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叶的日子过得飞快。
佐助每天都在和不同的人泡在一起。今天是丁次拉着他去吃烤肉,明天是井野拽着他吐槽鹿丸偷懒,后天又是宁次和小李追着他切磋。大家都在说自己这些年的经历,佐助也偶尔会讲起在外漂泊的——当然,那些刀尖舔血的细节都被他隐去了。
大部分当年的新人都成了中忍,虽然还没人晋升高阶,但一个个眼里都冒着对“上忍”头衔的渴望。
最让佐助意外的是芙。
那个来自泷隐的女孩,不知用了什么办法,竟然真的成了木叶的正式。她头上戴着木叶护额,脖子上却还挂着泷隐的旧护额,死活不肯摘。负责登记的气得跳脚,她却笑得没心没肺。
不止是新人,连老一辈也开始适应他们这群“怪人”了。那天佐助和鸣人、小樱去烤肉店的路上,正好撞见阿斯玛老师。
阿斯玛看到他们,脚步猛地顿住。烟卷夹在指尖,半天没点着。佐助甚至能看到他眼底的挣扎——是该履行职责向火影汇报,还是没看见?
最后,阿斯玛只是默默点上烟,转身走了。背影里带着点无奈,又像是默认了什么。
日子越来越顺心。佐助从来没和这么多“同伴”打过交道,没人再把他当叛忍,也没人敢小看他。想切磋随时有人应战,连卡卡西老师都像是忘了自己的任务,三天两头跑来和他们混在一起。
佐助甚至偶尔会想——如果能一直留在村子里,只在出任务时离开,好像也不错。
“喂!你们绝对猜不到谁来了!”
鸣人咋咋呼呼的声音打断了佐助的思绪。他正坐在练习场的石凳上擦刀,头都没抬。
这阵子鸣人天天这样。上次班出完任务回来,他喊得比谁都响;前几天波之国的老客户带着孙子来木叶,他更是激动得满村子跑。佐助早就习惯了他的大惊小怪。
“哦?”小樱翻着手里的医疗书,敷衍地应了一声,“该不会是再不斩和白来了吧?”
“那俩家伙早晚会来!”鸣人摆摆手,一脸神秘,“是鼬哥!他带着鬼鲛来喝茶了!我早就说他会来的!”
噌——
佐助的手猛地攥紧了刀柄。刀刃擦过刀鞘,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他霍然抬头,盯着鸣人:“你说什么?”
“鼬哥啊!宇智波鼬!”鸣人一脸理所当然,“上次在营地我不是帮你开眼吗?当时我就跟他说了,让他有空来木叶玩!”
佐助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像是被雷劈中。
鸣人还在说,小樱也皱起了眉:“你邀请他?这合适吗?”
“有什么不合适的?”鸣人挠挠头,“虽然他当年杀了族……但他肯定有苦衷吧?再说了,过去的事都过去了……”
“你再说一个字。”佐助的声音压得极低,牙齿咬得咯咯响,“我就揍你。”
鸣人愣住了:“佐助,你听我……”
“闭嘴。”
两个字,像淬了冰的刀。鸣人和小樱瞬间噤声。
佐助的手指还按在刀柄上,指节泛白。若不是对这两个同伴还有信任,他现在已经拔刀冲出去,把那个疯子哥哥揪出来了。
他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:“他来干什么?你怎么会觉得,邀请杀了我的凶手进村子是个好主意?”
