哈利盯着面前的四个纸箱,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。
一个小时了。他把马尔福的遗物翻了三遍,越看越觉得离谱。
德拉科·马尔福是什么人?纯血贵族,马尔福家的独苗。按道理说,他的东西就算不是镶金嵌玉,也该堆得像小山一样——可眼前这几个箱子,简直寒得可笑。
前三个箱子里是衣服。剪裁考究的长袍,质地精良的斗篷,却连一件带宝石扣的都没有。几条正式场合用的领带,还有三个小盒子——哈利以为是戒指,打开才发现是袖扣。
第四个箱子更绝。几本翻得起毛的霍格沃茨课本,一本汽车手册,一个笔记本,一朵折纸玫瑰,一瓶陈年威士忌,还有条旧校袍的领带。
哈利拿起领带,布料粗糙得硌手。刚一扯,一枚级长徽章“当啷”掉在地上。
徽章背面的划痕还在,是当年他和马尔福在走廊里打架时划的。
哈利的心猛地一跳。他蹲下身,指尖刚碰到徽章,就被领带下面的东西吸引了。
一个白色的首饰盒。
又是袖扣?哈利咬着牙掀开盖子。
铂金戒指静静躺在黑色丝绒上,圈身,连个花纹都没有。
哈利的呼吸顿住了。
这是马尔福的婚戒?
看款式,顶多几十加隆。以马尔福的性子,怎么会戴这种便宜货?更奇怪的是,戒指溜溜的,连个缩写都没刻。
而且——它看起来崭新得像从来没戴过。
哈利把戒指攥在掌心,冰凉的金属硌得他手心发疼。他把箱子重新盖好,转身就往外走。
纳西莎坐在壁炉边刺绣,金丝边框的衬得她像古画。听到脚步声,她连头都没抬。
“就这些?”哈利的声音有点哑。
纳西莎穿针引线的手顿了顿,红色的丝线穿过白色绸缎。“我保证,在这儿了。”
哈利在房间里踱来踱去。这屋子他熟——纳西莎记忆里,德拉科就是在这儿对着家族画像发呆的。
“不可能。”哈利停下脚步,“马尔福的东西呢?坩埚?魔杖盒?还有他的魁地奇——那家伙当年为了炫耀飞行技术,连饭都顾不上吃,怎么可能扔了?”
纳西莎终于抬头,眼神里带着点疲惫。“战争改变了他。”
“战争改变了所有人!”哈利的声音陡然拔高,“但他不会连自己的飞天扫帚都卖了!”
纳西莎摇摇头。“霍格沃茨的东西,除了那几本课本,他卖了扔了。扫帚也卖了——我和阿斯托利亚收拾房子的时候,连根扫帚毛都没找到。”
哈利沉默了。他想起马尔福当年骑着轮2001在球场上嚣张的样子,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。
“这些箱子我能带走吗?”
纳西莎的手又停了。她盯着刺绣上的红色玫瑰,半晌才说:“我不想他的东西被弄丢毁掉。”
“我放证据库。”
“谁都能看。”
“那放我。”
纳西莎还是没松口。哈利猜之前的调查员多半私吞过东西,他放柔了语气:“要不放我家?我加个幻身咒,除了我没人能找到。”
纳西莎终于点了头。“可以。”她站起身,“要去看看他的车吗?”
哈利眼睛一亮。“好。”
纳西莎带他从侧门出去——那是个老仆人的,爬满了常青藤。她指了指花园尽头的方向:“改建过的马厩里。”
哈利沿着修剪整齐的草坪往前走,路过一棵垂柳,树下有张石凳。他想起纳西莎的记忆里,德拉科经常坐在这里。
马厩就在前面,旁边是开满玫瑰的花床。哈利推开门,一股皮革和干草的味道扑面而来。墙上的挂钩原本挂马,现在挂满了修枝剪、 hedge trimmers( hedge trimmers )和嫁接刀。他挤过几袋花肥,钻进一扇窄门。
马厩的隔间已经拆了,但干草的甜香还在。角落里堆着几把耙子和扫帚,中间用一块大帆布盖着什么。
哈利一把掀开帆布,灰尘立刻扬了起来。帆布上织着驱离咒——防老鼠咬电线的。
下面的东西露了出来。
一辆银灰色的轿车,线条,车身擦得锃亮。
哈利的落在车标上——雷诺甘娜,2002款。和箱子里那本汽车手册对上了。
这车型在麻瓜伦敦随处可见,一点都不张扬。马尔福买它,难道是为了低调?
