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来也盯着墙上的挂钟,第三次确认时间。
距离旗木朔茂离开,已经过去七个小时。
而他的任务,简单到离谱——盯着那个五岁的小鬼,直到朔茂回来。
按理说,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有多难搞?
可偏偏这孩子是旗木卡卡西。
出发前,朔茂几乎把他的耳朵磨出茧子。
“退烧药每隔四小时喂一次,水温刚好四十度。”
“晚上上床,不许给他讲任何战斗。”
“绝对不能让他碰训练场的任何东西!”
自来也当时拍着胸脯票,心里却在嘀咕——不就是个发着低烧的小鬼吗?至于这么紧张?
直到现在,他看着蜷缩在沙发上的卡卡西,才明白朔茂的不是没道理。
那孩子小脸烧得通红,鼻尖却凉得像冰,裹着厚厚的毛毯缩成一团,眼神却亮得惊人,直勾勾盯着窗外的训练场。
自来也叹了口气。
这哪是?分明是头被在笼子里的小狼崽。
“喂,小鬼,想什么呢?”自来也凑过去,试图打破沉默。
卡卡西转过头,眼神里带着点不耐烦:“我要去外面。”
“不行。”自来也想都没想就拒绝,“你爸说了,好好休息。”
“我只是坐在门廊上。”卡卡西皱着眉,声音软软的却带着股执拗,“不会跑远。”
自来也刚要反驳,就见卡卡西突然抬起头,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委屈,甚至还带上了点鼻音:“……自来也叔叔。”
自来也浑身一僵。
这声“叔叔”叫得他头皮发麻。
他太这小鬼的套路了——每次朔茂不肯答应他的要求,他就用这招。
偏偏这招对他也管用。
“……十分钟。”自来也咬牙妥协,“只能十分钟,而且穿外套!”
卡卡西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,毛毯滑落在地,露出里面印着小狗图案的睡衣。
自来也眼疾手快地抓起沙发上的厚外套,追了出去。
秋风吹过,带着刺骨的凉意。
卡卡西已经坐在门廊的台阶上,小短晃来晃去,脸上却露出了难得的笑容。
自来也叹了口气,把外套披在他身上:“冻死你算了,到时候你爸回来,我可解释。”
“我没。”卡卡西嘟囔着,却乖乖把外套穿好。
自来也看着他通红的鼻尖,强忍着没笑出声。
这小鬼,嘴硬得很。
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,自来也正想着要不要提前结束这“十分钟”,衣角突然被轻轻扯了一下。
他低头,对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。
卡卡西的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,手里还攥着一片刚落的枫叶:“自来也叔叔,你上次用的那个手里剑招式,能再给我看看吗?”
自来也心里咯噔一下。
来了。
这才是这小鬼的真正目的。
“不行。”自来也板起脸,“你爸说了,不许训练。”
“我只是看,不算训练。”卡卡西晃着他的胳膊,声音甜得发,“你上次答应过我的,说等我再大一点就教我。”
自来也看着他的眼神,心里的防线开始松动。
他想起上次朔茂不在家,这小鬼缠着他要看“厉害的招式”,他一时,用枚手里剑在树上钉出了个“忍”字。
没想到这小鬼记到现在。
“……只看一次。”自来也最终还是妥协了,“而且不许学,等你好了再说。”
卡卡西立刻欢呼起来,从台阶上跳下来,跑到院子中央,地挥着手:“快一点!我准备好了!”
