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头灯撕开夜色，将笔直的得雪亮。

哈利盯着前方无尽延伸的黑暗，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住。这条路没有尽头，他可以一直开下去，开到世界的任何角落，永远不用回头。

可他扫过副驾，呼吸骤然停住。

德拉科坐在那里。

“你来了。”哈利的声音轻得像梦呓。

“嗯。”

“这次不是幻觉。”哈利捏紧方向盘，指节泛白，“我能听见你的声音。”

德拉科没看他，锁在车轮碾过的路面上。白色标线飞速倒退，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，只有他们停在原地。

“我是来道别的。”德拉科说。

“不行！”哈利几乎是吼出来的。话出口才惊觉自己的失态，可他管不住。

“我有东西给你。”德拉科别开脸，侧脸在车灯下泛着冷，“一段记忆。但代价很大。”

“我不要！”哈利的声音发颤，不知是魔药的后劲，还是那股铺天盖地的——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德拉科了。他甚至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找到他。“我要你留下，不要什么破记忆！”

德拉科依旧望着前方：“给了你记忆，我就再也回不来了。”

“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？！”

“听见了。”

车厢里死寂。哈利死死盯着路面，却能感受到德拉科的落在自己身上，重得像。不知过了，德拉科的声音再次响起，轻得像叹息。

“靠边停。”

“现在？”

“嗯。”

车窗外是汉普郡的某个小村庄。不远处有个游乐场，秋千在夜露里孤零零晃着，铁索上凝着水珠。哈利把车停进旁边的空地，熄了火，静静等着。德拉科没说话，他知道这家伙在整理思绪——德拉科向来这样，凡事都要按部就班。

“你觉得我当初是怎么消失的？”德拉科终于开口。

哈利皱眉：“还能怎么？被人绑架——”

“不是。”

哈利沉默了。他盯着方向盘上的纹路，那是真实的触感，提醒他这不是梦。他缓缓吐气：“不是？”声音里的难以置信藏不住，连带着一丝被背叛的刺痛。

“是我自己走的。至少一开始是。”

哈利猛地转头看向游乐场。空秋千在夜风中微微晃动，草地上有几条被人踩出来的捷径，不是规划好的步道，而是人们自己走出来的“欲望小径”。

“你生气了。”德拉科说。

哈利想笑，可喉咙像被堵住，只发出一声哽咽。

“你就这么丢下所有人？”哈利的声音越来越高，里的怒火几乎要炸开，“德拉科·马尔福，你有没有想过别人？你的妻子阿斯托利亚，还有你母亲——她从来没停止找你！你这个自私的混蛋——”

话没说完，哈利突然住了口。他恨德拉科，更恨自己——恨自己为什么还在这里，为什么还对这个混蛋抱有。他想发出一声冷笑，却只觉得眼眶。突然一阵窒息感涌上来，他伸手去拉车门，只想逃出去。

“你要走？”德拉科问。

哈利的动作顿住。

“我能理解。”德拉科的声音很轻，“离开总是容易的。”

回家才难。

哈利缓缓吐气，手从门把上垂落。

“为什么？”他问。

又是漫长的沉默。德拉科的声音终于响起，带着一丝茫然：“我不知道。一开始只是想走三个月，之后就回来弥补……可后来出事了。”

“德拉科——”哈利的耐心被磨得，像被针扎了一样烦躁。

“你会摄神取念吗？”

哈利的心猛地一沉。他别开脸，望向窗外的黑夜。游乐场的风大了些，秋千晃得更厉害了，铁索发出“嘎吱”的轻响。

“我会施法。”哈利的声音很低，“但不熟练。当傲罗司长时他们让我练过，可……”他顿了顿，盯着那晃荡的秋千，“我讨厌这玩意儿。”

说完，他转头看向德拉科，举起了魔杖：“但我可以试试。”

“等等。”

哈利停住。德拉科抬手按在车窗上，指尖轻轻划过冰冷的玻璃，像是在寻找什么支撑。

“好了。”

“摄神取念！”

* * *

哈利没用过这个咒语了。念出咒语的瞬间，他忍不住皱起眉，等着那些混乱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，等着被别人意识的漩涡里。

可迎接他的只有黑暗和寂静。他以为自己失败了。

突然，眼前亮了起来。刺眼的让他眯起眼，等适应了，他才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麦田里。金麦芒拂过指尖，带着盛夏的干燥气息。空气里满是的味道，天空是万里无云的湛蓝色，干净得像块水晶。