空气瞬间凝固。
鸣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,头也低了下去:“对不起……我没想那么多。当年的灭族案,有很多事你不知道。”
佐助没说话。他讨厌这种压抑的气氛,却又不得不听下去。他需要真相。
“我们本来想让你自己和他谈,”鸣人声音涩涩的,“结果……结果忘了你们还没见过面。”
“你不用勉强。”小樱看着佐助,眼神认真,“如果你不想见他,我们现在就把一切告诉你。听完之后,你再决定怎么做。”
佐助沉默了。
过去几周,他几乎没想起过鼬。那段日子很轻松,很平静,甚至称得上“幸福”。他不想因为那个男人,再次撕开旧伤疤。
可他做不到。
他不是那种能心安理得活在谎言里的人。
佐助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,扫过鸣人和小樱:“说。”
他想象过无数次和鼬的重逢。
是在下拔刀相向,是用千鸟刺穿对方的心脏,是把那双写轮眼挖出来,让他也尝尝失去一切的痛苦。每一次幻想里,他都是。
但现实,和他想的不一样。
听完鸣人和小樱的讲述——木叶高层的阴谋,团藏的操控,鼬背负的一切——佐助的手指几乎要掐进掌心。他答应了鸣人和小樱,见面时不动手。
可当他真的看到鼬时,还是忍不住想拔刀。
鼬就站在烤肉店的门口,身边跟着那个鲨鱼脸的鬼鲛。他穿着黑色的风衣,身姿依旧挺拔,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僵硬。
他甚至不敢看佐助的眼睛。
“佐助。”
鼬开口了。没有叫“弟弟”,语气平淡得像在说陌生人。
佐助咬着牙,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:“宇智波鼬。”
声音里的恨意,连他自己都压不住。
佐助死死攥着拳头,指甲几乎嵌进掌心。
他强压下喉咙里的冷笑,盯着眼前的男人——那个本该死在自己手里的。
“几年不见,你倒学会失踪了。”
鼬眨了眨眼。
佐助心头一跳。这家伙还在学鸣人那套?难道真以为自己会信他是鸣人假扮的?
他太了解鼬了。
鼬从不像旁人那样把写在脸上,但也绝非自己记忆里那副空洞冰冷的模样。此刻他眼底藏着的困惑、一丝难以置信,还有常年漂泊带来的笨拙僵硬,都像针一样扎进佐助心里。
“能看到你活着,我很。”
鼬的声音顿了顿,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沉默。
佐助身后,鲨鱼脸的鬼鲛翻了个白眼——那活像人类被蠢事噎住的样子。佐助简直想给他点个赞。
他盯着鼬,一字一顿:“这可不是拜你所赐。”
“……是。”鼬的声音低了下去,“上次见面时发生的事——”
“上次?”佐助猛地打断,声音陡然拔高,“是你屠尽族、连父母都不放过那次?还是你绑架我队友、逼我变强杀你那次?”
“我指的是,但——”
“少废话。”佐助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,“我在听。”
他受够了鼬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。
他要的不是礼貌,不是犹豫,不是笨拙的客套。他要鼬跳起来反驳,要一场淋漓的争吵,要把积压多年的恨意和怨怼吼出来。
不然还能怎么办?难道要他像个傻子一样憋着?
“说当年的事。”佐助的声音发紧,“你怎么敢觉得,灭族是唯一的解决办法?”
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,他只知道皮毛。
“佐助!”鸣人突然插话,语气里带着明显的,“别对他这么凶啊,他那时候还年轻——”
“年轻?”佐助猛地回头瞪他,“他那时候跟我们现在一样大!少替他找借口!”
他不需要队友帮鼬说话。
他要鼬自己辩解。他要看鼬反驳,要看他哪怕有一丝不愿接受的样子。可这家伙为什么只是默默承受?为什么不还手?
“说!”佐助的重新锁定鼬,“为什么要那么做?”
鼬沉默了。
佐助几乎耗尽了所有耐心,才没当场爆发。
“我没有理由。”
“放屁!”佐助的怒火瞬间冲上头顶,“你肯定有!没人会杀人!理由烂也好,混蛋也罢,你给我一个说法!要是我朋友看错了你,你只是为了好玩——”
他的声音突然卡住,再也说不下去。
眼眶发烫,喉咙像被什么堵住,多年的恨意和委屈混在一起,堵得他喘不过气。
“说啊!”佐助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为什么?你怎么能……”
鼬还是不说话。
那双空洞的眼睛像在看空气,却又透着一股无能为力的笨拙。佐助简直想揪着他的领子摇晃。
深吸一口气,佐助强迫自己冷静。
算了。
鼬和他想象的不一样,也好。至少不用立刻拼个你死我活——虽然这让他有点不爽,但他不是不懂变通的人。过去一年,队友们扔给他的烂摊子还少吗?
