哈利坐在雷诺的副驾上,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磨损的皮革。引擎早已冷却,只剩金属热胀冷缩的“咔嗒”声在车厢里回荡。
一个小时前,他还满肚子火。德拉科那混蛋摔门下车时,骂他“只会用救世主的压人”,他立刻回怼“至少我有朋友,不像某些人连个能说真话的人都没有”。
现在想想,那话太狠了。
德拉科从一开始就不对劲。上车时脸色就阴沉沉的,说话夹枪带棒,可他自己呢?不也被戳到痛处就炸毛?明明只是导航路线的小分歧,怎么就吵到翻旧账?
哈利捂脸,后槽牙咬得。要是罗恩或赫敏说那句“你跟纳威一样没方向感”,他顶多哈哈一笑,说不定还会拍对方肩膀自嘲两句。可从德拉科嘴里出来,他就自动翻译成“你这蠢货连路都认”。
这该死的校园恩怨后遗症。
他烦躁地踢了踢车门,扫过仪表盘——两个小时了。
德拉科还没回来。
哈利猛地坐直,心脏突然抽紧。那家伙虽然嘴欠,但从不搞突然失踪这套。就算吵架冷战,也会甩下句“等着瞧”再走。
“至少我有朋友”——那句话像根刺,扎得他喉咙发紧。德拉科在马尔福庄园的那些年,在食死徒里挣扎的日子,他不是不知道……他怎么能拿这个戳人痛处?
哈利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。德拉科可能只是找地方抽烟消气,可能去附近便利店买水,可能……
可能个屁。
他掏出手机,屏幕亮着——没有信号。这破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,连只鸟都见不到。
哈利推开车门,冷风灌进来。他绕着车走了三圈,脚印在泥地上踩出混乱的痕迹。不行,不能再等了。
他回到驾驶座,从里翻出钢笔和一张皱巴巴的地图。下车,找到路边的旧木,用钢笔尖用力刻下“韦德纳 坐标XX.XX”。刻完还嫌不够明显,又从车里摸出块红色围巾系在柱上。
万一德拉科回来,能跟着线索找到他。
哈利最后瞥了眼空荡荡的,咬咬牙钻进车里。引擎启动的瞬间,他还在祈祷——下一秒,那个铂金色头发的身影就会出现在后视镜里,抱臂斜眼骂他“磨磨蹭蹭像个老太婆”。
后视镜里只有昏黄的路灯,和越来越远的木。
韦德纳的海边民宿比想象中好。白色外墙爬满蔷薇,里飘着烤松饼的香气,前台姑娘笑得像朵向日葵。
“二楼东边,视野最好的房间!”她把钥匙递过来,“早餐七点到九点,海边步道的地图在茶几上,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哦!”
“谢谢。”哈利顿了顿,道,“我朋友可能明天或后天到,叫德拉科·马尔福。”
姑娘眼睛一亮:“好的!他一来我就带他上去!”
哈利推开门的瞬间,就知道德拉科会喜欢。
落地窗正对着悬崖,翠绿的草地像绒毯铺到天边,尽头是蓝得发晃的大海。仲夏的夕阳把海面染成金红色,浪涛温柔地拍着礁石——和他上次来看到的寒冬怒海不同。
两张双人床并排靠着墙,床单白得像雪。哈利选了靠窗的那张,手指划过冰凉的亚麻布料。行李少得可怜:几件在霍珀斯十字路口买的T恤,着牙刷剃须刀的洗漱,还有那本被德拉科吐槽“土得掉渣”的地图。
他把衣服叠了又叠,洗漱摆了又摆,最后干脆在房间里转圈。阳台的藤,角落的复古书桌,墙上挂着的 Cornwall 风景……每样东西都在提醒他——德拉科不在。
这种感觉很陌生。
哈利从小就习惯别人:罗恩考试挂科,赫敏熬夜熬坏身体,纳威被普刁难,霍格沃茨的学生在食死徒手下受苦……可德拉科·马尔福?