他想永远留在这里。留在这片无尽的夏日里。

他转身，穿过麦田。金色的麦浪在风中起伏，像一片海洋。远处有一条黑色的，像伤疤一样划破田野，路边停着一辆雷诺甘娜。

哈利朝车走去，感觉自己和周围的一切都隔着一层薄膜。不悲不喜，没有。

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，看向后视镜。镜子里是自己的脸，可又不是——那双绿眼睛突然变成了灰色。

他发动引擎，开车上路。眼前只有笔直的。

突然，画面像一样闪过——

年轻的卢修斯和纳西莎，笑着站在马尔福庄园的花园里。那时的卢修斯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男人，纳西莎是最美丽的女人，他们的家完美得像个梦。

然后画面跳转。卢修斯老了，背驼了，眼神里满是恐惧和虚弱。这不是哈利记忆里的马尔福家主，父亲应该是无所不能的！这画面让他胃里翻江倒海，一股刺骨的恐惧攫住了他——

纳西莎和卢修斯又在吵架。

这几天他们就没停过。纳西莎的声音越来越小，像被掐住喉咙的猫——家里人太多了，贝拉特里姨妈总在折磨那些囚犯，尖叫一声接一声，刺得哈利太阳穴突突跳。他恨不得拿头撞墙，冲去地窖给那些人一个阿瓦达索命，让他们彻底解脱。

干脆对自己来一下。

死了就好了。死了就没人能控制他，没人能逼他做那些恶心的事。可他连这点勇气都没有。他站在镜子前，魔杖抵着额头，手抖得像筛糠。

真他妈没用。

突然，所有的愤怒、混乱、戾气都像被抽走了。战争结束了。卢修斯跑了，纳西莎说他们很快会团聚。可哈利不能走。他要是跑了，就和他那个混蛋父亲一样。多讽刺啊——他前半生拼了命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，现在却怕得要死。

他是这个家的主人了。他得做个完美的儿子，得把账目理，得盯着纳西莎别把自己熬干，得让一切都回到正轨。他会娶个门当户对的女人，生几个孩子，过体面的生活。一切都会完美的。

可根本不完美。

他心里空落落的，像被战争剜去了所有人性，只剩一张轻飘飘的纸壳。

我不能跑。我不会跑。绝对不会——

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揪住他的衣领，把他往前拽。眼前的景象骤然变换。

他站在一家猫头鹰商店里。

九月的暖融融的，夏天的尾巴还没溜走。他会买一只新猫头鹰，然后回家……

然后日复一日地重复同样的生活。他受够了。这种空虚，这种永无止境的循环，像在单曲循环一首烂歌，像在地图上画永远走不完的路线，像踩在棉花上跑步。他要跑，拼命跑，直到没人喊他的名字，直到忘记一切，直到彻底迷失，直到消失。

他走出商店。九月的风拂过脸颊。他可以去任何地方。

幻影移形。

* * *

感受到的是冷。

哈利的意识回笼时，发现自己坐在雷诺车的驾驶座上。是他自己了，脑子终于。外面是深夜，车子停在汉普郡一个小村庄的操场边。他瞥了一眼后视镜，确认那张脸是自己的。

副驾驶座上坐着德拉科。他脸色惨白，像快散掉的烟，整个人都在透明化。哈利心里一沉——他在消失。

“最糟糕的是，”德拉科的声音像灌了，每一个字都拖着疲惫，“我到现在都不确定，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回来。我跑了，和我父亲一样。一切都没意义了，不是吗？”

“你没跑，”哈利的嗓子发紧，是自己的难过，还是德拉科残留的，“你只是离开一会儿。我们都有过这种时候。”他想起罗恩在找魂器时中途离开，想起自己无数次盼着一死了之，逃离战争强加的选择。

“你还记得吗？”德拉科说，“我们十一岁的时候。”

哈利望向窗外的操场，风穿过秋千链条，发出呜呜的声响。

“记得。”

等他再回头，副驾驶座空了。

德拉科彻底消失了。

他终于迷失了。终于走了。

* * *

午夜刚过，哈利赶到罗恩和赫敏家。赫敏只看了他一眼，立刻转身去茶。罗恩把他推到壁炉边的扶手上。

“怎么回事？幸运药水没起作用？”罗恩皱着眉，“你这脸比摄魂怪吸过还难看。”

