审讯部大楼外的风带着凉意，吹得佐助单薄的囚服猎猎作响。他刚踏出铁门，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靠在树干上——香磷背着个鼓鼓囊囊的，正朝他扬下巴。

“来了。”香磷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。她从里拽出件厚实的黑色斗篷，“啪”地扔到佐助怀里，“穿上，别冻死了。”

佐助裹紧斗篷，指尖终于有了点暖意。“谢了。”

“少废话。”香磷转身就走，脚步快得像阵风，“我盯着木叶那几个大人物呢，还有你那个发小的查信号。动作快点，他们随时可能追过来。”

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。

四人组瞬间阴影。

和平年代的木叶总是松懈得要命。巡逻队稀稀拉拉，岗哨也没神贯注——谁能想到，他们唯一的高规格囚犯会在眼皮子底下跑了？

穿过高耸的城门时，佐助甚至没听到一声警报。

这太顺利了，顺利得像场梦。

但佐助没回头。

他不能回头。

一旦停下脚步，那个金发笨蛋的脸就会浮现在眼前。如果鸣人追上来……佐助不敢想。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德行——在牢房里了，肌肉萎缩得厉害，查也只剩半吊子。真打起来，他连三成力气都使不出。

鸣人肯定会追。那家伙脑子里除了“把佐助带回去”，就没别的念头了。说不定就算人拦着，他也会扛着螺旋丸冲过来。

“别想他了。”重吾的声音从旁边传来，“我背你吧，这样能快点。”

佐助皱着眉拒绝：“不用，我自己能走。”

他要靠自己的脚离开木叶。这是他最后的骄傲。

可没跑多远，就开始打颤。查在虚弱的经脉里乱窜，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。重吾又一次伸手：“你的查控制不稳，再硬撑下去会脱力的。”

佐助咬咬牙，最终还是趴到了重吾背上。

温暖的体温透过布料传过来，和牢房里冰冷的水泥地截然不同。佐助紧绷的神经，难得松了些。

水月在旁边跳来跳去，嘴里还叼着个水壶猛灌。往常这家伙早该阴阳怪气地嘲笑他“像个”了，今天却反常地安静——大概是怕呛着吧。

香磷在前面带路，路线熟得像自家后花园。四人专挑密林和树冠走，避开所有主干道。佐助闭着眼，听着树叶沙沙作响，第一次觉得，把后背交给同伴的感觉……不坏。

跑了两个小时，重吾的呼吸依旧平稳。佐助的眼皮越来越沉，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，才被重吾轻轻晃醒：“前面有个镇子。”

佐助睁眼，看见山脚下炊烟。“还在火之国？”

“是 Tanzaku 镇。”香磷头也不回，“放心，我选的地方，。”

水月突然嚷嚷起来：“喂！香磷！停一下！老子渴死了！”

“渴死你活该！”香磷脚步没停，“到了汇合点再喝！”

“大家都累了啊。”重吾瓮声瓮气地帮，“饿，渴，还困……”

佐助靠在重吾背上，听着三人吵吵闹闹。水月和香磷互相骂得凶，却没半点真火气。这种的烟火气，让他紧绷的心弦松弛下来。

太阳越升越高，街上的铺子陆续开门。一个大婶从窗户里探出头，看着自家台阶上的呕吐物尖叫：“哪个杀千刀的吐这儿了！”

水月贱地拔出大刀，想去戳路边醉倒的流浪汉，被香磷一把拽住后领：“你找死啊！想暴露是不是？”

“切，真没劲。”水月悻悻地收了刀。

重吾的步伐很稳，像座移动的山。佐助闭上眼睛，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，还有同伴们吵吵嚷嚷的声音。透过树叶洒在脸上，暖得让人犯困。

他终于……自由了。

暮色四合时，佐助终于了眼前的建筑。

飞檐下挂着盏盏灯笼，暖晕开木质外墙的油润，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地方。推拉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，出来的男人黑发梳得一丝不苟，斜插着一把短刀。

