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曦刺破云层时，德拉科把方向盘一打，挑眉看向副驾：“去布莱顿？沿海的风应该不错。”

哈利头靠在车窗上，眼皮沉得像灌了。昨晚在陋处理韦斯莱家的魔药到后半夜，现在骨头缝里都透着累。他摆摆手：“不去了，找个地方歇会儿。”

德拉科啧了声，最终还是拐进了路边一家小。

前台是个老妇人，打字时只用一根手指，敲键盘的声音像钝刀子割布。她盯着两人看了足足半分钟，眼神在哈利皱巴巴的巫师袍和德拉科笔挺的风衣间来回扫。

哈利后知后觉地拢了拢衣领——袍子上还沾着魔药出的绿色污渍，确实狼狈。

“你们是一起的？”老妇人突然开口。

“不是。”哈利回答。

“是。”德拉科的声音同时响起。

老妇人手指一顿。

德拉科往前倾身，指尖敲了敲柜台：“她问的是要不要一起结账，波特。”

哈利耳根微热，嘴硬道：“我自己有麻瓜货币——”

“别傻了。”德拉科直接掏出银行卡，“我付。”

哈利抿着唇没说话，心里有点别扭——明明是他提议歇脚的，结果倒成了德拉科请客。

德拉科开了两间房，临走前多嘴问了句沿海步道怎么走。老妇人眼睛一亮，立刻开始滔滔不绝讲起本地的花草，从海鸥的筑巢习惯说到岩石上的苔藓种类，足足说了十五分钟才罢休。

两人好不容易脱身，哈利开锁时注意到德拉科的房间就在对面。他的房间宽敞整洁，推开窗就是的大海，浪涛声混着海风扑面而来。但哈利实在太累了，连欣赏海景的力气都没有。

“我睡会儿。”他对德拉科说，以为对方会趁机去步道散步。

没想到德拉科只是点点头，开门进了自己房间。

哈利上门，一头栽倒在床上。没几分钟，呼吸就变得均匀起来。

第二天，两人沿着悬崖散步。

哈利仰头望着矗立在崖边的灯塔，铭牌上写着“南岬灯塔”。这灯塔1988年就停用了，现在改成了小博物馆，由一位白发苍苍的向导看管。

德拉科在墙上的电灯构造图前停住脚步，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玻璃。向导立刻凑上来，见他，便开始讲解碳弧灯的原理，从灯丝材料说到电流稳定，又是十五分钟。

哈利在一旁憋笑憋得肚子疼，见德拉科嘴角快撇到耳根了，才走上前解围：“我们该走了。”

德拉科立刻顺着台阶下：“嗯，确实。”语气听着随意，却藏着一丝感激。他礼貌地向向导点头，转身快步离开。

刚走出博物馆，哈利就忍不住笑出声。

德拉科皱眉：“笑什么？”

“没什么。”哈利擦了擦眼角，“就是觉得——你好像特别招话痨。”

“他们总是这样！”德拉科语气烦躁，“我明明只是站着看东西，什么都没说，就有人凑上来喋喋不休。烦死人了。”

“多好啊，”哈利调侃，“大家都对你这么友好。”

“很好笑吗，波特？”德拉科转身踏上步道，“我父亲以前总能摆出冷冰冰的样子，没人敢靠近他。我本以为自己也能做到。”

哈利脚步一顿，认真打量他。

上学时的德拉科，确实像块冰，浑身散发着“别靠近我”的气息。可现在……他站在灯塔前看图纸时的专注，在前台耐心等老妇人打字时的安静，都透着一种莫名的亲和力。

“你做不到。”哈利说，“挺意外的，但你真的做不到。”

德拉科脚步微滞，耳尖悄悄红了。

两人开车去布莱顿，中途在霍珀路口停了下来——那是个小型巫师社区，哈利想去换点麻瓜货币。

为了被认出来，哈利用了个简单的变形咒：头发变长，颜色也染成了深棕色，额头上的伤疤被刘海遮住。他知道这咒术不怎么高明，但这里偏僻，没人会特意注意他。

换完钱，哈利又去店买了羊皮纸和永恒墨水笔。德拉科不知何时钻进了旁边的，出来时手里拎着好几个袋子，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。

“你买这么多？”哈利问。

“写信。”哈利扬了扬手里的羊皮纸，“告诉赫敏和罗恩我没事，省得他们。”