这是头一次。
他在楼下点了份炸鱼薯条,味道不错,风景也美——可他吃了两口就放下了。回民宿时,前台姑娘看见他就摇头:“没客人来哦。”
哈利点点头,脚步沉重地爬上二楼。
凌晨四点,哈利猛地惊醒。
窗外还是黑的。他套上外套冲到阳台,海风带着咸扑过来。悬崖下的海浪声像低吟,远处的海岸线模糊成一条黑带。
今天是十七号。
哈利靠在栏杆上,指尖冰凉。五号,德拉科突然出现在他伦敦门口,把黑色斗篷往厨房台面上一扔,斜眼挑眉:“走,开车风去?”
那天是德拉科的生日。二十五岁生日。
他当时还笑对方“一把年纪了还学小年轻搞”,德拉科翻个白眼,却偷偷往他里塞了他最喜欢的柠檬糖。
东边的天空开始泛白。淡淡的灰,然后透出点粉,最后染成金橙色。太阳从海平面升起,把悬崖的轮廓描上金边,海浪闪着碎钻似的。
哈利站到直到发麻。
上午十点,他沿着海边步道走。仲夏的暖烘烘的,蔷薇花在路边开得热烈,游客们笑着,孩子们追着海鸥跑。
哈利却觉得没意思。
他想念上次来的冬天。狂风卷着雪花砸在脸上,海浪像暴怒的撞碎在礁石上,月亮挂在天上像把弯刀,海风吹过悬崖缝隙,发出呜呜的悲鸣。
那时候的海,才像德拉科的眼睛——冷,狠,藏着翻涌的。不像现在,温顺得像只猫。
哈利停下脚步,望着远处的海平线。
德拉科,你到底在哪?
盛夏的泼洒在大地上,草地绿得晃眼,海面粼粼像撒了碎钻。废弃的度假屋重新热闹起来,晒得通红的脸和欢声笑语从窗口飘出。哈利沿着蜿蜒的小路往前走,遇到三对依偎的,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家庭,还有个牵着老梗犬的老头。
他抬起头,望着万里无云的蓝天。
真希望现在是冬天。
,是夜晚也好。
最好是凌晨三点。那样的话,只要他往左看,就能看到德拉科。
那家伙肯定会懒洋洋地靠在车座上,说:“我想看看陆地的尽头。”
哈利收回,望向西方的凯尔特海。海平面之外,是永不停歇的潮汐和洋流,再往前就是北大西洋。所有海洋最终都会交汇,所有陆地连起来,就像环绕世界的星座。
他只是希望德拉科在这里。
* * *
哈利有责任。他还有没处理完的事,有人在等他。赫敏和罗恩肯定会,他该再派只猫头鹰报平安。可他现在对这些都提不起劲。
当晚,他站在小阳台上,双手撑着铁艺栏杆,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。像是要抓住什么,又像是要把自己钉在地上——电流般的空虚感正从四肢百骸往上涌。
他不想再当傲罗了。岁时,他对未来无比笃定,世界非黑即白,非好即坏。可现实哪有那么简单?只有模糊的灰色地带,只有程度不同的差异。
真可惜,他花了这么才明白这个道理。
* * *
第二天,哈利又是天刚亮就醒了。离早餐还有一个小时,他只能站在窗边,盯着悬崖发呆。最近他总这样——站在阳台或窗边,看火车、看悬崖、看、看海。
七点,他下楼吃早餐,磨磨蹭蹭吃了一个小时。胃里空空的,却毫无食欲。他该回家了吗?
可哪里是家?
