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。

无边的黑。

宇智波止水蜷缩在黑暗里，连呼吸都带着冰冷的滞涩。

他的族人本就习惯了黑暗，可这黑太浓了，浓得像墨汁灌满了肺，连指尖都发不出一丝力气。

耳边忽然传来细碎的气泡声。

止水猛地一怔。

水下？

他还在水里？

可他没有窒息的感觉，甚至连挣扎的欲望都没有。意识像是被泡在温水里的棉絮，浑浑噩噩地漂浮着。

他开始数时间。

两小时。五小时。十小时。

二十四小时。小时。七十二小时。

一百四十四小时……

直到数到七百二十小时，止水才停下。

这个数字像根针，刺破了混沌的意识——他还活着？

可他明明已经跳下去了。

跳下去之前，他把眼睛给了鼬。

跳下去之前，他还听见了天天撕心裂肺的哭喊。

记忆像决堤的洪水，猛地冲垮了黑暗的堤坝。

“这是我的遗愿，鼬。保护村子，也保护宇智波。还有……替我好天天。”

止水记得自己说这话时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他把最后一只写轮眼塞进鼬的手心，指尖触到少年冰凉的皮肤，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。

他是的。

把这个丢给唯一的朋友。让鼬亲手继承自己的眼睛，获得万花筒写轮眼的力量。

鼬那么善良，那么纯粹，他的万花筒能力一定能保护好族人。止水对此深信不疑。

“你是我唯一的朋友。对不起，让你一个人扛这些……谢谢你。答应我，好天天，好吗？”

那时他已经没有眼睛了，可他能想象出鼬的——一定是惊恐得发白，拼命想阻止他跳下去。

止水也想活下去啊。

他想天天，让她成为自己真正的妹妹。想看着她在训练场挥汗如雨，想看着她成为，带着自己的小队出任务，想看着她一步步实现梦想。

他想永远陪着她。

可他还是跳了。

从南贺川的悬崖上，纵身跃下。

天天说她预见了这一切，一遍遍地警告他们，可命运还是沿着既定的轨迹滑了下去。

那是无法改变的未来吗？

如果是，那他现在算什么？

又一阵刺痛传来，像蚂蚁咬了一口似的，扎在脖子上。

止水皱了皱眉。

疼。

不是幻术。他闭着眼睛都能分辨出幻术的虚假，可这疼痛真实得可怕。

这种刺痛每隔三百小时就会来一次，像个精准的时钟，在黑暗里提醒他时间的流逝。

他开始用这个刺痛来计时。

三百小时一次。三百小时一次。

直到有一次，刺痛没有按时来。

止水又开始数。

数到一千小时，刺痛还是没来。

黑暗里没有任何变化，只有偶尔传来的气泡声，和隐约的、模糊的人声。

他试着动了动手指，却什么都碰不到。像是漂浮在意识的虚空里，只有思想还在运转。

时间变得毫无意义。

他数到一万小时。十万小时。

直到意识再次模糊，像要更深的黑暗。

不知过了，止水忽然听见了“嘀嗒”声。

规律的，机械的，像是医院的监护仪。

紧接着，温暖的感觉了他。

不再是冰冷的水，而是柔软的布料，盖在身上，带着的味道。

止水猛地睁开眼——

却什么都看不见。

他还是没有眼睛。

可他能感觉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，呼吸，甚至能闻到消毒水的气味。

这是哪里？

天堂吗？

止水在心里自嘲地笑了。

他杀过那么多人，双手沾满鲜血，怎么可能上天堂？

他开始胡思乱想。

想天天有没有好好吃饭，想鼬有没有被族里的人刁难，想佐助有没有长大一点……

意识渐渐昏沉，耳边却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。

低沉的，沙哑的，带着压抑的哭。

是鼬。

“对不起……止水……计划失败了……”

“对不起……我没能保护好天天……”

“对不起……佐助他……”

“村子……村子现在稍微好一点了……可还是不够……”

止水的心脏猛地一缩。

是鼬的声音。可这声音太老了，像被岁月磨平了棱角，满是疲惫和悔恨。

他还活着？

那天天呢？佐助呢？

黑暗里，止水的手指微微动了动。

他想说话，想问问鼬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
可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，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
只有眼泪，顺着空洞的眼窝，无声地滑落。