哈利的手抚上引擎盖,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。他深吸一口气,伸手去拉车门。
锁着的。
“阿拉霍洞开。”哈利念咒。如果马尔福用魔法加了锁,这咒语没用。
但门锁“咔嗒”一声开了。
哈利推开车门,一股淡淡的柠檬香飘了出来。是灰色的,和炭黑色的车身形成反差,干净得像新的一样。
他原本以为是有人用了一新,但中控台上的硬币和收据暴露了真相——几枚麻瓜的英镑硬币,还有张加油站的小票,日期是三年前。
哈利坐进驾驶座,皮革带着点凉意。他看向后视镜,恍惚间好像看到十七岁的马尔福坐在后座,白衬衫领口松开,指尖夹着根烟,嘴角勾着嘲讽的笑。
镜子里空空如也。
哈利的手指攥紧了方向盘。
坐在这里有什么意义?
哈利甩甩头,试图把这念头从脑子里赶出去。他低头盯着手里的两张收据,眉头越皱越紧。
第一张日期是2003年9月9日——德拉科失踪那天。上面显示他买了20英镑的汽油,时间戳是上午10点26分,比他最后出现在对角巷的时间早了足足五个小时。
第二张更早,是9月5日晚上11点29分,同样是20英镑汽油,地点却在康沃尔郡的特鲁罗。那地方离东德文郡远得很,德拉科深更半夜跑去那里干什么?
哈利又瞥了一眼后视镜,仿佛答案就藏在身后空荡荡的车座上。
他探身打开副驾驶前的储物箱。里面有车辆所有权文件——德拉科2002年7月31日从埃塞郡的经销商那里买的车。看到这个日期,哈利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,随手把文件放一边。
储物箱里还塞着一本厚厚的书,哈利费了点劲才把它拽出来。封面写着《2003年英国地图集》。他把地图集搁在上,继续往储物箱里看,只找到一支自动上墨羽毛笔,再没别的东西了。
哈利皱着眉翻开地图集。一张塑料卡片“啪嗒”掉在上。
是德拉科的。
哈利盯着看了半天。仔细瞧的话,能看到德拉科嘴角那抹几乎看不见的。他看起来比年龄要年轻些……说,这是哈利接手这个案子以来,第一次看到德拉科笑。
上的信息没什么新鲜的——姓名、生日、住址,2002年6月20日签发,2012年到期。
还在有效期。
哈利鬼使神差地把塞进了口袋。他知道这东西研究不出新线索,但就是不想把它放回去。
他把东西都放回储物箱,靠在上,透过挡风玻璃望着马厩的木质墙壁。
这车还能发动吗?
哈利的落在方向盘上。上面有两块颜色稍的磨痕,显然是德拉科常年握方向盘留下的。他抬起手,轻轻覆在那两块磨痕上。
“要钥匙吗?”
哈利吓得浑身一哆嗦,脱口骂了句脏话。等站在驾驶座旁的纳西莎时,他的脸瞬间红了。
“我没看到你进来。”他说着,犹豫要不要为刚才的脏话道歉。但纳西莎似乎没生气,只是紧紧盯着他。
“真奇怪,”她说,“看到有人坐在里面。你会开车吗?”
“不会。”哈利坦白道,“你想啊,有飞路网、门钥匙还有幻影移形,考好像有点多余。”
纳西莎点点头:“我一直不懂德拉科为什么要弄这些可笑的麻瓜玩意儿。”她递过来一个塑料小方块,哈利茫然地看着它。“这是钥匙。”纳西莎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。
哈利接过钥匙,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:“这……这不是车钥匙啊。应该是那种银色的小钥匙,握柄是黑色的,可能还有个按钮什么的。”
“我保证这就是钥匙。”纳西莎的声音冷了几分,“没想到你对麻瓜世界的了解还不如我。”
“可它看起来不像啊。”哈利有点不服气。难道是麻瓜的新技术?早知道就多了解点麻瓜的东西了。“我是说,用这个怎么开车门?”
