯递给佐助,他抿了一口,熟悉的微苦在舌尖化开,带着淡淡的回甘,完美得无可挑剔。他舔了舔嘴唇,实话实说:“老师也很爱喝茶,我见过他柜子里藏着好多自己调的茶。”
“那你可以问问他有没有缓解肌肉和增强代谢的药茶。”外婆建议道,“他是个武士,更是个出色的。”
“他还是个呢。”佐助点头,话到嘴边,没忍住问了出来,“外婆,二代火影把我们宇智波赶到角落,是不是因为他不信任我们?”
胧婆婆的茶顿了一下,随即拿起自己的茶杯,轻轻啜了一口:“看来大蛇丸没让你闲着,也没打算留着你的天真。”
“他说我们将来要面对的东西太多,没资格无知。”
外婆又笑了,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:“哦?他真这么说?你倒是找了个好老师。”
“老师他……”佐助咬了咬下唇,“他让我们想很多问题,很难,但他说想。”
“不想的话,家族血脉里的毒就会把你活活吞噬。”胧婆婆突然伸出手,捏住他的下巴,迫使他抬头。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带着一种让佐助窒息的沉重,“你哥哥离开,是为了躲开这毒。你爸妈吵架,是因为这毒。二代火影能把我们隔离,也是因为这毒。我们宇智波,从来都是自己毁了自己——这,流淌在我们的血液里。”
“、?”佐助惊得结巴了,“外、外婆,什么?”
胧婆婆喝完杯里的茶,站起身,朝他招手:“跟我来,佐助。我给你看样东西。”
两人离开茶室,走出。胧婆婆牵起他的手,转向本殿的方向。一瞬间,佐助仿佛回到了小时候,穿着硬邦邦的祭服,被外婆拉着在神社里转,听她讲那些古老的。他忍不住勾起嘴角——外婆的时候,总是那么。
他们踏上本殿的台阶。到了门口,胧婆婆松开手,飞快地结了几个印,解除了结界。佐助帮忙推开一扇门,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,木屐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。进了神殿,他跪下身,两扇门,然后伏在地上,额头贴着冰凉的地板。这里是宇智波最神圣的地方,藏着家族血脉的历史。他之前只来过三次,最后一次还是七岁那年。
“过来,孩子。看看这个。”胧婆婆的声音传来。佐助站起身,挪过去,抬头望去。
殿两侧的墙上挂满了武器、狰狞的、卷轴和一排排古籍。正前方的殿被两盏 sconce ——外婆指尖一动,就亮了起来。神坛上放着一本厚厚的古书,书页泛黄,上面爬满了墨迹,还有——
佐助倒抽一口冷气:“外婆!那些是……是不同的写轮眼?”
她招手让他再靠近些。佐助凑过去,跪坐在她身边。外婆用木夹子小心翼翼地翻着页,声音低沉:“我们宇智波的历史上,出现过各种各样的写轮眼。但你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开始的吗?”
佐助摇摇头,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页页翻下去,直到翻到最开头。摇曳的下,那些血红色的圆圈和黑色的勾玉在古旧的纸上仿佛活了过来,散发着神秘的气息。
一切的开端,是一棵树。
“那树高可通天,枝桠能遮半片天。我们早已逝去的,称它为神树——‘Shinju’。”
阿婆翻到书的第一页,泛黄的纸页上,一株遮天蔽日的巨树盘踞在画中央。
佐助猛地睁大眼。
这树他见过!就在老师的墙上,挂着一模一样的古画。
“神树会结一种果子,”阿婆的声音低沉下来,“吃了它的人,能得到查的馈赠。”
她顿了顿,指尖划过画纸:“那时候的,还不懂查。打仗靠的是石斧木棍,拼的是一身蛮力。虽有战乱,却远没后来那么惨烈。”
书页哗啦翻动。
第二页上,一位绝美的女子正将一枚的球体送向唇边。
“们曾臣服于一位叫Tenji的君主。他有位妻子,美丽又,名叫辉夜。”
“辉夜姬?”佐助脱口而出。
族里的神社,供奉的就是这位神明。
阿婆点头:“正是她。当时Tenji的国家和邻国开战,辉夜姬怀着身孕,眼看战火焚尽土地,她绝望了。”
“她去了神树。”佐助的声音有些发紧。
“对。”阿婆的沉沉,“她做了禁忌之事——吃下了神树的果实。”
书页再翻。
第三页的辉夜姬,双眼泛着诡异的。
那瞳仁像日向的白眼,却多了几圈旋转的纹路。更让佐助心惊的是,纹路里竟嵌着写轮眼的勾玉!
