佐助盯着不远处的空地，指节捏得发白。

刚把鼬和鬼鲛介绍给大和那群根组织的孩子，才几分钟，就出岔子了。

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孩仰着脑袋，直勾勾地盯着鬼鲛。那人身穿黑底红纹的长袍，蓝色皮肤在泛着诡异的，鳃部随着呼吸微微开合，嘴角的尖牙闪着。

小孩突然开口，声音脆生生的：“你是鼬的动物吗？我们的手册上说，动物伙伴对治疗和康复很有帮助。”

大和猛地捂住脸，声音从指缝里挤出来：“重……别乱说。”

佐助心一沉。完了。

鬼鲛是什么人？忍界S级叛忍，杀人如麻的家伙。被人当成宠物，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。换作平时，这小孩怕是已经成了鲛肌的。

可鬼鲛却咧嘴一笑，露出两排尖牙，拍了拍鼬的肩膀：“你看，这群小鬼比你还会惹事。”

鼬正低头翻着手册，就是刚才小孩提到的那本。佐助知道，这是大和佐井康复时用的版本，批量印出来的。自从拿到手册，鼬走到哪带到哪，参加了几次治疗后，连佐助都能感觉到，他对这群孩子的戒心少了许多。

佐助心里五味杂陈。他做不到鼬那样，大部分时间都躲得远远的，要么盯着鼬的背影发呆，要么就找队友抱怨。

“他都这样了，我怎么恨得起来？”佐助皱着眉，踢了踢脚下的石子。鸣人抱着胳膊，认真听着；小樱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“我知道，佐助。”小樱柔声说。

“看着他，我都觉得压抑。”佐助继续道。

“至少他好像挺喜欢艺术治疗的。”鸣人眯起眼睛，看向佐井带领的小组。孩子们正围着桌子，手里拿着颜料和画纸，涂涂抹抹。

“别哪天也开始给小樱做礼物就行。”佐助低声嘟囔。

他之前费了好大劲，才从队友嘴里问出根组织的孩子为什么崇拜小樱——原来她干掉了团藏，间接把孩子们从魔爪里救了出来。可知道原因后，佐助反而更烦躁了。

每天都有孩子找小樱。要么请教问题，要么红着脸说谢谢，要么直接塞礼物。佐助甚至觉得，孩子们一半的艺术治疗成果都进了小樱口袋。

以前是鸣人一个人的，现在成了三人的秘密基地。墙上贴满了孩子们画的画，的，几乎没留下空隙。小樱的首饰盒里，通心粉项链堆得像小山，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。

“凭什么啊？”鸣人突然噘起嘴，看向小樱，“我解决的问题不比你少，怎么没人崇拜我？”

小樱挑了挑眉，语气得意：“我只是得到了应有的尊重。”

“谁根组织的？是我！要不是你沉不住气——”

“我以为你被绑架了，笨蛋！你想让我怎么做？跑过来问‘鸣人，最近有没有 creepy 的长老给你洗脑？没有？那我就放心了’？”

“说不定那样，等我们解决了团藏，我也能分到点功劳——”

佐助懒得听他们吵，把注意力转回空地。

木叶的成年大多躲着他们，鼬，像躲瘟疫一样。佐助明白，他们是怕惹麻烦，不想负责处理这两个叛忍。

只有卡卡西，几天后主动找了过来。他和第七班一起，远远观察着治疗。

沉默了好一会儿，卡卡西突然开口：“我小时候认识鼬。他、大和和我，都在同一个暗部小队。鼬是最年轻的暗部成员。”

换作以前，佐助肯定会炸毛，质问他为什么隐瞒秘密。但现在，他能感觉到，卡卡西说这话时，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痛苦——就像自己提起哥哥时一样。

“那时候我也年轻。”卡卡西的落在远处的孩子们身上，“从来没想过，那种生活会对人造成什么影响。”

大和正在结印，演示着某种忍术。孩子们围在他身边，好奇地看着，佐助他们离得太远，是什么。

卡卡西低下头：“我从来没真正考虑过，那种生活对一个人的伤害有多大。”