“德拉科只要把钥匙放口袋或手里,车门就能打开。”
哈利在方向盘周围摸索着找点火。看到一个标着“Start”的按钮,他迟疑地按了下去。
什么反应都没有。
“电池没电了。”哈利笃定地说,总算找到点自己懂的东西。他试了个修复咒,但没用。“我得查查汽车的咒语。”他说着推开车门下了车。
纳西莎重新用帆布把车盖好,哈利看着那的车身线条被灰尘扑扑的帆布盖住。
* * *
晚上哈利回到,金妮拥抱他时皱了皱鼻子。
“你身上味道怪怪的,像干草和皮革。”
哈利笑了:“说来话长,我今天在一个旧马厩里了。”
“那你最近的案子是找失踪的马?”金妮指着他放在门口的箱子,“对了,我本来想告诉你——我们要和斯特拉特福德云雀队比赛,有魁地奇球探来看!”
“太棒了,金妮!”哈利真心为她。英国国家队一直是她的梦想。
“我知道,但都紧张得要命。格温今晚召集我们开特别战术会,明天还要训练。对不起,本来我们说好明天去罗恩和赫敏家吃饭的,但是——”
“,我知道这对你很重要。”
“谢谢你理解我。”金妮飞快地吻了他一下,抓起那本翻得卷边的《实用魁地奇战术》,“战术会应该一个小时左右就结束了。”
哈利心里嘀咕:才怪。队长格温一就会事无巨细地管到底,活脱脱一个奥利弗·伍德翻版。
“早点回来。”他说。金妮点点头,走出房门,片刻后幻影移形离开了。
哈利坐在厨房台面前,但里太安静了。
他走到阳台上,看着来来往往的火车,听着城市的喧嚣。如果摘下眼镜,稍微歪歪头,他能把泰晤士河想象成霍格沃茨的黑湖,在黄昏的中闪闪发亮。湖对面仿佛能看到绿色的魁地奇球场,闻到刚修剪过的青草味……要是回头,甚至能看到霍格沃茨的塔楼直插蔚蓝的天空……
他真的回头了。
眼帘的只有洁白的墙壁。
那就别回头了。
他指尖夹着那张,借着漏进来的,反复摩挲着上面的。
德拉科的脸,永远停留在四年前的模样。
楼下又传来那首《南风起》的口哨声,调子忽高忽低,像极了某个游魂在游荡。
第二天午后,哈利收到猫头鹰传信。
是阿斯托利亚的笔迹,约他见面。
他两点准时抵达,心里盘算着——这次她该会给他更多德拉科的记忆碎片了吧?
果然。
只是阿斯托利亚没直接拿出记忆瓶,反而领他进了厨房。
水壶在炉子上滋滋作响,餐桌旁坐着个男人。
宽肩,栗色卷发,笑起来眼角堆着褶子,怀里还抱着个小姑娘。小家伙正用积木搭房子,歪歪扭扭的,眼看就要塌了。
“马特,这是哈利·波特。他在找德拉科。”阿斯托利亚介绍道。
马特抬头,视线掠过哈利额头的伤疤,却没半分惊讶。他只是笑着伸出手:“你好啊。找阿斯托利亚那位神秘前夫,有进展了?”
“他才不神秘。”阿斯托利亚嗔怪地推了他一把。
“你说过他住庄园的。我都能想象——你们俩整天躺在金盘子里吃葡萄,看我们这些凡人笑话。”马特挤眉弄眼。
“就你贫。”阿斯托利亚笑出声。
“对了哈利,你是巫师?”马特突然问道。
哈利一愣,没反应过来他是认真还是调侃:“……算是。”
“那有巫师警察吗?像场那种,专门管魔法界的事?”
“别查户口了,哈利是来谈正事的。”阿斯托利亚打断他,马特耸耸肩,抱着怀里咯咯笑的小姑娘站起来:“行吧,某人也该午睡了。”
他把苏菲扛在肩上,脚步声和笑声渐渐消失在走廊。
哈利等了几秒,转头盯着阿斯托利亚:“你嫁了个麻瓜?”
“很意外?”阿斯托利亚往水壶里加水。
“说实话——是挺意外。你说过自己是纯血,而且……我不是歧视,只是……”
阿斯托利亚看他语无伦次的样子,忍不住笑了:“我懂。大家都爱为主,不是吗?”
