透过窗帘缝隙，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。

鼬缓缓睁开眼，生物钟精准地指向七点半。

他起身下床，身上还穿着昨晚那套深色衣物。脚步轻得像猫，悄无声息地走向厨房。

刚推开虚掩的门，鼻尖就钻进一股熟悉的香气。

粉色头发的女人背对着他，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，手里的铲正轻快地翻动着蛋。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，嘴角还噙着淡淡的笑意。

鼬脚步一顿。

他记得昨晚她还眉头紧锁，眼底藏着化不开的愁绪。怎么一觉醒来，整个人都亮堂了？

“醒了？”

女人转过身，正是樱。她端着盘子走到餐桌旁，笑容温暖得像春日的，“快坐吧，早餐刚做好。”

鼬依言坐下。木质餐桌上，白瓷盘里的食物摆放得整整齐齐，冒着热气。

他却没什么胃口。无意识地飘向对面的墙壁，思绪早已飘远。

樱把筷子递到他面前时，正好对上他放空的眼神。她心里一沉——这家伙又在想佐助了。

果然。

鼬的脑子里是佐助。

一个是被他用幻术困在卧室里的少年佐助，那孩子还以为自己杀了父母，一心只想复仇，连真相的边都没摸到。

另一个是成年的佐助。他只知道对方在执行任务，远在天边，连通讯都断了。可他，那个佐助已经知道了所有真相。

鼬不知道成年佐助是怎么发现的，但他能想象那种滋味——一辈子追着一个虚假的目标跑，最后发现是笑话。那得多疼？

他甚至没注意到樱什么时候端完了所有菜，什么时候在他对面坐下。

对一个来说，这样毫无防备的状态简直可笑。可在佐助的家里，他就是忍不住放松下来。这里的空气里没有，只有烟火气，让他觉得。

直到樱的声音传来，他才猛地回神。

“你在佐助，对吧？”

鼬沉默着，没有回答。只是低下头，看向面前空着的碗。

“别，他没事。”樱的声音带着安抚，“今早你还没醒的时候，我收到他的信了。”

鼬猛地抬头，黑眸里闪过一丝。

樱笑着点头，继续说：“我告诉他家里出了点状况，让他立刻回来。”

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，可鼬还是皱着眉——就算成年佐助回来了，他该怎么面对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弟弟？

樱站起身，轻声说：“我去看看少年佐助醒了没。”

她刚走，鼬就反应过来她好的原因了。

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。

“咔哒。”

卧室门被轻轻推开。

萨拉达揉着眼睛坐起来，视线一片模糊。她摸了摸床头柜，戴上黑框眼镜，世界才起来。

墙上的挂钟显示七点四十九分。

比闹钟响的时间早了十一分钟。

她得意地扬起下巴——不愧是她！

穿着小熊图案的睡衣，萨拉达趿拉着拖鞋走向厨房。她本来想看看妈妈有没有做她最爱吃的玉子烧，可刚到门口，就撞见了一个陌生的男人。

男人坐在餐桌旁，背对着她。

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低马尾，侧脸的轮廓和爸爸简直一模一样！连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，都带着几分相似的冷冽。

更奇怪的是，他身上穿的是爸爸的衣服！

萨拉达瞬间僵在原地，小手紧紧攥着睡衣衣角。

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动静，缓缓转过头。

他的眼神很复杂，像是惊讶，又像是怀念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气场——明明带着暖意，却又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。

萨拉达张了张嘴，想问“你是谁”，可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，发不出声音。

男人却开口了，声音低沉悦耳：“你是萨拉达吧。”

他认识自己？

萨拉达更懵了。

男人看着她茫然的样子，嘴角微不可查地弯了弯，语气放柔了些：“等你妈妈回来，她会解释的。”

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。

总不能直接告诉她“我是你叔叔，是你爸爸恨了一辈子的人”吧？

佐助费了多大劲才把过去藏起来，他不能毁了。

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，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堵了回去。

“他也是从过去来的？！”

里，萨拉达猛地从上跳起来，声音尖利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。

樱刚说完鼬的来历，她就炸了。

双手“啪”地拍在桌子上，连带着都被带倒在地，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
才两三天啊！过去的爸爸穿越来了未来，现在又冒出来一个过去的“亲戚”？