“这是轮回写轮眼,”阿婆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,“白眼和写轮眼,都源自它。佐助,你记住——我们宇智波,和日向本是同宗血脉。”
佐助愣住了。
同宗?
那为何日向的人看他们时,眼神总带着冰碴子?
“他们知道这事吗?”他忍不住问,“既然是一家人,为什么……”
“早就不是一家人了。”阿婆轻轻打断他,“千百年的战争里,两族结下的仇怨太深。或许他们的长老还记得这个,但多半——”
她叹了口气:“多半只当是神话。”
佐助低下头。
就像族里的大多数人一样。
阿婆没再说什么,只是翻到下一页。
画纸上,辉夜姬站在两个少年中间。
左边的少年,眼瞳是淡紫色,和现代日向的白眼几乎一模一样。右边的那个——
“轮回眼!”佐助失声叫道。
那是传说中仙人的眼睛!
“他是辉夜姬的长子,羽衣。”阿婆的声音带着敬畏,“也就是世人尊称的——”
“仙人!”
佐助猛地攥紧了拳头。
“次子羽村,继承了白眼。日向一族,就是他的后裔。”阿婆继续翻页,“辉夜姬用查平定了战乱,统治大地,带来了短暂的和平。她生下两个儿子,他们天生就有查。可后来……”
她的声音沉了下去:“她迷恋上了权力。看着儿子们日渐强大,她开始害怕。”
佐助的心一沉。
这种的结局,他太熟悉了。
“当她的暴政让天下人绝望时,羽衣和羽村动手了。”阿婆的指尖划过画纸,“辉夜姬为了镇压儿子,竟和神树合为一体——”
佐助猛地坐直!
“变成了十尾!”
阿婆点头:“她想把儿子的查吸回来,不想任何人拥有和她一样的力量。可羽衣用了一个禁术,把十尾封印起来,丢出了大地。”
她指向窗外:“你晚上看到的月亮,就是她的囚笼。”
佐助目瞪口呆。
十尾?
老师明明说过,世上只有九只尾!
“阿婆,这……”
“别急。”阿婆笑着摸了摸他的头,“听我说完。”
还有后续?
佐助咬着唇,脑子里乱成一团。这种时候,要是鹿丸在就好了——他肯定能立刻头绪。
“羽村去了月球看守封印,羽衣留在地球。他把查和知识传给人类,教我们用查沟通万物,这就是忍宗的起源。世人尊称他为仙人。”
这些佐助在学校学过,他点了点头。
“仙人有两个儿子。”阿婆的声音转冷,“长子因陀罗,天赋异禀,继承了轮回眼;次子阿修罗,资质平庸,却心地善良。”
她顿了顿:“仙人想找继承人,完成他和平的夙愿。因陀罗认为,力量才能带来秩序;阿修罗却觉得,爱与同伴才是根本。”
书页再次翻动。
第四页上,因陀罗的脸无比。
那双眼睛——
猩红如血,三颗勾玉在瞳仁里旋转!
正是宇智波的写轮眼!