哈利盯着她倒茶的动作:“我看了那些记忆。”
“然后呢?”她把茶杯推到他面前。
哈利咬着下唇,指尖无意识敲着桌面:“德拉科的车……他经常开吗?”
“想起来就开。有时候能连着开一整天,漫无目的。”
“他失踪前一周去了特鲁罗。”
“嗯。他说想看看英国大陆的尽头。”
“起点。”哈利突然接话。
阿斯托利亚猛地抬头,眼里闪过一丝震惊:“对……他也说过这话。起点。”
“德拉科喜欢循环。”哈利低声道。
阿斯托利亚沉默,忽然开口:“我2001年认识的马特。在埃塞特的书店,我们同时伸手去拿同一本书。”她脸上泛起的笑意,“那天喝了咖啡,一周后我就彻底陷进去了。”
“可你2002年嫁给了德拉科。”哈利皱眉。
阿斯托利亚点头,眼神暗了下去:“我父母……不是伏地魔,但思想老派得很。如果我嫁麻瓜,我父亲会心碎。母亲或许能理解,可父亲……”
她顿了顿,指尖在桌面上画着圈。
哈利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圆圈,忽然明白过来。
“我和德拉科是朋友,后来成了最好的朋友。我告诉他,我永远不可能爱上他,结婚只是为了让父母满意。”阿斯托利亚的声音越来越轻,“德拉科说……他也是。”
哈利没再追问。
有些话,说透。
“这事,你得保密。”阿斯托利亚突然抬眼。
哈利点头,话锋一转:“庄园里的箱子……真是德拉科所有的东西?”
“嗯。”
“只有那些,还有那辆车?”
阿斯托利亚眼睛亮了:“你见过那辆车?没见了……说起来,我还挺怀念的。”
哈利苦笑:“真后悔没学开车。”
“给你这个。”阿斯托利亚突然掏出个小瓶子,塞到他手里,“本来不确定要不要给你,但现在觉得,你该看看。”
哈利握紧瓶子:“我会保管好。”
他告辞离开,脑子里像被狂风卷过的海面,乱成一片。
哈利恨不得立刻钻进记忆里,可今晚约了罗恩和赫敏吃饭。
他回梳了梳头发,然后直接用飞路网传送到罗恩家。
刚落地,就听见厨房传来争吵声。
“我直接问他了!他说没有——”
“你就是这么问的?嘴里塞着三明治,路过就喊‘你和金妮吵架了?’?”赫敏的声音带着怒气。
“我没塞三明治!”罗恩的辩解声刚落,哈利就推门进了厨房。
罗恩瞪大眼睛,赫敏猛地转身。
“哈利?你来了。”她语气瞬间柔和下来。
哈利盯着两人:“你们觉得我和金妮有问题?”
赫敏干咳一声:“没有!当然没有!”她顿了顿,小心翼翼地问,“你们……真的没有?”
“当然没有!”哈利脱口而出。
“罗恩说你最近总在熬夜。”
“我没说!”罗恩急得跳脚,“明明是说他最近在状态棒,是你听错了!”
赫敏挑眉:“状态棒?”
“得了吧,这圆得也太烂了。”哈利闷声吐槽。
罗恩脸皮一厚,直接转移话题:“重点是这事儿是真的吧?金妮最近忙得脚不沾地,魁地奇训练跟拼命似的……”
“那是她的工作。”哈利打断他,“我也忙,大家都一样。没别的事。”
“听见没?没问题!”罗恩刚想拍胸脯,就撞上赫敏冰冷的眼神。
“行,算你厉害。”赫敏转向哈利,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,“最后一个问题——哈利,你上次跟金妮说话是什么时候?”
哈利嗤笑:“我们没忙到断联。昨晚她还说要去开复盘会呢。”
赫敏眼神一凝:“我话没说完。——除了工作,你们上次聊别的是什么时候?”