伦敦的不过是个空中盒子。霍格沃茨?那是他第一个家,真正的童年港湾,可早就没了。现在那里住满了陌生的孩子,想到就。德思礼家?十七年,从未有过家的感觉。陋?金妮总在,要么搬走要么结婚,只剩空荡荡的房间。
他不属于任何地方。
或许,只有在那辆雷诺甘娜里,在午夜的M27上飞驰,才能找到一丝归属感。
* * *
傍晚,哈利开车出去了。
说,他在寻找。找德拉科,找回忆,找某种心境,找家,找任何能让他落脚的地方。
他沿着蜿蜒的乡间小路开,夕阳给田野镀上金边。海岸线渐渐消失在身后,风蚀的悬崖变成开阔的草地。后视镜里,太阳像个倔强的火球,在线挣扎。很快,绚烂的晚霞褪成淡紫色的指纹,像天空上的一块淤青。南方,月亮像个苍白的幽灵挂在黄昏里,第一颗星星亮了起来。
哈利想起在伦敦的日子——浓雾锁城的夜晚,永远看不到这么多星星。
他回到韦德纳,穿过狭窄的街道。经过带亲吻门的教堂,小巧的村舍,还有一座跨小海湾的桥。他住的民宿是座翻新的庄园,坐落在蜿蜒小路的尽头,背靠着康沃尔海岸。夜还早,可大部分窗户都黑了,客人该睡了,准备明天早起去海滩或附近的海湾。
哈利停好雷诺,绕过前台,爬了两层楼梯,回到自己空荡荡的房间。
* * *
深夜,哈利又出去了。他沿着西南海岸的小径走,太阳早已落山,白天那些笑着的和遛狗的老头,都躲回温暖的被窝里做梦了。
附近有个宽阔的悬崖弯道,可能就是德拉科记忆里的那处。可哈利不想去。他顺着小路往下走,直到站在一个避风的海湾里。浪轻轻拍打着泥沙,又退回去,像他心跳的回声。
他脱下鞋,让海浪漫过脚踝。远处,浪头卷起、破碎,冲上岸来,最后只剩细细的波纹拂过他的脚边。
他该回家了。买个新,买一百个——反正都一样。回去当傲罗,抓黑巫师。贪婪的罪犯,纯血狂热分子,绝望的少年,急着捞钱的人……都一样。
在德拉科出现之前,他知道自己要什么。或许这就是他有点生气的原因。怎么能有人突然闯进他的生活,改变一切,又突然消失?
可愤怒之下,是更深的恐惧。哈利绝望地想,德拉科对他的影响太大了。几段记忆,几句对话,就能改变他的想法;一次午夜,就能让他觉得活着真好;一场争吵,一次幻影移形,就能让他好几天。
前台应该了。,他可以幻影移形。
月上中天,辉如练。
哈利·波特站在悬崖边,望着海面翻涌的白浪。洒在他身上,勾勒出挺拔的轮廓。
突然,他消失了。
没有,没有声响,只留下一阵微风。
*
下一秒,哈利出现在康沃尔海岸的一家民宿房间里。
门没严,海风混着咸钻进来。
他一眼就看到了阳台。
德拉科·马尔福背对着他,站在栏杆旁。银灰色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,侧脸在下显得格外苍白。
哈利握紧了拳头。
四天了。
德拉科消失了整整四天。
没有留言,没有电话,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。
哈利强压下心头的怒火,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:“你回来了。”
德拉科转过身,眼神复杂地看着他。“我……”他顿了顿,像是在组织语言,“我很抱歉。”
哈利愣住了。
他从未想过,有一天会从德拉科·马尔福口中听到这三个字。
在霍格沃茨时,这个家伙永远高高在上,得像只孔雀。别说道歉,就连承认错误都难如登天。罗恩曾说过,就算用魔杖指着他的喉咙,马尔福也绝不会低头。
可现在,他就站在自己面前,低声说着“抱歉”。
哈利心里的怒火瞬间消散了大半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道不明的。“你……”他张了张嘴,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德拉科走到他面前,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雷诺车的钥匙卡,递了过去。“这是你的。”
哈利接过钥匙卡,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德拉科的手。
他的手很凉。
哈利下意识地缩回手,心脏却不争气地跳得飞快。
“我不该不告而别。”德拉科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真诚。
哈利看着他,突然觉得有些不真实。“我……我也不该骂你。”他低声说。
德拉科的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。“那算是道歉吗?”