佐助倒抽一口冷气,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。
“因陀罗是我们的。”祖母的声音像泡了多年的陈茶,沉哑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涩。“他从忍宗里劈出了忍术,把言语锻成了杀人的刀。可嫉妒和怒火烧疯了他,恨父亲,更恨弟弟阿修罗——那场决战,阿修罗险胜,却没能斩断因陀罗的执念。”
她指尖划过泛黄的书页,声音压得更低。“那家伙远走他乡,把忍术传遍大地,偏要和父亲的道对着干。他说,唯有力量才能换来和平。”
“后来,他的血脉里,便生出了宇智波。”
书页哗啦翻过。
两枚猩红的写轮眼赫然在目,黑色的勾玉像活物般在瞳仁里盘旋。墨迹已经淡得快要看,纸边还沾着些深褐色的痕迹,像干涸的血。
角落处,一枚模糊的血指印刺得佐助眼睛发疼。
祖母的手指轻轻点在写轮眼下方。“因陀罗开了第一个万花筒。那是我们瞳力的极致,也是他留给我们的。”
又是。
佐助心里一动。祖母讲的总绕来绕去,但每次都有目的。他抬眼:“既然是最强的,怎么会是?”
“为了开眼,因陀罗杀了他最亲近的两个朋友。”
“什么?!”
佐助脸色骤白,猛地往后缩了缩,差点把书碰掉。
“族里代代都误解这个传说,连我的曾祖父们也不例外。他们以为开万花筒杀人。”祖母的声音缓了下来,带着点疲惫的温柔,“可我知道——悲伤有千万种形状。你哥哥,就是最好的证明。”
佐助猛地抬头,心脏漏跳一拍。今天的意外太多了。“大哥?”
“他开了万花筒。”祖母的指尖轻轻拂过书页,“是族里第一个没靠杀人觉醒的——至少不是亲手。毕竟,我们失去了止水。”
佐助脑子嗡的一声。
止水哥……大哥开了万花筒?
他怎么从来不知道?
祖母叹了口气,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沉重。“你太小了,不记得。你出生时,族里的日子比现在难百倍。我们被村子孤立,被猜忌,被羞辱。斑的背叛本就把我们钉在了耻辱柱上,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,就像野草一样疯长,拔都拔不掉。”
“无论我们怎么证明忠诚,怎么为村子出生死,怎么赢下一场场战争,那份怀疑永远都在。”她的眼神暗了下去,“这样的日子,最容易滋生怨恨。”
她忽然抬手,把佐助额前的碎发拨开,指尖轻轻蹭过他的脸颊。那双总是的眼睛里,此刻蒙着一层水汽,像是随时会落下泪来。
“我看着族人被嫉妒和仇恨吞噬。看着他们为村子失去儿女,牺牲无人铭记,悲伤无人。我看着因陀罗的在他们心里——”她的手指停在佐助的眼尾,“看着他们沉溺在自己扭曲的骄傲里,觉得自己高人一等,想脱离村子,后来甚至想毁掉这个我们守护了百年的地方。”
“为什么要留下?没人让我们留。为什么要坚持?我们永远不够好。不如自己走,不如自己闯,不如另立门户。”
祖母的声音轻得像叹息:“佐助,这就是——是恨。恨自己,因为我们宇智波永远觉得自己不够好。而世界又总在印证这点,于是我们把恨转向外面。在世界烧我们之前,把世界烧了。在被毁灭之前,毁灭一切。”
佐助喉咙发紧。
脑海里闪过卡卡西老师的教导,闪过自己总觉得比不上大哥的自卑,闪过那种挥之不去的恐惧——他是次子,是备胎,是,永远不够好。
祖母的手顺着他的头发滑下去,轻轻按在他的胸口。“这里,你的心,是不是总像被潮水卷着?我们宇智波的,从来都是汹涌又深沉的。”
她忽然上前,在佐助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。像道歉,又像祝福。
佐助闭上眼睛,闻到了她身上的松木、茶香,还有淡淡的接骨木甜香。就像小时候她哄自己睡觉那样,温暖又安心。他几乎要沉溺在这种熟悉的怀抱里了。
“我告诉你这些,不是让你绝望。”祖母的声音贴着他的头发传来,轻得像羽毛,“是让你知道自己从哪里来。不一定是。觉得不够好,可以变成变强的动力。”
“我们总出一副冷漠的样子,好像不屑于和善意。可,我们爱得深,也在乎得紧。”她的手轻轻拍着佐助的背,“就像刀,能伤人也能伤己。用好了是武器,用不好就会割伤自己。我们的恨,从来都是从爱里生出来的。只要学会把它转回去就行。”
“记住这些,我不在的时候。”
佐助的眼眶猛地热了。
他伸手抱住祖母,抱得很紧很紧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他的手臂已经能环住她的后背了——是自己长大了,还是祖母已经老得这么脆弱,而他一直没注意?