一定是幻觉。

止水盯着虚无的黑暗，指尖无意识地蜷缩。他死了多少年了？记了，但至少能肯定，最后一次见佐助时，那小子还只是个半大的少年。

可刚才那声“止水哥”……

稚嫩的童音像针一样扎进意识里，带着他熟悉到骨子里的柔软。止水猛地睁眼——不对，他早该没眼睛了。

幻觉还在继续。

那个声音长大了些，带着压抑的哽咽，一遍遍地道歉，絮絮叨叨地说着他没听过的人和事。什么叫“鬼鲛和你很像又不像”？什么叫“要是他愿意，就邀请他来木叶”？

最后，那声音提到了他的右眼。

“我把眼睛还给你。”

止水的心狠狠一抽。这是他死前唯一的执念，可幻觉怎么会知道？

所有声音突然消失的瞬间，额角传来的刺痛。那痛感尖锐得可怕，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麻木——他没法思考，感官像被泡在水里，连意识都变得模糊。倦意如潮水般涌来，止水放任自己沉了下去。

这一觉，睡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长。

醒来时，头痛欲裂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凿进了。止水本能地想转动眼球，眼皮却重得抬不起来——

等等，他在做什么？

他早该没眼睛了。

止水僵住。

刚才那一下……是眼球转动的触感？

他猛地抬手，指尖触到温热的眼睑。用力一睁——

右眼的视野里，终于有了。

是幻觉里说的那样？鼬把他的眼睛和尸体一起埋了？所以他才能在死后“拿回”眼睛？

狂喜冲昏了头脑，止水几乎要笑出声。他地睁开右眼，以为会看到蓝天白云，甚至……天堂？

可眼帘的场景，让他的笑容瞬间凝固。

冰冷的金属墙壁，泛着的实验仪器，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混合的怪味——

这他妈是地狱？还是说，地狱非得建成大蛇丸实验室的样子？

止水绝望地闭眼再睁眼，场景纹丝不动。

下一秒，熟悉的声音响起：“哟，终于醒了？”

止水的寒毛瞬间炸立。

是红豆！御手洗红豆那个疯女人！当年把他逼到流血还拿蛇吓唬他，抢他给鼬买的团子，甚至想抓他去做实验的疯女人！

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，止水想都没想，抄起手边不知哪来的铁管就朝声音来源砸去——动作快得像一道残影，和当年每次逃她追捕时一模一样。

红豆轻巧地侧身躲开，脸上挂着怀念的坏笑：“哈！还是老样子！”

止水没工夫搭话，扫到周围站着的暗部，脚步一错就发动了瞬身术。

“瞬身止水”的名号不是白叫的。他接连几个瞬身，眨眼间就撂倒了两个暗部。身后传来红豆的喊声：“别出去！外面还——”

止水耳不闻。大蛇丸的实验室？鬼才在这里！

冲破实验室大门的瞬间，刺眼的让他眯起了眼。可外面的景象时，止水的呼吸骤然停止。

断壁残垣。

半个木叶都毁了，房屋倒塌，地面裂开深沟，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焦糊味。这哪里是他记忆里那个烟火气的村子？

止水的脑子嗡嗡作响。是他和鼬的计划出了问题？还是真的爆发了？所以他才会被塞进大蛇丸的实验室？

就在这时，远处传来微弱的查波动。止水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——是吗？

可等他赶到时，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。

血泊里躺着的人，是鼬。

虽然身形比记忆里单薄了些，脸色苍白得像纸，但止水绝不会认错那张脸。而鼬的身边，两个看起来只有七岁左右的孩子正蜷缩着，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。更让他心脏骤停的是，那两个孩子的眼睛里，赫然是——

万花筒写轮眼！

止水的瞳孔骤缩。

七岁？和他当年开眼的年纪一样。可这两个孩子……太小了，太脆弱了，明明还带着未脱的稚气，怎么能承受开万花筒的痛苦？

他的扫过鼬，扫过孩子，再扫过满目疮痍的村子，喉结滚动了几下。

最后，视线落在不远处正蹲在地上给孩子伤口的少年身上——那是佐助？

止水彻底懵了。

他死之后，到底发生了什么？

喉咙里挤出嘶哑的问句，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声音在发抖：“……到底怎么回事？”

第21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