“算。”哈利点点头,不由自主地落在德拉科的嘴唇上。
他离自己很近。
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,能他灰色眼眸里的自己。
哈利的心跳更快了,仿佛要跳出。他甚至在想,德拉科会不会吻他。
但德拉科没有。
他只是轻轻推开了哈利,后退了一步。“那你还走吗?”
哈利这才反应过来,自己刚才拿着钥匙卡,似乎是打算离开的。“我……”他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,“我本来是想……”
“想去找我?”德拉科挑眉。
“不是!”哈利急忙否认,脸颊却不由自主地红了。
德拉科轻笑出声,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。“你总是这么口是心非,波特。”
哈利的脸更红了。“我……我只是觉得这里的天气不错,想出去走走。”
“是吗?”德拉科看了看窗外,“那你去吧。我去洗澡。”
他拿起床上的毛巾,转身走进了浴室。
哈利看着他的背影,直到浴室门,才松了口气。
他走到床边坐下,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,还有窗外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。
不知过了,哈利躺在床上,渐渐睡着了。
*
哈利醒来时,天已经蒙蒙亮了。
窗外的天空呈现出一片淡淡的灰色,海面上笼罩着一层薄雾。
他侧过头,看到德拉科睡在另一张床上。
他背对着自己,蜷缩着身体,像个缺乏的孩子。
哈利的心里突然一软。
他想起了战争。
想起了那些在霍格沃茨的日子,想起了那些牺牲的朋友和亲人。
他自己常常做噩梦,梦见伏地魔的声音在城堡里回荡,梦见城堡在他眼前崩塌。
罗恩、赫敏、金妮、纳威……他们都一样。
战争留下的阴影,从未真正散去。
有些人喜欢谈论战争,有些人则选择沉默。哈利属于。
金妮曾试图和他聊聊,但每次都被他的沉默挡了回去。这一度成为他们之间的矛盾点。
“说出来会好受些。”金妮说。
“我已经很好了。”哈利回答。
他不想回忆那些痛苦的过往,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。
他看着德拉科的背影,突然在想,德拉科会不会也做噩梦。
会不会梦见那些他被迫做的事,梦见那些他失去的东西。
三年前,德拉科选择了离开。
哈利曾以为他是个懦夫。
但现在,他回来了。
虽然又一次不告而别,但他最终还是回来了,还说了道歉。
哈利叹了口气。
或许,他只是需要时间。
或许,他正在努力变好。
这就够了。
*
天亮后,下起了雨。
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,但这次却沥沥地持续了。
哈利习惯,早起去跑步。回来时,身上沾满了泥水和汗水。
他冲了个热水澡,换了身干净的衣服,下楼去吃早餐。
德拉科还在睡觉。
哈利端着餐盘回到房间时,德拉科已经醒了,正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雨。
他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袍,头发湿漉漉的,看起来有些。
“醒了?”哈利问。
德拉科转过头,点了点头。“嗯。”
哈利把餐盘放在桌上,走到窗边。
雨点敲打着玻璃,发出的声响。远处的海面被雨水笼罩,灰蒙蒙一片。
“天气真糟。”哈利说。
德拉科轻笑了一声。“是啊。”
哈利看着他,突然想起了他们在伦敦的那段日子。
那时,德拉科曾对他说:“这里的风景不错,但不是你该的地方。你需要更真实的东西。”
哈利当时不明白他的意思,现在却有些懂了。
或许,真实的东西,就是眼前的这个人。
他转过头,看着德拉科。“雨停了,我们出去走走吧。”
德拉科愣了一下,随即点了点头。“好。”
哈利的嘴角微微上扬。
或许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
他这样想着,心里了希望。
“你没给我带茶。”
德拉科的声音冷不丁响起,像块冰碴子砸进哈利的思绪里。哈利猛地回神,对上那双灰蓝色的眼睛。
“我该带吗?”他挑了挑眉,语气里带着点戏谑。
德拉科翻了个白眼,那像是在说“你是不是傻”。“不加奶,一块糖。”
哈利乐了,顺着他的话说:“行。还要别的吗?”