“娄夫人等你们了。”

重吾扶着佐助的胳膊，小心地把他放下，掌心仍贴在他后背稳住身形。佐助累得连逞强的力气都没有，任由对方半扶半搀地站着。男人扫了他一眼，眉头微挑，没多问就转身往里走。佐助浑身，根本懒得在意对方的打量——他的注意力被屋里的陈设勾走了。

松软的靠枕、绘着花卉的纸屏风、绒面的扶手……这哪里像个小镇该有的排场？宿镇的那些店铺，哪有一家是这种风格？

楼梯上传来脚步声，一个女人缓缓走了下来。

她金发蜷成圈，在宽檐羽毛帽下堆成精致的发髻，紧身长裙勾勒出玲珑身段，肩头随意搭着一条裘皮披肩。佐助差点脱口而出吐槽这打扮，但还是把话咽了回去——这裙子看着就勒得，可他不想得罪这位女主人。

“看来路上没出什么岔子。”女人开口，声音像浸了蜜，“你的房间还保持着上次离开时的样子，我已经吩咐过姑娘们别进去打扰。”

“喂！娄夫人！有吃的吗？饿死老子了！”水月的抱怨声适时响起，“卡琳一路上恨不得让我脱水，她是想我直接蒸发吗？！”

女人低笑出声：“我让松枝送点吃的上去。”

水月一听，立刻窜上楼梯，后面跟着个穿丝绸和服的侍女——应该就是松枝了，她端着茶盘，脚步稳得连茶水都没晃出半滴。

“多谢娄夫人。”卡琳规规矩矩地鞠躬。

“彼此彼此，谈不上麻烦。”女人摆了摆手，“我手下的人都嘴严，不会泄露你们的行踪。在镇上这段时间，你们尽管安心住着。”

佐助能感觉到女人的落在自己身上，带着几分探究。她抬起手想碰他的头发，佐助下意识偏头躲开，女人却咯咯笑了起来。

“瞧瞧你这模样，活像从泥坑里爬出来的。”她用指轻轻拍了拍佐助的脸颊，语气带着点戏谑，“瘦得脱相，头发油成一缕缕，身上还一股子味……眼下的黑眼圈都快赶上熊猫了。快去洗洗吧，看你脏的。”

佐助嗤了一声。从监狱里出来，他哪还指望自己？那些所谓的“洗澡”，不过是被高压水枪冲两下罢了。他不动声色地了自己的衣服，差点没皱眉——重吾从没提过他身上的味道。

重吾扶着他往楼梯走，卡琳已经追着水月的背影喊开了：“水月！你给我站住！让佐助洗澡！你凑什么热闹！”

佐助咬着牙，把的那点骄傲搬出来：“我自己能洗。”

重吾没松手，只是放缓了脚步：“里面地滑，我帮你放好水就出来。”

结果进了浴室，水月直接端着花洒冲了过来。佐助刚想抬手推开，冰冷的水柱就劈头盖脸浇下来，呛得他直咳嗽。

“你找死？！”佐助的声音带着湿意，却依旧冷得像冰。

水月嬉皮笑脸地躲开他的拳头：“别这么大火气啊， Boss！你这头发都快结成块了，老子好心帮你搓搓！”

最后还是重吾接过了花洒，动作轻柔地帮佐助冲洗后背，指尖碰到他肩膀上的旧伤时，还特意放轻了力道。涂药膏时，重吾的手指在他断臂的残端轻轻按摩，没说一句话。佐助靠在浴缸边缘，任由热水漫过胸口，疲惫感像潮水般涌上来。

等重吾和水月都出去了，浴室里只剩下哗哗的水声。佐助闭上眼，空洞感瞬间填满了。

这里离木叶不远。

他蜷缩在热水里，试图让自己放松——他逃出来了，不在那个暗无天日的牢房里了。他的小队成员虽然还是老样子，吵吵闹闹的，但至少都。可一想到木叶，想到鸣人，佐助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。