一想到她会离开,佐助的心脏就像被攥住了一样疼。
“你明白了吗,佐助?”祖母轻轻推开他一点,看着他的眼睛。
佐助摇摇头,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。“没……没明白。但我会记住的。总有一天,我会懂。”
“好孩子。”祖母点点头,把下巴抵在他的头顶,轻轻拍着他的背。
他们就这么抱着,时间像被拉长了一样。佐助不知道过了,只知道怀里的温度,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。
脑子里乱糟糟的,是各种念头在打架。佐助一整天都浑浑噩噩,什么事都没做成。直到御婆婆把他领回自己家,两人一起吃了午饭,才勉强找回点状态。御婆婆还有神社的活儿要忙,佐助临走前跟她约好下周再来。
“到时候咱们再细说写轮眼的事,”御婆婆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要是你还记得万花筒的问题,尽管问。”
“嗯,谢谢婆婆。”佐助规规矩矩地鞠躬。可不知怎么的,他鬼使神差地往前扑了一下,给了御婆婆一个仓促的拥抱,然后转身就往神社台阶跑,“下周见!”
“路上小心,孩子。”御婆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佐助心里暗自发誓,一定不会让她失望。
回到家时,父亲不在,母亲倒是在。佐助穿过时喊了声“我回来了”,顺手摘了串藤上的西红柿,径直往后院去了。虽然老师说过不让额外训练,但查穴位的练习是被的。
再不想办法静一静,我真要疯了。佐助甩了甩头,开始脱上衣。他边脱边琢磨,鹿丸平时是怎么应付这些的想法的?
晒在背上暖烘烘的。佐助老师教的方法,缓缓打开查经络。远处家的竹泉滴答作响,他跟着节奏调整呼吸,一招一式地练着基础 kata。渐渐地,那些烦人的念头被压了下去,只剩下查在四肢百骸流动的感觉。
每天都在变强,是了点,但很扎实。
第二天早上醒来,佐助头疼得厉害。
“喂,佐助,你没事吧?”鸣人凑过来问。他们已经到了训练场,这里空荡荡的,除了训练场边缘的标记,连棵树、块石头都没有。
佐助闷哼一声,拉伸筋。“有点头疼,不知道怎么回事。”
“吃药了吗?”鹿丸从旁边插了句,“会不会是脱水了?昨天干嘛去了?”
“可能吧。”佐助耸耸肩,“昨天跟御婆婆在神社了会儿,下午练了会儿查穴位。”
“很快就会好的!”鸣人拍着胸脯保证。
鹿丸叹了口气:“等会儿你得比头疼厉害十倍,到时候就顾不上头疼了。”
他说得没错。
大蛇丸老师很快就到了。他扫了一眼三人,确认他们都带了武器,满意地点点头。“早上好,小家伙们。准备好学新东西了吗?”