德拉科愣了一下,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。“什么?”
“还要别的吗?”哈利重复了一遍,嘴角的笑意更深。德拉科皱起眉,一脸不爽。
“我以为你会说‘马尔福家的小少爷就是爱使唤人’之类的屁话。”他嘟囔着,“你不该笑着答应的。”
“哦,抱歉。”哈利夸张地叹气,“下次我一定按你预想的来,保证不惊喜。”他才不想跟德拉科吵架——上次就是这样,两人把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扯到天上去,最后不欢而散。哈利晃了晃脑袋,把那些不愉快的回忆甩出去,“我猜猜,接下来是不是我气冲冲走人,你在这儿生闷气好几个小时?”
“我才不生闷气。”德拉科仰着下巴,语气,“我那是在反思人生。”
“行,你反思人生。”哈利学着他的,“那我也不是走人,是战略性撤退。”
德拉科别过脸,哈利却眼尖地看到他嘴角偷偷勾起的弧度。
真奇怪,哈利想。以前他和罗恩总觉得,要是能听到德拉科道歉,那肯定是他们人生最的时刻。可现在呢?看着德拉科这副别扭又忍不住笑的样子,哈利反倒觉得——这才是真正的胜利。
*
德拉科在变好。
哈利有时会盯着他看,心里冒出这个念头。德拉科没生过什么,也没有明显的症状,但他确实在一点点变化。
比如他会盯着窗外的雨看半天,然后突然跟哈利说:“每滴雨的直径都不一样。”
比如他突然想喝,开半小时车去赫尔斯顿,理由是“附近的卖的都是的漂白剂”,结果到了地方又改主意,买了瓶二十五年的杰威士忌回来。
“这多少钱?”开车回韦德纳的路上,哈利忍不住问。
德拉科斜睨他一眼,语气轻佻:“跟你前未婚妻的 engagement ring 一个价。”
哈利没接话,心里却更确定了——德拉科真的在变好。
*
晚上,德拉科四仰叉地躺在床上,翻着一本卷了边的书,书名是《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》。哈利凑过去扫了眼简介,撇撇嘴。
“听着就很抑郁,还无聊。”
“谢谢你的文学批评,波特。”德拉科头也不抬,“不如你去接着看《魁地奇周刊》上的‘十大女球员’文章?”
“我也读书的好吗?”
“撒谎。杂志不算。”
“那——”
“地图也不算。”
“行,但——”
“别人落下的书,你捡起来翻两页就扔回去,那也不算。”
哈利噗嗤一声笑出来。德拉科把书一扔,翻身仰面躺着,看着哈利。
“笑什么?”他皱着眉,语气却没什么怒气。
哈利摇摇头,笑个不停:“你好像很了解我。”
“我了解你的地方多了去了。”德拉科咧嘴一笑。
哈利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。
这个角度太要命了——他站在床边,德拉科躺着抬头看他,金色的头发散在枕头上,笑容里带着点狡黠。哈利心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,一个遗憾德拉科没多躺会儿,一个又庆幸自己没失态。就在这时,德拉科坐了起来,把书放在床头柜上。
“是吗?”哈利的声音有点飘,还没从刚才的心跳加速里缓过来。
“我知道你喜欢站在阳台上,喝纯威士忌。”德拉科拿起床头柜上的杰,晃了晃,“要不要来一杯?”