自来也无奈地摇摇头,走到院子中央站定。
他从忍袋里摸出枚手里剑,三枚在左手,三枚在右手。
透过树叶洒下来,落在他身上,拉出长长的影子。
“看好了,小鬼。”自来也嘴角勾起一抹笑容,“这招叫‘刃锁魂’,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学的。”
卡卡西睁大眼睛,紧紧盯着他的手。
自来也深吸一口气,双脚分开,身体微微下蹲,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。
空气仿佛都凝固了。
下一秒,划破。
木叶村西,旗木家的训练场灯火通明。
木桩靶子错落有致地立在院中,洒在金属靶环上,泛着冷。
纲手的老相好——自来也,正站在场地中央。他轻抖,三枚苦无破风而出,几乎是苦无离手的瞬间,他一拧,凌空翻了个跟头。
半空中,他指尖再弹,剩下三枚苦无精准射出。
“笃笃笃——”
金属木的闷响连成一串。
自来也稳稳落地,回头瞥了眼靶子。
前三枚苦无钉在靶心,后三枚竟精准地卡在了靶环缝隙里,分毫不差。
“怎么样?吧?”他转头冲身后的小不点挑眉,语气带着几分得意。
五岁的卡卡西站在阴影里,银白的头发在下像团小雪球。他没说话,只是睁着黑亮的眼睛,直勾勾盯着靶子。
自来也心里暗笑。这小子,明明眼睛都看直了,还得一脸冷淡。
“想试试?”他逗他。
卡卡西的耳朵动了动,小拳头攥紧又松开。
自来也早猜到他会动心。旗木朔茂那家伙,知道儿子发烧后就把他锁在床上,连院子都不让出。这小子估计早就憋坏了。
“不过——”自来也话锋一转,“要练可以,但得答应我,乖乖回去喝药。”
果然,卡卡西的脸立刻皱成了。
旗木家的人感官敏锐,味觉。那药汁又苦又涩,对卡卡西来说简直是。这也是为什么他平时吃饭挑三拣四的原因。
自来也本来还愁怎么哄这小祖宗喝药,现在正好拿这个当诱饵。
卡卡西咬着下唇,纠结了几秒,终于点了点头。
他伸出小手,一本正经地递到自来也面前:“成交。”
那小大人的模样逗得自来也差点笑出声。他伸手跟卡卡西握了握,那小手软乎乎的,还带着点发烧的温度。
“行,要我教你动作要领吗?”
卡卡西立刻摇头,双脚分开,像模像样地蹲下身,摆出了和自来也刚才一模一样的起手式。
这小子学东西真快!
自来也以前总觉得朔茂是在炫耀儿子,现在看来,这小鬼的天赋是真的吓人。
他后退两步,给卡卡西留出空间。
卡卡西深吸一口气,小胳膊猛地向前一甩,仿佛真的握着苦无。紧接着,他用力,凌空翻了起来。
这点难度算什么?自来也心里嘀咕,朔茂平时教他的比这难多了。
可下一秒,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。
卡卡西在空中翻转时,右脚似乎崴了一下。落地时,身体失去平衡,重重摔在草地上。
“咔嚓——”
轻微的骨裂声传来。
卡卡西蜷缩在地上,小脸瞬间惨白,他抱着,疼得眼泪都出来了。
“卡卡西!”
自来也脸色大变,几步冲过去,跪在他身边。
卡卡西的右脚已经肿得像个馒头,皮肤青紫一片。
“糟了……”自来也低骂一声,伸手想去碰他的脚踝。
“别……”卡卡西疼得浑身发抖,声音都变了调,“疼……”
自来也的手僵在半空,心沉到了谷底。这伤一看就是骨折,立刻送医院。
他小心翼翼地把卡卡西抱起来。小家伙疼得闷哼一声,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。
“忍忍,我们去医院。”自来也声音放柔,“到了医院,医生很快就能治好你。”
谁知,“医院”两个字刚出口,卡卡西突然像炸毛的猫一样挣扎起来。
“不!我不去!”他用小拳头捶打着自来也的胸口,哭声撕心裂肺,“我不去医院!那里太吵了!味道也难闻!”
自来也被他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,差点把人摔出去。亏得他几十年的战斗经验,才稳稳抱住。
“卡卡西,你脚踝骨折了,看医生!”他试图讲道理。这孩子是个天才,应该能明白轻重。
“我不!”卡卡西的力气大得惊人,他拼命扭动身体,小脑袋还朝着自来也的胳膊咬去。
“嘿!你这小狼崽!”自来也赶紧偏头躲开,“咬人可不行!”
卡卡西停下动作,泪眼汪汪地看着他,声音带着哭:“我真的不去……求求你……”
下,他的小脸惨白,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流,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怕的。
自来也看着怀里发抖的小家伙,心里叹了口气。
这可怎么办?