德拉科皱眉：“你打算……提我吗？”

哈利顿了顿，把写好的信递给他——很短，只说自己出来散心，一切安好，很快就回。

德拉科反复看了三遍，才低声说：“你可以说我和你在一起。”

哈利愣住了。

“。”德拉科别过脸，“他们知道我在，会更放心。”

哈利拿起笔，在信末加了一行：【附言：德拉科和我在一起，我们都很好。】

五分钟后，一只鹰头猫头鹰从邮局飞出，划破蓝天，上绑着的信随着气流微微晃动，很快消失在。

回去的路上，德拉科突然开口：“我该回马尔福庄园了。”

哈利正在，闻言动作一顿：“赫敏和罗恩会给你母亲送信，她知道你。”

德拉科看向窗外，田野和树林飞快倒退。

“我回去。”他语气艰涩，“我有责任——母亲安排了好几场社交活动，阿斯托利亚还约了律师谈遗产的事——”

“别管那些责任。”

德拉科猛地转头看他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
“别管那些。”哈利重复道，“你不是因为要参加纳西莎的社交局，也不是因为阿斯托利亚的约会才想回去。我记得你以前说过：‘被困在别人安排的盒子里，跟着别人的脚步走，有什么意义？’”

他踩下油门，车子加速向前：“你当初离开庄园是因为这个，现在也不该因为这些回去。”

德拉科张了张嘴，最终只是沉默地看向远方。海风从车窗灌进来，吹乱了他的头发，也吹散了空气中的压抑。

德拉科的视线像黏在哈利身上似的，半天没挪开。

“我从没跟你说过那句话。”他终于开口，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。

哈利皱起眉：“什么？”

“‘缩在盒子里有什么意义’——我是跟阿斯托利亚说的。你不过是在记忆里看到了而已。”

哈利嗤笑一声，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：“合着你跟我扯了这么，就纠结这个？的胡子，马尔福，你有时候真是……”他摇摇头，没把后面的话骂出来。

德拉科没接茬，那副“懒得跟你废话”的又挂了回去。可五分钟后哈利瞥过去时，却撞见他嘴角勾着点笑。

“笑什么？”哈利问。

“没什么。”

车厢里又静了下来。直到二十分钟后，车子驶过乌斯河大桥，德拉科才又开口，眼睛始终盯着窗外掠过的风景。

“你对我了解得太多了，波特。”

哈利把到嘴边的笑意咽了回去，没接话。

车子驶进布莱顿的时候，哈利终于忍无可忍。

他受够了把各种东西变形成牙刷梳子的日子。一停车就直奔最近的药店，德拉科跟在后面，明明对麻瓜汽车和加油站熟门熟路，却对着货架上满目的瓶瓶罐罐挪不动脚。哈利费了老大劲才把他从止咳糖浆区拽出来。

“这不就是麻瓜版的提神药剂吗？”哈利说。

“才不是！我们用的是 Lacewing 和甲虫眼——他们用的是……”德拉科凑到标签前眯起眼，念出个拗口的词，“右美沙芬。”

“行吧，那麻瓜要是知道我们喝的药水掺昆虫零件，估计也得吓个半死。”

“谁没吃过昆虫？平均每块里就有虫。”

哈利手里的 Double Decker 差点掉地上：“胡说道！”

“可可豆采收的时候混进虫子，要彻底除虫成本太高了。”德拉科说得轻描淡写，仿佛在讲今天天气不错。

哈利盯着手里的，犹豫着要不要放回去。可转念一想——要是德拉科说的是真的，那所有都有虫，躲得过这家躲不过那家。

他干脆把递过去，语气带着点：“要吃吗？”

德拉科挑了挑眉，把原样奉还：“有何不可？”

结账的时候，德拉科直接刷了卡。哈利有点别扭——这一路都是德拉科在付钱，可对方既没提，也没让他觉得欠了。

后来他们逛到皇家穹顶宫附近，哈利忍不住问：“你怎么知道里有虫的？”

“以前去伯明翰，顺道去了吉百利世界。”

哈利笑出了声：“你去那种地方？我还以为你满英国跑的都是什么深刻的灵魂呢。”

