组建学习小组的过程简直一波三折。
白马探对黑羽快斗的警惕刻进了骨子里,绝不可能让他踏进自己家半步。黑羽也一样,看见白马那张脸就浑身不自在,巴不得离得越远越好。红子更绝,说她家闹鬼,孤魂野鬼们不欢迎外人——说白了就是还懒得收拾屋子,偏偏要扯这种鬼话。青子倒是,主动把家贡献出来当据点,可她太爱热闹了,一有人来就端茶倒水塞零食,谁要是敢提前走,她那双大眼睛立刻就耷拉下来,活像被抛弃的小狗。结果每次都拖到错过末班车,几个人只能挤在她家打地铺。
来去,最后还是选了咖啡馆。中立地盘,五个人各取所需,总算安生了。
没人想到,工藤新一是个当老师的料。
以前他总藏着掖着,用小学生的口吻引导别人找到答案,偏偏还能让人塞顿开。教少年侦探团那阵子更是练出了耐心——换作以前,他早不耐烦地直接报答案了,哪会下来琢磨别人的思路?当然,前提是他得懂这门课。
“看这里,从α粒子,把原子量平衡好,后面再用电子调电荷。”他指着青子的练习册,“记住,电子要放在方程右边,别搞反了。”
“唔……青子再试一次!”她唰唰擦掉错误步骤,重新从铀同位素开始算,这次总算没乱了顺序。
白马探抬了抬眼镜:“你休学这么,核化学还这么熟练?”
“夏威夷学的。”新一脱口而出,说完就后悔了——这解释只会更可疑。早知道就说实话,当初为了破那个痴迷薛定谔的猫的案子,他特意恶补过知识。
“夏威夷?学核化学?”白马挑眉。
“可能青子家也该去夏威夷玩一趟……我怎么都学不会。”青子瘪着嘴,她不算笨,甚至挺有天赋,可核化学的概念就是绕不过来,电子那部分,简直像天书。
新一赶紧圆谎:“当时不想游泳,正好看到本科学杂志提了核化学,就去图书馆查资料研究了下。现在这不正好用上?还能时间补之前落下的功课。”
黑羽快斗像看怪物似的盯着他:“度假还学习?为了玩?我还以为你多聪明呢,原来脑子有坑。”
“至少人家把智商用在正道上,不像某些人!”白马立刻回怼,“度假研究问题怎么了?难道你去欧洲就没进过博物馆?那里可是遍地珍宝——”
“你肯定在欧洲也抱着书啃吧?不然怎么帮工藤说话?他这哪是休闲,分明是自虐!”
“那是留学项目!本来就不是去玩的!”
“看,这就是你的问题——你根本不会休息!”
“那根树枝真的够粗吗?青子觉得它晃得好厉害。”
“放心,绝对撑得住。”新一拍拍胸口,小心翼翼地往树枝上挪,“咪咪~过来呀~”
树上的是只灰色虎斑猫,蜜色的眼睛警惕地瞪着他,一步步往后退。爪子突然打滑,踩空了一片叶子,发出一声的喵叫。
“别怕别怕,过来一点点就好……”新一伸长手臂,另一只手抓着更高的树枝保持平衡。就在这时,脚下传来“咔嚓”一声——不祥的断裂声。
猫的耳朵瞬间耷拉下来,嘶嘶叫着扑向树下的青子。
树枝彻底断了!新一整个人悬在空中,只靠一只手抓着树干,手指越来越滑。他赶紧甩起另一只手,死死扣住上方的枝桠,总算不用单臂吊着重物,长长舒了口气。
“你没事吧?”青子在下面喊。
“暂时还行。”
“那就好!”青子用力点头,怀里抱着那团毛茸茸的家伙,“青子抓住猫啦!它挠了我一下,不过以后应该不会再爬树了!”
“呵,猫没事就好。”新一翻了个白眼,小声嘀咕,“我好像有点下不去了……”
“直接跳啊!才一米高!”
“一米?摔下去会崴脚的!”
“崴脚总比挂着强吧?”青子嘟着嘴,“你该不会是跟快斗学的,越来越 drama 了?”
新一愣了愣,低头看了看地面——对啊,他现在身高一米七多,一米的高度根本不算什么。刚才忘了自己已经变回来了!