“求求你……我会听话的,我保证……”
男孩的声音带着哭,几乎是在哀求。
自来也抱着他的手猛地收紧,心脏像被铁钳狠狠攥住。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——卡卡西的小脸惨白,冷汗浸透了额发,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哭出声。
就在刚才,这孩子突然停下脚步,一头扎进他怀里,把脸埋在他胸口,声音闷得像蚊子叫:“别送我去医院……”
那几个字轻得几乎听,却像重锤砸在自来也心上。他原本就动摇的决心彻底崩塌了。
“好好好,不去医院。”自来也拍着卡卡西的背,语气放得比棉花还软,“我们不去,啊?”
怀里的小身子微微一颤,点了点头。
“但伤得这么重,总得找个医生看看。”自来也赶紧,生怕小家伙又闹起来,“我认识个朋友,她医术比医院那些老家伙厉害十倍,离这儿也近。咱们去找她,行不行?”
卡卡西这才抬起头,用手背蹭了蹭眼泪,抽噎着又点了点头。
自来也松了口气,抱着孩子转身就跑。心里却忍不住嘀咕:希望纲手那女人今天没喝多……
穿过三条街,终于看到那栋熟悉的木屋。
自来也喘着粗气,脚步却不敢停。怀里的卡卡西已经不怎么哭了,但体温烫得吓人,脚踝肿得像个馒头,每走一步都疼得直发抖。
这可是千手一族存的传人住的地方。自来也心里有数——纲手和旗木朔茂是老相识,肯定见过卡卡西。但她对这孩子印象咋样?
纲手那脾气,要是看不顺眼,指不定怎么数落人。可眼下也没别的办法,总不能真把孩子送医院吧?那小子刚才差点哭晕过去。
“到、到了吗?”卡卡西咬着牙,声音抖得厉害。
“到了到了。”自来也加快脚步,冲上台阶,手指刚碰到门,就听见屋里传来“哐当”一声响,接着是女人的咒骂。
门猛地被拉开。
纲手叉着站在门口,红色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,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,直直射向自来也:“你又惹什么麻烦了?”
话音未落,她的就落在了自来也怀里的卡卡西身上。
纲手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结,伸手就去摸卡卡西的额头。指尖触到滚烫的皮肤,她的脸色更沉了。
自来也心里一松——看来纲手是喜欢这孩子的。
“怎么又是你?”纲手收回手,瞪着自来也,“这孩子怎么回事?”
“我哪知道!”自来也嘴硬,心里却虚得很——这事儿说起来,还真跟他有点。
纲手却没再追问,侧身让开门口:“进来。”
自来也抱着卡卡西刚进门,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气。但看纲手走路稳得很,应该没喝多少。
“不是他的错……”卡卡西突然开口,声音小小的,“是我自己摔的。”
纲手脚步一顿,回头挑眉看他:“摔的?从哪儿摔下来的?哪儿疼?”
自来也在旁边挠头:“就是练了个后空翻,落地没站稳……估计是崴了脚,还肿着呢。”
纲手蹲下来,一把抓住卡卡西的右脚。小家伙疼得“嘶”了一声,却咬着牙没躲。
“崴脚?”纲手的声音冷得像冰,“你瞎了?没看见他发着高烧?”
自来也被怼得哑口无言——他还真没注意到这茬。
“处理伤。”纲手没再理他,掌心泛起淡绿色的,轻轻覆在卡卡西的脚踝上,“骨头没移位,算你运气好。要是错位了,我现在就给你掰回去。”
她的语气凶巴巴的,却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伤处。
卡卡西的头垂得更低了。
自来也皱起眉——这孩子才几岁?就算做错了事,也不该这么说他吧?
纲手却突然话锋一转,声音软了下来:“但你小子聪明,知道错了就不会再犯,对不对?”
卡卡西猛地抬头,眼睛里还含着泪,却用力点头:“嗯!”
纲手满意地哼了一声,站起身:“等着,我去拿夹板。”
她刚出门,卡卡西就怯生生地看向自来也。
自来也正瘫在上喘气,听见小家伙叫他,赶紧坐直了:“怎么了?”
“爸爸……会生气吗?”
