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叶村的变了。
不是那种看叛忍的厌恶,也不是看英雄的敬畏。
是怜悯。
街上的人窃窃私语,每一句都绕不开“宇智波”三个字。只要佐助回头,那些声音就会戛然而止,只剩下躲闪的眼神。有的带着愤怒,却不是冲他来的——是替他不平。
村子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,像暴风雨刚过,空气里还残留着雷电的焦味,所有人都在悄悄收拾残局。
佐助皱紧眉头。
不对劲。
他刚回村三天,这种氛围就像潮水般涌来。
“喂!你抓我干什么?”
耳边传来熟悉的咋呼声,是水月。这家伙不知从哪拽来个木叶,正捏着人家胳膊笑得一脸欠揍。
“老实点!”水月晃了晃手里的,“说!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
那吓得脸都白了,挣扎着喊:“我不知道啊!真的!就是……就是有人说,当年宇智波灭族是村子下的命令!火影大人还没表态,好多族长都站出来支持这个说法……”
灭族真相了?
佐助瞳孔骤缩。
不可能!
卡卡西说过,真相会动摇村子根基,永远封存。知道真相的人要么死了,要么守口如瓶。鸣人那家伙现在是火影,早没了当年跟他对着干的锐气,绝不会自毁长城。木叶的档案库早就被干净,谁还有能力把这事出来?
谁会在乎?
“喂,佐助!”
香磷扯了扯他的袖子,眼神带着提醒。
佐助猛地回神。
还有一个人知道真相。
他的女儿。
“我女儿呢?”佐助的声音冷得像冰,“萨拉达在哪?”
那吓得都软了:“我、我见过她!经常跟火影大人的孩子玩,就在山中花店那边……”
水月随手把人扔在地上,拍了拍手。
大和走过来,无奈地叹了口气:“你们四个去山中家找萨拉达,我去报告火影。记住,别惹事。”
水月和香磷同时嗤笑出声。
惹事?他们什么时候怕过?
佐助没心思管他们,脚步已经朝山中花店迈去。
他对山中井野没什么好感,小时候跟小樱一样烦,总追着他叽叽喳喳。更没想到她会嫁给佐井——那个当年在大蛇丸基地见过的、面无的根组织傀儡。那家伙现在变成什么样了?井野又变成什么样了?
毕竟,很多人都恨他这个“叛忍”。
但井野总是出人意料。
门一开,她就扑上来给了他一个拥抱。
“佐助!你终于回来了!”井野抱着他晃了晃,松开手上下打量,“头发留长了啊,比以前更了!这几位就是萨拉达说的朋友吧?重吾、香磷、水月,对吧?”
重吾上前一步,语气急切:“萨拉达在这吗?”
“不在哦。”井野侧身让他们进屋,“她最近要么住鸣人家,要么跟小樱在一起。”
厨房那边探出头来一个熟悉的身影,是佐井,手里还拿着茶壶:“要喝茶吗?”
“不用。”佐助开门见山,“井野,不见。但我们得找萨拉达,现在就走。”
井野却拦在门口,眼神复杂:“等等。楼上有个人,你见见。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奇怪,但我发誓,说了你们也不信。相信我,佐助,上去看看。”
她的笑容带着一丝悲伤,像羽毛轻轻搔过佐助的心脏。香磷他们已经坐下来接了佐井的茶,井野推着佐助的背,轻声说:“去吧。”
佐助一步步走上楼梯,心里满是疑惑。
会是谁?
直到他推开卧室门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。
床上坐着一个人。
黑色的卷发,苍白的脸,眼睛上蒙着一块布。
是止水。
宇智波止水!
佐助的身体开始颤抖,指尖冰凉。
不可能……止水明明死了!死在南贺川,眼睛都被团藏挖走了!
“佐……佐助?”