他松开手,膝盖微屈缓冲,稳稳落地。
“抱歉,刚才没反应过来……现在身体还没适应。”
“青子懂!”她用力点头,“小时候妈妈说过,树枝要比胳膊粗才能爬,不然会断的。工藤君以后爬树,也可以用这个方法判断呀!”
新一怔住了。
他从没听过这种常识。
父母总说“实践出真知”——所以他能闻出氰化物的苦杏仁味,能尝出安眠药的微涩,甚至能凭手感分辨不同型号的手枪……可这种最基础的生活经验,他们却从没教过。
比起怎么爬树,他们似乎更在意让他记住可卡因的触感。
这算什么童年啊?
他一边从手心挑出木屑,一边看着青子抱着猫低头看手机——屏幕上是寻猫启事,她正在找主人家的地址。
“你妈妈……人真好。”新一出声。
青子的动作顿了顿,声音轻了下去:“她已经不在了。”
第十七个身高的笑话响起时,新一气得差点把手里的练习册甩出去。
他数得——第十四是黑羽说他“失忆连自己身高都记不住”,还不算那些直接拿年龄开涮的。再敢有次,他绝对要让那个怪盗尝尝足球爆头的滋味!
看到厨房狼藉的样子,新一的火气“噌”就上来了。
昨天他洗碗洗到一半,这家伙在旁边冷嘲热讽,说他够不到水槽还要搬垫脚,气得他直接摔门走了。现在倒好,碗碟堆得跟小山似的,水都发臭了!
“小偷就该自己收拾烂摊子!”他咬牙切齿,却见黑羽快斗瘫在餐桌前,手指在平板上飞快滑动,屏幕上是安保系统的设计图,旁边还摊着密密麻麻的笔记。
这家伙在上课的时候也捣鼓这个?!
“你就没点羞耻心?”新一忍不住开口,“上课摸鱼也就算了,不怕被老师抓?”
黑羽头也不抬,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:“懂什么?声东击西比偷偷摸摸有用多了。”他突然抬头,一把摘下新一脸上的墨镜,“我说,你总戴这个,就不怕别人怀疑?”
“要你管!”新一抢回墨镜戴上,“风一吹眼睛就流泪,还总习惯性去推眼镜——这是妥协!”
“要是换副深色镜片,早被人看穿了好吗?”黑羽嗤笑。
“他用眼的时候怎么办?而且他靠太阳能,戴墨镜干嘛?”话题跑偏了,新一赶紧拉回来,“大不了就说受伤影响了枕叶和运动皮层,换副细框眼镜总行了吧?”
“就你这脸型?算了吧。”
“我们脸明明一模一样!”
“是,但我能易容。”
“你——”新一捏着鼻梁,头疼得厉害,恨不得立刻找片阿司匹林。要不趁买药的功夫,直接坐新干线去大阪?服部那家伙至少比眼前这混蛋顺眼。
“我走了!”他抓起外套,“收拾行李去朋友家住几天,你要是敢跟踪——”
“!”黑羽突然坐直,眼里闪着狡黠的,“周五之前别回来,除非你带防毒。”
“你到底想干嘛?!”新一惊觉不对,“你是不是早计划好了,气我走?”
黑羽咧嘴一笑,怪盗基德的影子在他身上骤然放大:“化学实验。”
“喂,服部,有空吗?我想过去住几天。”
“当然!求之不得啊!”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大嗓门,新一赶紧把音量调小,震破耳膜。
“谢了。”他松了口气,调整肩带,“拜我爸妈所赐,现在跟一个讨厌的家伙住一起,还得帮他保密——我得躲躲。”
“又是秘密?你爸妈就不能让你消停会儿?”
“算了,以后再找他们算账。”这话有点心虚,毕竟最近的报复计划都是黑羽在。那家伙说恶作剧是他强项,新一在学校见过几次,不得不承认那混蛋确实有点本事。再说了,功课已经够累的,晚上写完作业,疼得要死,只想赶紧冰敷完睡觉。
“你爸妈真够奇葩的。对了,我爸妈这几天不在家,客房给你留着!”
“谢了,你真是救命恩人。”新一换了只耳朵听电话,“那个……今晚能搞定吗?我刚才负气跑出来,现在怀疑我室友在搞什么 knockout gas,说房子周五前都。”
“你怎么总惹上这种事啊?”