哈利猛地愣住。
“我……什么?当然是经常聊啊!这问题问的……今早她还让我顺路带牛奶呢!不过没当面说,她昨晚加班回来太累,留了张便签在冰箱上……还有昨天!前天?她让我帮她续《魁地奇周刊》的……”
赫敏的眼神没半分松动,罗恩则是一脸“你完了”的,还无奈地摇着头。
“得了吧。”罗恩重重坐进,“你跟金妮绝对出问题了,赫敏说得没错。”
“能不能别瞎扯?我们好着呢!顶多……就是最近交流少了点——”
“是根本没交流吧。”罗恩补刀。
哈利瞪眼:“你到底帮谁?”
“帮理不帮亲。认输吧,别硬撑了。”罗恩灌了口黄油。
“我才不认输!我和金妮好得很!这周末我就带她出去,找家高级吃晚餐,好好聊聊!”
罗恩的语气跟哄小孩似的:“行,你去。”
赫敏也点头:“去吧。记得回来汇报。”
“肯定的!”
“行。”赫敏丢下两个字,转身进了厨房,开始的东西。罗恩给哈利递了杯黄油,放在桌上。
“你就不能支持我点?”哈利坐下打开,嘟囔道,“我可是你发小。”
罗恩瞥了眼厨房,压低声音:“发小能帮你解决生理需求吗?”
哈利一口喷出来。
* * *
送走罗恩和赫敏,哈利回到时,脑子里是他们的话。
他指尖划过厨房台面,一如既往地干净——但干净得像没人住过。台角的果盘里没有水果,只有几张收据和一把金加隆银西可。
他望向餐桌,角落放着羽毛笔和墨水瓶,上次用咒擦过的桌面,又积了层薄灰。白墙溜溜的,连张都没挂。
如果自己失踪了,谁会来翻这些东西?他们会怎么想?
这个里,他什么都没有。大部分东西都锁在古灵阁的 vault 里。三年前向金妮求婚时,他说只是暂时放着,结果到现在都没 unpack。
或许他潜意识里,就没把这里当成家。只是途中的歇脚点,不是终点。
卧室方向传来暖。金妮应该在里面看《魁地奇周刊》。
哈利绕到卧室门口,笑着看她。金妮坐在床上,正盯着杂志看得迷,听见哈利嗓子,吓了一跳。
“哦!你回来了?没听见动静。跟罗恩赫敏玩得开心吗?”
“你要是在就更开心了。”
“抱歉嘛。”金妮放下杂志,“我二十分钟前才练完球。格温说我和皮尔森是队里最有希望的,球探可能重点考察我们。俯冲动作就逼我练了十几遍。”
——除了工作,你们上次聊别的是什么时候?
赫敏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。
“听起来挺累的。”哈利脱下长袍挂在门后,“下周我们放松一下吧?就我们俩。”
金妮挑眉笑了:“有特别的日子?”
“跟你在一起还需要理由?”
她笑出声:“不行,我们要去看圣海德的比赛做笔记,周五晚上就得走。周日还要复盘。”
“那周四呢?”
“我问问格温。”
“确定了告诉我,我去订位置。”
“好呀。”
看?他们都错了。哈利告诉自己。
我们好着呢。
* * *
周一早上,哈利又在看阿斯托利亚的最新记忆。
熟悉的颠簸感传来——又是在车里。德拉科的雷诺甘娜。上次他亲自坐过这辆车,现在看记忆里的场景,感觉两个自己重叠了,说不出的怪异。
阿斯托利亚坐在副驾,看起来很困。天是黑的,车沿着河边开。哈利“贴”在车窗上,看见河面上映着岸边房子的点点,恍惚间像在星空里行驶——天上地下都是星星。
他“移”开视线,靠向后座中间,看向后视镜。德拉科盯着前方的路,嘴唇抿成一条线,严肃,灰色的眼睛似乎在搜寻着什么。
阿斯托利亚半睁着眼,声音里还带着睡意:“我们直接幻影移形去看你妈妈不就行了?这破路要开两个小时,在上……”
德拉科盯着前方的路,眼皮都没抬:“我开过格拉斯哥。”
“我记得。”阿斯托利亚挪了挪身子,头抵着车窗闭上眼,“但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。”
“因为没去过,因为想去。”
“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,德拉科。”
车子转过一道弯,哈利盯着德拉科的手。那双手握着方向盘,上的筋络若隐若现,动作得像呼吸一样自然,带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自信。
德拉科突然抬眼,后视镜里对上哈利的。
“是,我不知道。”他说。
哈利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——这话是回答阿斯托利亚的。
车子继续往前开,窗外的河、天、路渐渐模糊,像被揉碎的星子。记忆的碎片消散,哈利猛地从冥想盆里抬起头,大口喘着气,像刚从水里捞出来。
第二天,哈利敲开了阿斯托利亚的门。她开门时笑出了声:“你快成常客了。要喝茶吗?”