床上的人声音沙哑,带着不确定。
佐助猛地冲过去,跪在床边,手颤抖着抚上对方的肩膀。
是真的。
不是幻术,不是替身。
是止水的温度,止水的气息。
“止水……”佐助的声音哽咽了,“你还活着……”
止水的身体一僵,随即发出压抑的呜咽,像小时候萨拉达时,说不出话只能哼哼的样子。他扑进佐助怀里,眼泪浸湿了佐助的衣服。
“对不起……佐助……对不起……”止水反复念叨着,“都是我的错……”
佐助紧紧抱住他,拍着他的背,喉咙里像堵了块石头。
眼泪终于忍不住,砸在止水的头发上。
。
都过去了。
至少,他们还活着。
宇智波,还有希望。
我背叛了我们。
当初我们都以为能独力扛下一切。我心里早有疑虑,可一切都太晚了。我老了,成了他们眼中该被的弃子。我当时了神,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鼬那时还有利用价值,你又年纪小,刚好符合他们的需求。
对不起……我把眼睛给了他。我以为那样能救我们,可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个下场。
对不起……真的对不起……
止水的声音带着哭,身体止不住地颤抖。
佐助抬手按住他的肩膀,声音低沉却带着安抚的力量:“你比我哥年长,却比他明智。你甚至算不上个真正的男人——你做了选择,虽然错了,但也是被人引上了歧途。这不怪你。没事了,都过去了。你再也不会孤单了。”
止水吸了吸鼻子,眼眶通红:“以前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,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。现在还是一样迷茫……但我知道,我不想再一个人了。”
“跟我们走。”佐助的声音斩钉截铁,“我们要离开木叶,可能再也不会回来。但谁知道呢?”
止水毫不犹豫地点头。
他只想重新回到家人身边。
可当重吾、水月和香磷凑上来介绍时,止水的脸“唰”地一下变得惨白。佐助见状,便让他去休息,自己带着三人去找萨拉达。
临走前,佐助特意去谢了井野。处理好这些,他径直走向鸣人的家。
水月他们自告奋勇去小樱那边看看。毕竟刚才差点撞见小樱,这可不是计划中的事。
佐助远远就看到小樱的身影,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,猛地抬头望过来。看到是佐助时,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尴尬,随即又恢复了平静。
佐助心里有些复杂。他宁愿小樱像对鸣人那样对他发火,可她从来没有。她明明那么坚强,却唯独在面对自己时总是犹豫不决。他从未给过她任何爱的暗示,可她却一直执着地守着。
“小樱,萨拉达在你这儿吗?”佐助开口问道。
小樱摇摇头,声音轻柔:“不在,她应该和鸣人在一起。最近多,大家都挺忙的。不过萨拉达很懂事,和井野、鹿丸还有丁次家的孩子相处得很好。丁次的女儿昨天还跑到我找她,说是要一起去买团子呢。”
她说着,抬手将耳后的碎发捋到耳后,落在佐助脸上:“你这么快就回来了,真好。”
“我是来谢谢你萨拉达的。”佐助的声音没有起伏,“我们要走了。”
小樱的身体猛地一僵,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:“为什么要走?你离开的!你……”
她话说到一半,突然卡住,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组织语言:“你在这里可以过得很幸福的。我知道现在不好,发生了这么多事……但未来……说不定一切都会改变的。”
或许吧。佐助心里默念。但他已经无法再在木叶下去了。
“我现在这样就挺好。”
小樱叹了口气,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。她抬起下巴,眼神里带着一丝决绝,轻轻点头:“那……祝你一路顺风,佐助。”
“你也是。”
佐助转身离开,心里却有些沉重。他多希望和鸣人的告别能像和小樱一样简单。可他,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。
没过,水月他们就追了上来。看到他们,佐助的稍微放松了一些,可水月那张嘴却没闲着,一个劲儿地调侃他和老队友的事。
虽然大家都想见萨拉达,但水月显然不会放过这个取笑佐助的机会。
鸣人打开门时,脸上带着笑容。他大概在佐助村子的那一刻,就感知到了他的查。只是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僵硬,似乎没这样笑过了。
香磷一巴掌拍在鸣人背上,水月则毫不客气地径直走进屋,仿佛回到自己家一样。重吾看到折叠床上放着一个熟悉的毛绒,便拿起来抱在怀里。
“萨拉达和她的小伙伴们出去了,好像说是要准备什么礼物。井野家那小子就是个小混蛋,老跟他爹学,净会损我。还有蝶蝶那丫头,也跟着凑热闹。不过鹿代倒是和鹿丸、手鞠一样,脑子转得快。对了,香磷,你们要不要喝点什么?”鸣人挠了挠头,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。
水月直接拉开橱柜翻找起来:“有吃的吗?”