“起作用了，大概吧。”哈利盯着壁炉里的火焰，“还在生效。赫敏，你说过持续十二小时对吧？”

赫敏点头，端着茶盘走过来，坐在他对面的上。“你什么时候喝的？”

“下午一点。”

她看了看手表：“还剩二十分钟。”

“要不来点更烈的？”罗恩搓了搓手，“我藏了瓶火焰威士忌。”

“不用。”哈利的落在跳动的火苗上，火快灭了，只剩几点在炭块里闪烁，“德拉科走了。”

罗恩拖过脚凳坐下，严肃起来：“这不是你找了几个月的结果吗？不算什么新闻吧。”

哈利嗤笑一声，没半分暖意：“他之前一直在出现，你忘了？”

“哦对，你提过。”罗恩挠挠头，“说实话，我以为你是……”

“胡思乱想？”

罗恩有点尴尬：“抱歉啊。但这个案子……你太钻牛角尖了。脑子很容易出问题的。”

赫敏递给他一杯茶，指尖碰到他的手时顿了一下。“你怎么确定他不会再回来？”

“他自己说的。”哈利盯着茶杯里的热气，“他说没力气了，魔法也耗了。”他犹豫了一下，决定把那些记忆说出来——平时他不会，但这次不一样，这些事该被分享。“他让我对他用摄神取念，看他的记忆。”

“我的天。”罗恩脸都白了，“你那水平……没搞砸吧？”

“我看到了一段记忆，得像。然后……那些记忆和就像线团一样散开了。”哈利突然反应过来，“他的大脑封闭术是我见过最好的，比所有傲罗教官都厉害。你根本想象不到——我不是‘看’他的记忆，我是‘活’了一遍。”

“是什么感觉？”赫敏眼里闪过好奇，“我没学过大脑封闭术，一直想知道……”

哈利张了张嘴，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刚才的感觉。

像飞？可没有扫帚，没有咒语，什么都没有。

只有风从耳边呼啸而过，整个世界在脚下飞速倒退。那种失重感让他瞬间想起那晚——德拉科开车沿着河边狂奔，车窗外的星星像碎钻般坠落，他们仿佛在天空里穿行，时间都得像凝固了。

“像踩在空气上跑。”他最终憋出这么一句。

罗恩翻了个白眼：“这解释等于没说。行了别愁眉苦脸的，案子总能破。有我这么天才的傲罗帮忙，加上赫敏——”他突然转向赫敏，“对吧？”

赫敏却像没听见。她眼神发直，瞳孔里蒙着一层雾，那是哈利再熟悉不过的——她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，把所有线索拧成一团。

哈利悄悄放下茶杯，身体前倾。“赫敏？”

她突然抬手打断，指尖还在微微颤抖。

罗恩和哈利对视一眼，默契地闭了嘴。几分钟后，赫敏猛地站起身，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：“罗恩，去把我的《玄数学与因果律本质》拿来！”

“啥？那玩意儿不是讲麻瓜火箭的吧？”罗恩嘟囔着起身，没一会儿就抱着本比砖头还厚的书回来，胳膊都快压弯了，“你这破图书馆得管管了！我刚才差点被个会踢人的凳子暗算！”

“闭嘴听我说。”赫敏一把抢过书，手指飞快地翻着页。哈利坐不住了，起身在壁炉前踱步，靴底蹭着地毯发出沙沙声，屋里只剩下翻书的哗啦声。

突然，赫敏的动作停了。

“我想起来了！”她低声说，“是相空间……还有那三条规则……不能干涉因果律……”她猛地抬头看向哈利，眼睛亮得吓人，“哈利，德拉科可能有时间转换器！”

墙上的挂钟“当”地敲了一下，一点整。

哈利的心沉到了谷底。他的好运，好像到头了。

“空间和时间在魔法作用下本来就不稳定，”赫敏灌下第三杯茶，语速快得像连珠炮，“空间就不说了—— Ministry禁止长距离幻影移形不是没道理。但时间更危险，原理和空间类似，跨越大段时间线简直是找死。”

罗恩插嘴：“可时间转换器不是都被Ministry销毁了吗？”

“我不知道来源，但可能性很大。”赫敏放下杯子，杯底磕在桌上发出轻响，“我之前怎么没想到！幻影移形出错会被撕裂，时间转换器用错了也一样！”