“你试试在伯明翰找乐子？”德拉科翻了个白眼。

那天是个温和的夏日，穹顶宫的圆顶和洋葱状尖塔在正午白得晃眼，周围的花园铺展开一片浓绿，生机勃勃。

哈利突然不想走了。

中午他们进了家咖啡馆，哈利刚要瞄今日特餐，就被德拉科拦住了。

“你不知道吗？‘特餐’通常都是快过期的东西，他们急着库存。”

哈利反击：“合着你是专门来毁我对食物的热爱是吧？有虫，现在连特餐都不能吃了……”

“可你还是会选。”德拉科的语气听不出嘲讽，更像随口一说，说完还耸耸肩。

哈利吃饭时一直想着这句话。人总会做蠢事，知道真相后，却还是会明知犯。

他忽然想起——德拉科对伏地魔的忠诚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“明知犯”的？

离开前哈利坚持要去海滩。

“我小时候，身边所有人都念叨着布莱顿的海滩。”他说，“现在终于有机会来了。”

德拉科没什么，但也没反对。哈利凭着感觉找到码头，海滩边挤满了晕头转向的游客、满脸不耐烦的本地人，还有放着 loud 音乐的咖啡馆。沙滩上更是是拖家带口的人——哈利这才想起，现在是学校假期。到处都是尖叫着踢沙子的小孩。

“人真多。”他看着眼前一片晒红的鼻子和苍白的，有点无奈。

“这里是布莱顿。”德拉科说。

哈利等着他说“我早告诉你了”，等着他那副欠揍的得意样。可那个德拉科早就被战争和疲惫磨没了。

哈利忽然想——要是能回到十一岁就好了。

但他很快压下这个念头。过去就让它过去吧。

傍晚他们开车去南安普顿，路程要两小时。哈利负责导航，选了最直接的路线。他猜德拉科可能更想走蜿蜒的风景路——毕竟以前都是那样。可德拉科没说什么，只是稳稳地开着车。M27 上，他们的车飞驰着，德拉科的驾驶技术依旧熟练。黄昏的薄暮里，一只狐狸突然窜过马路，德拉科一打方向盘，稳稳地避开了。

半到达南安普顿时，太阳正落向城市边缘。可德拉科似乎不想停留。哈利提了一句，他只是耸耸肩：“我来过这里。”

他们在一个平交道口停下，栏杆缓缓落下，红色警示灯在夜色里一闪一闪。等火车经过的时候，德拉科的扫过后视镜，忽然开口。

“这是真的。”

哈利顿了顿。德拉科的尾音微微上扬，像个不确定的问句。

“你觉得不是？”哈利小心翼翼地问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德拉科从后视镜移开视线，直直看向哈利，“有时候我……梦、记忆和现实。”

你告诉治疗师了吗？哈利想问，却把话咽了回去。

当然没有。说了他们就不会让他离开。更不会告诉纳西莎——她还在拼命维持着“一切正常”的假象。

德拉科只告诉了他。哈利知道，这很重要。

哈利伸手去抓德拉科的。

德拉科猛地一僵，却没抽开手。

“你被困在时间里的时候，我们根本联系不上，对吧？”哈利的掌心贴着他的皮肤，声音沉得像深夜的铁轨，“所以现在——这是真的。”

德拉科抬眼望他，又飞快垂眸。视线落在交握的手上，指节苍白得像雪。

“你有疤。”他忽然开口。

哈利一愣，顺着他的低头。街灯的银辉斜斜洒在，那行“我不能说谎”的字迹像条褪色的蛇，蜷在皮肤里。

“你也有。”哈利松了松手指，指尖轻轻蹭过德拉科手背——那里有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蛇尾疤痕。

火车呼啸而来，车厢碾过铁轨的声响单调重复，像在数着什么。德拉科盯着前方，哈利猜他在数车厢节数。

最后一节车厢消失在铁轨转弯处，刺耳的警示铃骤然停了。红灯闪了两下，彻底熄灭。德拉科猛地抽回手，拉起手刹，栏杆缓缓升起时，他踩下了油门。

车头灯短暂地晃了晃，随即前方无尽延伸的沥青路。

他们在伯恩斯过夜。找好民宿，各自订了房间，德拉科忽然叫住哈利。

“你打算告诉治疗师吗？”

哈利正沿着走廊找房间号，脚步顿住：“告诉什么？”

德拉科的耐心显然耗尽了，翻了个白眼。哈利这才猛地想起——那些混在一起的现实和记忆，像被抛向天空的沙，散了又聚。

“不。”哈利说，“这跟我，不是吗？”