佐助打断他们,对鸣人说:“我有话跟你单独说,去你房间。”
他不想让鸣人在他的队员面前失态,有些话,他只想让鸣人一个人听到。
两人走进房间,上门。鸣人坐在床上,眼神复杂地看着佐助,似乎已经预料到他要说什么。他盯着手里的茶杯,仿佛那杯子会把他吞噬掉一样。
“鸣人,我要走了。我们所有人都要离开木叶。你拦不住我的。”佐助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。
鸣人手里的茶杯“咔嚓”一声裂开一道缝,茶水顺着裂缝流了出来。他没有说话,但佐助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那股想要跳起来质问的冲动。那是过去的鸣人,那个会不顾一切和他对抗的鸣人。
佐助再也忍不住了,他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。有些事,摊开了说。
“你总说我们之间有羁绊。我曾经也相信过。不管我怎么努力想忘记,都做不到。或许我们真的像太阳和月亮,彼此束缚,却永远无法靠近,或许永远都只能这样。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再次并肩作战,我会很。但不是现在。我再也不会是木叶的一员了。我做不到。我无法为了任何人——哪怕是你——放下过去的仇恨。有些事,是无法的。”
鸣人突然笑了,只是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:“你该不会是想对无辜的人动手吧?”
佐助嗤笑一声。鸣人脸上的笑容确实很奇怪。“谁会拦我?你吗?如果我想要那些长老的命,你会阻止我吗?”
那一刻的鸣人看起来格外瘦小。佐助心里突然生出一丝不忍,他一拳打在鸣人肩上,然后在他身边坐下。
“我们俩真是一对孽缘啊。”
鸣人挠了挠后脑勺,有些尴尬地说:“我以前说过我理解你,但现在看来,我根本就不理解。虽然我一直想理解你,也以为我们是一样的。”
佐助叹了口气:“我们曾经是,现在也是,都在痛苦中挣扎,但这并不代表我们是一样的。我想要的是我哥回来。这个体系,这个木叶,毁了他。他们逼他走上的路,最终导致了灭门惨案——我的家人,我的族人,都死在了那场屠杀里。他们把他变成了怪物。我只是想让我的哥哥回来。”
“你从一开始就是孤身一人,只能努力去争取那一点点可怜的。而我的爱,是被硬生生夺走的。我们都承受着的痛苦,但本质上是不同的。”
鸣人沉默了,才缓缓开口:“你说得对。我现在终于明白了。”
鸣人后背重重撞上床板,闷哼一声躺了下去。他望着天花板,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。
佐助没打断他。
那些疲惫、厌恶、麻木,还有藏在最深处的悲伤,都太熟悉了。熟悉到让佐助恍惚——鸣人说的,好像就是他自己。可过去,鸣人从不敢直面这些。他只会逃,而佐助就由着他逃。
凭什么?
凭佐助得到了“活下去”的机会,鸣人却连喘息的空隙都没有?
“有时候……我真想把所有东西,转身就跑。”鸣人突然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,“你懂吗?”
“那你为什么不跑?”佐助的声音冷得像冰,但眼神却没离开鸣人的脸,“怕孤单?还是觉得跑了就对不起谁?鸣人,你在这里烂掉了。别了,你自己比谁都。换成我留下,下场只会更惨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放低了些:“你去找小樱,她会跟你走。就算一个人,你也能活下去。只要知道有地方可以回来,孤单点也没什么。你不是一个人,鸣人。你有朋友,有在乎你的人。”
佐助别过脸,耳根却悄悄红了:“就算我不在,就算你总惹我生气……我还是忍不住你。恨你,真的很难。”
鸣人低低笑了起来,眼泪却顺着眼角滑进头发里:“我也在乎你啊……可能太在乎了。为了你,我把什么都扔到一边。可我从来没问过,你到底想要什么。直到后来我才明白,你需要的东西,我给不了。我一直不愿意承认这点……对不起。”
他深吸一口气,声音带着哽咽:“听萨拉说的那些事,还有我打听到的……我知道,我留不住你了。如果真的在乎,就该让你走。”
佐助看着他脸上的泪痕,鬼使神差地伸出手,用指擦去那滴还没干透的泪。
“我知道。”
眼前的鸣人,和当年那个站在雾隐桥上的小鬼重叠了。那个他愿意用命去换的、吵吵闹闹的笨蛋。
“谢谢你。”鸣人轻声说。
他们都得改变。鸣人还有很多要学的,木叶也需要成长。佐助只希望村里能有人帮他一把。
他自己是不下去了。胸口那道旧伤还在隐隐作痛,像根拔不掉的刺。他要带女儿离开,去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。可当面说再见,比半夜偷偷溜走,难太多了。
“我会想你的。”鸣人说。
佐助嗤了一声,却没反驳。
“白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