“当然!”鸣人地挥了挥拳头。鹿丸点了点头,佐助则立刻站成了标准的戒备姿势。
老师带他们练了查穴位。奇怪的是,练着练着,佐助的头疼消失了。接着是热身环节,鸣人激动得浑身发抖,因为老师宣布了这周的训练计划。
“我们继续实战练习,但这次要用武器。训练间隙会加一些针对性的体能强化。午饭后,开始教你们第二个忍术——”鸣人立刻欢呼起来,“——然后是基础瞬身术。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,接下来一周都按这个节奏来。我希望你们两周掌握瞬身术,不过说不定你们又能给我惊喜呢?毕竟之前的爬树和踩水,你们都是一周就搞定了。”
听到老师这么夸,佐助忍不住挺直了板,心里有点小得意。
实战练习还算顺利。佐助终于有机会用上自己的短刀,摸索着怎么把武器动作里,也明白了哪些武器反而会碍事。虽然动作比平时了点,但老师说这是正常现象。
“你每一招都得调整攻击距离,”老师一边轻松躲过佐助的剪刀,一边解释,“短刀加长了你的手臂,等你的空间感适应了就好了。继续练。”
佐助的回合结束后,刚想退到一边研究不同的握刀姿势,老师的分身就拿着两件黑色背心走了过来,递给了他和鹿丸。
佐助眨了眨眼:“这是……”
“穿上。”分身言简意。两人只好做。
背心一搭在肩上,佐助就闷哼了一声。旁边的鹿丸更是直接抱怨:“这口袋里的是石头吗?这么沉?”
“现在做一百个俯卧撑,一百个跳蹲,还有一百个引体向上。”老师的分身随手一拍地面,一根长长的单杠就从土里冒了出来,“快点,鸣人那边很快就结束了。”
“等等!”佐助脸色白,“我们得在鸣人打完之前做完?”
“你们肯定做不完,”分身笑了笑,“但我要你们尽力。等鹿丸和鸣人换班的时候,鸣人会接过鹿丸的背心你们。一直练到下一轮实战开始。”
佐助和鹿丸同时发出哀嚎,但身体已经诚实地动了起来。佐助直接趴在地上开始做俯卧撑——早死早,对吧?
做到跳蹲一半的时候,佐助彻底喘不上气了,不得不停下来。背心好像越来越沉,每做一个都比上一个费劲。后背疼得厉害,肺里像着了火,连呼吸都困难。他试着再蹲下去,却不听使唤地打颤。
“这……这背心到底……多重?”佐助喘着粗气问。
“别数字,”分身说,“继续。”
“好累……”又做了五个跳蹲,佐助几乎要瘫倒。
“还记得我们组队第一天我说过什么吗?要是累了,可以放弃。你想放弃吗,佐助?你是个半途而废的人?”
老师没有吼他,反而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音说出来,刚好能让佐助听见。佐助打了个寒颤,咬紧:“不,老师。”
“那就继续。”
“是,老师。”
佐助双脚蹬地,第三次跃起抓杆。
掌心的茧被磨得发烫,汗水顺着额角淌进眼睛,涩得他眯起眼。他咬紧,手臂爆发出最后一丝力气,猛地一拉——
“啪!”
手指打滑,整个人直直摔在沙地上,屁股差点裂成瓣。
他闷哼一声,连揉都没揉,撑着地面翻身爬起,再次冲向单杠。
旁边的鹿丸也好不到哪去。
这家伙平时懒懒散散,此刻却像被上了发条的陀螺,每一次引体向上都咬着牙,额头上青筋暴起。他的呼吸粗重得像破风箱,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空气,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。
佐助心里,鹿丸已经了那种“心流”状态——这混蛋一旦认真起来,专注力能吓死人。
终于,鸣人那边的平板支撑结束了。
“呼——哈——”鸣人瘫在地上,像条离水的鱼,“老子的……快断了……”
他爬起来,抓起旁边的负重背心套上,刚拉上拉链就僵住了。
“卧槽?!”鸣人瞪大眼睛,扯着背心带子喊,“这玩意儿这么重?!”