空气安静下来，带着一种沉重的默契。

“这些治疗对他有好处。”小樱轻声说，“不只是鼬，对所有人都一样。”

“这里没有任务，没有命令。”鸣人道，“他们终于有时间，只为自己活。”

“大和做得很好。”小樱笑了笑，“谁能想到，和佐井了，他成了半个心理医生。”

佐助没说话，只是听着。以前，他觉得鼬是纯粹的恶魔，冷血。可现在，越来越多的证据摆在眼前——鼬的痛苦，他的挣扎。佐助不得不承认，自己对哥哥的看法，正在改变。

但他绝不会认为鼬是无辜的。永远不会。

“他们在干嘛？”鸣人突然问道，眯起眼睛看向空地。

鸣人现在的头发比以前长了不少，虽然还是短发，但已经能扎成小辫子。这让他看起来很像卡卡西给他看过的那张老里的男人——四代火影，他的父亲。

“不知道，已经弄了好一会儿了。”小樱说。

鸣人坐不住了，蹭了蹭身子：“好像大和在给孩子们发什么东西……就是。”

“你直接过去看看不就行了——”

卡卡西的话还没说完，鸣人“噌”地蹦起来。

“——问。”卡卡西仰头望天，一副刚说完就后悔的。他起身，跟在鸣人后面，佐助和小樱也快步跟上。

走近些，就听见个孩子的声音：“大和老师，这破木头玩意儿有什么用？又不能打架，又没实战价值。”

大和叹着气，几乎是把手里的木雕塞到那孩子怀里。那东西看着像只狗？勉强算吧。

周围站着一群根组织的孩子，手里都捧着类似的木雕，眼神里满是怀疑。佐助扫了眼旁边的少年，发现对方手里的木雕是只精致的狐狸。

终于把下一个学生的木雕送出去，大和松了口气：“拿着吧，这是特殊治疗。等所有人都拿到了，我再解释。”

“哦——”孩子们恍然大悟的声音在空地上散开。下一秒，他们的态度一百度大转弯，刚才还嫌弃的木雕，现在一个个抱在怀里，跟护宝贝似的。

看鬼鲛那，佐助就知道这家伙也是半路凑过来的。鬼鲛刚张嘴：“这不是玩——”大和猛地瞪过去，他立刻改口，“——玩……简直是我见过最的东西！鼬也有吗？”

鼬刚要拒绝，鬼鲛胳膊肘狠狠怼了他一下，话头硬生生咽回去。

大和犹豫片刻，结出佐助熟悉的木遁印。在孩子们好奇的注视下，一截小木头开始变形，轮廓越来越。

没一会儿，他手里就出现一只小巧却精致的乌鸦木雕。

鬼鲛接过来的动作意外轻柔，像是怕捏碎似的：“还挺像那么回事。”

他转手递给鼬，鼬松松握着，眼神茫然，好像不知道该拿这玩意儿怎么办。

鸣人眼睛亮晶晶的，凑上去问：“你要给它起名字吗？”那模样，活像下一秒就要开口求木雕。

一个根组织的孩子立刻接话：“叫乌鸦！”

鸣人重复了一遍，嘴角抽了抽：“要不……换个稍微……”

另一个孩子打断他：“就是乌鸦，名字就叫乌鸦。”

大和又叹了口气，却还是给了学生一个鼓励的笑：“想，不急。”

鬼鲛突然开口：“我要鲨鱼。”

大和愣了：“你要什么？你又不是……”

“他用语言表达需求了，加五分。”佐井冷不丁插话。

大和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。

又一个孩子说：“他还夸你了，再加五分。”

大和差点没憋住叹气：“行，行！鲨鱼就鲨鱼。还有谁要？”鸣人刚要张嘴，他立刻补了句，“别说话！当我没问！”

治疗课继续。短短一天，鬼鲛就凭着孩子们的“力挺”，蹿到了非正式积分榜榜首，成了“模范学生”。大和气得头疼，却没法反驳。

几天后，鬼鲛抱着一堆鲨鱼木雕，笑得眼睛都眯了：“鼬，早该带我来你老家的。你看这个，跟你一模一样，死气沉沉的。”