他到底在干什么？

从监狱逃出来后，脑子里除了复仇，几乎一片空白。他从来没想过，杀死鼬之后的人生该怎么过。他甚至没有计划，只是不想再在那个笼子里。反倒是卡琳、水月和重吾，好像早就有了打算。

“喂！死木头！老子说什么来着？！泡澡别睡死过去！”

水月的脑袋突然从门帘缝里探进来，吓得佐助猛地睁开眼。

“再叫一次试试。”佐助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，眼神却冷得吓人。

水月的笑容要是换个人看，估计得软，可他对着佐助，依旧没皮没脸：“行行行！Boss大人！饭好了！赶紧出来！衣服给你放门口了——卡琳那家伙记东西比谁都，尺寸肯定差不了！还有啊，重吾说你只能吃点米饭和味噌汤，别撑坏了胃！对了，卡琳把你的果冻藏起来了，说不让我碰！”

“给你。”佐助淡淡道，“我不爱吃甜的。”

话音刚落，外面就传来水月的嚷嚷声：“听见没卡琳！佐助说果冻给我了！你个小气鬼快拿出来！”

佐助深吸一口气，把脑子里那些的念头压下去——后悔、空洞、鼬、鸣人……都暂时抛开吧。

他现在不在牢房里。

这就够了。

餐桌上，热气的饭菜摆了满满一桌。佐助坐下时，手指控制不住地发抖，鼻尖闻到水月碗里蒸鱼的香气，却只能看着自己面前的味噌汤。他拿起勺子，小口小口地喝着，暖流顺着喉咙滑进胃里，说不出的舒服。茶水也是温的，暖得他指尖都渐渐有了知觉。

重吾坐在他旁边，见他喝得急了，轻声提醒：“喝，别吃太多。”

佐助点点头，没说话。他已经没说过这么多话了，连开口都觉得麻烦。

卡琳喝完最后一口茶，放下杯子，了嗓子：“接下来的计划，是不能让任何人跟上我们。希望这次停留能甩掉尾巴。我有混淆追踪的封印，但保险起见，我想给你们每个人都贴个封印——能稍微扭曲查 signature，这样感知型就找不到我们了。”

“有你在，他们哪来的感知型能跟你比？”水月嘴里塞着米饭，含糊地说。

卡琳推了推眼镜，嘴角微扬：“算你有。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。对了，物理是重吾提的，万一有人在外面搜捕，能帮我们蒙混过去。”

水月立刻反驳：“谁夸你了？我那是随口一说！”

“闭嘴水月！”卡琳瞪了他一眼，转向佐助，语气软了些，“佐助，抱歉临时通知你——我得剪你的头发。你后脑勺那撮翘起来的毛太好认了。还有这个医疗眼罩，能遮住你的轮回眼。”

佐助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，粗硬的发梢已经快到肩膀了：“换个样子也好。我好像从来没留过太短的头发。你们三个呢？”

水月瘫在上，两条晃得吱呀响，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。

“凭什么让我把斩首大刀封进卷轴啊！”他扯着嗓子嚎，“普通太刀我耍得溜，什么刀我玩不转？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！还有那破头发——剪不断，染不上，水一泡化了！最后只能戴个破帽，跟做贼似的！”

他斜眼瞪向旁边：“就重吾那头发，跟枯草似的支棱着，不比我扎眼？卡琳倒好，就剪个破头发，凭啥她不用染？”

“闭嘴！你屁事！”卡琳柳眉倒竖，手里剪刀“咔嚓”一声，吓得重吾缩了缩脖子，“重吾，过来！剪你的，剪完去浴间染！”

重吾乖乖裹上毛巾，坐到卡琳面前。剪刀和推子在她手里泛着，他却突然冒出一句：“这事……好像不是我们该管的吧？”

“没人问你！”卡琳和水月异口同声。

佐助靠在门框上，冷眼看着这闹剧。

他懂他们的意思。

自己这头黑发太普通，短点就能融进人群。可卡琳那火红色的长发，简直像黑夜中的火把，一眼就能锁定。水月更糟——蓝发尖牙，活脱脱一个异类，除了戴帽戴，根本没别的办法。重吾虽高，把头发染成棕色，至少能少点回头率。