卡卡西倚在树旁,面罩下的嘴角似乎勾了勾:“每人一百个,赶紧的。”
“一百个?!”鸣人跳脚,“老师你没搞错吧?这背心至少有三十斤!”
“才一百个而已。”卡卡西的声音轻飘飘的。
而已?!
佐助差点骂出声。他刚才空手做了三百个深蹲,现在还在打颤。但他没力气反驳——连呼吸都要费,哪还有闲工夫说话?
果然,他没能在鸣人做引体向上的十分钟完成三百个深蹲。不过鹿丸做完后,卡卡西给了他三分钟休息时间。
佐助一屁股坐在地上,大口大口喘着气。
才第一轮啊……
他看着鹿丸被卡卡西叫过去对练,没打几下就被撂倒,躺在地上直哼哼。佐助心里一沉——完了,这训练强度,他们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。
“佐助,到你了。”
卡卡西的声音传来,带着点戏谑。他朝佐助勾了勾手指:“来。”
佐助深吸一口气,撑着地面站起来。
他冲了上去。
拳头挥出的瞬间,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和卡卡西。身体的记忆自动浮现,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像是刻在骨子里。
当卡卡西用苦无格开他的斩击时,佐助猛地松手,任由短刀下坠,同时左手闪电般接住刀柄,反手刺向卡卡西的肋下——
“呵。”
卡卡西轻笑一声,侧身避开,同时一脚踹在佐助的上。
佐助像个破布娃娃一样飞出去,重重撞在树上。
他闷哼一声,爬起来再次冲上去。法如狂风暴雨般使出,每一脚都用了。他不知道自己的力气从哪来的,只觉得身体里有团火在烧。
突然,眼前一阵发黑。
佐助心里一惊,下意识地侧身——
“砰!”
卡卡西的脚擦着他的肩膀踢在树上,树干应声裂开一道缝。
好险……
佐助喘着气,后背是冷汗。刚才要是半秒,他的肩膀就废了。
“不错。”卡卡西点点头,“反应挺快。”
佐助没有说话,只是继续进攻。但他能感觉到,自己的力气正在快速流失。每一次出拳,每一次踢,都比上一次更无力。
终于,卡卡西喊停了。
佐助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直接瘫在地上。他看着天空,脑子里一片空白——这才第二轮啊!还有两轮等着他!
卡卡西蹲在他身边,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的:“身体感觉怎么样?”
“弱……”佐助喘着气,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,“浑身都弱……”
“能站起来吗?”
佐助摇摇头,大得像拨浪鼓。
“你能的。”卡卡西说,“为什么说不能?”
“我……没力气了……”佐助的声音越来越小。
话音刚落,他猛地瞪大了眼睛。
又是那种感觉——心底深处,有个声音在嘲笑他的软弱。
“没力气?”卡卡西的声音带着点压迫感,“我怎么觉得你还有不少力气没使出来?”
佐助一愣。
“你的查。”卡卡西指了指他的胸口,“我能感觉到,它就在你的皮肤下面,像沉睡的火山一样。为什么不用?”
佐助的脑子像被雷劈了一样。
对啊!查!
他怎么忘了这个?!
佐助深吸一口气,集中精神调动的查。他的查线圈平时只打开25%,现在他试着把它拓宽——
“嗡!”
一股暖流瞬间涌遍,四肢百骸都了力量。那种感觉就像干涸的土地突然得到了甘霖,舒服得他差点呻吟出声。
佐助低吼一声,撑着地面坐了起来。
“原来……查可以用来增强体力!”他看着自己的双手,眼里闪烁着的。
“没错。”卡卡西笑了,“当你的身体达到极限,肌肉再也无法提供力量时,查就是你的第二生命。它就像肌肉的燃料,能提供能量,还能加速血液循环。血流越快,疲劳感就越弱。这就是上忍能连续战斗几天几夜的秘密。”
旁边的鹿丸突然开口,声音还是喘的:“但……这方法肯定不能常用吧?”