罗恩倒吸一口冷气：“德拉科被撕成两半了？”

“差不多。他不在任何一个空间里，但也没彻底消失——就像卡在两个维度之间。”

“这根本不合逻辑！”

“魔法本来就不需要逻辑。”哈利盯着壁炉里跳动的火焰，声音发紧，“赫敏，怎么救他？”

她摇摇头：“得查资料，可能还要找缄默人——他们懂这种禁忌魔法。但哈利，历史上记录在案的只有三例这种。太罕见了，因为没人会承认自己偷偷用时间转换器，通常就是突然消失，再也找不到。但那三例……”

“怎样？”哈利追问。

赫敏的声音低了下去：“每一例都需要时间转换器才能救人。而且是当事人用过的那一个。”

“不可能！”罗恩叫起来。

“两例里，当事人提前把转换器藏在了的地方，让未来的救援能找到。”

“那我们只要——”

“救援花了几个月才破解线索。”赫敏打断他，“时间遵守因果律，他们不能告诉任何人藏在哪里，甚至不能说自己在哪个时间点。”

哈利猛地站住。

难怪！难怪德拉科当时欲言又止，想说什么又被堵回去——他试过打破规则，但那根本不可能。

“就像同时幻影移形到两个地方。”赫敏道。

罗恩又哆嗦了一下。哈利盯着跳动的火焰，火苗映在他眼底，像极了那晚河边的车灯。

“所以我只要找到那个时间转换器？”

“还有很多复杂魔法要处理，但……至少有方向了。”赫敏合上书，“找到它，我们就能继续研究。”

“‘我们’？”罗恩脸垮了。

“你不想帮忙？”赫敏挑眉。

“还不是因为哈利一盯着德拉科的事就魔怔，烦都烦死了！”罗恩抱怨着滑下沙发，拖着脚步往赫敏的图书馆走。

哈利没心思跟他斗嘴。他看着赫敏：“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？”

赫敏嘴角勾起一抹：“你说的‘踩在空气上跑’。”

“啥？”

“十七世纪第一个用时间的女巫，描述那种感觉时，说的就是‘像踩在空气上跑’。”

哈利愣住了：“你记得这个？”

“当然。”赫敏推了推他，“快去睡觉，足精神明天再说。”

但那天晚上，哈利又梦见了那条河。德拉科开着车，永远没有尽头地狂奔，风里带着河水的气，哈利靠在副驾驶座上，希望这条路永远不要结束。

* * *

协调三个人的时间比想象中难，但他们还是来了。

阿斯托利亚在厨房里来回踱步，围裙上沾着茶渍。她刚想再烧一壶水，马修就温声提醒：“已经烧过一壶了，夫人。”

“她迟到了。”阿斯托利亚转向哈利，声音里带着哭，“求你告诉我，找到德拉科了吗？”

“等纳西莎来了再说。”哈利说。

阿斯托利亚猛地咬住嘴唇，把头扭向窗外，肩膀微微颤抖。“三年了……整整三年。啊，我只想这一切结束。你知道吗？永远不会真的停止寻找……”

突然，门外传来轻微的幻影移形声。马修站在壁炉边，像块沉稳的岩石，及时拉住了要冲出去的阿斯托利亚：“哈利，去开门吧。”

“我去开门，这是我家。”阿斯托利亚上前一步，却被马修按住肩膀。

她愣了愣，终究还是退了回去。

哈利深吸一口气，转身消失在走廊尽头。

门开的瞬间，他瞳孔微缩。

纳西莎·马尔福站在门外，一身墨黑的正式长袍，珍珠项链衬得脖颈愈发苍白，精心盘起的银发一丝不苟。可那双总是高傲的眼睛里，此刻却写满了不加掩饰的焦虑。

“德拉科他——”

“进来吧，有话一起说。”哈利侧身让开，纳西莎几乎是踉跄着跟了进来。

阿斯托利亚从沙发上起身，语气平淡地打了声招呼，却和纳西莎一样，死死钉在哈利身上。

再让她们等下去了。

哈利开口，声音沉得像块铁：“德拉科，是不是有过一个时间转换器？”

答案写在两人脸上。

阿斯托利亚猛地睁大眼睛，满脸茫然，显然对此一无所知。纳西莎下意识摇头，随即脸色骤变——震惊、恐惧，像潮水般漫过她的脸。

“纳西莎？”哈利加重语气。

阿斯托利亚霍然转头，声音里带着质问：“德拉科有时间转换器？你——”