而且这个男人，她连见都没见过！别说了解他的喜好，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！

萨拉达气鼓鼓地瞪着餐桌对面的鼬，心里乱糟糟的。

早餐已经摆上桌了——白米饭、烤秋刀鱼、味噌汤，还有一碟萝卜，是她爱吃的。可她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。

整个安静得可怕。

萨拉达时不时偷瞄鼬一眼，眼神里了好奇和警惕。

鼬却像是没看见似的，自顾自地吃着饭。他知道这孩子好奇——毕竟樱只说他来自过去，什么都没说。

他也好奇。

这孩子观察人的样子，活脱脱一个小宇智波。可她的却藏不住心思，一点都不像族里那些把埋得深不见底的人。

真是有趣。

樱花盯着里的两人，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。

脑子里乱成一团。

这场会面从一开始就不对劲。她甚至想不出半点好处，唯一能自己的，就是暂时不用去医院上班。可一想到等这事结束，堆积如山的和报告，她又觉得这假休得像还债。

得，还是没好处。

早餐的盘子空了，沙拉的瓶子倒在桌上。樱子刚要收拾，莎拉就抢过了抹布。“妈妈你歇着，我来。”少女的声音脆生生的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。

樱花没拒绝。她看着女儿熟练地擦桌子，心里却盘算着另一件事。

那个叫鼬的男人已经回房了。说是要整理一下，准备接下来的事。樱花知道他的心思——莎拉肯定会追问到底，不他的身份绝不罢休。毕竟是宇智波家的孩子，骨子里就带着股执拗。

鼬没说错。可他自己呢？这个突然从过去冒出来的男人，真的做好面对未来的准备了吗？

樱花甩甩头，把杂念压下去。她解下围裙，从口袋里摸出那封信。

是佐助寄来的。

今早收到的时候，她差点哭出来。信里说他没事，只是查耗得太厉害，需要几天。这些年，他们一直靠书信联系。佐助在不同的时空穿梭，回信总是得像龟爬，但只要收到，樱花就安心。

信里还夹着一片火红色的枫叶。佐助说，那是他在某个不知名的山谷里摘的，像极了宇智波家徽的颜色。

樱花的脸微微发烫。她把信放在厨房台面上，转身走向。

莎拉已经坐在沙发上了，双手放在膝盖上，脚尖不安地晃着。看到樱花进来，她立刻坐直了身子。“妈妈，你终于来了！那个叔叔……”

“别急。”樱花按住女儿的肩膀，示意她稍安勿躁。她知道莎拉想问什么，但有些事，等鼬来了再说。

的挂钟滴答作响。一秒，两秒，三秒……

莎拉的眉头越皱越紧。“妈妈，他是不是……”

话音未落，脚步声从走廊传来。鼬走了进来，身上换了件干净的和服，头发梳得整整齐齐。他的脸色比早上好了些，但眼底的疲惫还是藏不住。

莎拉的立刻黏在了他身上。

樱花深吸一口气，在沙发上坐下。她看着女儿，又看看鼬，心脏像打鼓一样狂跳。“莎拉，妈妈问你个事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你知道鼬是谁吗？”

莎拉的眼睛亮了。“知道啊！历史课上老师讲过！他是第四次忍界大战的英雄，用自己的血继限界解开了那个被禁止的强大忍术！还有，他帮着阻止了村子里的，甚至告诉过七代目大人，当火影到底意味着什么！”

少女一口气说完，脸上满是崇拜。

樱花悄悄松了口气。还好，学校教的都是正面的。她瞥了一眼鼬，发现他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，似乎有些意外。

莎拉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，带着点不确定。“妈妈……他和那个鼬……吗？”她的在鼬和樱花之间来回转，“他的姓是什么？”

樱花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
来了。

她看着女儿那双和佐助一模一样的黑眼睛，喉咙有些发干。“学校没教过。”

这是实话。鼬的姓氏，在莎拉这一代，甚至上一代，都是秘密。

樱花咽了口唾沫，双手在上攥紧。她知道，接下来的话，会彻底改变莎拉的世界。“莎拉，听好。”

她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
“那个英雄的，是宇智波鼬。”

莎拉的嘴巴张成了O型。

她傻了。

脑子里嗡嗡作响，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在飞。宇智波鼬？那个传说中的英雄？和她一样，姓宇智波？

她看着鼬，又看看樱花，眼睛瞪得溜圆。“你是说……他是……”