自来也心里咯噔一下——旗木朔茂?那家伙要是知道儿子伤成这样,怕是要提着刀来找他算账。
但他嘴上却满不在乎地挥挥手:“放心,你爹疼你还来不及,怎么会怪你?”
卡卡西半信半疑地眨了眨眼。
这时,纲手拿着医疗箱回来了。
卡卡西赶紧闭上嘴,乖乖坐好。
她蹲在他身边,从医疗翻出夹板和绷带。
卡卡西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,没吭声。她动作麻利地固定好他的脚踝,又拽过沙发上扔着的抱枕垫在他脚下。
“抬高些好得快。”
卡卡西的扫过来,带着点疑惑。她没多解释,转身往地上一坐,后背抵着沙发。伸手拉开茶几抽屉,摸出个白瓷瓶子——
是。
意料之中。
空气瞬间凝固。
只有喉的声音,在寂静里格外。
卡卡西的手指不安地蜷缩着,视线黏在她的发顶上。忽然像被什么胆天的东西附了身,他猛地伸出手,指尖擦过她的发丝。
“喂!”
纲手猛地回头,卡卡西像触电般缩回手,耳根红得快滴血。她今天没束发,金色长发披散在肩头,发梢还带着点湿气。
“对、对不起!”
卡卡西得语无伦次。两个三忍同时盯着他,眼神里满是困惑。他更尴尬了,头埋得更低:“我不是的……”
纲手皱着眉看了他几秒,转了回去。可卡卡西的手指又开始无意识地抽搐,像是在模仿什么动作。
自来也盯着他的手,忽然想起来了。
这小动作他见过!
得赶紧提醒下身边这位火药桶队友。纲手刚又灌了口,脸色缓和了些。自来也用脚尖轻轻碰了碰她的,换来了一记眼刀。
“干嘛?”纲手嘴型动了动。
自来也朝卡卡西那边努了努下巴。纲手飞快瞥了一眼,又转回去,那眼神跟看似的。自来也翻了个白眼,得换个法子。
“纲手,你头发怎么没扎?”
纲手和卡卡西同时抬头——困惑,烦躁。
“刚洗完澡你们就砸门,哪有空扎?”纲手没好气地说。卡卡西被她的语气吓得缩了缩脖子。
自来也心里叹气,这开头不怎么样,但只能硬来。
“卡卡西,你帮她扎呗?你不是会吗?”
卡卡西的脸“唰”地红透,纲手也惊讶地转头看他。
“你还会梳头?”她的火气消了,只剩好奇。盯着卡卡西看了半天,他才小点了点头。
“只会编辫子。”他道。
纲手低笑出声:“看不出来你这小狼崽还挺能干。”
卡卡西皱眉,刚要反驳,纲手就揉了揉他的头发,背过身去:“来试试。”
自来也咧嘴笑了。
卡卡西盯着那一头金色长发,整个人僵住。纲手像是在给他打气,主动把头发拨到沙发上。卡卡西立刻坐直,小心翼翼地握住发丝。
自来也看得——卡卡西的眉头皱成川字,手指却轻得像羽毛,把头发分成三股,交错编织。
比我教他的时候熟练多了。
编到末尾,卡卡西用手攥着防止散开:“有皮筋吗?”
纲手没说话,从口袋里摸出个黑色皮筋递过去。他麻利地系好,往后一靠:“好了。”
纲手把辫子拉到胸前打量。辫子编得紧实又整齐,她眼底泛起笑意,站起身:“不错嘛,下次还让你编。”
卡卡西的脸又红了,赶紧别过脸。纲手被他逗得直笑,转身去厨房放空。
“你们赶紧走,天快黑了。他还发着烧呢。”
纲手的声音带着警告——是自来也最熟悉的“医生”。不听?那是嫌命长。自来也立刻点头,起身去抱卡卡西。
“我能走……”卡卡西嘟囔着,却没挣扎,反而伸手搂住他的脖子。自来也颠了颠他,把人往怀里一揣:“拉倒吧你。”
走到门口,自来也看见纲手从厨房探出头。他朝她挥了挥手致谢,她没回应——意料之中。
“走了走了,再晚你家老爷子该扒我皮了。”
卡卡西的抗议声在耳边炸响,差点让他忘了明天回家要面对的“疾风”。
差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