“别激动。”哈利连忙打断，“纳西莎，如果你知道什么，现在告诉我。我怀疑德拉科用了那个东西，而且出了大问题。”

“他被困在时间里三年了？”阿斯托利亚盯着纳西莎，声音发颤。

“阿斯托利亚。”马修轻声唤她，她瞥了男人一眼，却没说话，只是肩膀微微颤抖。

纳西莎的视线落在壁炉里跳动的火焰上，眼神空洞：“德拉科……德拉科从来没有过那东西。但卢修斯有。”

阿斯托利亚张了张嘴，似乎想说什么，可看到马修递来的眼神，又把话咽了回去。她走到马修身边，男人顺势揽住她的肩膀，给了她一个无声的支撑。

“卢修斯几乎花了所有家产才弄到它。”纳西莎的声音飘了过来，带着一丝恍惚，“当时我劝过他，可他像疯了一样听不进去。那时候他已经逃到特岛了，却总回来看我们，嘴里是他的‘未来计划’。”

“他和德拉科一起用了？”哈利追问。

纳西莎猛地回神，眼神锐利起来，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：“当然没有！德拉科绝不会碰那东西！绝对不会！有一次他和卢修斯吵架，还提到过时间转换器——”

哈利猛地想起纳西莎之前说过的话。

“如果你真想保护家人，父亲，不如去弄个时间转换器，把十二年前那些蠢事重新选一遍。”

“——卢修斯就是从那时候开始，疯了似的想回到过去改变选择。可德拉科发现后，简直吓坏了。”

哈利的心沉了下去。他想起在德拉科日记里看到的话——“还记得我们十一岁的时候吗？要是能回去就好了。”

可纳西莎却坚定地摇头：“不，哈利。德拉科是后悔过很多事，但他不止一次说过，过去绝不能回头。卢修斯越沉迷，德拉科就越反对，说那东西太危险，骂卢修斯执迷不悟。”

她顿了顿，声音低得像耳语，哈利不得不凑上前才能：“最后……德拉科说，如果卢修斯再执迷不悟，他就去举报。后来他偷偷把那个时间转换器拿走，用变形术把它藏了起来，死都不肯告诉卢修斯在哪里。”

阿斯托利亚猛地站直身体，哈利看过去时，却见她双臂抱胸，脸上没什么，只是下颌线绷得紧紧的。

“然后呢？”哈利追问。

纳西莎的嘴唇抖了抖，声音却异常：“德拉科，失踪了。”

阿斯托利亚终于忍不住了，声音里带着哭：“你怎么能这样？他失踪的时候我快死了！整个人都快崩溃了，你一直瞒着我——”

“我没有！”纳西莎急切地反驳，眼眶泛红，“他刚失踪的时候，我根本不知道原因！我给卢修斯发了猫头鹰，以为德拉科是不是去找他了。可卢修斯说他也不知道德拉科在哪里。”

她手里的珍珠项链被拧得死紧，哈利甚至那细链会突然崩断，珍珠滚得满地都是。

“直到德拉科失踪三个月后，卢修斯写信来说，德拉科要和他见面。他还，以为德拉科终于想通了，要和他一起干。”

“但你不这么认为。”哈利看着她，肯定地说。

纳西莎摇头，眼神痛苦：“我知道德拉科。他是想设个局，把卢修斯引出来，然后通知傲罗。”

“你根本不懂德拉科！”阿斯托利亚突然喊道，“你不知道他当时到底想做什么！”

“我比你想象的更了解他！”纳西莎也提高了音量，“我知道你们的婚约是假的，德拉科答应，只是为了让我！”

说完，她别过脸，肩膀微微耸动。

哈利心里一阵憋闷。

又是秘密，又是隐瞒。如果当初大家都坦诚一点……

“我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。”哈利的声音打破了沉默，两人同时看向他。

“纳西莎，你说得对。德拉科是自愿消失了三个月，但后来他决定回来举报卢修斯。卢修斯被捕那天，有人匿名举报了他的位置——我猜那就是德拉科。”

“可卢修斯应该是发现了德拉科的计划，想强行用时间转换器把两人都带回过去。结果出了大问题。”