“我也想问。”
“我说——”话到一半,新一突然反应过来,硬生生把后面的词咽回去,爆了句不符合小学生身份的粗口。旁边被害的女友倒吸一口凉气,他却懒得理——那女人十有就是凶手,可惜现在证据都指向服部,他暂时还没法翻盘。
“咱们能不能正常聚一次,别总遇到死人?”服部吐槽。
“最好是杀人犯都别作案。”新一瞪了那女人一眼,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小孩身板,人家根本不鸟他,“可惜他们好像了我们的行程。”
“犯罪率没变,只是我们总能撞见而已。”服部拍了拍他的肩,“这样不好吗?至少凶手都落网了,我们还没让哪个案子凉过。”
“也是。”新一承认,落在地上的血迹上,“你看这喷痕迹,和死亡现场对不上吧?”
“我说,你牵我手干嘛?”
新一愣住,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:“过马路啊,人这么多——”
“老改不了?”服部拉着他往前走,“那我偶尔喊错你‘工藤’,你能不能别生气?”
“我当时在卧底!你倒好,一猜出来就天天喊我真名,我那时候跟你都不熟!”
“喂喂,我不是帮你圆过去了吗?”
“勉强吧。”新一翻起帽,把手插进口袋里加快脚步。
“等等我啊!对不起还不行吗?”服部追上来,“你走这么快干嘛?”
“我本来就走这么快。”新一脚步,“可能长了,习惯没改。”
新一猛地停下脚步,脸色微变。
“你说得对。”
他终于反应过来。
为什么以前没注意到?
男人步频本来就比女人快,可他和小泉红子、青子走在一起时,总会下意识脚步。这习惯太自然,自然到他自己都没察觉。
至于黑羽快斗?那家伙要么跟他并肩,要么跑得比还快,根本不存在被落下的问题。白马探更不用说,两人基本都泡在图书馆,哪有机会比走路?
“所以现在你走得比我快,是因为我没特意脚步迁就你这‘小短’?”服部平次挑眉,语气里满是调侃。
新一额角青筋跳了跳:“能不能别老提我的?”
“啊抱歉抱歉。”服部挠挠头,气氛瞬间尴尬。他犹豫了一下,刚要开口——
“不行。”新一直接打断。
服部识趣地闭了嘴。
前方突然冲过来一个女生,眼睛亮得像探灯,直勾勾盯着新一。
新一心脏猛地一缩,几乎是本能地往服部身后躲。
他忘了两件事。
第一,他现在是工藤新一,不是柯南。那个名侦探的身份,让他在米花町也算小有名气。
第二,他和服部平次现在一样高。躲在身后?简直蠢得可笑。
女生手里攥着纸笔,明显是来要签名的。
服部干咳一声,硬着头皮打圆场:“抱歉啊这位同学,他今天有点害羞——”
“我才没有!”新一从服部身后探出头,脸都红了。
女生却突然红了眼眶,声音带着哭:“我、我从你们刚开始破案就一直你们!是你们让我想当侦探的!虽然我现在还没名气,但我一定会努力……对不起,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?”
她抽噎着掏出纸巾,声音越来越小:“我知道这样很奇怪,我这就走……”
“别——”新一下意识开口。
“不是真的要走啦!”女生连忙摆手,脸涨得通红,“我是说,我今天不会消失,以后也不会……除非我好奇心太重又不会防身,那可能就真的要完蛋了……总之我、我了!再见!”
话音未落,她已经跑没影了。
服部举到半空的手僵住,最终无奈放下。
“啧啧,没想到你还有这么的粉丝。连签名都忘了要,这也太紧张了吧?”
“这是我这辈子最尴尬的对话,没有之一。”新一扶额,“我甚至没说几句话。”
“可不是嘛。”服部深表赞同,“还不如遇到那种理直气壮要签名的,至少能正大拒绝,不用像现在这样憋屈。”
新一突然叹气:“真怀念当柯南的时候。”
“嗯?”
“如果是柯南,直接就能拦住她。七岁小孩说什么都没人在意——‘姐姐你认识服部哥哥,可哥哥不认识你哦?我妈妈说不自我介绍很没礼貌!’一句话就能让她措手不及,乖乖按规矩来。”
“你确定这招管用?”服部怀疑。
新一扯了扯嘴角,笑得有点干:“你根本不知道现在大人对小孩有多纵容。”
服部突然指着新一:“你最近的习惯越来越奇怪了,到底在搞什么?”