佐助转头看去,鹿丸正用查着身体做引体向上。他的动作比刚才快了不少,而且看起来轻松了很多。鸣人已经做完了,正坐在地上喘气。
“滥用的话,确实有副作用。”卡卡西点了点头,“最常见的就是横纹肌溶解症,会导致肝肾功能衰竭。”
他顿了顿,继续说:“不过健康的身体很顽强,只要适量使用,问题不大。所以你们在村子里的时候,一定要好好休息。休息也是训练的一部分。”
鹿丸做完一百个引体向上,从单杠上跳下来,撇撇嘴:“就算不用到肾衰竭,查也会用完吧?正常人都会这样。”
“这就是我每天训练的目标啊。”卡卡西摊摊手,“查线圈用得越狠,恢复后能容纳的查就越多。”
“——查就会变得更雄厚。”
佐助、鸣人、鹿丸异口同声地接话。
鹿丸叹了口气,鸣人则是一脸无奈。
“好了,鸣人,到你了。”卡卡西朝鸣人抬了抬下巴。
“来了!”鸣人跳起来,拍了拍胸脯,“这次我肯定不会输!”
佐助站起身,接过鸣人递来的负重背心穿上。他走到鹿丸身边,和他击了个掌。
“加油。”鹿丸说。
“你也是。”佐助点点头。
他走到深蹲架前,深吸一口气,缓缓下蹲。
我现在还不够强。
佐助心里想。
但总有一天,我会变得足够强。
而今天,就是通往那一天的第一步。
他猛地站起来,发出一声低喝。
“喝!”
……
(未完续)
(4) 神道教,又称“神之道”,是日本本土的泛灵多神教。
世间万物皆有神明栖——树木、岩石、河流,甚至一片落叶都可能藏着“神”。这些被称为“神明”的自然存在,构成了神道教的核心。
神道教的神社很好认。和佛教寺庙不同,它们门口立着鲜红的鸟。那道朱红之门,是凡俗与神域的分界线。跨过去,就了神明的领地。
这么说吧——整个宇智波一族的驻地,都建在神域之上。
他们有一座主神社,名为“辉夜神社”,供奉的正是大筒木辉夜。
神道教的历史能追溯到三百年的弥生时代,更早的绳文时期(一万四千年到三百年),就有类似的泛灵信仰。如今它和佛教并列为日本两大宗教,和平。大多数日本人既拜神社也拜佛庙,两种宗教的仪式都做不误。
神道教的仪式渗透在日本人的生活里:神乐舞、樱花祭、丰收节,还有成人礼这类人生里程碑的。它没有西方宗教那种系统性的道德教条,核心只有三点——仪式洁净、敬畏神明与自然、积极参与集体祭祀。
但它对品格有明确要求:真诚、诚实、荣誉。所谓“善”,也围绕着美、审美、卓越、高贵、可持续、和谐与合群展开。说它是宗教,不如说是一种生活哲学。
(5) 拜殿,是神道教神社里的礼拜堂。
(6) お邪魔します。直译是“我打扰了”,是拜访时的礼貌用语——“打扰了”。
(7) 本殿,是神社供奉神明的主殿。
(8) 忍宗,是羽衣(仙人)教义的总称。从原著细节推测,它更像查的哲学体系,而非单纯的战斗技巧。当然,这是我基于世界观的脑补。
(9) 横纹肌溶解症,是肌肉大量受损导致的急症。过度运动、滥用药物、严重挤压伤(比如车祸或高空坠落)都可能引发。骨骼肌快速分解会导致肾衰竭和弥散性血管凝血,叠加足以致命。
(10) 辉夜神社的原型,是我两年前在京都参观的两座神社——贵船神社和大名鼎鼎的伏见稻荷大社。附上几张参考图,方便你们想象。(2020.06.27 添加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