“没错。”樱花的声音带着颤抖，却异常坚定，“莎拉，我给你介绍一下。”

她拉过女儿的手，指向鼬。

“这位，是宇智波鼬。你的亲叔叔。”

轰——

莎拉的大脑彻底宕机了。

亲叔叔？

从过去来的？

她的父亲是宇智波佐助，母亲是春野樱，都是忍界大战的英雄。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叔叔，还是传说中的宇智波鼬？

莎拉感觉自己像在做梦。她看着鼬，又看看樱花，嘴巴半天合不上。

鼬看着眼前目瞪口呆的小丫头，眼底闪过一丝温柔。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反应，但听到莎拉说学校把他当成匿名英雄来教，还是有些意外。

莎拉的眼泪突然涌了上来。

她一直想知道父亲那边的家人。无数个夜晚，她都想象着佐助坐在她身边，给她讲宇智波家的。她想知道爷爷是什么样的人，想知道有没有姑姑叔叔。

可她从没想过，自己能真的见到他们。

眼前这位——宇智波鼬。

那个在历史书里被描述得神乎神的男人，竟然是她的亲叔叔。

莎拉吸了吸鼻子，眼泪啪嗒啪嗒掉在膝盖上。她抬起头，看着鼬，声音哽咽。“叔……叔叔？”

鼬的眼睛软了下来。他朝莎拉伸出手，掌心温暖。“嗯。我是鼬。”

莎拉看着那只手，又看看樱花鼓励的眼神。她犹豫了一下，伸出手，轻轻握住了鼬的手指。

那是一种陌生却又温暖的触感。

莎拉的眼泪流得更凶了。她扑进鼬的怀里，放声大哭。“叔叔……我终于见到你了……”

鼬的身体僵了一下，随即轻轻拍了拍她的背。“别哭了，莎拉。”

樱花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，眼眶也红了。她知道，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。

里，挂钟依旧滴答作响。透过窗户洒进来，落在三人身上，温暖而明亮。

这一天，莎拉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，完整的家。

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她死死咬着下唇才没让它们掉下来。

就在这时，鼬站起身。

下一瞬，一双小手突然环住他的。

力道大得惊人，像要把他勒进骨子里。

是莎拉达。

她把脸埋在鼬的后背，身体微微颤抖。

鼬僵了一下，随即抬手，轻轻回抱住她。

了。

没有这样触碰过亲人。

记忆里，他和佐助总是针锋相对，要么沉默对峙，要么拔刀相向。

上一次拥抱……还是佐助岁那年。

如今，佐助已经岁，快要十七了。

九年。整整九年。

他对所有至亲都吝啬着温暖，直到此刻。

他侧头，瞥见不远处的小樱。

她笑得眼睛都弯了，眼底满是。

为女儿，也为这个别重逢的小叔子。

鼬低头，看向怀里的莎拉达。

她闭着眼睛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，却咧着嘴，笑得像得到了最甜的糖。

那笑容，软得像棉花糖，瞬间融化了鼬冰封多年的心。

这孩子从不掩饰。

开心就笑，难过就哭，不像某些人，总把心事藏得严严实实。

小樱教得好啊。

她从小就告诉莎拉达：是灵魂的颜色，不用藏着掖着。

想哭就哭，不用怕别人说你软弱；想笑就笑，不用硬撑着扮；生气了就说出来，但要对长辈有礼貌。

莎拉达睁开眼，对上鼬的视线。

她突然愣住。

叔叔的……是惊讶？

是不喜欢被抱吗？还是觉得她太黏人了？

莎拉达心里咯噔一下，刚要松开手，却见鼬的骤然凝在她的眼睛上。

她下意识眨了眨眼。

下一秒——

猩红的纹路在眼瞳中浮现。

一颗勾玉，缓缓分裂成两颗。

双勾玉写轮眼！

鼬瞳孔骤缩。

不对！

宇智波的写轮眼，不是只有在强烈的负面刺激下才会进化吗？

仇恨、痛苦、绝望……这些才是钥匙。

可莎拉达的眼睛里，没有半分黑暗。

只有纯粹的——

，和爱。

是他从未见过的，写轮眼进化的契机。

原来，爱也可以。

鼬蹲下身，和莎拉达平视。

他再次抱住她，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，声音轻得像羽毛：

“恭喜你。”

“莎拉达，我为你骄傲。”

第8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