新一正踮着脚够橱柜上层的罐子,闻言动作一顿。
“我在改习惯。一年的坏,要在一个月里改掉,你以为容易?”
服部抱臂冷笑:“得了吧,你就是在等个高的人来帮你拿东西。”
“服部平次,你能看穿我的心思,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?”新一认命地放下手。
“哟,工藤大侦探,什么时候学会爬窗户偷窥了?”新一踢掉鞋子,叉着瞪向黑羽快斗。
黑羽快斗正蹲在地上摆弄电线,头都没抬:“我可没偷窥。是‘小鸟’告诉我的。快过来,我正等着呢!”
小鸟?
新一猛地想起早上窗外那只可疑的鸽子:“那根本不是鸽子!是你训练的鸽子吧?”
“是鸽子?”黑羽快斗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只白鸽,鸽子亲昵地蹭着他的手指,“明明是我的‘暗夜幻影’。她要是听到你说她是鸽子,肯定啄你手。”
“你让鸽子成普通鸽子监视我?”新一咬牙。
“,我还教她学鸽子叫呢。”黑羽快斗笑得得意,“我的鸟,当然和我一样。”
“你就是气我。”
“气你多好玩啊。”黑羽快斗耸耸肩,突然想起什么,“对了,周末的足球赛,你要是敢用球踢我脸——”
“踢定了。就算踢不到,我也会追你到天涯海角。”新一语气斩钉截铁。
“我躲得掉啊。”黑羽快斗笑得更欢,“不过躲着多没意思?等我一下,我要调画质……这电线怎么这么乱?”
新一实在看不下去,转身扑到沙发上。沙发发出一声危险的“咔嚓”声,黑羽快斗却连眼皮都没抬。
这家伙一旦专注起来,简直像块石头。上次为了骗他,编了一整套“物理理论”,还把同一张图表翻来覆去地讲,脸不红心不跳。
“你到底在看什么?”新一忍不住问。
“没什么,就是个复仇直播。”黑羽快斗头也不回,“对了,你刚才哼的什么歌?”
新一猛地闭嘴,闭上眼睛仔细回忆。
旋律在脑海里盘旋,越来越。
是《假面骑士Yaiba》第三季的片头曲。
他在哼这个?!
幸好他是个音痴。
否则就凭他这五音的哼唱,早被人听出是哪几首跑调跑到姥姥家的儿歌了。
等反应过来时,他已经哼了整整三周。
“我的人生怎么会变成这样……”
“巧了,这问题咱俩算是同道中人。”黑羽快斗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,末了敲下发送键,往后一靠转了半圈,笑得像只偷的猫,“接下来,就等着看好戏开场吧。”
屏幕里,工藤优作正被十一个编辑、两个出版商围得水泄不通。更绝的是,人群里还挤着个哭哭啼啼的姑娘,一口咬定自己是工藤优作的私生女。
这画面要是让不明真相的人看见,保准以为工藤家要上演伦理大戏。
工藤新一却看得眼皮都不抬——他爸什么德行他,一个意外蹦出他这么个儿子已经是极限。当年他出生后,爸妈就做了措施,绝无可能再有第二个“意外”。更别说这姑娘说的“被送给伪造身份”,简直漏洞百出。
“她不会真信自己编的这些鬼话吧?”新一斜眼问旁边的人。
黑羽快斗嗤笑一声:“想多了。她叫凯伦,剧场营认识的朋友,演技比你妈当年还能打。平时在法国跟她妈住,暑假才回日本。”
“看她那架势,演得挺开心啊。”
“你不也看得挺乐呵?”
新一没接话,重新落回屏幕。混乱中,两个挤到工藤有希子面前,不知道问了句什么。有希子瞬间变了脸色,那……十有是被问年龄了。
新一忍不住哼起《假面骑士》的战斗主题曲,调子依旧跑得出奇。
——虽然发现父母一直瞒着自己跟“罪犯”勾结这事很离谱,但工藤家从来就不是什么正常家庭。应该……没什么大问题吧?
“别瞎哼你的战歌了,破坏气氛。”黑羽快斗嫌弃地挥手。
新一悻悻停了嘴,脑子里却开始复盘最近的事。
从变成柯南,到跟黑羽快斗联手,再到现在蹲在人家家里看亲爹被整蛊……
他这辈子做过的离谱选择,好像真的有点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