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时候,佐助会想——当初要是跑了就好了。
跑得越快越好,越远越好。
那样就不会像现在这样,被锁在潮湿的牢房里,连眼睛都被蒙住。
那样就不会和鸣人打那场他以为是最后一次的架,输了,却没死成。每次想到那场战斗,断臂处就会传来熟悉的隐痛,像在嘲笑他的狼狈。
断的不只是手臂,连带着那些支撑他走下去的愤怒、改变一切的决心、向宇智波复仇的执念,都跟着手臂一起没了。
之后的日子,他像个迷路的孩子,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走。
他知道鼬想保护木叶,也明白哥哥的苦心,但他不是鼬。
被在牢里的人,最不缺的就是时间。大把的时间用来胡思乱想,用来复盘过去的每一步。
佐助承认,有些事他做得太急了。那些被痛苦蒙蔽双眼的决定,冲动,,不像个合格的。他天生就是被驱使的人,或许在外人看来很蠢,但他总会想起小时候某个叔叔说过的话——
“你身上有你妈妈的火性,跟你哥哥不一样。”
过去的记忆总是模糊的,像打碎的镜子,只能拼凑出零星碎片。但这句话他记得很,因为说这话时,叔叔直江的脸上带着笑。
那时候他还小,能有一样东西是鼬没有的,就够了。纯粹属于他自己的东西,就够了。
又怎样?他认了。
但他绝不承认自己是罪犯。
那些所谓的暗杀计划,几乎没有一次成功过。大家都是,打打杀杀不是常事?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。五影们对他喊着要杀了他们的话耿耿于怀,可他根本没真动手杀过任何一个影。
不像隔壁牢房那个家伙,犯的错比他大得多,却还能活得那么“体面”。
想到这,佐助的牙床就忍不住发紧。
他尽量不去想这些糟心事,一旦陷进去,心口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,闷得发疼。
比起那些尖锐的,他宁愿在这种空洞的状态里。
熟悉,。
就像回到了过去,那个没有目标、没有执念,只剩下躯壳的自己。
但偶尔,某个念头还是会钻出来——要是当初跑了就好了。
在被那场狗屁不如的战争之前,跑。
在斑和带土那些疯子跳出来搞事之前,跑。
在和鼬动手之前,跑。
当初不该去找大蛇丸,应该直接跑,跑得远远的,离这一切都远远的。
甚至更早,在父母的血浸透他鞋底的那个晚上,他就该跑。
跑得越快越好,越远越好。
理智告诉他,这根本不可能。木叶的不会放过他,宇智波的也不会放过他。但这个念头就像一剂,哪怕不能让刑讯逼供的日子好过一点,至少是属于他自己的东西。
现在的他,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。
所有人都在替他做决定——鼬希望他怎样,鸣人希望他怎样,木叶希望他怎样。
想到鼬和鸣人,佐助差点笑出声。
这两个家伙明明天差地别,却又出奇地像。都觉得自己知道什么是对他最好的,都那么……自私。
他们确实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,但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,佐助终于敢承认这个念头。
他这辈子,好像从来没真正为自己活过。
从灭族那天起,他就是个囚徒。
鼬用复仇的锁链捆住他,现在木叶又用牢房和封印锁住他。就算有一天锁链解开,他就能自由吗?
恐怕还是个囚徒,被无形的东西困着。
每次想到这里,他都忍不住干呕,像是要把五脏都吐出来。
他宁愿回到那种空洞的状态里。
牢房里的日子,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白的。
直到某个瞬间,他会想起自己的小队。
不是第七班,是鹰小队——他自己选的队友。
当初为了找鼬,他挑了重吾、水月和香磷。没有强迫,都是他们自愿跟着他的。四个各怀鬼胎的人凑在一起,意外地合拍。水月和香磷天天吵架,重吾安静得像块石头,但没人试图改变谁,也没人用“为你好”的名义绑架谁。
那是他第一次觉得,自己不是一个人。
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。
希望他们都好好的,别再被卷进木叶的破事里。
佐助闭上眼睛,黑暗中,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晚上——父母倒在血泊里,鼬站在门口,猩红的写轮眼像两团鬼火。
要是当时转身就跑,会不会不一样?
跑得越快越好,越远越好。
像一阵风,彻底消失在木叶的森林里。
再也不回来。
再也不碰这些狗屁倒灶的事。
可惜,没有如果。
牢房外传来脚步声,是狱卒送吃的来了。
佐助蜷缩在墙角,空洞的眼神盯着地面,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。
只有在没人看见的时候,他才会任由那个念头在心里生根发芽——
要是当初跑了就好了。
他们查到香燐是漩涡一族的人。
所以她现在可能在木叶。
佐助几乎能想象到鸣人拍着胸脯票的样子——那家伙肯定会死缠烂打把香燐留下。
最近听到些风声,说他的三个同伴成了大蛇丸的手下。佐助嗤之以鼻,多半是谣言。
就算重吾和香燐真回去了,水月也绝不可能。那家伙宁可咬断自己胳膊,也不会再踏进大蛇丸的巢穴半步。
想到这儿,佐助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。
水月那家伙,平时总是一副漠不的样子,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,可真遇到怕的东西,胆子比老鼠还小。估计还会把重吾和香燐推到前面当挡箭牌吧?
这念头刚冒出来,嘴里的苦涩就更浓了。
水月怕大蛇丸怕得要死。如果他们三个真的走投无路……会不会真的回去?
水月从来没得选,重吾是因为咒印自愿被囚禁,香燐一开始就是走投无路才跟着大蛇丸。
佐助攥紧了拳头。他被在这里,难道他的同伴也要失去自由吗?
重吾讨厌咒印,却爱极了外面的。水月最看重的就是能到处晃荡的自由,看遍所有没见过的东西。香燐嘴上不说,心里却把“选择”看得比什么都重。
他们要的从来都不多,只是自由而已。
“喂,佐助,醒醒!”
刺耳的声音猛地扎进耳朵。佐助皱紧眉头——是被出现幻觉了,还是水月这家伙比他想象的更蠢?
“幻术。”他冷冷吐出两个字。
“才不是!我们来救你出去!”
另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:“准确来说,是准备救你出去。如果你想留下,我们不会勉强。”
佐助一愣。是重吾?他还以为重吾比水月有脑子。
看来是他想多了。
“重点不是这个!”佐助压低声音,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焦躁,“你们来干什么?快走,被发现就完了!”
“所以香燐才没来瞎嚷嚷啊。”水月满不在乎地解释,“她在外面放风呢。我和重吾搞定了守卫,看着你的人没几个。重吾没暴走,我也没杀人——够给你面子吧?对了,香燐搞到了漩涡一族的老封印术,专门用来破束缚的,应该能解开你身上的玩意儿。把你眼睛上的布摘了吧,我从栏杆缝里伸下手。”
佐助屏住呼吸,直到冰凉的手指碰到太阳穴,轻轻解开蒙眼的布条。
胸口的瞬间炸开,像狂风卷起巨浪,连身体都忍不住微微颤抖。
这群笨蛋。
他的笨蛋。
就知道他们会搞出这种疯狂的越狱计划。
那些被他强行压在心底的东西,此刻涌到了喉咙口。佐助抬起头,正好对上水月的眼睛。重吾站在牢房外,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。
他不在乎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,也不在乎脸上是什么。
千言万语到了嘴边,只剩两个字。
“为什么?”
水月蹲在地上,咧嘴露出尖锐的牙齿:“是你给了我们自由,佐助。你觉得我们为什么不还给你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