“谢谢。”哈利跟着她走进厨房。
“昨天的记忆,你喜欢吗?”阿斯托利亚往他杯子里加了勺糖,“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段。”
哈利犹豫着,把桌上的杂物归拢到一边才坐下:“你觉得……德拉科是自己选择离开的吗?”
阿斯托利亚的动作顿了顿:“你觉得他过得不开心?”
“你比我了解他,但我总觉得……他在找什么。可能是一段回忆,一种感觉,的生活——我不知道。”
阿斯托利亚把茶杯推到他面前:“我以前常跟他说类似的话,不过是开玩笑的。我说他满世界开车,就是想找个根本不存在的地方。”
哈利盯着茶杯里升起的热气,突然开口:“马修是麻瓜。”
“嗯,怎么了?”
“他能教我开车吗?”
阿斯托利亚“噗”地笑出声。
哈利的第一节驾驶课定在周三下午四点。他准时到了阿斯托利亚家,马修却加班迟到,抱着一摞蓝图风风火火撞进门:“我的在哪儿?”
走廊里传来一声尖叫,苏菲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过来,差点摔在地上。
“马修是建筑师。”阿斯托利亚注意到哈利盯着蓝图,解释道。
“挺有意思的。”
“有意思个鬼。”马修把蓝图往桌上一扔,一把抱起女儿,勒得她直拍他肩膀,“好了,新手准备好上课了?你没自己的车吧?那就用我的——给新手开不算寒碜。”
他们走到门外,一辆白色轿车停在那儿。哈利觉得该提钱的事,毕竟自己肯定会让马修抓狂绝望,总得补偿一下。但马修立刻摆手拒绝,反而要求哈利用魔法世界的付学费。
“她坏透了。”他指了指阿斯托利亚,“天天跟我说那个神奇的世界,我一问细节就嫌烦!‘哦马修不就是的城堡吗你问那么多干嘛’‘那叫飞路粉我没解释’——你听听!”
哈利笑了:“我懂。我十一岁才知道魔法世界,所有人都觉得我该什么都懂,讲什么都急匆匆的。”
“别聊了快上车!”阿斯托利亚催道,“我倒要看看哈利能搞砸成什么样。”
“别欺负他。”马修笑着护犊子,“你就开过一次车,直接冲进池,还骂了我二十分钟呢。”
阿斯托利亚皱起眉,哈利拼命憋住笑。
但很快,他的笑就变成了紧张。马修花了十五分钟讲须知,才让他碰车。
“好了,检查过镜子,调了座位,系好,脚踩刹车……点火吧。”
车子轰隆隆发动起来。哈利心脏狂跳,满脑子都是“这车多少钱”“要是我也冲进池塘马修会不会杀了我”。
“脚还在刹车上?好,松手刹。”
“嗯。”
“很好,把脚移到油门上——”
车子猛地往前一窜!哈利魂都飞了,一脚踩死刹车,车又“吱”地停下。马修笑得直拍:“反应够快啊!看你那脸——放松点,没撞着。再来一次,脚离开刹车……”
一个小时后,哈利终于能把车稳稳开到 driveway 尽头,没让自己和马修得。马修拍着他的肩宣布:“这得庆祝!喝杯黄油去!”
当然,庆祝的时候还得详细讲讲门钥匙是怎么回事。
晚上九点,哈利回到家。金妮躺在床上看书,头也没抬:“回来这么晚?”
“跟案子的人聊了会儿。”哈利想,明天再告诉她开车的事吧,“对了,我订了‘柑橘月’的位置。”
金妮皱起眉:“哦!明天晚上!差点忘了。‘柑橘月’是新?”
“是麻瓜的。”
“哦,那倒新鲜。我挺的。”
哈利走进浴室,打算好好泡个澡。
开车这事儿,真是能把人逼疯啊。他想。