佐助没注意从什么时候开始，大和的治疗课不再只有根组织的孩子。暗部本来是来监视两个叛忍的，结果也留了下来。大和的木雕很快成了木叶的骄傲——谁拿得多，说明治疗课上得好，积分高。

大和一边疯狂给鬼鲛雕鲨鱼、给凯雕乌龟，一边嘀咕：“你们俩根本不需要治疗！比村里大部分人都正常！”

用木遁给根组织的孩子雕成了习惯，后来连的事都改不了——比如和卡卡西 spar 的时候。

“……天藏，你刚才是不是想用乌龟扎我？”

佐助要是哪天偷偷拿了个猫咪木雕，他死都不会承认是自己要留着的。

尽管嘴上抱怨，大和从没拦着鬼鲛和凯来上课。鬼鲛能帮着劝鼬开口，还能吓跑所有对根组织孩子不怀好意的人。

凯则是突然闯进来的。他看了眼那些努力学社交的孩子，当场决定天天来。每天都能听见他的吼声：“今天真是青春洋溢的一天！像你们一样耀眼！嗯？哦？这真是最棒的赞美！”

有孩子小声说：“凯……那好像是骂人的话……”

凯没听见，还在喊：“你做得棒！谢谢你！”

没过，孩子们开始叫凯“凯学长”，叫鬼鲛“鬼鲛学长”。小樱则从“小樱学姐”升级成“小樱大人”，鸣人差点气到头发——凭什么啊！

就算忙得脚不沾地，佐助也没放松对鼬的监视。

夕阳把木叶村的训练场染成暖金色，佐助靠在老樟树上，紧锁着不远处的身影。

是鼬。

那个曾经在他记忆里冷得像冰的男人，此刻正跟着一群康复做着可笑的复健操。动作僵硬，木然，可佐助却注意到，当没人盯着他时，鼬眼底的线条会悄悄柔和下来。在艺术治疗课上，他握着画笔的手指会微微放松，连带着周身的寒气都散了几分。

更让佐助意外的是，鼬和那些前根组织成员在一起时，竟会安静地听他们聊天。没有嘲讽，没有疏离，就像一块冰在融化。

一天又一天，佐助看着鼬身上的紧绷感渐渐褪去。这个本该与木叶势不两立的叛忍，似乎正在这个他从未计划过回归的村子里，找到了落脚的地方。

终于，佐助下定决心。他大步走过去，一屁股坐在鼬身边的草地上，视线却没看他，反而投向训练场中央。

那里，鬼鲛和凯正打得天翻地覆。水遁和体术碰撞的气浪掀得草叶乱飞，稍有就会被余波扫到。佐助心里，这时候盯着战场比看鼬——至少不会被对方突然的刺得。

果然，他刚坐下，就感觉到鼬的身体瞬间绷紧。

佐助深吸一口气，把了几天的话砸了出来：“我不会你以前做的事。”

声音很轻，却像石头砸在冰面上。

鼬没有反驳，只是轻轻点了点头，脸上依旧没什么，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答案。

佐助喉头动了动，犹豫片刻，还是继续道：“但我觉得，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你了。”

这次，鼬沉默了。既不承认，也不否认。

可就是这份沉默，让佐助松了口气。鼬没有试图辩解，没有用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扭曲他的想法。这样的坦然，比任何解释都有用。

他握紧了拳头，像是给自己打气，一字一句道：“我想试试重新开始。过去的事我不会忘，但如果我们以现在的样子相处，说不定……会有不一样的结果。”

空气安静了几秒。

佐助听到鼬的喉咙动了动，像是在吞咽什么。然后，他听到了对方沙哑的声音——

“我也想试试，佐助。”

佐助的心猛地一跳。

他知道，一切不会一夜之间改变。那些刻在骨血里的仇恨，那些深埋心底的伤痛，不会因为一句话就消失。但只要鼬愿意迈出这一步，他也愿意跟着试试。

或许，他并没有彻底失去最后一个亲人。

这个念头刚冒出来，佐助就感觉胸口堵了几天的郁气，终于散了些许。他抬起头，看着天边的晚霞，第一次觉得，木叶的夕阳，好像没那么刺眼了。

第25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