“我妈要是知道，会死。”

“那就别告诉她。”哈利找到了自己的房门，手搭在门把上。

德拉科看着他，张了张嘴，又闭上了。

“明天见。”他最终只说。

“明天见。”哈利推开门，走进去。上门的瞬间，他望着黑暗空荡的房间，忽然觉得冷。

那晚他做了个梦。梦里的雨像鼓点，敲打着大地的皮肤。

哈利对德拉科说的话是真心的。

别为他们回去。为你自己。

可他自己呢？他会为谁回去？

战争时，他为所有人回去过。至少他愿意这么想——为那些被伏地魔政权碾碎的麻瓜出身，为那些渴望更好未来的巫师，为霍格沃茨里被卡罗折磨得尖叫的学生。

为朋友。赫敏和罗恩，无论何时都在；卢娜，被绑架后在马尔福庄园的黑暗地窖里；纳威，喊着“我绝不放弃”；金妮，明亮又勇敢，永远在战斗。

当然是为他们。

……可心底某个角落，他总希望能和父母团聚。奇怪，战争开始时他怕极了死亡，畏惧自己的脆弱。

但到了最后，他却觉得——放手挺好。甚至很愉快。那样就能见到父母，见到小天狼星，还有后来战死的卢平。他们都会笑着欢迎他。小天狼星说过，死亡比睡觉还快还容易。

是啊。

回家很容易。

可哈利从未回过家。

他总是在离开。一直都是。

第二天他们继续开车，没走多远——在普尔和埃塞特之间停了下来，在萨尔斯-昂-海的小教区了三天。哈利不介意。有时他们一起去海滩，布莱顿的喧嚣过后，这里空旷又多风；有时德拉科会独自消失，去逛商店，沿着海岸步道走，去看那座古老的灯塔。

第三天，德拉科的手指在西南海岸地图上划过，说：“去康沃尔。”

“好。”哈利说。

他们离开海岸线，上了的A31。哈利听着海浪声渐渐消失，心里有点空——这几天里，海浪拍岸的节奏已经像他血管里的血，跟着心跳一起搏动了。

午夜时分，德拉科开车经过朗塞斯顿，哈利忽然开口：“你走的是直达路线。我以为你喜欢风景好的路。”

“有时候。”德拉科承认。

沉默再次笼罩他们。哈利望着窗外，城市的模糊着远去，德拉科的声音突然响起。

“你为什么这么做？”

哈利被渐暗的街灯晃得快要睡着，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。

“做什么？”他迷迷糊糊地问。

“跟我来。”

“来康沃尔？”哈利还没。

“去任何地方，所有地方。”德拉科的声音里带着点的，“为什么修我的雷诺？为什么学开车？为什么跟我一起？多佛，布莱顿，哪里都去？”

去 nowhere 的中心。

“为你吧，大概。”哈利眼皮沉得厉害，快要睡过去了。

“什么？”

“为你。”哈利重复了一遍。

沉默持续了几分钟——更？哈利不确定。睡意像低语，拉着他往下沉。很快，他就睡着了。

他醒来时，车正开在一条荒无人烟的小路上。他眨眨眼，，看着窗外掠过的田野。

然后——

“等等。”他说，“停车。”

德拉科打开了转向灯，尽管路上根本没有别的车。他从不鲁莽。

别把我的自信当成鲁莽。

车停在路边，德拉科问：“怎么了，波特？”

“给我一分钟。”哈利推开车门，德拉科熄了火。

田野在他面前铺展开，黑得像泼翻的墨汁。但他认得这里。

哈利踩上路边的土坡，脚下的碎石簌簌滚落。他伸手拂过麦田，金黄的麦秆在晚风中轻轻摇曳，那颜色淡得近乎惨白，像极了……

“白骨。”哈利喃喃出声。

“什么？”德拉科猛地转头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，“这里有白骨？”

“没有。”哈利摇头，突然低笑出声。笑声比他预想的要大，没有被旷野吞没，反而在麦浪间回荡，一直飘向澄澈的夜空。“去年夏天查案子时，在这里发现过一些。没想到转转，我又回到了这里。”

他侧头看向德拉科，正好捕捉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茫然。

“没事吧？”哈利问。

德拉科沉默了片刻。

就这片刻的犹豫，让哈利迈开脚步走到他身边，伸手握住了他的手。

“这是现实，”哈利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，“不是回忆。”