哈利盯着他,刚才的笑意瞬间消失。“可是——你之前说,只有在我的记忆里,我碰你东西的时候,你才能看到我……”
“我说是‘靠近’我的东西。”德拉科打断他,“而且我记得,你以前总把我的揣在,车钥匙卡也经常在你那儿。”
那些夜晚,哈利站在阳台上,看着远处的灯火发呆,原来德拉科一直都在。
“那你还看到什么了?”哈利追问,声音里带着点急切。
“没什么。”德拉科耸耸肩,语气随意,“你挺无聊的,总站着发呆。”
“彼此彼此。”哈利反驳。
“那我们倒是有了。”德拉科漫不经心地挑了下眉,“去拿两个杯子来。”
“我是你的小精灵吗?”
“我不去。”德拉科翻了个白眼,“昨天我跟前台说要,她给我讲了半小时当地的徒步路线,比魔法史课还长。”
“正常人会觉得那是好客。当地人都这样,聊聊天增进。”
“那你去啊,波特。去跟可爱的当地人聊个够。”
哈利投降了,转身出门。四十分钟后才回来,德拉科一看到他就笑了。
“闭嘴。”哈利没好气地说。
“我没说话。”
“我以为我要被困死在那儿了。她一直在说沿海步道上的本地植物,什么蕨类什么苔藓……”
“是吗?真有意思。”德拉科从他手里接过玻璃杯,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哈利的手。
“对,太有意思了。”哈利干巴巴地说,看着德拉科把杯子放下,拧开。
“你喝纯的,对吧?”德拉科一边倒一边说,“我加冰。”他用魔杖点了点床头柜上的水杯,里面的水瞬间变成了冰块。
“你知道加冰会破坏威士忌的风味和香气吗?”哈利随口说道。
德拉科倒的动作顿住,抬头看他。
“怎么了?”哈利被他看得有点发毛。
“有时候,”德拉科地说,“你还挺……让人意外的。”
哈利忍着笑,看着德拉科把两杯都倒成了纯的。
*
外面的云沉甸甸的,像被墨染过,他们还是站在了阳台上。太阳早就落山了,被乌云和雨意压得抬不起头。哈利靠在栏杆上,手里拿着,看着下面翻涌的海浪。
“暴风雨要来了。”他喝了一口杰,等着德拉科怼他——“波特,你这观察力真是惊天地泣鬼神”之类的。但德拉科没说话。哈利转头看他,发现他站在暮色里,脸色苍白,金发几乎要,和身后的炭灰色云层形成鲜明的对比。
德拉科好像天生就该站在这样的风暴前。
“我喜欢暴风雨。”德拉科终于开口,他低头看着,一口喝干了里面的。
“德拉科。”哈利轻声叫他,他认出了德拉科的状态——说话时的恍惚,盯着东西看的专注,这都是他不对的信号。
德拉科没看他,声音低沉:“夏天的暴风雨,总让我觉得……像回家。”
“德拉科。”哈利的声音像被风吹散的灰烬,又重复了一遍,“这是真的。”
德拉科垂着眼,指尖摩挲着空的边缘。杯壁上凝着的水珠顺着杯身滑下,在木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。
“我知道。”他说。
哈利盯着他,喉结动了动:“你真的知道?”
空气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风声。
德拉科忽然抬起手,指尖穿过哈利微卷的发梢,最后落在他的上。冰凉的触感让哈利猛地一颤。
“嗯。”德拉科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。
他们有过约定。
当年被困在时间循环里时,谁都不能主动触碰对方——那是打破循环的禁忌。只有在确认现实的瞬间,才能用最轻微的接触,锚定彼此的存在。
只是的触碰,为了确认这不是又一次循环。而已。
哈利心里,自己正在踩钢丝。
他反手扣住德拉科的手指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两人并肩站在窗边,看着远处的乌云像墨汁般翻涌而来,狂风卷着雨点砸在玻璃上,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。
掌心相贴的温度,是此刻唯一的真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