卡琳还在气鼓鼓地剪着重吾的头发，嘴角抿成一条直线，眼眶却有点红。

佐助突然开口：“要是舍不得，不染也行。剪短就够了。”

卡琳的脸“唰”地红透，比她头发还艳。

“才、才不是舍不得！我只是……”

重吾吹掉落在鼻尖的碎发，歪头问：“只是什么？”

卡琳沉默了。她盯着剪刀尖，好半天才继续说话，声音轻得像蚊子哼。

“在木叶的时候，我最恨看到他们护额上的漩涡标志。鸣人那家伙，把那标志贴在背上，招摇得很。可我呢？连提都不敢提，更别说戴了——为了。那是活靶子。”

她顿了顿，手指无意识地缠上自己的长发：“我只能说自己是草隐的卡琳，像他们教的那样。可我头发是漩涡家的红啊！我妈也是红头发。她告诉我，漩涡一族以封印术和生命力闻名，我一直为这头发骄傲。可她不敢教我太多封印术，怕草隐的人发现。我们的查，是草隐收留我们的唯一理由，最后却把她榨干了……”

“我不能戴漩涡标志，不能说自己是漩涡族人，但红头发又不是只有我们有。所以妈妈让我留着头发，不染色，不遮掩。”

她突然嗤笑一声，瞥向水月：“水月，你这嗜血的家伙，肯定喜欢我们头发变红的传说。”

水月双手枕在脑后，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——但要是真不在乎，他早骂卡琳闭嘴了。

“说说看，丑怪。”

“在涡潮隐村之前，我们是海盗。漩涡一族和盟友的海盗团，统治着整片大海。传说我们得到了住吉三神的眷顾——就是管大海和航海的神。不管抢哪艘船，要么被我们砍翻，要么 tide 帮我们掀翻。妈妈说涡潮隐村毁了之后，没人能闯过那片海域，只有漩涡族人能穿过狂暴的漩涡。”

卡琳的声音低沉下来，带着一丝诡异的骄傲：“我们的头发变红，是因为敌人的血把大海染成了红色，浸透了一切。连母亲子宫里的羊水都变红了，所以生下来的孩子，头发是红的。”

水月眼睛一亮：“血和大海？这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！”

佐助忍不住开口。

“鸣人……问过你漩涡一族的事吗？”

卡琳翻了个白眼，嗤笑道：“我哪敢跟他说话？那家伙身边永远围着一群人，忙得脚不沾地。也就说过一次话，他对封印术和自己都不知道的宗族，根本没。估计也不想听这种——木叶那群人，就知道傻乐，什么事都得岁月静好。明明不想笑，还得硬挤出来。”

她拍掉重吾肩上的碎发，最后剪了两刀，满意地点头：“好了！佐助，到你了！剪完重吾去染！”

重吾摸了摸新剪的短发，突然冒出一句：“我头发……没什么。抱歉。”

水月“噗嗤”一声笑喷。

卡琳直接把空茶杯砸了过去。

“白痴！”

佐助坐到上，卡琳给他裹上毛巾。她的手很轻，剪子动得精准，一点不像平时咋咋呼呼的样子。水月偷偷揪了撮重吾的碎发，在鼻子前晃来晃去，逗得重吾嘴角微扬。几个女孩进来收碗碟，重吾赶紧帮忙把空盘子摆到托盘上。水月一见有人送新水壶来，差点扑上去抢。

佐助突然说：“卡琳，谢谢。”

卡琳推了推眼镜，试图掩饰嘴角的笑意。

“不就是剪个头发嘛……”

他们得抓紧时间睡一两个小时，天亮就得走。

不能停，至少现在不能。

佐助不知道还要跑，跑多远，但他自由了。

他们都自由了。

不用再在那暗无天日的牢房里，不用再孤零零一个人。

只要继续走下去就行。

第2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