德拉科低头看着交握的双手，声音轻得像叹息：“有时候我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真的。”

“。”

哈利的手表在寂静中滴答作响，午夜的钟声仿佛就在耳边。两人并肩站着，手还牵着，头顶的天空干净得没有一丝云，猎户座的格外明亮，银河像一条银色的绸带横贯。哈利甚至能看到天狼星在闪烁，还有天龙座最亮的那颗——埃尔塔宁星。

他的落回麦田，这里和去年夏天的场景重叠，又似乎有些不同。

但这不重要了。

万事开头，便已注定结局。

车子在特鲁罗停下加油时，哈利提议住一晚。按他的推测，他们要去的迪德诺是个偏僻的小教区，等赶到那里，所有店铺都会，到时候要么睡车里，要么熬一整晚。

前几家都客满了。暑假刚开始，康沃尔挤满了游客。终于找到一家有空房的小客栈时，哈利松了口气。只有一间房，还是两张床的标间。哈利以为德拉科会抱怨，没想到对方只是耸耸肩，付了押金。

找房间时费了点劲——这里不用数字编号，是些的名字。德拉科一进门就霸占了靠窗的床，还立刻推开了窗户。哈利有点好奇，这是习惯吗？霍格沃茨时，西莫不管寒暑都要开窗，为此没少和讨厌刺骨寒风的室友吵架。最后罗恩忍无可忍，用强力魔法胶带把窗户封死了。

接下来是幼稚的浴室争夺战。德拉科用牙刷敲了哈利的头，赢了。

“行！你洗！”哈利气鼓鼓地说，“祝你在瓷砖上滑倒！”

德拉科得意地瞥了他一眼，上门。几秒后，淋浴的水声响起。

哈利走到窗边，“啪”地把窗户——就是气德拉科。

等哈利洗完澡回来，窗户果然又开了。德拉科已经睡着了，尽管隔壁传来醉汉的歌声，哈利床头的灯还亮着。哈利一直以为德拉科睡眠，看来是错了。

他坐在床边摘下眼镜，合上镜时发出熟悉的“咔哒”声。这个习惯他保持了一辈子，无论发生什么——在女贞路的楼梯下睡觉，霍格沃茨的第一晚，甚至是霍格沃茨大战后确认完所有、精疲力竭地躺下时——每天最后一件事，都是摘下眼镜放好。

然后是魔杖。战争期间找魂器时，他习惯把魔杖放在枕头下。赫敏说这样容易误触咒语，但哈利不敢冒险——万一夜里遇袭，没魔杖就完了。

现在，他把魔杖放在眼镜旁边，听着木质杖身轻敲桌面的声音，心里一阵安稳。这根魔杖陪了他，凤凰的羽毛芯，被小巴蒂·奇偷走过，还召唤出黑魔标记，打断过卢修斯的魔杖，施出第一个守护神咒救了小天狼星，甚至让伏地魔的魔杖倒转，吐出那些被杀死的人的幻影。

半梦半醒间，哈利仿佛听到了海浪声。

哈利醒来时，德拉科不见了。他没太在意——德拉科的牙刷还在浴室台面上，魔杖也留在床头柜上。只是没带魔杖出门，这不像德拉科的风格。哈利犹豫了一下，拿起了那根魔杖。

他以为会遇到抵抗——魔杖换了主人，总会有些排斥。但出乎意料，握住魔杖的瞬间，传来一种熟悉的亲切感，像见到老朋友。

“闪烁。”哈利轻声念咒，想试试它会不会反抗。

魔杖立刻发出柔和的蓝白色，了房间。

就在这时，门把手“咔哒”一声轻响，门被推开了。哈利手忙脚乱。

“熄灭！”他脱口而出，魔杖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

德拉科盯着哈利，又看看地上的魔杖，再回头看哈利，眼神复杂。

“够隐蔽的啊。”过了好一会儿，德拉科才开口，语气里带着调侃。

“我……我以为你忘带魔杖了。”哈利的脸有点红。

“我去吃早餐了。”德拉科语气生硬，走过去捡起自己的魔杖，“这里是纯麻瓜，吃吐司看报纸不需要魔杖。”

“那也该带着！”哈利急道，“万一遇到袭击怎么办？”

“袭击？”德拉科挑眉，“在麻瓜吃早餐会被袭击？你是不是查案子查魔怔了？”