哈利闭上眼睛，眼前仿佛浮现出当时的场景——父子俩扭打在一起，时间转换器可能摔碎了，在挣扎中失控。总之，只有德拉科被了时间乱流，卢修斯却留在了原地。

后来傲罗赶到，现场一片混乱。卢修斯还没来得及说出真相，就被当场击毙了。

“啊……不……”阿斯托利亚的脸瞬间变得惨白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，“这三年……德拉科一直被困在过去某个地方……”

她捂着脸，肩膀剧烈地颤抖。

哈利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。印象里的阿斯托利亚总是 bright 得像个小太阳，永远笑着，此刻却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。马修轻轻拍着她的背，低声着。

壁炉里的火噼啪作响，映得每个人脸上都一片通红，却暖不了那刺骨的寒意。

纳西莎没有哭。

她就那么坐在壁炉前，指尖捻着冰冷的炉架，瞳孔里映着跳跃的火焰。明明火苗烧得那么旺，她眼底却一片死寂，连半滴泪都挤不出来。

哈利站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，心脏突然抽痛。

他知道她在想什么。那个金发的少年，那个总是带着笑容的马尔福家继承人，如今成了她唯一的牵挂。她想要的，不过是一家团聚，可就连这点念想，都快被现实碾碎了。

“如果德拉科把时间转换器藏在了过去的某个地方，”哈利深吸一口气，尽量让声音平稳，“你有没有头绪？比如庄园里他常去的地方，什么隐蔽的角落？”

纳西莎缓缓摇头，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：“抱歉……我连它被变成了什么样子都不知道。”

哈利点头，想说点的话，喉咙却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声。

他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
***

接下来的一周，哈利把自己埋进了旧文件堆里。卢修斯被捕和死亡的记录，他翻来覆去看了不下十遍。魔法部当年为此成立了调查委员会，验尸报告、遗物，每一项都写得。

遗物里只有一根魔杖，还有一小袋加隆。没有任何被变形的痕迹，更别提什么时间转换器了。

他幻影移形到卢修斯被捕的地点，对着空旷的草地大喊“飞来”，声音在风中散开，连半片叶子都没动。

“或许德拉科根本没带在身上，”赫敏的声音从壁炉里传来，带着一丝不确定，“他消失前可能把它丢在了某个地方……”

哈利知道这只是。他还是找。

从黎明到黄昏，从废墟到森林，他几乎把整个英国翻了个遍。

***

冬天的积雪融化，伦敦的空气里终于有了春天的味道。

这天早上，猫头鹰送来了一张明信片。是金妮从法国寄来的，上她站在魁地奇球场边，笑容依旧灿烂。

“我在考察法国国家队的训练，”她的信随后也到了，字迹龙飞凤舞，“对了，我在伦敦市中心买了套工作室。你要是想搬回威斯敏斯特那套，随便住——反正我们俩当初也没怎么住过，不用收拾什么东西。租金市场现在挺稳定的，要是不想卖，租出去也行。”

哈利捏着信纸，突然觉得自己在罗恩和赫敏家得了。虽然他们从没说过什么，但他能感觉到那种小心翼翼的迁就。从圣诞节到现在，已经三个月了。

他不能再打扰他们了。

“我想搬回去住。”哈利对罗恩和赫敏说，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，“最近想静一静，有点个人空间也好。真的，我挺喜欢那套的。”

罗恩挠挠头，赫敏则地看着他，但最终还是点了头。

哈利第一次庆幸，当初他和金妮买下那套后，几乎没怎么住过。没有的回忆，没有需要收拾的旧物，整个空间空荡荡的，像个没有灵魂的盒子。

也好。暂时当个落脚点，等找到真正的家再说。

那个他从小就渴望的家。那个他追寻了一辈子的家。

在二十楼，落地窗外能看到整个伦敦的线。可他站在窗边，脑子里却响起一个声音——

这不是你，波特。

这算什么？空中的水泥盒子？你需要的是脚踏实地的东西，是真实的温暖。不是这种冷冰冰的繁华。

搬进去的第一个晚上，哈利站在厨房的大理石台面前，突然愣住了。

去年圣诞节，德拉科就站在这里。小小的圣诞树放在台面上，暖黄的洒在他金色的头发上，连脸上的都柔和了几分。

“对不起。”

哈利的声音脱口而出，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。

对不起。对不起。对不起。

一遍又一遍，像魔咒，又像……认输的叹息。

那声音撞在白墙上，碎成一片，听起来绝望又可笑。

第9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