“这主意糟透了。”鸣人在旁边嘀咕,眼神在俩之间来回扫,一半一半焦虑。
“要是你需要时间想,”佐助无视鸣人,盯着鼬,“我可以等。”
鼬的瞳孔微微一缩:“你……”
佐助差点又冷笑出来,勉强忍住:“这东西,本来就麻烦。”
他顿了顿,语速飞快地:“你该找个人聊聊。找别人。”
看到鼬的眼睛越睁越大,佐助赶紧加了句:“可能有用。”
“对!”小樱突然出声,眼睛瞪得溜圆,“佐助说得对!”
她那副难以置信的语气让佐助差点炸毛,但转念一想——要是昨天有人告诉他,自己会给鼬这种家伙提建议,他肯定会骂对方比鸣人还疯。
旁边的鬼鲛突然耸肩:“我早试过了。”他饶有地看着这一幕,“但你懂的。”
“是啊。”鸣人点头,转向佐助,“嘛。”
“我要跟鼬说这个……”小樱小声嘀咕,然后提高音量,“我朋友搞了个项目——”
“哦对!”鸣人眼睛一亮,瞬间来了精神,“我们有个棒的康复计划!对你肯定有用!”
鼬的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:“这……恐怕,也不合适——”
“哦?”鬼鲛挑了挑眉,看不出是嘲讽还是好奇,“有意思。说来听听?”
鼬眼睁睁看着鬼鲛冲他咧嘴一笑,然后跟着鸣人和小樱往前走。
佐助没看见鼬偷偷瞥过来的眼神。
俩保持着距离,一前一后跟着那奇怪的队伍,沉默像无形的墙,横亘在他们之间。
村子里的像针一样扎在他们背上。
直到有人瞥见走在中间的鼬。
那一瞬间,所有打量的视线都凝固了。像是被雷劈中,村民们的脸唰地白了,脚步踉跄着后退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木叶曾经最强一族的刽子手。
没人敢上前,甚至没人敢和他对视。
离村门口只剩几步时,一道身影拦在了前面。
大和站在那里,身后跟着一群垂头丧气的根组织成员——都是些刚被“招安”的家伙。
“大和!”小樱开口,生怕对方看到鼬就掉头跑路。“我们正找你呢!”
“找我?”大和的声音里满是警惕,眼神飞快扫过身后的队员,确认一个没少。“有什么事不能等?我们正要——”
“去下一场心理?刚好!”鸣人伸手就去抓鼬的胳膊,却被对方轻轻侧身躲开。他也不在意,咧嘴笑道:“我们给你带新成员来了!”
大和原本皱着眉,听到这话视线才落到鼬身上。
下一秒,他的眼睛差点瞪出眼眶。
“鼬……鼬?!”
鼬僵硬地弯了,声音平淡无波:“大和前辈。”
鸣人愣了,看看鼬又看看大和:“你们认识?”
“……以前在同一个暗部小队过一段时间。”大和的声音发颤,眼神不住往四周瞟,像是随时等着暗部冲出来把鼬抓走审讯。“他怎么会在这里?你们到底想干什么?”
鸣人眼睛一亮,拍着胸脯道:“这不是巧了嘛!他来参加你的心理!”
“我并没有——”鼬刚开口,就被打断了。
“他来。”
小樱、佐助、鬼鲛的声音同时响起。
佐助的语气重,像是在威胁。他死死盯着自己的哥哥,一字一顿重复:“他来。”
只要能让佐助和鼬真正说上话——不是那种单方面的怒吼和沉默的承受,而是让鼬也能回应、能辩解——哪怕要把鼬硬拖到每一场里,哪怕俩都,佐助也会这么做。
他受够了那些憋在心里的话,更受够了鼬永远不变的、带着怜悯的眼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