“冷静点，疯眼汉——”德拉科猛地抽回手，声音冷得像冰，“离我的魔杖远点。”

哈利脸颊涨得通红，拳头攥得死紧。他刚才鬼使神差地想去碰德拉科的魔杖，甚至差点念出那个该死的效忠咒——他总觉得那根魔杖不该属于这个的混蛋。

“我只是……”哈利咬着牙解释，“我以为这样会……更友好点，毕竟我们现在是搭档。而且效忠咒应该能让它彻底认我为主，你用它的时候难道没觉得别扭吗？”

德拉科像看傻子一样瞥了他一眼，转身就往浴室走，连个多余的字都懒得说。片刻后，里面传来牙刷摩擦牙齿的声响，显然是把哈利的话当成了空气。

哈利盯着紧闭的浴室门，胸口堵得发。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，最后只能闷闷地转身下楼——早饭总不能不吃。

* * *

黑色轿车在上飞驰，窗外的田野飞速倒退。

哈利靠在副驾驶座上，眼神空洞地盯着摊在上的地图册。从特鲁罗出发到现在，他已经沉默了整整一个小时。

德拉科的耐心终于耗尽。车子刚驶过赫尔斯顿镇的路牌，他就猛地踩下刹车，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
“你到底想干什么？”德拉科的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，“从上车就摆着张臭脸，是我欠你钱还是怎么着？”

哈利被吓了一跳，茫然地抬起头。地图册从上滑落，啪嗒一声掉在脚垫上。

“我没干什么啊。”

“没干什么？”德拉科冷笑一声，手指重重敲着方向盘，“从离开你就没说过一句人话！是还在为早上那破事生气？”

“我生气？”哈利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，“明明是你摆脸色的！不就是碰了下你的破魔杖吗？我都说了是想让它更听话——”

“你还在纠结这个？”德拉科猛地拍了下方向盘，喇叭发出一声刺耳的长鸣，“波特，你幼不幼稚？我早上是有点烦，但退房的时候就忘了！不像你，记仇记到现在！”

“我记仇？”哈利气得浑身发抖，“你也好意思说这话？你十几岁的时候天天追着我喊‘疤头’，用各种阴招整我，那时候怎么不说自己记仇？”

“哪个 teenager 不记仇？”德拉科嗤笑一声，眼神轻蔑，“你找个不自私的 teenager 给我看看？”

哈利刚想反驳，脑海里却突然闪过赫敏和罗恩的脸——大战爆发时，那两个家伙还在角落偷偷接吻，不管周围的生死。他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，最后咬牙吐出一个名字：“纳威。纳威就不自私！”

德拉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笑得肩膀都在抖：“隆巴顿？那个整天对着花草傻笑、穿格子毛衣的书呆子？他根本就没当过正常人！”

“不许你侮辱我的朋友！”哈利猛地扑过去，双手死死抓住德拉科的衣领，“纳威比你勇敢一百倍！他在你跪地求饶的时候还拿着魔杖战斗——”

“我那是战术撤退！”德拉科也火了，一把推开哈利，“总比你像个莽夫一样冲上去送命强！”

两人的争吵声几乎掀翻车顶。德拉科猛地一打方向盘，车子瞬间冲出，朝着路边的草地冲去。哈利吓得魂飞魄散，手忙脚乱地去抓。

“你疯了？想同归于尽吗？”

“闭嘴！”德拉科怒吼着踩下刹车，车子在草地上滑出老远才停下。他猛地扯出钥匙，狠狠砸向哈利。

金属钥匙擦着哈利的脸颊飞过，叮的一声掉在座位底下。哈利还没反应过来，德拉科已经推开车门跳了下去，重重甩上车门的声音震得车窗都在颤。

“喂——你去哪？”哈利手忙脚乱地解开，冲着窗外大喊。

德拉科站在路边，背对着他。的勾勒出他紧绷的背影，肩膀还在微微起伏。他缓缓转过身，绿色的眼睛里满是冰冷的厌恶。

“离你远点。”

话音未落，德拉科的身体突然扭曲变形，化作一道银色的，瞬间消失在空气中。

原地只剩下哈利一个人，和一辆熄火的轿车。

风从敞开的车门灌进来，带着田野的青草味，却吹不散哈利胸口的怒火和茫然。他看着空荡荡的副驾驶座，突然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。

“该死的马尔福！”

第13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